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什么事最开心

    有一次薄熙来做完一个15分钟的报告，就上了面包车和一些城建干部去工地。有干部说你把报告在车里讲讲吧，讲国际形势。薄熙来笑成一个顽童，又学电影《平原游击队》里李向阳的调门：现在的国际形势是这样的，那帝国主义，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面包车载上一牢笑声，驰上大道薄熙来说；滨海路工程，3500万，还可以吧？负责这个项目的人说：本事也太大了！4000万吧，哬，薄市长！那也压到最低了。薄熙来说各个单位也可以消化一些。他讲了这样那样的消化办法。算账算得过他？好吧，3500万。薄熙来笑：我觉得我刚才算账算错了，数可能算大了。

    几只喜鹊在滨海路上飞过。一车喜鹊在面包车里研究城建项目。

    薄熙来的面包车，是喜鹊牌的。

    高粱地里摇着一只船。我是说，我们的面包车在髙粱地间的土路上，颠来簸去，好像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好像路不是直的，是圆的。蓝蓝的天上，一道细细的白云，划出一个半圆，似一道纯白的虹。走进乡间，就进入一个纯净的自然的状态。城市里生硬笔直棱棱角角的线条淡出了。一切变得圆润、丰厚。

    薄熙来一行用周六、周日⑶月28日、2日）去大连的几个县级市视察。

    路经一个櫻桃园。这里从日本、美国、加拿大等国引进24个大櫻桃新品种，从以色列引进喷灌机。地上露一行行喷管。喷管里喷出弧形的水柱，好像在浇灌草坪似的。近处水柱里，阳光投射下，居然有一条彩虹。明明白白地是七彩的虹。这里浇灌的是彩虹。难怪全国只有大连金州连丰村这方水土，能养这样的樱桃。薄熙来呵呵笑着，对农委主任说：老张，农村比城市那鬼地方强多了。城里费老劲整块绿地东北话里的整，包括干、办、做的意思、这里走到哪儿，都有绿，成天呼吸新鲜空气，你可占大便宜了！当农委主任多开心多来劲！

    薄熙来讲话，有时叫我想起童言无忌。他用孩童般明了的语言说笑，就叫你觉得世界上什么事最开心？做农委主任最开心。开心的农委主任还不得干好活？村中心区，也是草坪、花圃，小大连似的——美丽。走进一家乡镇企业野田木业有限公司。生产的家具全部返销日本。今年5月底投产，年实现利税可达1000万元。我向一位男士提问。他只憨憨实实地笑笑，又笑笑。旁边有人提醒我：他是日本野田株式会社的人，不会讲中国话。

    好像金州什么都长得好，不管是家具还是大白菜。农田里的菜，一水儿地整齐硕大，好像是标准件，又好像是工艺品完美得叫人只想摆着看。农民说今年丰收，菜长得太好，怕卖不出去。薄熙来说别怕，菜要多了，我都包下来，政府拿钱买了扶贫，给停产的企业职工。

    在金州农村，这儿那儿老是接触这国那国的人或技术或设备或品种。连丰村引进的果树品种就8种。车上金州人拿个大苹果给薄熙来看，说这是我们自己产的。薄熙来笑：不是去日本买来的吧？金州人大笑：我们一亩地能产5000斤富士苹果，百姓安居乐业呢，我们这就去看果园。薄熙来笑个眼睛弯弯，鼻头翘翘：我倒是想看果园，就是怕人说偷果子吃。看果园，没果的时候没看头，有果的时候有嫌疑广瓜田李下嘛！

