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选若是外地收棉,夸墨定要跟去。旷阔偏僻的人家若有姿色妖娆的女子在家,想必青山绿树环绕之下会发生么事。不怪男子放荡而是女子淫性。村头就有家女子专拈这个空闲偷人。雪白棉花堆上逗来逗去雪白肌体哪有不燃着,就势放下干事也无人知晓啊。她太谙这种白日干事的乐妙了,特别是偷人的乐妙。古有《肉蒲团》里春宫图多幅,还不及这偏远树凉农家一偶呢。
夸建的堂客杨媚就是这类货色。广芜的独居,高阔的台阶与亮堂的墙壁,加之杨媚雪白的身子与温和或耀眼的阳光。男人见了定是要起那个心的。再说杨媚确是个骚货,常有洗澡不关窗子,把水在那屋里弄得滑滑响,房间亦不关,随手就拉开了。哪个男子经得住如此诱惑,想必没人就混进去了。
夸墨原还不知道杨媚是这样的,杨媚与小选住一个村庄且是邻居,然后又做了她娘家的堂弟媳。杨媚在家时却是个正派女子。赶秋插秧那会,杨媚眼里似有光要将小选吸进肚里去。夸墨坐在小选身边当着娘家队里的一群妇女面,实在有些难以自持,好歹她还是自个娘家的堂弟媳。就这样夸墨回家路上与小选吵了一架,小选硬是把她堵在路途一棵树下吻得她说不出话来。阳光搭在树梢一片荫凉,两口子吵回家时已经和好了。
二
轻轻的风,扇开窗帘一角,清空的乡村小家更为诡秘了。夸建的房间传来腾腾之响。这边墙角听得见夸建母亲的唉声叹气,寂黑温馨的屋山头一片树叶滑滑迎风摆动,院子里遍地冒着瓜藤香气。夸建母亲摇着扑扇到屋角竹席上躺下。夸建房间的声响也渐没了。一忽儿月亮升上了屋顶亮哗一片,银河之光倾泻地面,园子里的作物更精光了,似喘着粗气呼吸。而夸建却在又一次劳顿中败下阵来。
“你个婊子偷人倒好与我倒不好,你这样子老子看够了。”说着一巴掌撑到杨媚脸上。夸建从来没打过杨媚,今儿肯定是伤透心了。
杨媚赤裸着雪白的身子死一般躺着。夸建身上从胸到膝被指甲划破了的皮肉血迹斑斑。夸建边穿衣服边对着母亲房间叫:“凤子,凤子,你过来下,来下。”
夸凤是夸建的大妹子,刚从广州打工回来,因着身体虚弱熬不住日夜加班,硬是累倒了。她男人崔浪从长沙到广州把她接回来养身子。今年一年工算是白打了。夸凤想起这个就不安神。朦胧中感觉崔浪开的车掉进了山崖,一汪精血流向了万丈深渊。崔浪崔浪,她撕心裂碎的叫了两声。灯啪的亮了。
“凤子,凤子,你哥叫你过去。”夸建母亲本没睡着,听着夸建房间里么子搞的腾腾什,以为是做梦呢。这会听见夸建叫凤子,才知不是梦,半夜三更的不知么事?
“妈,我梦见崔浪掉进山崖了,流好多血啊。”凤子喘了口粗气,“我哥都叫我么子事?”
崔浪在广州开出租车。
“儿啊,你也没有三天好的,你哥亦是过不安静,小时看不出你们命中如此多趄,现今好好的成了家却这般了。”
夸建母亲早年读过些书,当过大队妇女主任,长的也标志,听说当初嫁给夸建的父亲不是她愿。夸建的父亲长得虽有人才,却是落了个脑膜炎后遗症,脾气暴躁,反映迟缓。夸建母亲掌管里外财务,夸建父亲掌管田间农活。一家子滴水不漏勤俭治家过到了今天太平日子。谁都知道夸建的父亲娶了个厉害的堂客。
夸建是比他老子书读得多,娶的堂客也不错,唯有生的时代不同。夸建那栋房屋本来就够大的,却不知为啥他母亲硬吵着旁边又做了栋。七间大瓦房独自挺立村废堤。高朗开阔的南风,一年四季地吹。
“凤子你来下,来下。”夸建又叫。
夸凤檫了下眼:“诶,来了。”穿好衣服就走出去。
夸建房间的情形把凤子吓了一跳:“嫂子,你这是乍的了?”
