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览大国命运:欧洲战争革命史-王权的覆灭:1640~1649英国革命史(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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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无休止的吵嚷,无法约束的扰乱秩序,使国王又气又怕。即使在他生平最恐慌的时候,也未曾想到过这样骚乱的情景。现在他不是因为权利而害怕,更多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和尊严而害怕。他实在无法容忍了,决定想方设法阻止或惩办人民的过火行为,于是免除伦敦塔总管威廉·巴尔福爵士的职务,因为他忠诚于下议院。查理变卖王后的珠宝,赚得三千镑,赏给被免职的巴尔福爵士,以平他的怒气。继任者托马斯·伦斯福德爵士是在白厅聚会的保王党中最大胆的领袖之一。这时,国王开始对下议院声色俱厉,竭力使用威吓手段。海德写好一篇坚决和有才华的文章,作为对下议院抗议书的答复。查理采用了这篇文章,并以自己的名义刊布出来。当时征兵议案尚在议会讨论中,12月14日,他亲自来到议会,宣布前言里有一段话取消了他的征兵权利,必须删去这段话他才能够接受。爱尔兰事务没有进展,他就要求平民代表务必办好这件事,只要下议院肯给军饷,他愿意召集一万人的义勇队。主教们聚会商讨他们的处境和地位,最终决定以生命受到威胁为由不再出席议会。他们在一篇抗议书上发表不出席的原因,声明无论什么议案,若未经议会全体合法议员们的同意,一律无效。这篇抗议书由十二个主教[20]起草并签字,之后立刻送与国王。国王迫不及待地接受了,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用这个文件为借口,将他无法拒绝的议会法案统统宣告为无效。他没有向新顾问们提到这件事,与其说他尊重这些人的影响,不如说他更害怕听他们的忠告。12月30日,他吩咐掌玺大臣将这份公文送给上议院,自己则因为这篇东西而扬扬得意起来。

    贵族们见了大为惊愕,他们不能想象十二个主教居然敢规定议会的命运,妄图以他们的缺席来否定议会。上议院赶紧把主教们的抗议交与下院。下议院议员们收到这件东西,表面愤怒,内心却分外高兴。下院于是立刻提议弹劾主教们共谋反对国家根本大法以及议会的存在,此事很快通过了。主教们的朋友被他们的鲁莽行事激怒了,所以都不声不响。只有一个人起来说,他们简直是疯了,因此不必送他们去法官面前,只需送他们到疯人院。上议院批准了弹劾案,把主教们送入伦敦塔监禁。下议院的领袖们急于充分利用这个好机会,发动大规模攻击。国王曾对征兵议案表示不满,议员们就说,这是破坏议员的权力,因为国王不得关注正在讨论中的任何措施。他们抗议国王派托马斯·伦斯福德爵士管理伦敦塔,此人声名狼藉,既无财产又无信仰与道德,只以暴虐反对人民而闻名。他们还说,伦敦市民一得到这个消息,无不万分惊恐,商人与外国人再不敢将他们的现金现银寄藏在伦敦塔里。现在国王身边最亲信的人——迪格比勋爵,因为曾说过议会不自由而受到谴责。最后,甚至有传闻说,王后不久可能也要被弹劾犯有叛国罪。

    国王好像打算让步,并没有采取援救主教们的行动;他免去伦斯福德管理伦敦塔之职,改派约翰·拜伦爵士。拜伦是个严肃而稳重的人,很受人们敬重。国王不再提到闹事,对最近的辩论也不发牢骚了;王后缄默不语,好像看到了什么希望。迪格比勋爵一向以胆大妄为出名,常常觐见王后,现在则与王后和国王越发亲密了。12月31日,下议院议员们再次请求派警卫队给他们,国王并未答复这个请求,只说下院若有请求,应使用书面申请。众议员们就命人送军械到下议院,好像真有什么危险似的。三天以后,国王答复拒绝所请,但说道:“君王言必有信,我今郑重对你们宣谕,我担保你们人人安全,不受暴力骚扰,如同我保护我和我的家人一样。”下议院却更加惊恐,命令市长和市议会征调伦敦的民团待命。

    1642年1月3日,检察长爱德华·赫伯特爵士以国王的名义进入上议院,控告金布尔顿勋爵以及五位下议院议员汉普登、皮姆、霍利斯、斯特罗德、哈斯勒里格以叛逆罪。罪名之一是他们阴谋推翻本国的根本大法,企图剥夺国王的法定权威;之二是他们散播谣言,使人民与国王离心离德;之三是他们兴兵反抗国王;之四是他们勾结苏格兰人入侵;之五是他们取消两院的权利;之六是他们聚众滋事激起民变,意在用暴力手段使他们的罪恶计划得逞;之七是他们招兵置械,向国王宣战。爱德华·赫伯特爵士同时要求上议院派一个委员会调查所告各款,并请看管所告各人。