    我们走进棚网化栽培的山水梨园。这种从日本引进的梨，品质超过了日本，最大的一个可近一斤半重。一棵树200斤梨，挂在树上沉沉甸甸，偏又透明般美丽。摄影记者把镜头对准薄熙来。薄熙来说别照我，多照梨，它长得比我漂亮。说他在日本看到一盒梨，一共6个，4800日元，也就是800日元一个。真想賺钱得出精品。农业一样要有精品意识，一村建一个精品园，然后把水果摆在一起来评选。农业完全能赚大钱。中午12点半，按日程表准点到达金州北乐镇一家乡镇企业楼前。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楼里，款款走出一名套装笔挺的妇女。笔挺的套装笔挺地走下高高的台阶。薄熙来站在台阶下仰望她，说觉得自己好像在看电视剧，楼里走出一个女企业家。说你现在是老太太踩电门——抖起来了。

    这家服装企业，去年产值1亿多，今年近3亿。她的办公室比薄熙来办公室阔绰。大写字台后有一排资料柜。薄熙来说你够牛的，我惟一比你强的是资料柜比你多，市长到底比你学问多一点（他办公室的资料柜一摞15个抽屉，一共8摞。每个袖屉上贴着薄熙来漂亮的小揩《历年政府十件事》、《国内经济信息》、《口岸》、《国营企业》、《告干部的信》、《兄弟市的经验》等等。薄熙来的母亲钼溧亮的楷书抄录过毛选全部。这位母亲的儿子，用长得像她的书法书写着大连今天的历史》。

    薄熙来问，你这房子怎么装修的？她说：俺自己找南蛮子装修的。你叫人家南蛮子，人家也可以叫我们北蛮子。哈哈哈哈。

    大家跟我喊茄——子

    午饭后就上车。一上车薄熙来就说林业，乡镇，叨咕叨咕。那林业和乡镇都挤坐在面包车的后排。薄熙来回头说：你们农业干部块头都挺合适挺苗条的，坐到我这儿来。

    林业在他身旁坐下就说山上造林万亩，爆破造林5，2万个坑，种植日本落叶松17，5万亩。大连人说话常常前前后后地加进加强语气词哈。他说今年，哈，薄市长，哈薄熙来讲，你晒黑了，说明你经常在山上数数。我是放心的。林业说：薄市长，哈，你越不放心我才越觉得是个事儿。

    正午的天亮亮的，蓝蓝的，白白的，晃晃的，就像我的脑子是晕晕的，昏昏的，白茫茫的。哈，薄市长，哈，我困极了。薄熙来怎么不困？他的身边像小学生交作业似的，林业、乡镇一个接一个。懵懵懂懂中，听人在讲谁谁昨天刚从香港招商回来，谁谁不在去韩国招商了。就觉得大连的农村口倒好像是个外经委似的。就想起大连服装节开幕式晚会：《这里通向世界》。

    这辆面包车就像是簿熙来的一个活动会议室，一个轮子上的会议室。我困得脑袋掉下来，再竖起来。竖起来，又掉下来。就听有人在炮击一般：今年雨季造林，10个山头我跑遍了，山头都上去了，整这么多树，市长得多补钱薄熙来讲：我这钱是不见兔子不撖鹰。对方轰轰地讲：我敢胡弄你吗？我多大胆子啊？薄熙来说我得一五一十了解清楚了。这位雨季造林到底把我轰醒了。他在薄熙来前排倒着坐，冲着薄熙来越喊声越大，炮击市长似的。还说及他以前去过西藏3年，得了心脏肥大病。薄熙来笑：是不是整一整又是一个孔繁森？他一炮轰来：不整我也是个活着的孔繁森。薄熙来笑：我多官僚啊，尽学远的了。

    孔繁森不在场的时候薄熙来很感慨地对我说起这位瓦房店市副市长今舂一举干了个1，5万亩的治涝工程。1，5万亩啊！薄熙来说。

    瓦房店泡崖乡有1，5万亩地，每到涝年，8000多亩成一片汪洋去冬今春动用土方53万立方米，石方8500立方米，修筑河堤8600米，开挖二级沟10条300延长米，三级沟30条17000延长米，四级沟230条33000延长米，修作业道1条10100延长米。今年7、8月连连降水，这片大甸子的玉米平均亩产在1200斤以上。