凤子看见撕碎的短裤一下什么都明白了:“哥哥,这是你不对,白天干活累了,是不喜做那事的,嫂子你就别跟他一样,把裤子穿上吧。”
杨媚只是不理,洁白的大腿肌肉结实得象斑鸠。夸凤怎么拉也拉不动。夸建早已是皮包骨头了,一米八三的身子只剩一架躯壳。夸凤见着心里吃疼:“哥哥嫂子你们年轻啊,年轻人夫妻间谁没有哪个啊,干吗搞成这样白费了些许力气。”
“你说的倒好,我白斑症发了,不想做这个事,你知道个屁。”杨媚仍呆躺着对凤子骂道。
“那就是哥哥不对,白斑是妇科病,发了是不喜做,嫂子既然有病就该去治的。”凤子又对他哥说。
“听她鬼说,她妈年年月月百日百天白斑病,结婚十年,你就白斑到今天,一月不到两次,我还是个男人么我?”夸建哽咽乌呼。
“那就是嫂子不对,你们这些年就这样过来的?哥哥太委屈了?”夸凤有些不可置信的摇头。
“不这样过怎样过,素日我都是多么宠她,她还百般过的不顺,每次都把我身上抓得象什么?”夸建猛地撕开胸前:“都凭凤子说看,你是我堂客,一月两次都不给我,我要跟你离婚。”
“我的哥哥。”凤子见夸建身上的血印,心疼得泪水涌出来:“嫂子是狐狸精么,乍把人抓成这个样子,乍说还是你男人罢,我听说妇人家要是长期跟了别人就跟不得自己男人的,崔浪邻居有户人家的妇人偷人药死了自己丈夫,古书里亦写着多少这样歹毒妇人的故事,哥哥你别是哪天死了,我们还不知道为啥事,你好些尊重啊,嫂子不怪我哥这样,是你不对…”
凤子话还没说完,杨媚哞地从床上爬起来:“我不活了,我去死,河就在屋那边呗。”说着赤身裸体的从房间冲出去。
“凤子快拉住他。”夸建慌了只叫凤子。
“嫂子,你就跑吧,这样子出去不怕人看见么?”
“她都这样跑惯了,还怕出不得门,她是让我出不得门。你让她跑吧,今天随你跑哪里,老子也不怕,看谁说谁。”
听夸建这样说,杨媚忽的不跑了,凤子就势拉她回了房间。
“快把衣服穿上,孩子们醒了看着象什么话,你不丑,我还替你羞呢。”凤子劝说了会,杨媚只是不穿。凤子扭过头对夸建说:“哥,我都说累了,她不穿,我去睡了,都转钟两点了,明天还干活不,这般折腾,你们还要命不。”说罢,回她母亲那边了。
“么子事,凤子?”夸建母亲问。
“没啥,是小夸建肚子疼,这忽好些了。”
“是说叫他们不要通宵吹电风扇,少吃些西瓜,你哥总是不听,把两个孩子看得象宝一样,任由着他们不拉肚子才怪。”
凤子用枕巾蒙过头,眼泪早忍不住。很快天就亮了。窗外泻过一丝清凉的晨光,乡村的白日亦是这般寂寞啊。夜间电视里看的情节居然发生在哥哥身上。凤子叹了口气,穿好衣服,又折进哥哥房间去。
“嫂子乍的还不把衣服穿上,小夸建小夸木醒了要上学去了,你是他们的母亲,你不丑他们还丑呢?想不想你儿女健康成人啊,你。”
杨媚这才穿好衣服,照样躺在床上。孩子不管,早饭也不做。
夸建穿过孩子,做过早饭,又送孩子去上学,忙完之后,匆匆吃了口,就下地干活去。杨媚照样躺在床上。
“哥,你今天便不去地里了,这样累下去不死人才怪,哥,你自各也太傻,干吗老护着她,要死家里有药有绳子。用得着半夜三更赤身裸体投河吗?看你现在身上还有一块好肉没有?折腾了一夜,她倒好睡着,说什么你还是我们夸家的主子,你自己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呢?”