    贵族们听了,如同晴天霹雳,从来没有人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金布尔顿勋爵站起来说道:“我愿意服从本院任何命令,但由于对我的弹劾是公开的,因此我要求审判也是公开的。”他坐下以后,众人还是不发一言。迪格比勋爵坐在他身旁,附耳说道:“他们给国王出的什么坏主意呀!我去打听这是谁的主张,我要叫他倒霉!”于是他马上走出议院,好像是去打听消息似的。可是,据说怂恿国王的人就是他,而且他还担保只要检察官一控告,他就立刻拘捕金布尔顿勋爵。

    贵族院马上派人送信给下议院,他们听说国王的人已经前往那五个议员的住宅,正将房内的东西贴上封条。下议院当即投票议决,认为这种行动侵害了被控议员的权利,于是命令警察尽职抗拒,并将国王的官吏们解来议会听审。约翰·霍瑟姆爵士被派往贵族院进行会商,倘若贵族院不肯和下议院议员们一起向国王要求派卫兵,下议院议员们就要退往更安全的地方。当下议院议员们正在等待贵族院答复的时候,一个纠察官走来说道:“我奉国王之命前来拘捕五个犯叛逆罪的议员。”接着念出五个人的姓名。这五人全在议院里,但并无一人离座。议长命这个纠察官退出,指定一个委员会,在议会开会时前去告诉国王,说这样重要的信息需要考虑成熟后方能答复。福尔克兰勋爵和约翰·科尔佩珀爵士都在委员会里,他们对于这个计划一无所知。于是召开上下两院共同会议,不到一个小时就联合议决,撤去贴在五个议员文件上的封条,同时还要求派来卫队。国王最忠诚的宠臣里奇蒙公爵将请求卫队的呈文送给国王,国王说道:“我明天作出答复。”下议院议员们暂停会议,定于明天一点复会,吩咐被告们照常来威斯敏斯特出席。

    1月4日下午一点,下院按照预定时间开会。现在他们倍加不安与愤怒,人人心里都有一种危险的预感。保王党们坐在那里面带戚容,一言不发。他们的对手中则传播着各种谣言,传说保王党已经开过会,国王要他们准备好,有两桶火药和武器已从伦敦塔送往白厅。众人挤在五个议员周围,作出种种猜测和建议。忽然,兰格里什上尉走进下院,说他看到国王已从白厅出发,由三四百人护卫,亲自来拘捕被告的五个议员。下院立刻沸腾起来,但他们需要决定对策,因此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最终,五人在人们的劝说和逼迫下离开,其余议员全都各就各位。国王穿过威斯敏斯特大厅,从两排随从中走过,但是只有他的卫队随他登楼,到了议会门口,他就不许他们再进一步。他免冠走进议会,只有一个侄儿陪着他。全体议员免冠起立,国王看到皮姆平日所坐的地方无人,就走向议长说道:“议长先生,我请你让我借你的位子坐一会儿。”他坐下后,四围看看,说道:“诸位议员先生,我这次到你们这里来,满怀歉意,我亲自来拘捕那些被指控为叛国的人。我今天必须对你们声明,我愿尽我所能维护和关心你们的权利。但是一个人一旦犯了叛国罪,就无权利可言,所以我想知道被控告的议员中还有谁在这里?他们犯的不是小错,而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因此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必定要拘捕他们。议长先生,他们在哪里?”议长双膝跪下答道:“陛下听言,我只是议院的仆人,只能听从议员的指挥。请陛下赦宥,陛下无论怎样问我,我都只能这样答复。”国王说道:“我从来不想使用武力,我将用合乎法律和公平的办法,对他们进行控告。既然他们不在这里,我就先走了。不过他们若到这里,希望你们将他们交给我,不然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找他们了。”他说完就离座了,帽子还拿在手中。议员们仍然动也不动。但当国王退出的时候,议场的几个地方都有人喊道:“权利!权利!”

    国王一走,下议院就宣布休会到第二天。议员们急于了解国王的计划进行到什么程度,以及舆论如何。他们看见外面的台阶上、大堂里、大门口,聚集着他们的仆人和群众,大家有一种情绪,其气氛之强烈一点不亚于他们自己。五个议员退居市内,市民们执械以待,市长尝试平息也没有效果。人民主动组成强大的巡防队,以保卫公共安全。整个上半夜,都有成群的学徒工在大街上巡行,挨户宣传,说国王快要率领保王党来放火烧市区了。

    白厅也是一样乱哄哄。国王与王后希望这次政变能成功,他们对此寄予厚望。这天早上,查理答应王后,他将于一小时之内回来。他说自己终于做回王国的主人了。王后看着表,一分钟一分钟地数,直到他回宫。可是现在全盘失败了,虽然国王仍在坚持这个计划,却不指望有什么效果。他最聪明的朋友福尔克兰、海德和科尔佩珀都怒气冲冲,愁肠满腹。他们远远避开国王,也不献什么计策了。于是国王下令关闭城门,不许市民窝藏被告。那五个议员所住的地方,很多人都知道,但没人肯去捉拿他们,只有迪格比勋爵自告奋勇,愿同伦斯福德以及几个保王党一起前去拘捕五个议员。查理却拒绝了这个贵族的建议,或许因为他还剩下几分尊重法律的心,或许因为他本来就摇摆于大胆与怯懦之间。他决定明天亲临伦敦市,郑重地命令市政厅交出那五名议员。他原想着他亲自前去说几句好话,就能够平息他们的怒气,可是他对这股怒气的估计远远不够。