    介绍完了。孔繁森说。薄熙来当即算账：你们投入二三百万，当年效益400来万，投人产出当年就找回。说明你们干了好活。这么好的事撂了十来年，也说明前任眼里没活。你们明年再整一块地。像这种工程我拿钱，后来茕问孔累菇，帮市长舍给你钱吗？孔繁森说薄市长说的话从来就箅数）。我想建个全国一流的防汛指挥部，不仅要控制雨量，还要有丰富的鱼量。水利局、农委一起考虑一下弄个意见。大概说到了钱，谁不想要政府拨款呢？前排后座的嗓子都向他逼将过来。第一炮手还是孔繁森。薄熙来大笑：我小时候看《白毛女》，不明白扬白劳为什么有了债务要喝盐卤，干嘛要死呢？慢慢说不行吗？现在这么多要债的人围攻我，才明白债务的压力真大呀！好了，还是换一个比较老实一点的坐我这儿来，我的压力好小一些。

    车在乡间土路上摇着走，跳着走，不放大噪门说话也听不见。坐在薄熙来前排的大连管农业的贾副市长，也一直倒着坐，好面对着薄熙来。坐在薄熙来后排的市长助理，把手搭在薄熙来的椅子背上凑近薄熙来。薄熙来的这个带轮子的会议室，过山洞，过渤海，过绕山路，过场树林，过和车差不多宽的田埂。一路颠着。是路把车顛的，还是笑声把人颠的？窗外老乡的院子里、屋顶上堆满了金子一一我是说，金灿灿的苞米。窗外是一个丰收年，车内是一个跑上跑下的会。一会儿下车看，一会儿上车接着开会。14点，看了独资企业大成宫产食品有限公司34点50分，看了泡崖乡万亩治涝玉米丰收。15点40分，看了太阳乡冬小麦播种。现在，车上有人看着表说：一切按计划进行，正好16点30分赶到瓦房店的站前广场。

    我掏出日程表，惊讶薄熙来一路挥洒自如然而又每次都准点到达每一个地方。上午去二十里堡时，他怕人等，他的奥迪早早地开去了。从政府开出的面包车准点到达时，干部很遗憾，怎么让市长先到。薄熙来笑：我等着迎接你们。薄熙来说刚才在一个路口，其实他的车和他们的车擦身而过，他看见他们了。可他们的司机就没看见他，查一查司机是不是老大，一般老大老实，老二精。薄熙来是老二。聪明人抢的是钟点。

    能抢钟点的人就什么都能抢出来。瓦房店站前广场，动迁了13户居民和32个单位，铺4500平米的彩色方砖，植了近万平方米的草坪。这个5，5万平方米的广场中间，用彩砖砌成一个大大的钴石。镶在绿草坪中，好像绿丝绒垫放的一块红宝石。薄熙来一看草坪就高兴：绿化，是一种境界。这种色泽的草一定是进口的。草皮能让人消火。尽是水泥地火气都大了。他说原先这里一亩地只值2万，现在铺了草坪改善了环境，一亩地涨到17万。管城建的市长现在是发挥聪明才智的时候了。瓦房店城建市长笑：我们千上瘾了。薄熙来笑：不过你们差不多就行了，你可不能超过大连，别忘了是大连领导瓦房店啊！

    正在广场上休闲的乡亲们指着薄熙来：那不是薄市长吗？跟电视上长的一样！（在县级市当然不比在大连，看见真的薄市长的机会总要少多了）一个工人模样的上前拉住薄熙来的手，他用慢镜头说话如果声音也可以放慢的话。实在是他很想说什么又很说不出什么，好像说一个字就间隔一个休止符号：薄市长，政府下这么大功夫，老百姓满意啊。又出现一个几拍的休止符号，然后声音翻高了8度喊出老百姓满意百姓们鼓掌喊着：老百姓满意！薄熙来说：这是你们瓦房店市政府办的实事儿，瓦房店办了好事儿，我就占便宜了。一块草坪，一个广场，把大家凝聚起来，我们一定要使城镇更加活泼起来。他说这儿的百姓迸趟大连都费劲儿，现在有了商业街和广场，这么招人。百姓有地方去了。要不下了班回家没事儿干，就琢磨着上访了。（他笑）