夸凤说着抢下夸建手中的锄头。日头已斜挂在屋檐树梢,小鸟欢欣雀跃,晨雾渐而散去,金黄的向日葵向阳盛开。夸建想起少时这儿快活无暇的自家童年,泪水忍不住:“我还是去干活吧,那么多地的棉花草不锄都荒了,一家子还要生活啊。”说着仍背着锄头地里去了。
他是瘦得皮包骨了,但毕竟才只有三十岁,身子骨扎实着。干会活出会汗望着田地长得齐整的棉花挂满了棉桃,心头喜悦就舒展了。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女人么,哪有收拾不了的,再说,她也替我生了两个孩子,迁就点就是了,女人嘛,总不就是女人。这样想,他心中的怨恨早消散得无影无踪,心头无不又疼起他的堂客来。你说这农村的男人生活乐子不就在这点皮肉之亲么?我娶她是为啥,我拼命干活是为啥,她不给我搞,我还要她做什么?都十年了,不是白斑不白斑的问题,回去得跟她约法三章,如果她一月两次都不让,我跟她离定了。
这个念头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清晰。都十年了,十年了,他不能再等了。好歹我还是夸家的长子,大家还不知道我过的什么生活?被她化得撒泡尿的时间也没有,干活回去也没口热的吃,肉放臭都给我不弄,干活累了,就想喝点肉汤的,自各在家养得白白胖胖的,到底是偷人去了?
夸建压根的还不相信杨媚偷人,也不晓得她偷人。打架骂她是气话。虽然也有人在他耳边提过醒,他却没当真。杨媚是长得细眉细眼,可一向在家守得住,半步门都不出,偷哪个?
这般想着锄着,太阳就正中了。
夸凤撑着蓝色阳伞打田梗边走来:“哥哥,回家吃午饭吧,嫂子跑了。”
夸建一听说杨媚跑了,忙丢下锄头往家跑,饭也顾不上吃,推着摩托车就去寻。
“哥,天太热了,你歇口气吃点饭再去寻,她都那样了,你还这样好待她,真是她福气。世上的男人哪个有这样好的。”
夸建对杨媚好,缘于小时发生在他四叔身上的事。那时夸家四兄弟有条渡船,四叔是船长,夸建放学放假都到船上去玩。一天四妈同四叔在船码头打架,四妈娘家侄男得到了小孩送竹米吧,四妈让四叔一起去,四叔不肯,四妈便同四叔吵,吵着吵着,四叔就把四妈提到河边的一篮子鸡蛋打碎了,四妈跑回家,就吞农药死了。从此四叔就成了光棍,领着两个女儿,日子过得可苦。四妈素日对夸建可好,每年正月十五都会叫他去吃团子。夸建长大后做主卖掉了那只船,发誓自己娶老婆,绝对对她好。
夸建听了夸凤的话,才觉得肚子早饿得咕噜咕噜叫,腿一软差点没晕倒。便转身到厨房寻吃的。
“哥哥来这边吃吧,嫂子把吃剩的全倒在猪水缸里了,她乍对你这样狠心肠呢?”夸凤忙到母亲这边把饭菜端过来。
一盘瘦肉丝,一盘青菜,另一个蛋汤。夸建很久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杨媚总是弄些现饭现菜让他吃,仿是要折磨他早死。
夸凤说:“哥哥,这里没有别人,你都告诉我,那年嫂子的二姐夫怎么死的,听说人家替他换衣服时,他身上抓的也是这样?哥哥,嫂子别是神经有什么问题了?你说她最近都干吗了?怎么也不至于这样对你啊?”夸凤边递过夸建一杯茶边问。
夸建还犹豫隐瞒:“没啥,没啥。”
“还说没啥,身上都抓成这样,哥哥啊,你要是哪天死了,我们也该知道个原因吧,你那样护着她,都为啥?”凤子一说,眼泪就忍不住,两兄妹泪汪汪相对着。小村的白天亦是这般寂静,提供两具淫乱的身子。夸凤脑海一再闪现这幅图景,却不能对夸建言说。这家中都发生了多少丑事,我母亲是否已经知道呢?干吗要重做间房屋另住呢?前些年,夸凤隐约记得母亲好象说过杨媚不检点的事,说过她洗澡不关房门,父亲不小心跑进了房间的事。夸凤开始不相信,以为母亲糊涂眼花了,看来不是糊涂,也不是眼花。前些日子崔浪来了,到她房间去看电视,没想她换内衣却不遮掩的,害得崔浪逃似的跑出来。还有小夸建,人家都说与哥在市窑场干活时的邻居长得一模一样。
