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除了紧紧抓住他的手之外毫无办法。最后他连挣扎的力气都变小了。
握在我手间的手逐渐放松变得没有力气。而我的心也逐渐跌至谷底。
惑心……不要死……
我反复的喊，可惜他听不见……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域不是去找瞳妖婆了么？什么时候回来？”
我的声音在空况的殿内回荡，炭火烧得越热，我却越发觉得冷……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明说好的等你回家……
我反复的将自己的眼泪擦掉。不让自己哭，也不让自己心死。
因为那样……不公平……
很长一段时间周围都陷入死寂，只余下屋外仆人的低声啜泣声。我一直在发抖，埋首在惑心逐渐冰冷的掌中，他瘦削的手指修长好看，我一直以为这只手会抬起来温柔的拂过我的脸颊。
带着不容我拒绝的力度……他的笑容灿烂过晨曦的光线，他的声音魅惑过我的整个世界。
可是他终究没有抬起手，也无力再喊我的名字……
一直到一个柔软暖和的手掌拍拍我的肩膀，我迅速抬起头来。我以为是域带着传说中的瞳妖婆回来了。
站在我身边的确实是个老人，不过这个老人并不是瞳妖婆。
她个子矮小，穿着一身绣满向日葵的鲜艳袍子，身上仿佛带着花房泥土的味道……她样子很和蔼，但是现在表情很严肃。是我认识的人……
龙婆婆……
是我和惑心当初逃离秦庄园时候遇到的龙婆婆。
我不知道龙婆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下顾忌不了太多，但是我知道这个老婆婆来路很古怪，她有很多很多办法……
慌忙抓住她的手，或许是我已经走投无路，出现的任何人都会被我当做救命稻草。
只要有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她说能够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想要那双景色的眸子再度闪耀起来，我想要免去他的一切灾难和痛苦。
如果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我就用换的，换他安好……哪怕那些灾难会加倍的重复到我身上……
我什么都肯做，什么都愿意……
于是我转身拉住龙婆婆，泣不成声。
“求求你，求求你婆婆……”
那个老人走到床前，她俯下身，用手拂过惑心的额头。惑心整个人都痛苦得蜷缩起来。
他身上涌出的血液发黑，有毒……
“你要救他？”
“求求你……”
“孩子，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能够看到我么？”
我疑惑龙婆婆的问题，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脸上的笑容很无奈。
“我龙婆的使命，就是穿梭在生死之间，指引那些徘徊的灵魂应该去到的方向……”
我花了一会才慢慢消化掉她所说的话，抬起头看向守在门口哭泣的浅玺，还有殿外的那些仆人……
我再转向龙婆，我忽然意识到，只有我才能看到她……
“惑心，和我，上次也见到过你……”
“上次？上次他被鬼魁附身，又被破妖珠伤到，只是虚弱。虚弱的人也能够看到我……”
她说的依旧很和蔼。
“不过这次，他是真的离死很近了……”
“只是离死很近？就是还可能会活对不对？婆婆，你救救他……你不能现在带他走，他已经千辛万苦的回来了……”我最后说的话都被啜泣声掩盖，跪在地上拉住那个老人的手臂。
在我的印象中，她依旧是和蔼可亲的。而且她对惑心很喜欢。
“那你呢？如果要用你的命去换呢？”
我甚至没有思考过，满心都是因为可以救回惑心产生的欢喜。我迅速点头。
“可以，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命都可以……”
她凑近我的耳朵，说的声音缓慢又深沉。每一个字都很重。
“他的时间不多了……能够救他的……是你的血……”
我仿佛是突然苏醒过来，环顾四周，再没有什么龙婆婆，只有卷曲在床上的惑心，还有我自己……
我因为握住他的手，自己身上也染上了斑驳的血迹。鲜艳的色彩刺得我疼。
而刚刚同龙婆婆的相遇，更像是一场梦中。我转身看了依旧在门口守候哭泣的浅玺……没有人注意到我，域也没有带着瞳妖婆回来……
床上的惑心再度因为疼痛开始挣扎，他的意识一直不清醒。
而龙婆婆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楚。我意识到她不仅仅是我的幻觉而已。