    一帮小孩子一直跟着薄熙来，薄熙来一停下就在他膝下钻来绕去的。然后在他前边一字排开照像。薄熙来前边开出一排鲜嫩的花蕾。薄熙来说：大家跟我喊茄——子，看谁大笑得好。（喊茄一一子的时候，嘴巴咧得跟大笑一样。）这帮七八岁的小孩全都伸直了脖子，拔直了嗓子，大喊：茄——子！（大连的茄子这会儿全得耳朵发热。）薄熙来喊茄子喊个卖力，喊个脸涨得红红的，要不是他个子高高，看上去也就是这帮七八岁的孩子中的一个。就在茄声大震的瞬间，一位大爷说时迟那时快地把他的老伴推进小孩堆里照像。我想，这张照片出来时，薄熙来的前边有一行祖国的花朵，薄熙来的身边有一棵母亲般的老树。

    就看见一个老乡激动地抱着他的孩子走出人群：儿啊，市长能摸摸你啊！薄熙來问一个小男孩：几岁了？7岁。哪儿人？瓦房店人。瓦尚店好吗？好。去过大迮4？去过。此房店好还是大连好？大连好。薄熙來抱起这个孩子：来来，亲亲大大。好，我们人家齐心协力，乩房店会越来越好的。

    ~个穿开挡裤的小男孩从人腿间挤出来，坐在薄熙来前的花坛边沿上，仰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傳大大。他或许想，这个高髙的大大是谁啊？这个大大一來，大家怎么全围过来了？这个大大一走，百姓们，乡亲们全都跟着他走。一路走，一路老乡们投奔过来，越走人越多。有人扑过来，伸过手來喊：薄市长，瓦房店人活得有奔头了！一个广场的人跟着薄熙来走，薄熙来身后走着一个广场。

    入夜，车开往又一个县级市庄河，路上要开两小时。车门一关，薄熙来的会议室就开始运作起来。坐在车后的人，在车的摇摇晃晃中犯困了。坐薄熙来身边汇报工作的人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我听薄熙来在，井磷钾肥，讲协议外资。只是声音很轻，在吞没一切的黑夜中，只有他俩在低声说话，好傢地下党。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我什么也听不见了。后来才知道是我睡着了，再后来听开车的王师傅（薄熙来一口一声地叫他王大哥）说薄熙来是最后一个睡着的。他一听薄熙来没声，就把车开得慢一点儿，心想可别把他卡着了广你说说，王师傅问我：还有比他更好的市长吗？

    五百年后再来检査

    2日星期天，早晨7点多吃完早饭，薄熙來的带轮子的会议室又像船儿一样在田间划行。每到一处都由当地人坐在他身边汇报。就听坐在后边的在笑那个正在汇报的人：泡将！管泡！大连话里的泡将相当北京话里的侃爷。管泡那就是姓管的泡将，他是庄河的副市松。薄熙来在前座对管泡说：管市长，你一来我就紧张（薄熙来是市长，而他管市长夂贷款一定给你们，管市长说他只能管小市，不能管大市长，不知怎么他又一本正经地对薄熙来说他是为厂大地的丰收，为了母亲的微笑。

    车后边的人说：也神了，管泡刚才也没坐这车里，他怎么就知道薄市长想听什么？这回一定扣他的贷款，至少扣他一元钱！

    这时就听薄熙来在说：农口的人都能泡，老管比老景〈孔繁森）还能泡。〔其实，薄熙来感叹农村一些干部真不错，不讲待遇，不讲名利，叫他一路受感动，受教育。）后座的人大笑，原来薄熙来一点儿没被老管泡迷糊。人在乡间，在广阔田地里，有更多的生存空间，更多的自由呼吸，就想逗想乐想迎着果树笑想张开翅膀划过稻田飞跑。