“她姐夫反正死的不清白,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你嫂子随她母亲信神了,反正我不管,也管不着。”夸建吃过喝过,就骑着摩托车去杨媚娘家。
三
杨媚娘家在久久村,久久村有个九九庙,九九庙的香火挺好。杨媚母亲是久久村的名人,乡亲们给她取了个绰号:迷信兜。她这个人信起神来挺迷糊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百天百日在外求神拜佛,一年生活费用来买香纸还嫌少。来九九庙烧香拜佛的都是不幸人,有的是被鬼邪着了,有的是不生子女,有的是家庭不和睦等。买把香纸到九九庙磕个头,求得点心理安慰。由此磕开了头就没结果,年是年月都要去磕,否则就没诚心,要遭菩萨惩罚。九九庙供的是哪路菩萨,人们才懒得关心。但知庙里确有尊大佛,慈眉善眼的浑身金光闪闪。九九村为雕这座佛还请了外地法师。收了不少老百姓银钱。由此庙里的菩萨没少背骂,人家里只要有个不顺没有不拿菩萨出气。至于庙里的头面人物,更是不讨人喜欢。杨媚的母亲就是极不讨人喜欢的一个。她看起人来两眼发光,叫人浑身不自在,看罢只是沉默注视你,叫人浑身发毛。尔后再一本正经告诉你,该注意火烛水灾生养之类,神乎其神。起初还有人相信,事后却没有一桩应验了,由此乡亲们无论老少见到她就躲,送点银钱事小,耽误正事事大。一说起来少不了个把小时,多则半天。据说还个马脚,隔不久就在自家哼哼唱唱下起马来,闹得邻居三家都不安身。她的几个儿子很反感,她的几个女儿却是接了母亲的代。这不,杨媚才多大年纪,也学起这个了。
夸建起初是极反对的,杨媚的母亲就慎重的对夸建说:女婿啊,如果不是老娘在观音童子面前跟你说好话,你的两个娃能有吗?能有现在这样好吗?先是从她了的,再不从了,两个娃以后定是不好的。夸建气得说不出话,两个孩子出生时,她岳母是在九九庙搞了副什么茶,所谓的茶就是香纸烧下的灰烬。都不知那灰烬起了什么作用,不从也得从了。但为了给两个孩子讨吉利,他就不管杨媚信神的事了。
没想到杨媚自从信神后,越发对性事不感兴趣,还三天二头往外跑,跟她母亲一模一样。家里的事神经不管。每天拿着本书念念有词。太阳出来老高,不知下地干活;太阳落山了,也不知做晚饭接孩子。整天神经兮兮的。更不幸的是堂屋供起了一尊泥菩萨,成天香雾袅绕,鬼杀阴森极了。夸建有次拿过杨媚看的书一看,就是本家庭医生,上面尽讲些男女偷情的事。信什么神全是幌子。
夸凤一回家,就觉得气氛不对,待到那夜发生的事,才知道点眉目,好象又不只这样。信起神来心底应该仁慈,她乍心肠那样狠,吃素倒可理解,不喜房事也理解,就是不理解为何把她哥的皮肉抓破成那样子。
四
不到中午夸建杨媚就回来了。夸凤很惊讶:才去了多久乍就回来了?从这往久久村有四五十里路?夸建说:其实你嫂子已在回家路上,她自各不知怎的想通了。
夸凤有些不理解,虽然嫂子是没啥道理乍也不会自己回来?除非嫂子确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夸凤想起这个心里郁闷。渡到屋前院子去。
园子里长满各色蔬菜瓜果,仍旧闪烁童年兄妹田间摸瓜的情形。夸建对她可凶,摸着要全部要不摸着也要全部。如果不给就把她往死里打。小时夸建是家中霸王,连大伯家的几个女儿都要让他三分。只有老天爷不让他,每年六月里长了许多包在他屁股眼睛上,一到六月就成了包老爷,出不得门。待到包长成熟老子给他抽浓时夸凤最开心。只见夸建痛得青喊大叫张牙舞爪。包挤了不到半月他又神气起来,如此反复。长大后的夸建倒是改了不少,对出嫁的这个妹子还是挺好的。
这个曾经如此神气的男人却被自己媳妇拒绝干那,十年。他因什么忍受至今呢?夸凤隐约记得嫂子怀小夸建前随同她母亲到外地去了,说是替什么大仙省亲来着。去了大概一个月。回来就怀了小夸建。可后来嫂子接连又怀了两胎是打哪来的呢?
