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自从那次一起吃饭之后，偏偏我都还没有机会再看见靖穆森，他已经出师自己出去干活不经常回公司了，我一直想请他吃饭可是都没有找到机会。有一次看见他从外地出差回来，一副疲倦的样子。他回来后一直都在和老总谈工作的事情也没有来的及和我说话，然后就早早回家休息了。我们之间似乎什么都没有过，那天晚上的那种亲近感也恍若隔世一般。我头脑里面还时常闪现挡风玻璃后面的身影，那种孤独的眼神，他吸烟的神态。可是这些似乎都没有发生过，又似乎是在一个梦中的世界里面发生的。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他的短信，问我晚上是不是有空。我才突然间又回到那种熟悉的感觉里。

    我想了想回道：有空。

    他说：能不能陪我吃饭。

    我看了这句话之后就笑起来，这个家伙，这个时候还记得放不下架子。

    我说：我不能陪你吃饭！

    他显然很吃惊，半天没有回短信。最后终于回道：好吧！

    我笑着回道：我虽然不能陪你吃饭！但是你可以陪我吃饭！

    他看过短信后接着就立刻打电话过来了，还没有开口我们就都笑了起来，然后他说下班之后来接我。

    下班后我穿好大衣和郑丽匆匆告别，郑丽看见我这样子问：老公等你啊？我说了一句是然后就冲出了公司的大门。走出大厦的时候一阵冷风袭来，我远远就看见了那辆停在路边的银灰色车，我又看见挡风玻璃里面的那个身影。

    我心事重重的走过去，他早已经帮我推开了车门，看起来他虽然有耐心等我可是也已经等了很久了，我低头钻进车厢里面，温暖里面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我没有说话，但是感觉到他看了一眼我。我也扭过头来看着他，我看懂了他的眼神里面的语言，我忽然感觉我们之间或者真的会发生故事，今天他一定会和我说什么。

    “想我了吧？”他笑着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有些吃惊他这种成熟的半真半假的问法，为了同样达到半真半假的效果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嗯，想你了。”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带着微笑。似乎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

    “咱们去哪里？”他静静地问我道。

    “安定门那边有个麻辣香锅据说不错，我们去那里？”我建议道。

    “那里除了辣的之外还有不辣的菜吗？”他看看我的脸十分认真地问道，样子像一个小孩子，我忽然想起他并不喜欢吃辣的。

    “有！我把你不吃辣的这回事忘了。要不就去别的地方？”我又建议道。

    “就去那里吧。”他说着话就发动了车子。车缓缓驶进车流中，正是上下班高峰，车流缓慢。他在不断的做起步停车的演练，比较辛苦。在红灯前面停下来的时候，他的右手突然向我前面伸过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惊恐，但是突然意识到他在准备吸烟。

    我反应灵敏的打开前面的储物箱的盖子，并和他说，我帮你。

    “不影响你吧？”他突然侧过脸看着正在帮他点燃烟的我问道。

    “没事！看你烟瘾这么大，我就坚持一下吧。”我笑着说道。不过我看见他并没有笑，我觉得他可能有心事要和我说。

    他接过我点燃的烟，吸了一下，前面的灯仍旧没有变过来。

    “我看见你就想吸烟。”他一边说一边看了我一眼。

    “真俗。就不能弄点新鲜的台词给我？”我说道，但是心中还是在想我和烟之间有一定的关系吗？

    他哈哈地笑着，掩饰了尴尬的表情。突然启动了车子。我的身子随着车子剧烈摇动了一下。

    “报复！为什么？”我虽然已经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但是还是随口问道。

    “喜欢你呗，你就像烟一样。令我上瘾。”他吐着烟圈悠悠说道。眼神不同寻常。我心中也一惊为了他的直白。

    “好像已经有人这么说过了！人家说的是戒烟如你。”我笑着说道，并没有当回事，这种场面见得多了，我已经临危不乱了。

    “是吗？我这么说比较庸俗你的意思是说。”他对我说道。

    “一般庸俗吧！骗骗小女孩还可以，我都这把年纪了，见得多了。”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怕他不高兴看了一下他的脸。

    “是吗？都刀枪不入了。”他没有生气带着点笑说道。

    “差不多吧！”我又说。

    “这是哪跟哪啊？”他突然说道，似乎刚刚从梦幻中清醒一样。

    “你还清醒啊？”我问道。

    “清醒着呢。不过有时候自己告诉自己不要清醒，不知道人家说：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就更难了。”

    我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了聪明起见就装不说话。

    “今天我想和你说的是：她走了。”靖穆森突然说。前面的灯变成了红色，车子因为踩刹车过快，一下子熄火了，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有点激动。他用钥匙打火的右手微微颤抖着，为了安全，我伸出左手放在他的右手上，并告诉他：“一会儿找个地方好好再说，现在别想得太多。”

    13

    我感觉到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他看了一下我的脸，眼神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愫。我们的目光相遇然后分开。我突然意识到在我们之间正开始着一些东西。

    车又在车河里正常行驶起来，车速平稳。他突然伸过右手攥住了我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手的热度，他很激动，我没有挣脱，任凭他这样子也没有拒绝他，这也是为了目前的安全。