殿外透进来清晨的日光，我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似乎能够看到龙婆婆绣着向日葵袍子的衣角……
我想她现在或许徘徊在殿外，等惑心，如果我救不了他……她就会在这个晨曦将他带走……
我抄起床边的烛台，拔掉蜡烛，露出里面尖锐又锋利的台心。爬上床，压制住惑心卷曲的身体，他神色痛苦又涣散。我无法想象他在云慕那里，都遭遇了什么……
而后我毫不犹豫的用锋利的烛台划破了手臂。
“你不能有事……不管是什么方法，我都要试一试……”
鲜血从我手臂涌了出来，我将手臂递到他嘴边。他神思并不在自己的控制中，并没有反应。而后我顾不上许多，便强行将还在流血的伤口直接塞到他嘴边。
他对血腥味有反应，眉头皱了一下，仿佛是要将自己的理智拉回来。我发现有门，将手臂的伤口拉得更大，一股血液涌流出来，直接灌进了惑心嘴里。
我因为压制他喘着粗气，渐渐的，惑心的身体再度柔软下来，并不是之前那种了无生气的瘫软。而是一种放松……
痛苦逐渐抽离身体的放松……
他的呼吸，他的脸，都在逐步的变静，四周的空气都仿佛被凝结住，每一秒于我而言都变得异常煎熬。
“惑心……惑心……”
我轻轻的喊他，就像他曾经轻轻地喊过我一样。
血液的效果比我预期的还要快速显现。他终于平稳下来，灰暗的眸子忽然动了一下。不是无意识的挣扎，更像是在寻找什么。
而后那个虚弱的视线落到了我身上。
愣愣的盯了我好久。久到我心里再度开始慌乱……我害怕他下一秒会彻底失忆的问我是谁。
不过好像只要他能够恢复，是不是还记得我也无所谓了……
而后他嘴角张合，看得出他相当吃力。
但是口型是很清晰的两个字……
千然……
那瞬间我破涕为笑。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划破了动脉，反正只要惑心能够好转，我怎样都觉得无所谓……
我一只手搂住他的头，另一只手依旧将血液喂到他嘴里去。
我仿佛感觉得到他身体里的灵魂正在觉醒，承载我手臂上的身体也变得更重。
直到他视终于交汇到我的手臂。目光在瞬间变得凌厉。一把将我推开。
“惑心！”我被推到床角，不过并没有滚下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稍微好转的心绪变得紧张起来。
“惑心！”
我喊着他的名字从床边爬起来，我要再到他身边去……
刚撑起身子，便觉得自己眼前发黑，我听见惑心在喊我的名字，听见浅玺从门外进来，她喊着姐姐，身影也距离我越来越近。
可为什么声音却变得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似乎还因为在宫宇中的碰撞造成回音。
我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才发觉我竟然张不开嘴，身体好像也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而后脑子里开始回荡龙婆婆之前说过的话。
她说。
如果救他……要用你的命呢？
心下觉得有点疼，但是身体正在失去知觉。逐渐逐渐，变得更加麻木。
不过那瞬间我并没有觉得半点后悔。
我刚撑起来的身体被剥离了力气。有点茫然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如何应对，如何控制。
开始向下滑落。
眼前的黑暗越来越重。刚开始还能够看见窗口投射进来的晨光，很快被眼前无法化开的黑暗吸收彻底。
我的感官也开始变得木讷，直觉知道自己正在向下瘫倒。但是无法掌握。而后手腕流血的伤口被一个手掌压住。
他压得很用力，但是我依旧只觉得木讷的手臂带一点凉。
我看到他满是忧虑和恐惧的金色瞳孔。
他喊着我的名字，但是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我只看见他嘴角的张合。
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给他一个笑容。
“惑心，你回来了……真好……”
而后我仿佛真的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四周迅速被黑暗包围严实。浓厚得透不过一丝光线。源源不断的向我涌来。
压迫我的身体，扼住我的喉咙。
我连呼吸都已经觉得吃力。
仿佛是被浸透在墨色的深水中。面对窒息的煎熬……
没有呼吸的话？我能够活多久？
所幸的是我并没有痛觉。
我只是觉得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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