夸凤实在不愿想。
饭桌上夸凤就劝嫂子不要信神。
说村子里信神的家里有几个好,邻居肖伯母信神全家死的只剩老大了,还流浪在长沙。前面周伯母信神脑子硬是被打米机的螺丝打成了植物人。那多人为什么独打到她头上,神乍不保佑她?她儿子气得跑回去就把供在堂屋的那尊菩萨摔粉碎了。东头橘子夭夭信神都从外面带了个野男人回来。神是洁净的由得你们这样去信么?
杨媚只是不做声,一幅温厚委屈似笑非笑的样子。夸凤看了心里禁不住发寒。
我老实可怜的哥哥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地里干活,我那年老的父母也只知道地里干活。都知道他堂客儿媳妇在家做什么?
屋前鸟雀安歇了,荫翳下几只白母鸡琢食,园子前面稀落走动几个人影。这临江边的住户气候仿佛很不景气。整个队里的年轻男子十有八九不生育,老的少的也不安好,死的死,神经的神经。前年沉船全队一下就死了十几个。神都说是江里龙性太重把人的阳性吸干了。除非皇帝老子自己来住。
夸凤并不相信这些鬼话,可哥哥落到今天是什么原因呢?
过两日,夸建与杨媚似和好了。夜深时仍有腾腾撕打声传来,却没有夸凤前去解围。本来还准备在娘家住一阵子的她没过几天就回了。
五
谁曾知道杨媚心里隐藏的风景呢?从嫁到夸家她就热衷两件事,一件白天里偷汉,一件是到夸墨家做客。只要跨进夸墨所住呈坡度的街道,她就思绪起伏不平。异域的长堤连着家乡的一段恋情。小选是知道她的,有一年他们差点成了夫妻。小选并不喜欢杨媚,但小选母亲喜欢小选姐姐也喜欢。小选门前五颗巨大的橘子树下她曾与小选躺在一个竹床上,夜风凉凉,夜虫嘁嘁。夜来的农家橘子树下温暖如银河牛郎织女的鹊桥会。小选躺在夸墨身旁,杨媚躺在夸墨身旁。每夜她都执执不倦的同夸墨说话直到天上星星隐匿了所有白光,她心头的光也渐暗淡下去。
小选上堤了她同夸墨藏在被子底下说话,这被子里还有小选的体香,夸墨害怕一个人在家,夸墨肚子挺的很大,她已经怀上小选的骨肉了。夸墨白天从地里摘回许多棉花桃子,夜里她们剥着棉桃心里想着同一个男人。夸墨不知道杨媚想着自己的男人。她把她介绍给自己娘家堂弟,杨媚没多考虑就答应了。夸建这桩不幸的婚姻还是夸墨最先引见的。
过了几年夸墨就搬到了小镇,与久久村离的很远。至此杨媚就没机会与夸墨躺在一床被子下想一个男人了。从此那桩婚姻隐藏的快乐彻底消失。她心情坏透了。
夸凤与夸墨说到夸建与杨媚十年来的婚姻情形,夸墨一点也不惊讶。可夸建是条真汉子怎么毁得这般了?夸墨想起少时夸建挖的大壕沟,夸建的父亲在村北头包了一块树林,因靠近柴山,牛常出没,夸建为了挡牛在地四周挖了条大壕沟。沟深两米多,沟宽五米多。那巨大工程居然出自一个十六岁少年的手?当时夸墨心中的确有过震撼。夸墨还想起夸建年少时的渡船迎着江风江面徐徐航行的情形。白色浪花溅在他身上亦是那样威武不屈。无论怎样夸建从小就是夸家的骄傲,是夸墨少年心中的好汉子,可不知结婚后会是如此情形。