    普兰店市长掏出硕大的苹果。就见他两手一掰，苹果齐齐整整变成两半，刀切的一般，每人半个。他再掏出一个啪一下再掰成两半。再掏出一个。看得我好像看魔术，或者是看气功表演，好佩眼他。我想像他得干过多少农活儿，才能有这样的力量。力量永远使人崇敬。

    今天上午跑庄河市的几个点。庄河海洋村是中国贝类出口第一村。日本称海洋村是中国贝类宝库，去年出口贝类万余吨。今年自然又在去年之上。今年又引进河豚鱼养殖。河豚在日本每公斤售价50000—60000日元。一位当地养贝人，对薄熙来讲河豚的肉怎么肯（谐音，当地人把鲜念成宣，讲海洋村怎么一步步走过来，一边不时地做小结：这就是自然经济，这就是市场经济，这就是规模经济。薄熙来笑：你好僳对我们讲政治经济学。好，咱们来上…课。我们正站在黄海边上（我们的带轮子的会议室，已经从昨夭的渤海边开到了今天的黄海边。大连西北濒渤海，东南临黄海）。白炽的阳光把海天融为一体。开车的王师傅指着大海告诉我：那边是南韩，那边是旧金山，那边一直走下去是太平洋，是南极。我好惊奇这里养贝人的政冶经济学和开车人的世界地理学。好像他们都把海天揣进自己胸里了。

    又想起开幕式的晚会叫《这里通向世界》。薄熙来问：落大潮时多少公里？养贝人说：3，5公里。那么大海该奉献多么丰厚的贝类。只是以前养贝人只懂得一个大海，不懂得第二个大海——商品经济的大海。

    薄熙来说：比如河豚，本来并不是庄河的优势，但是引进了技术，结合了市场，就成为优势。养殖河豚、文蛤、鸦片鱼、鲍鱼这些髙档海产品，我可以给你们贷款，佴是一定要搞工此化养殖。育苗技术、生产规模、成品饲料、出口渠道、运输方式，这几个环节，差一环就砸！老徐，你们论证一下，我来组织资金。

    荞贝人说：就等你这儿句话我们只管把活儿干上去，别的不想了。薄熙来说：不仅要出口创汇，还要成为吸纳贝类的集散地，要出几个品牌。养贝人说：薄市长，保证给你干上去！薄熙来说：咱说不好是谁给谁扛活。养贝人说：我是要对负长市责一…不，是对市长负责。养！，人在那儿拨弄着负长市责还是市长负责，居然并没有人发现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因为养贝人是那么的激动。真诚永远是动人的，动人到即使他讲错话别人也感觉不到，就感觉着他一定会负责地干好活儿。

    养贝人的激动，也因为薄熙来从来不说空泛的话，比如要大干农田基本建设，或是要大搞绿化。薄熙来的要求或是支持，都是实的。实实在在的要求和实实在在的支持。就激活起你要干好活的兴奋。就想对负长市责。

    当我又站在无边无垠的金色的稻海前，我觉得干好活是多么地令人惊喜。庄河兰店乡用抛秧种稻，降低人工节省费用，又不伤根，像一种娱乐劳动。大连去年粮食总产20亿斤，薄熙来提出3年内要达到30亿斤，结果今年就达到了27亿斤。薄熙来感叹：毛主席写诗喜看稻菽干亜浪，咱没文化，我要形容稻田就是满地都是大米。他说做什么事心诚则灵，如今我们跟老天爷的关系都不错。尊重大自然，天人感应，风调雨顺。今年评沖粮大户得有个变化了。一个村里得有个20来户大户，才能有资格参评。不能一共只有3家大户，就从这3家里评。