    国王在1月5日十点左右离开白厅,不带卫兵,表示他完全深信人民的爱戴。群众聚集在他经过的路上,冷淡无言,偶尔有几个人扬声劝告他与议会同心同德;有几处地方,有人一直高呼“议会的权利!”有个名叫沃克的人,将一本小册子摔进他的马车,书名叫《以色列人哪,各回各家去吧!》,这是耶路撒冷十个部落向罗波安王造反的口号[21]。查理到了市政厅,要求交出五个议员。他语气和平,态度和善,并坚决表示他崇奉新教,允诺遵照法律办事。没有人说恭维的话答复他,市政会里从表情严肃而面带愁容。国王对一个执行官说,自己要同他一起进餐,这个官员鞠躬致敬。等到市政会全体人员站起来散会时,他恭敬地欢迎国王到他家里吃了饭。查理返回白厅的时候,群众的反应还是和他出宫时一样。他只能揣着一肚子的气,闷闷不乐。

    1月5日下议院议员们开会,他们投票议决休会六天,因为他们的权利受到巨大打击,又没有可靠的卫兵来保护他们的安全。他们虽然暂停会议,却没有停止行动。一个被赋予大权的委员会在伦敦市成立,调查议员们最近所受的侮辱以及王国最近的情况,尤其是爱尔兰的情形。1月6日,这个委员会很隆重地在市政厅开始办公,由一队有力的卫兵保护着。市政委员会把本市的全部兵力以及所有服务机关交给他们调度使用。五个议员所在的地方离此不远,因此这个委员会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听从他们的建议。他们甚至亲自到过委员会好几次。当他们走过的时候,市民们大声向他们欢呼。议员们与伦敦市民之间的联系愈来愈亲密,而且彼此鼓舞着。1642年1月7日,委员会公布了一个宣言,详述其调查结果。市政会于是递给国王一份呈文,内容是抱怨国王任用恶劣的枢密顾问官、保王党、天主教士,同时对五个议员加以崇高评价,此外还要求进行所有的改革,那些都是议员们以前只稍稍提过一下的。

    国王被孤立了,独自一人深闭在白厅里,那些比较诚实的党徒们也不再承认他了,甚至保王党现在也感到威胁,一些已作鸟兽散,其余的则默不作声。国王试图写一封回信,答复市政会的请愿书,再次下令拘捕那五个议员。可惜这个答复毫无影响,他的命令也毫无结果。两天之后,他知道议会又要开会了,民团、市民、泰晤士河上的船夫,都要亲自护送那五个议员回威斯敏斯特,气派得如同凯旋一般。查理被人们抛弃,遭受了屈辱,无人理睬。一想到他的仇人们在他的王宫前凯旋般走过,他就更加受不了。王后一会儿怒不可遏,一会儿又害怕得发抖,她力劝他离开伦敦。保王党在伦敦失败,却夸口说他们在各郡都很有势力,只要国王离开议会,就能够自由,而议会离开国王却什么都做不了了。于是作出决定,一致同意国王先退到汉普顿行宫,随后若有必要,再退远些。他们又打发人将秘密命令送给各处地方官,纽卡斯尔伯爵出发去了北方,因为他在那里很有势力。1月10日,在下议院议员们复会前一日,查理离开了伦敦,同行的只有他的妻儿以及几个仆从。他从此与伦敦永别,直到上行刑场时才能再度回来。

    国王出走以后,次日下午两点,泰晤士河上许多有武装的船只护送那五个议员回到威斯敏斯特。伦敦的民团走在河的两岸,长矛的尖子上插着议会的最后宣言,无数市民跟随着他们。等他们走到威斯敏斯特大厅时,那五个议员当即颂扬伦敦市热心国事,执行官们被介绍入议院,领受议长的感谢。之后又有四千名骑士、乡绅、地主等走上来,他们骑马从白金汉郡(汉普顿的故乡)递来文件,指控信奉天主教的贵族们、恶劣的顾问们,并表扬他们尊敬的代表。他们还有第二张文件给上议院,第三张递给国王。四面八方都涌现出欢欣鼓舞、自豪自信的氛围,它容许并号召人民的领袖们作最大胆的决定。在几个小时之内,下议院议员们已经投票表决,若无议会允许,不得用任何借口拘捕议员。同时议决,如有必要,上下两院都有权力暂时休会,改往别的地方开会。他们递呈文给国王,请他免去约翰·拜伦管理伦敦塔之职。接着发信给朴茨茅斯的地方长官戈林,告诉他若没有议会授权,不许在本镇接待军队或接受军火;又命令约翰·霍瑟姆爵士(约克郡一个有钱有势的乡绅)立刻领兵前去防守赫尔,这是英格兰北部的重镇,而且有几处大军械库。1月13日,议院投票议决,已受威胁的王国应该立即宣布进入防卫状态。贵族们不肯批准这样的宣言,但这无关紧要,下议院把他们的意愿告诉人民,就达到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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