    我们已经驶出了城区，感觉像是安定门外的一个地方，两边的建筑疏疏落落起来，有更多的黑暗和冷清在路边。

    车在一座大厦门口停下来，那里比较冷清。一个酒店的门口灯火辉煌，上面写着“江湖菜馆”。他在这里停下来，我知道，他将要开始和我说他的故事。

    我们坐在车里，他又开始吸烟，吸烟或者可以减轻他内心的创伤。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可是我很想帮助他，面前的这个人，无论他的性别，我只把他作为需要帮助的一个人，一个同类来看待。

    “其实，我们一直都住在一起。”他开始了他的故事。

    “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应该是六个月吧！”他说道，“她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我。我觉得真实的感情应该没有错。”他独白着，我也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为了形式来决定取舍我认为不是明智的人。”他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说。我听得非常晕，云里雾里的。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他说的话什么意思，又不能细问，因为他正在激动着，我想我也不能发问。

    “我知道你没听懂！”他终于停下来看着我的脸说。

    “嗯！是。”我有点委屈地低声说道。

    “你愿意听吗？”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暗淡的傍晚说。又看了看我。

    “只要你愿意说？我不介意听听。”我煞有介事地笑盈盈说道。

    “哈哈哈，你这个家伙。”他也突然笑起来，又坐直了一下身体，脸上没看出能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咱们说完了就去吃饭还是吃过了饭再说。”他又笑起来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或者就是别人的事情。我想，这或者是一个阴谋，是一个骗得我同情的阴谋，因为见到的情况太多了，我不得不这样想着。看他能有什么更高明的举动。

    “都行，听你的。”我说道。看了看他的脸。

    “那咱们还是说完了再吃吧，万一我因为激动然后吃不下东西还可以为你省点钱什么的。”他又开始胡说起来。

    “那好吧，不过我的胃口不会受你的情绪影响的，因为我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不过在车里面比较黑暗，如果你想哭一哭什么的话，除了我也没有人看见，你也不会不好意思，我还可以免费借你我的肩膀用一用什么的。”我又笑嘻嘻地说道。

    “好啊，不过我已经很多年都不会哭了。”他一边严肃地说着一边笑着，令我觉得我们的谈话怎么一点悲伤的气氛都没有，竟然变成了一种调侃，像在说着小说里面的情节。

    “不过我还是有点难过，你知道开始感情是比较痛苦的事情。”他终于开始有些严肃地说起来，还一边用右手捂住胸口，那里好像很痛的样子。以后我知道他右手捂住胸口的时候表示他的心很痛，因为他在我们的交往中曾经很多次捂住胸口，直到有一天我替他捂住那里，因为他确实很痛，我受到了感动，我接受了他，他那次对我说：“我这里痛了不计其数次之后，才换得你真的属于我。让我能够有你。”然后我被他抱在怀里，那是他第一次抱我。我感受到他怦然跳动着的心，能够给爱你的人爱的机会也是一件不错的举动。因为他紧紧抱住我，他需要我，他不停的让我告诉他我是他的。我感觉到他感情的真挚，如果没有外力，也许我们可以就这样好一辈子。直到我也渐渐的喜欢他，喜欢他的一切。

    他开始说他的故事，和我想的一样，他说喜欢那个女孩子，但是人家还是离开了他，基本情节就是这样简单，多数都没有情节。只是他在不停地抒情，抒发他的臆想，我倒直觉这肯定是一个正常的结局，再说靖穆森总的来说并不是一个成功的人，虽然他也有一辆车，有一套小房子，可是这又能够怎么样，不过他独自过着飘零的清苦的孤独生活，他的精神也是寂寞的，他虽然很聪明，可是他天生的清高使他并不适合做商人，他虽然有着一点文人的气质，可是他又不是天才。这就是他无法成功的原因，我知道他也许终生注定就这样走下去。在这个物质的社会里面，能够有哪个女人只为了浪漫为了所谓的真情而不顾现实去和他永远在一起。即使能够在一起也是短暂的行为。为了暂时的栖身，为了保留情感的寄托。为了能够得到短期的安慰。我看得比较清楚。所以他悲痛欲绝的样子我觉得一点也不奇怪，我倒觉得那个女孩子走的很对，一下子把他从臆想中解脱出来让他面对现实。

    “你说我如果有足够的钱，我能够得到她，永远的得到她么？”他突然抬头问我说道。

    “那也不一定。”我说道，虽然我觉得这么说有点残酷，可是我还是这么如实的告诉他。

    他说我回答得还是比较诚恳的。然后又问我：“如果是你也一定要这么离开啦？”

    “不会的，”我说道。我说完之后看见他的眼睛里面闪烁出孩子式的希望。下面这句话真的不忍心再说出来，可是我还是将它说了出来。

    “我们之间根本就不会开始。”我斩钉截铁地说，同时也表明了我自己的态度，我想这已经足够明确了吧。

    他惊了一下就突然笑起来，虽然这笑笑得很自然很没有瑕疵，但是我知道他内心的深刻失落，他边笑边夸我比较聪明。然后他的目光晶亮在黑暗中看着我说道：“我想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够达到。”我知道他也许在给自己鼓励，为了不把今天的饭局弄得不好，因为还没有开始，而我已经开始有点饿了。所以我说：“好啊。我们可以试试。”

    于是我们又开始在去那家麻辣香锅的路上，可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变了很多。

    或许我的骨子里面确实有些残酷的潜质，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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