不几日,夸家上下都知道了夸建与杨媚的房事。有人提议让他们离婚,有的声明回去整治杨媚一顿,有的建议夸建也做回风流人,她不喜欢你你就去找别的女人?可夸建能吗?这些年来他除了杨媚还不曾接触过其他人?包括这些兄弟姐妹也少接触?他的世界完全与这个世界隔绝,为了两个孩子,为了杨媚为了这个家他没有停歇一天,没有时间去一个不同的世界瞧瞧。他想给这个家幸福的。在乡下来说他已给予了。这几年他家买了摩托车修了大房子买了拖拉机,脱粒机,还有几万元存折。杨媚你不就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乡下女子么?在城里跟人当了两年保姆就这样,我看你有好地方还老呆这里?老子今天硬要搞死你。
夸建把精瘦的身子压下去。杨媚偏着头,赤条条的冷不丁的往大门外跑。每论这个时候,夸建顾不得男子的尊严堵在门前哀求她不要跑出去。出了这门哪怕夸建自识欺人的一层纱也撕裂了。人活到这份上还有意思么?夸建有些明白杨媚二姐夫吞药自杀的原因了。但夸凤交代他不要做傻事,狠狠打死她,看她还往哪里跑的话一再响在耳边。可夸建总下不了手。一件一件递过她衣服细声细语求她穿上。自各坐会天就亮了。这种日子重复了多少天多少年,夸建已经麻木了。一度他多么希望杨媚终有天真正跑出这个家门再不回来,那他也解脱了。可十年过去,杨媚就是没有提出离婚也没有真正出走。
晴天的白光来了,时有她会到地里帮他干活,时有把床帐铺的干净穿着红兜兜等他回来。只是到夸建上去她又发起疯,把他身子抓烂。果真是有白斑么?毕竟她为我生了两个孩子。压根底他没怀疑过孩子的来源,没有怀疑过她的红兜兜为谁穿?
夸家老少商量了许久未果。他们不忍心破坏夸建十年来的生活构架。小村封闭劳作成疾的乡村男子耐以生存下去的构架在哪?没有人知道他耐以生活下去的构架是什么?是哪徒有虚名的家吧?只要那个家还有继续的可能就让它继续吧,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的命运,他能忍受亦是他甘心。杨媚那样生活亦是甘心或是无能?他们相互甘心哪管家是何种形式?
唯夸墨知道点杨媚心中不解的那个结。或许是或许不是。
六
秋凉了,夸墨赤裸的躺在被子下,小选病了。自从小选病后她便对性事厌烦。小选今天兴致很大,不时从后面插几下。夸墨隐隐觉得腰身不舒服,昨夜的秋凉浸入骨子里了。更有秋凉引起的感伤。她躺着衣服也懒得穿,两瓣白酥的屁股被迎窗的阳光射上。突然她开始有些明白杨媚对夸建的厌烦与反感了。一个有着心理或生理不足的男子是不配享受健康的肌体的。不是她不愿而是她身体内的抗拒。那种兴旺的寻欢作乐就夸墨看来多么冒险。她不想因为这个而被传染上导致小选衰败下去的病症。上天为什么这样安排?她渐而明白杨媚偷人的苦衷。胸前的红兜兜松散新红的,身体里却沉寂的没有一丝水分。小选走过去抱起她,麻木的快感不知沉寂了多深多远,小选无法将之唤起。也许需要一种全新的气息去唤醒。
夸墨仍旧以旧姿态躺着,摸去脸上的黄瓜皮,她听说黄瓜皮可以美容,于是就连用了几日,果真脸白净细润了许多。小选又来了,用手挑唆着,只是骚劲被压制起来。难道我的肉身已是不能够接受他的?他上来了怎么办?想象一个幻想中的吧。管他谁呢?