    薄熙来的眼睛里，充满着金黄的稻海。这么漂亮。他说：恨不得在市里人民广场种两亩稻子。他刚说完在市中心种稻，又说起要是能用海水浇地就好了。再不就说，叫城里人来拋秧，这不比打高尔夫球还来劲吗？充满奇想。叫我想起那个0已坐下去孵蛋的小爱迪生。不过他不光是自己去孵蛋，他会带动大家都跟着他孵蛋。而旦决不怀疑这个蛋会孵出来。其中个蛋，就是政府让每个县级市要改建一个中心广场，一个居民住宅示范小区，一个带草坪的体育场，一条商业街和个小城镇。这几个县级市就互相比着干好活。薄熙来在庄河的商业街上走，说一个小城镇有一条像样的商业街，就能撑起来，说这个餐厅的大玻璃得落地，得让外边的人能看见里边吃快餐的人。桌子不能横着放，那就让行人看背看屁股了，太沉闷。要竖着放，让过路人看到他们吃得很生动。门口怎么常有这些石狮，长得还都一样，是不是什么商店推销？还是近亲繁殖。这条商业街不错，可以乱真了。

    庄河的第一个新型小区里，铺着大块大块的进口草坪。新建的公厕也傢一景。不，薄熙来说厕所上不要写男、女，老夕卜要认识这俩字也不容易。按国际惯例，上面一个圆，下面一个正三角就是女。女士的体形是正三角，男士的体形是倒三角。这一个小区把这里的居民一下从70年代带进0年代，增加百姓的环境意识，增加他们对家乡的热爱，引导百姓走向文明。这个小区销得怎么样？只剩26套了？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能拿这么多资金开发小区的环境，有服务意识，有经济观点。困难越大，发挥才智的潜力越大，这是农村迈向现代化的一个起点。组织一篇报道，给这家房屋开发公司立一块碑在这儿。房屋公司负责人像一只给充足了气的蹦蹦跳跳的足球，声音都是蹦出来的：薄市长这么说，我不惜任何代价再建一个小区！

    薄熙来笑，还是要按经济规律办事。薄熙来说，庄河的树太低档，这祥的树长再大也成不了材，也没出息！主干道上要栽些法桐、银杏、雪松、龙柏。高档树木对城市是财富。棒棰岛里边值钱的不是宾馆，是龙柏。这条路种上银杏就值钱了。50年后来看是一个样，100年后来看又是一个样。银杏长到500年才茂盛，你看它多能活！

    听那口气，好像薄熙来50年后要来这里看树，500年后也要来这里看树。或者用他的话说，来拉练，来观赏。他这么说的时候，那种认真，那种军令如山倒的气势，叫人绝不怀疑他500年后还要杀个回马枪，来检查这里的植树。

    我想起他说的当年县委书记下乡，能叫出每个老乡的名字，被称为好书记，其实这是微观经济，丢掉了多少宏观经济。市长要做的不是给个别人温暖，而是荫及全市百姓，而是荫及一代一代百姓！

    数数的人

    日子像车轮一样滚滾而去。我在大连的郊区过了很多很多的3子这是我的感觉。其实才过了一天半。进入普兰店市后，又看了太阳房住宅区。复合墙体的保温材料，是6厘米厚的聚苯板，窗间墙安装了空气集热器。太阳能使冬季室内平均温度在零上16度，薄熙来说冬天他再来看，到底有没有16度》。离开太阳房，又去花房全部移栽长寿菊，花种出口美国。5亩地收入10800美元。与长寿菊攀比的是移植的日本，葱白足足30几厘米，一棵一斤多重，全部出口嗛日元。告别挺拔壮实的葱，就看到一片5000亩的荒滩，像一把大铲，铲进天际。不不，这里巳经不是荒滩，已经平整成一陇一陇的田地，好像用臣大的梳子，梳个整齐。地的远处，横着一排衣着花花绿绿的农民在干活，好像插在齐整头发上的一排花饰。这块盐碱地，为时期开发过，五七干校时开发过。都是开而不发。

