黎别在保税区站等得心烦意乱,温凉咋还不来,车咋还不来?不会停运吧。
一阵小跑声,黎别以为温凉来了,赶紧拧头瞅。
候车室里空无一人,喘息声一清二楚传来,回荡在耳边,催人心火,黎别被撩拨得全身滚烫。
任盈月双手支在腰间,歪着头喘气,累得站不直,一双腿在地板与灯光的映衬下发出莹莹光辉,比不过唐妈那两条腿扭捏多姿,但是不输她肌肤雪莹,跟天山顶孤零零长出的两株雪莲一样。
黎别真想凑近闻一闻看是不是一个清香,说来也奇怪,男人就是这样,越是一尘不忍的越想指染一番,仿佛只有如此方才彰显能力超绝,不输常人。
黎别也一样,甚至想抱在怀里,摸一摸。
“别看了,人家瞪你呢。”
黎别吓了一跳,“你啥时候来的?”
温凉也转眼看向任盈月,“好一会了,看你看得入迷没敢打扰你。”
黎别偷眼看向任盈月,她好像挺急的,不住地跺脚张望有没有列车到站,并没有瞪自己,黎别稍稍安下心来。
“你说任学姐来干什么?她也逃课?年纪第一呀,逃课?”
“咱年纪的第二,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家?上车上车。”温凉拍拍黎别肩膀,两人收回目光,踏上列车。
中间到通化门站下车转线,黎别偷偷瞄任盈月,恰巧看到任盈月看向这边,吓得黎别赶紧低头,装作不经意。
猛然回悟,那眼神不太一样,皱着眉好像带点恳求,显得楚楚可怜,黎别正想回头确认,温凉字正腔圆,“唉,重色轻友,红颜误国,我先走了,我一个人去找唐桥桥了,找到了我直接抱回家,你留这儿看学姐吧。”
黎别抢上前,赶在车门关闭前,站进列车里,脑袋差点被门夹了。
“我看你就应该被门夹一下,好好清醒一下,唐桥桥现在手机打不通,安危未卜你还能心安理得去欣赏女人的双腿,唉,唐桥桥也是交友不慎,唉,我也是。”
温凉仰天长叹,一副话剧做派,眼泪婆娑仿佛唐桥桥是他亲娘。
“别贫了,北大街到了,出站了,哪个口?”
“C口出去,游行终点是钟楼,咱在这段沿街盯,最后在钟楼等她,肯定能等到。”
清晨八点半,阳光正温柔,这座古城慢慢清醒。
黎别眼睛刺痛,伸手挡住阳光,一眼望去以为出现了幻觉,街上黑压压一片,人山人海早已不足以形容。
远远看去,一片红黑交杂的海啸狂潮向钟楼席卷而去,也像是参血的石油蜿蜒流动,更像是一条透体伤痕的黑龙缓缓爬行。
红的是人们脸上贴的,手里拿的,身上挂的赤色的国旗。
黑的是十万华夏儿女,头顶乌发,结发成丝,万众一心。
最前面一排手扯一条横幅,红底白字正如墨龙吐珠獠牙外露,上书“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九个大字。
后面不远处人群里,缓缓行驶一辆银色皮卡,好似巨龙硕目,其上一人手持话筒,朗声念白,“百年以前,你辱我中华,亡我水师,裂我疆土,七十年前,你屠我同胞,焚我粮草,万人哀嚎,历史铭记,山河永刻,泱泱华夏,国耻不忘,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众人振臂,摇旗呐喊。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声透云霄,如万鹰穿穹,纵声高啼。
声撼大地,如万犀奔腾,地动山摇。
声摇人魂,如万夫擂鼓,不死不休。
“宁可华夏遍地坟,也要杀遍RB人。”黑色巨龙翻滚,发出阵阵嘶嚎,挣裂伤口,淋出更多鲜血,可它依旧缓缓爬行,向着钟楼行进。
黎别怔怔望着串流人群,他从没想过万人齐心是这么个壮阔景象,他向往那条黑龙,想要汇聚进去,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摇旗呐喊,吼声震天。
衣角被扯了扯,黎别回头,任盈月怯生生地看着他。
“我……我……可不可以跟着你,这种场景,我……我害怕。”显然是任盈月内心的恐惧打败并不薄弱的自尊,委身相求。
黎别现在豪气干云,拍着胸脯,“好!我护着你。”正好借此机会与任盈月缓和缓和关系,又多了两双眼睛来找寻唐桥桥,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我们来是找一个女生,个头到我下巴,马尾辫,今早穿着蓝色上衣出门,学姐你一个人来干啥?”