白光进来了,夜的秋意渐被白光吞噬有些强烈。还不到七月吧,还不够秋凉的。只是经过二三个风雨的日子,秋毕竟不远了。白光出来了,如同小选体下排出的精液。白光出来了,夸墨有点发热的身子便要接受秋天的凉意,秋天不远了,小选射了。秋天的风情与感伤弥漫夸墨心头。
怎么会这样,杨媚偷人是如我一样的感觉么?那个寂寞空阔的乡间,那个有着青青向日葵青青草地的园子,那欣喜鸣唱的大鸟,引起她心头对于逝去的美好时光或享受美好时光的宽阔向往。她已不在意赤裸与不赤裸什么关系,跟谁又是谁有什么关系?麻木消沉或未得到的欲念已让人失去了羞耻,人的肉体消沉到这地步,生活还能继续么?继续下去的生活是不经大脑洗涤麻木的生活。生活到这情状就成了杨媚么?夸墨开始深入杨媚的灵魂。
活在这个世上跟了位不能生育的男子生了两个孩子,会是怎样的一种妇家生活?夸墨深刻理解杨媚跟夸建吵架时说的那句话:你们夸家又把我当了什么人呢?
人都有致命的地方,杨媚捏住了夸家致命的地方,捏住了夸建致命的地方。夸家却不能捏住她致命的地方。其实周遍乡亲没有一个不明了,夸家没有一个不明了,只有夸建自己真不明了。
夸墨彻底想通了,心里涌来阵阵呕吐,小选的精液岑进里面,让她呕吐。很多次她不知这种突来的不适来源哪里?这天她真切感受到了。如同杨媚感觉夸建的一样。但她却永远没有杨媚那种将之从胸到膝抓破的勇气。这是因为杨媚从不曾享受,而她还曾享受过的区别,哪怕曾经的感觉。杨媚的性爱欢乐还是一块处女地,尽管她已远不止承受过一个男人?她的灵魂与肉体却从未有觉醒。想到这,夸墨心情烦躁。静静的深沉的郁闷。
白光越来越强,隐藏着一股清幽的笛声。在众多低沉恢弘的和声中,各路和尚聚集在庙堂上。夸墨脑海突闪现久久村的九九庙。闪现杨媚母亲神采飞扬的面孔,她开始理解杨媚萌发信神的最初思想经历。或她是忘却肉身了,只求精神上获得片刻宁静。神的庙堂是个隔绝尘世烦琐与欲望的地方。夸墨沉吟在低沉恢弘的和声中,庙里木鱼敲得冬冬响,和尚嘴里念念有词。丝丝清越的笛声和琴声透辟佛门清光大道赴上凡尘之路。佛家亦不是清净的。杨媚终不懂其中缘由。凡尘欲望透过佛道金光逃逸人间去了。她偷人了,不厌其烦,不分老少。十一面观音菩萨唱过红光蓝光白光还未尽头,她们在咒诅什么?
时间过去了很久,一切都平息。一年一度的秋收季节又来了,小选依旧去家乡收购棉花。夸墨却没跟去。小镇慵懒怠慢的沉寂让她再度回想起家乡。家乡里,夸建与杨媚过得怎样?要不是夸凤回娘家发现那一幕,夸建的日子就是那样过到死,谁会知道?
家乡六月是最静谧开阔的,夸建与杨媚房间六月里也是最闹腾的。家乡清旷的江面迎着黄昏夕阳,迎着夜风爽朗。杨树时有摆动,青绿袅娜的有如杨媚扭动的躯体。江水浑浊的不够清冽。有如杨媚体内流出的液体。江水润湿了乡路,润湿了田地的庄稼一片绿油。夸建可否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果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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