    今春薄熙来出难题，粮食三年内增产50，就得增加农田面积。普兰店的一个麦家村，就孵出这个大蛋5000亩的稻田。不远处，韩国进口的几台农机正在作业。近处一位麦家村人，用比农机更大的声音向我们介绍情况。薄市长说：好，你情况熟悉嗓门大，农业战线用得着。现在你是大地主了。明年我再来这里，满地都是大米了。大地主们拦河蓄水，筑路修坡。薄熙来问这路的坡面打算怎么整？大地主说，种草坪，四季长青，三季有花。说他看薄市长把大连整得那么美，他想这儿也要美一些。这么说，还没等薄熙来把稻田搬到人民广场，农民已经把草坪搬到农田了。这样的农田基本建设，薄熙来自然要掏钱了。这是上台阶的钱。他说。

    坐在带轮子的会议室里，总有人向他要钱。薄熙来笑：要起钱来都能泡。有的人越说嗓门越大，有的人声音由大渐小，最后就听不见了，怪可怜的！啊，都挺感人的。但你门当心，别把千的活儿说大了，因头我都要让人来数数的。

    普兰店市长正坐在他身边泡，正说到刚才看过的一块麦田，是最差的一块。车后座的人都在窃笑。薄市长刚表扬农田基建，他就泡了。市长来了，他就拿最差的一块地叫市长看？当然拿质量最好的。不是最差的，是最小的。不过，倒是顺道看的。车后座的地下会议正开个热闹，就听薄熙来在笑普兰店市长：我琢磨昨天你一路说受教育，是假谦虚。

    后座的地下党大笑起来，欢庆胜利似的。又群起揭发普兰店市市松：这人比前两个还能泡！

    好像不管谁一坐在薄熙来旁边，就变成泡将。好像薄熙来在那座椅里放置了一个什么仅器，叫你一坐下就想不停地说，说个真相大白，原形毕露。薄熙来在一边笑笑地给你出点子，你傻儍地就觉得那点子高，视死如归地肩负起那点子给你加上的天知道有多大的压力。

    我想，等哪位泡将得了高血压，薄熙来又会见义勇为地送上一箱老陈醋。

    我几次感到，薄熙来当市长的时候，干部们最好赶紧改行当百姓。他的所有的点子，都是为了累倒干部，荫及市民。

    普兰店广场中间，是一个硕大的圆圆的草坪（进口草坪46366平方米），好像上天为这广场重重地盖了一个圆形的图章上苍都会为这样的草坪叫好。薄熙来不自觉地围着这绿的圆，圆的绿走起来。有一个小女孩在薄熙来的两腿间绕来晃去的，好像一个小天使在他膝间飞来飞去。这边一群男孩排一溜在滑旱冰，那边喷泉喷洒着喜悦的水花。一条商业街顺着彩砖、顺着落地大橱窗、顺着灯箱延伸开去。而且所有的电线都下了地。薄熙来说普兰店的人真能干。一位老大妈说：我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我们在领导的带动下，在群众的支持下敢想敢干。

    这位老大妈一下把市长给震了。嘿哟！薄熙来笑起来：老大妈还真有逻辑！老大妈说：是市长带的好。薄熙来说：是大家干的好面对这样的市民，市长要比他们聪明，还真不容易了。

    刚才来的时候，前边那幢一长排窗口的大褛，有人从一个窗口里喊薄市长好！等薄熙来一行返回来再经过这个楼时，那栋大楼的一个个窗口堆着人，远远地就看见窗口黾挥动着胳膊，好像整个褛高兴得要扇着翅膀长起来。