“我也来找人,走的太急了,没来得及叫人帮忙,本来约好了地点汇合的。我妹妹,她……她穿啥我也不知道,她在哭,一直在哭,她吓坏了。”说着任盈月伸手拭泪,带上哭腔,渐渐也没了逻辑,开始语无伦次。
“再给她打一个,问问位置。”
黎别拿出手机,拨出唐桥桥的号码,接连三次无人接听。
“现在肯定打不出去,这么多人在这儿,电信基站早就超负荷了,等会再试。”温凉第二次解释打不出电话的原因了。
黎别仰天长叹,懊恼极了,十万人中怎么找?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百倍千倍。晃了一眼,一个梳着马尾辫面庞素白的姑娘在游行队伍里一闪而过。
黎别不顾一切冲过去,他与队伍隔着一条绿化带,他跟着队伍走,看见那姑娘的后背了,苗条极了,白皙的脖颈像是汉白玉雕刻出,黎别现在才发现唐桥桥身材原来这么苗条,身形竟然也不错。
“干啥呀,你疯了一样乱跑啥?”
温凉拽住黎别,黎别急得手指前方,说不出来话,“无……桥桥,唐桥桥!”
还不快追,温凉拔腿就跑,“在哪儿呢。”
“刚还在队伍旁边呢,草!”黎别挥拳扫过绿篱,激起一层烟雾。
正好有个转向口,黎别回头盯着任盈月双眼,“跟我来。”抓住任盈月的手腕,看准方向钻进队伍,任盈月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温顺得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大叔,你有没有见一个穿蓝色外套扎马尾的小姑娘,到我这里。”黎别连问好几个人,问到一个光头大叔,连带着手比划到下巴。
光头大叔转身过来,眼角处竟然有个刀疤,凶神恶煞,吓得黎别后退一步,手臂撞到任盈月胸口上,任盈月面红耳赤也不敢多问一句。
“你说的是那个?”
光头大叔手指前面那个银色皮卡,上面站着一个蓝衣人,看身形像是一个女孩,人太多,黎别看不真切,连着跳起来几次,差点绊倒。
“谢谢大叔。”
黎别拧身带着任盈月挤出出队伍,光头大叔一把拉住他,“小伙子这样不行。”
黎别不敢拒绝,温凉也不没敢张口。
“你们是找人吧?看看现在的处境。”
黎别环顾四周,不知何时走到了队伍中央,不论左右全是黑压压的人墙,根本没办法出去。
“硬闯的话很难出去,队伍最后要上钟楼,到钟楼盘道人群分散了,不就好找了?”
光头大叔边走边掏,拿出一根三指粗细的木棍,递给黎别,“关键时刻拿它防身,西安最近两次游行最后都变成暴动,甚至沿路抢劫,第一次参加游行吧?沿街商铺全都关门歇业。”
“谢谢叔叔好意,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你们身上没有一处有国旗,还穿着校服,一看就不是来参加游行的,你们要找人的话还是得小心点,听说这一次最后要强上钟楼。”大叔见黎别没接防身木棍憨憨一笑。
“大叔我看您也不是来参加游行的。”任盈月被大叔那憨笑鼓动了勇气,增补了不少安全感,放松下来斗胆问大叔一句。
“那我来干啥?”
“看您腰上挂着急救包,我猜您是来救人的。”
大叔又乐呵呵一笑,皱纹全挤在一起了,“我以前在野战医院服役,退伍军人,现在是个小医生,不敢说救人,尽点绵薄之力。”大叔摸摸光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正在欢笑,分队一个人手持话筒,拖着蓝牙音箱,大吼一声。
民众一听,齐声呐喊,黎别温凉也举拳高呼,成为声浪海啸中的一滴水。
黎别转头招呼任盈月,“学姐你也来试试,别怕,大家一家人不会伤害自己人的,没必要这么警惕。”
任盈月随着口号喊起来,慢慢直起肩膀不再恐惧。
任盈月抓紧黎别的胳膊,黎别龇牙咧嘴按住任盈月的手,缓解一下任盈月紧张感。
又有人从店里拽着头发拖出来个女孩,任盈月一看“哇”一声,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楼梯冲进人群,找寻那个女孩。
“鹊儿,柳惊鹊!”任盈月四顾茫茫,回过头来发现已经被五大三粗一群老爷们围住,他们身上的汗臭味,口臭味熏得任盈月头脑发昏。
任盈月向楼梯下走,一个翻鼻子小圆眼猪脸男堵住去路,任盈月换个方向,一个长突嘴耷拉眼狗脸男挡下视线。一群人缓缓上前,脸上漏出淫笑,猪脸男摸着秃头,捏了一把任盈月的小脸。
“温凉!我靠你奶奶,拍个屁照片,发你大爷的微博,救任盈月。”
黎别红了眼,“大叔,求你了,我……”
光头大叔伸手摸上腰上木棍,没等黎别说完走上楼梯。
“几位兄弟,这是我闺女,你们想干嘛?”
