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是孝子，他的一番心疼父亲的话让东方优感到浑身暖乎乎的。他已是五十开外的人了，长年走南闯北拼死拼活，使他的体力透支，智力提升。年过半百的东方优脸上那一成不变的笑容，看上去傻气在消退，而多了些智慧的成分。东方优接受了老婆的善意劝告，不再往遥远的南方奔波了，他又回到了省城打零工。这样选择，除了考虑体力的因素外（在建筑工地上爬高爬低的活儿他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还想离儿子近一点儿，个把月能见到儿子一面。一个偶然的机会，东方优找到了一份笑着就能赚钱的好事情——给美术学院的学生和欲报考美术学院的考生当模特。这个活儿看起来很轻松，实际上很沉重。东方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端坐于椅子上，三个小时一动不动。为了多赚一点儿钱，他每天要接三四场的活儿，即每天要有九到十二个小时固定在椅子上。他的屁股从麻到痛再到失去知觉，有几次他还晕倒在画室里，让学生们很不满意。然而，师生们还是愿意画他，说他脸上的笑容很奇特，很荒诞，也很深刻。一些考生们甚至对他产生了迷信，非画他不可。因为他们听说凡是画过东方优的人专业水平都急速提高，且考出了意想不到的好成绩。还有人说，有的画家和雕塑家用他做模特创作的作品获了大奖等等，这些传说使得约请东方优当模特的人越来越多，价钱也有所提高——三个小时十二块钱，比别人多两块。东方优很喜欢当模特的感觉，他坐在那里，任凭男男女女的学生们从不同角度观察、描摹，很有成就感。学生们时常跟他开几句玩笑，他都能机智地应答，逗得大伙儿很开心。他自我介绍时说：“我叫东方优，父亲叫东方良，爷爷叫东方中，祖爷爷叫东方差。一代更比一代强。你们也一样。”学生们笑成一团。有人说我们可比不了您，我们是九斤老太七斤嫂，一代不如一代。东方优听不懂，也跟着乐。后来一位老师郑重其事地告诉东方优：“你的祖先肯定是东方朔。”东方优瞪着眼睛认真地问：“他是个什么人，您认识他？”“东方朔可是个有名的大人物。他是西汉人，公元前的，距今两千多年了，是汉武帝的大臣。这个人足智多谋，诙谐风趣，善讲笑话，口才奇佳，可棒了！”老师还跟东方优讲了几段关于东方朔的轶闻趣事。“像，还真像！”东方优说，“我不是说您的画儿，我是说您刚才说的那个东方朔跟我还真有点像。嘿嘿，看来我这傻笑还是祖上遗传的呢！”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