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只能是遗憾。
还有一封信笺: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南柯一梦醒,难辨恩与怨。
昨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儿何徙徙,自古痴儿女,爱深无怨悔。
繁华终落尽,回首辛酸泪,命定散天涯,何须再缠绵。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梦已醒,茶已凉,尘满面,鬓如霜,曲终人散场。朱炫断,明镜缺,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她幸福,可是到最后伤她最深的,却是他自己。
他亲手烧掉梅花令,望着那火红耀眼的光,他悲戚绝望:“此生无卿,江山何用?”
萨玉儿的葬礼办得很隆重,举国哀痛。宇文邕跪在她的灵柩前一夜,似是瞬间便苍老了十几岁,两鬓尽是白发,胡须也变得花白。他下诏,将《梅花引》更名为《玉妃引》,流传千古。
他命人将她和翩若一同安葬于咏梅山庄故土,陪葬之物是他从未离身的白玉扳指,扳指内侧刻着两个娟秀小字:莫忘。
那一天,风雪交加。他披着黑狐斗篷,一个人在宫内踽踽前行,岁月没有眷恋他一丝一毫,在他苍老的脸上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迹。他来到孝陵,李娥姿在这里。
“娥姿啊,朕来看看你。”他蹒跚地坐在李娥姿梓宫旁叹声道:“自从你来到这里,朕还是头一次过来看你。都走了,走了,就剩朕自己了。昨日,赟儿大婚,所娶之人乃杨坚之女。玉儿说过,这个女孩子乖巧懂事,玉儿喜欢,那就她吧。朕这辈子经历了无数惊涛骇浪,做过无数壮举,朕杀了宇文护,除掉兰陵王,平了燕都,消除佛教,发展国力,灭掉齐国!不久的将来,朕还要打下突厥!将那无尽草原和茫茫大漠悉数收归于我大周!”他慷慨激昂地说道,眸子里是犀利凌冽的光,可是突然停下后,眼中却又闪过无尽的哀痛悲伤:“但是你可知,朕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就是两次,都没能留住她。两次啊,老天给了朕两次的机会。”他仰起头长叹一声:“老了,朕也老了。此次讨伐突厥,朕有些力不从心啊。”
他踉跄起身,抚摸了一下李娥姿的梓宫蹙眉点头道:“你们都走了,走了……走了好啊,走了就不会痛苦,就不会孤独……走了好……”
残阳里,留下一抹孤寂的身影,被夕阳的光辉越拉越长,踏着地面上琐碎的细光朝前走着,一步一蹒跚。艳美浮生,终究抵不过白头韶华,他的身影被吞没在这偌大的宫闱之中,渐行渐远。
也许在他心底从未视她死去,对他而言她只是躲在他的怀里安睡而已,她的气息温度仍然伴随他左右,直至生命终结……
公元578年,宇文邕兵分五路欲讨伐突厥,未出征即病逝于洛阳,谥号武皇帝,庙号高祖,葬于孝陵。
他的陪葬之物,唯有那个荷包,和断成两截的白玉笛。
他驾崩前的那一晚,梦到了那片火红的梅花园林,她伫立在园林深处,那曲子悠扬婉转,扣人心弦。
他入葬的那一日,阿史那玉儿一身缟素面无表情地跪在麟趾宫院内,对着冰冷紧闭的朱红宫门深深叩三首,他至死都不曾见她一面,此生夫妻缘分就此而尽,或许早就尽了。这一世的纠葛情缘难以抵挡住岁月的冲刷,回忆被搁置在时光的角落,暗自闪烁嶙峋微光,伴随她走完漫漫余生。
金戈铁马,万里江山错;纵身生死,几世爱恨同尘殁。
半城烟沙,转瞬三生过;一曲梅花,竟使英雄泪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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