猪脸男一看,“碎仔甭皮干,你娃把我们几个都撞咧,拿钱了事。”
“您看这不就撞了您一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瓷锤,给这皮干啥?”狗脸男说着掏出一把蝴蝶刀,耍弄几下,“老子几个看上这碎女娃咧,你看要成,你掏上五千块钱,人你拿走,不成,滚!”
“您几个实在不行,我带您几个去鱼化寨吉祥村也成呀,实在不行南门小南门也可以,您几位高抬贵手。”
“鸹貔!”
狗脸男一脚踹在光头大叔腹部,大叔一个站立不稳,滚下楼梯。
温凉赶紧扶着,黎别一看,心跳越来越快像一个锤头在心口敲击,黎别朝自己脸上扇两巴掌,捡起一块砖,揣上一块石头,双手双腿都在抖,一看台阶上,那一帮子人开始动手动脚,猪脸男伸手想要拽开任盈月护在胸前的双手。
黎别一狠心,狠咬舌尖,一阵酸楚,顿时血腥味窜头,黎别深呼吸沉住心神。
黎别跑到表店门口,一板砖砸向猪脸男后脑勺,猪脸男捂着后脑勺转过来,手指黎别,没有预料之中晕死过去。
狗脸男冲过来,一巴掌扇得黎别眼冒金星,黎别嘴里的血腥味更浓了,狗脸男抓着黎别的头发,膝盖猛撞黎别小腹,别说早餐了,连黄色的胆汁黎别都出来了,黎别倒在地上,斜眼瞪着狗脸男。
狗脸男撇嘴一笑满脸蔑视,一脚踹在黎别肚子上,黎别昏死过去,狗脸男扬长而去,“呸!碎仔娃子奏你还想英雄救美?做你滴狗熊!”
黎别佯装晕过去,捡起砖头掏出揣怀里的石头,双手灌耳猛得一合,击在狗头男头上,狗头男昏死过去,摔倒滚下楼梯。
黎别拽住任盈月的手腕,冲下楼梯。猪脸男一把搂住任盈月的小腰,“小美人还想逃?”
一众四个人围上来,加上猪脸男一共五个人。
黎别掏出一根中性笔,“你们别过来。”
猪脸男环抱任盈月,低头看任盈月那两条玉啄的腿,哈喇子都流下来滴在任盈月腿上,鞋上。
任盈月两眼婆娑,吓得跺脚尖叫想甩掉粘在腿上的口水,可惜无济于事,只能让口水蔓延开,渗进袜子里让双脚黏黏糊糊的。
“闭上你的狗眼!”
黎别捅向猪脸男的眼睛,吓得猪脸男一哆嗦,松手回避。
圆珠笔扎进猪脸嘴巴,黎别手上一热,手上满是血。同时听见碎裂声,酸牙的“吱嘎吱嘎”声,黎别把任盈月拽到身后。
猪脸男倒在地上,双腿抽搐两下,两腿一蹬不省人事。这伙人看兄弟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撸起袖子准备把黎别的小命留在这里。
一撸袖子,一条胳膊上最起码有五个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他们赶紧又把袖子放下来,围上前来。
“蹦!蹦!”两声沉闷响声,又倒两个歹徒,是大叔和温凉,温凉大喊,“绕邮电广场,从东大街绕道解放路,坐地铁回去,保命要紧!”
黎别拉上任盈月跑下台阶,任盈月全身颤抖,紧紧挽住黎别的手臂,黎别说话安慰安慰她,她吓得两眼无神,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剩下的两个歹徒躲进人群,向小巷子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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