    我想，如果真有战争，有这样的苗姓，有这样的将领，毋需动员，一呼百应！

    突然薄熙来笑他才发现他是围着草坪转了一圈又转到了原处。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恋着草坪，围着草坪，傻傻地走，身后隨了一大串人。他对普兰店市长说：你看我们是转着圈儿学你，转着圈儿受教育啊。常常总是薄熙来快一拍意识到生活里的可笑因子。他这一点破，大家笑成一圏密密层层跟他走的人传口令似的传着这句话，围着草坪笑，转着圈儿笑。

    薄熙来说：普兰店也建得这么漂亮，现在再有人想把户口转大连转不了，转普兰店也很好。

    两天跟着薄熙来转着圏儿受教育，傍晚坐进普兰店一间会议室听他总结。薄熙来一路戏说，一坐下，居然开口就是多少大点多少小点地讲。这么一篇长长的总结，而且充满了数字，怎么出来的？莫非他又会心算又会心写？跟薄熙来下乡，一路就像看一部多彩的电视连续剧一样开心。坐在人头挤挤的会议室里，才觉得头一阵晕眩，觉得是坐在一朵云上往下滑。我翻出咖啡口香糖，不停地大嚼，用咖啡因大战晕眩。又想到大家一定都累了。不过，屋子人的笔都在摇——随着他的声波摇动。他讲话时，好像一个气功师，他在那儿发功，叫全场在那儿激动。他怎么不累？

    还是做市长的没有权利累，没有累的权利？

    薄熙来讲，我们这茬人很辛苦，倒霉也倒霉，福气也福气，有活干就是福气。今年大连市四旁植树15万株，石山放炮植树也达5万株。现在要拿出明年的造林方案，咬住荒山不放松，改变大连的小气候。造林不仅改善环境，还等于向绿色银行存钱。

    今年农田基建新修了40个大塘坝，打了200多眼大口井。麦家村在5000亩荒滩上造良田，水利配套，每年可增产粮食200万公斤。粮食上了27亿斤，我还不放心，如果有天灾怎么办？怎么能稳产？明年还要明确提出造大面积吨粮田的目标。山东粮食复种指数在70外以上，我市才17，无形中浪费了土地，要间作、套种，一茬变两茬。

    一个县的经济越好越好，越糟越糟。你们有没有用足了中国最基本的开放政策利用外资？进口设备的免税政策就到年底。资金、设备不能到位的，赶紧落实。月初，我还要来拉练。

    咱们国家，咱们大连市，总的来说是穷的。但是咱们实行5天工作制。不要以为咱们特别能干。中国人勤劳、勇敢、智慧，这不是包括所有的人。具体到很多地方，懒惰、胆小、愚蠢。不干活儿就等着发奖金行吗？当头的怎么当？整天得琢磨让人家别闲着。有位同志说：干不好我辞职。不过，我辞职前先把不干活的都辞了。

    农村干部的精神状态很好，沿途没有说熊话的。种树的活儿，上山一住就是10天20天，而且你们之间有个比劲。我们农村有很多好人，老管说，我们这么干，还不是为了大地的丰收，为了母亲的微笑。还挺浪漫！再过3年，希望别被大连发展的势头淘汰，别被人甩远了。当干部的要把活摆平，都闲不着。省里领导比我们还忙。明年的计划要实，要捞稠的。

    球怎么样了？（甲六联赛大连万达对上海申花。旁人说万达臝了申花）申花队是很不错的，顽强拼搏后的失败是令人同情的。好，吃饭的时候可以着万达对国安的比赛了。

    我只摘录一点儿我印象深的。后来听薄熙来说及，他这次要是不下乡，后三个月下边的人可能不干什么了，该喝庆功酒了。他说；市长要当家理财，出点子，凑钱。市长的帮助是实的，市长的派活也是实的一向石头山放炮，客土种树等等。他1月份还去。所有的项目都得给我数数！

    我想，我得给可爱的泡将们报个信儿：趁那个数数的人还没到，赶紧改行当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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