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们回家-第二百二十三章 倦鸟呼愁村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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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虹落日壮美,荒野古寺苍凉,鸦啼阵阵,远磬声声。

    他的白衣胜雪,沿着那条寂寂的古道,缓缓地走在日暮炊烟下……

    漫步红尘,回首来路,往事已灰飞烟灭,了然无痕。可又有谁?能够一笑而过,忘记浮名,忘记情爱,忘记曾经的拥有。

    他寻佛,他问道。

    他颂尽般若真言,他翻遍南华经卷。却始终找不到答案,找不到解脱之法,于是他在红尘苦苦挣扎,终负了佛祖,弃了天尊。

    他已寻得他的救赎,不过陌上一朵格桑,西窗一盏明烛,昏帐一抹红颜。

    如此,足矣!

    他抬眸远远望着,那太华山脚的屋宇几间,那里也有炊烟。是为他袅袅升起的炊烟,那里有盼他归家的如花美眷。

    他慢慢地浮起一抹微笑,慢慢地走在归途。他走得是那样的慢,仿佛一切都已老去,染上了夕阳的锈迹。

    世人都叹,浮云公子天下无双,却没见了他背影的落寞,是那么地悲伤。

    踩过残落的叶,踏过凋零的花,看着倦鸟归巢,看着夕阳西下。

    那白衣的身后,有着数十个黑袍影卫,不远不近的距离,紧紧跟随。他们是奉了皇命,时刻监视那白衣,丝毫不许懈怠。

    秋月白淡淡然地微笑,他不会逃,也不会为难这些无辜的人。

    他实在太累了,浑身透着浓浓地倦意,仿佛是从岸的彼端泅渡而来,拖着身心俱疲的躯壳,一步一步地走着,朝向他的家,

    他曾经也有一个家,在那繁华的锦都城,可早是荒草丛生,蛛丝儿结满雕梁……而今他的画堂春,也终落了一样的结局,可笑又可叹。

    他似乎有些懂得了,懂得了昔日父亲的心情,竟是那么的苦涩。先皇于父亲,柔嘉帝于他,都是极重要的挚友恩人。所以面对圣意,父亲选择坦然接受,而他也是一样,不辩也不逃。

    只是陛下呀,为何不肯信呢?白莲衣也有赤胆忠心,对君家,对云泽。

    那白衣的脚步逐渐蹒跚,仿佛被抽去了浑身气力,脚下一软,险险跌倒……他扶住路旁的树干,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钝痛,切切实实的。

    眼前有些模糊了,天已经暗了么?

    看来,他得走快些了,再晚的话,歌儿该会担心的。

    可为何脑袋那么沉,心脏还在叫嚣着什么,脚如注铅了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显得有些懊恼,想唤若鱼过来帮忙。可他的声音实在太轻了,半响也没有人回应,他才又迟迟地想起,是他让若鱼留在画堂春收拾残局,也是他自己不愿坐马车下来散步的。

    而他身后的那些影卫,就真如影子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无声无息不敢打扰。因为那白衣,实在太过的悲凉,犹如那漫天的残阳,只是近了黄昏。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白衣恍若大梦初醒般,抬袖拭去满头的冷汗,缓缓地起身,缓缓地又继续走着。

    神态安然,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没发生过一样。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人生路上风景万万,正因见过阴晴变幻,才愈加的精彩。

    那无门的画堂春,他是再进不得了。可他的家,此刻正开着大门,在等候他的归来。

    门口的小厮远远见那白衣,便跌跌撞撞地迎了上来,两眼通红,泪眼汪汪,擦着鼻涕,不住抽泣道:“先生,您总算回来了。”

    见这十一二岁的小厮,哭得如此模样,又是如此焦急。他突生出不安的预感,眉头微微一蹙,沉声急问:“庄里可出了什么事?”

    “是夫人她……早上,突然间就晕倒了,又不肯找大夫,也不让小的去找先生。”那小厮断断续续地,语无伦次地讲着。

    闻言,那白衣将袖一挥,大步地往那静园掠去,就如一阵疾风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速度快得令人生怖。

    特别是那些随之而来的影卫,皆都面容凝重了起来,如此的速度,若是那白衣想逃跑的话,他们纵是再修炼十年,怕也仍碰触不到那片衣角。

    静谧的庭院,那藕花色的蝉翼一样的纱裳,飘着淡淡的哀愁。

    她掌灯,婧婧地在阶前倚立,含笑如莲,盼着丈夫归还。

    他落地,呆呆地在庭院仰望,星眸含情,映满佳人笑颜。

    暮色四合,衣袂翻飞,那一瞬,天地间仿佛静了下来。

    她疾步下楼梯,扑到他怀里,紧紧揽着他的腰不放,无限的眷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思念如狂,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她揉进了骨血,自此再不分离,一刻也不。

    安歌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从他的怀里仰起头来,迎着他清宁隽秀的面容,柔声问:“你还好么?”

    她担心极了,画堂春没了,她的莲衣一定很难过,很难过的……可那呆子,就算是难过得要死,也只会一个人躲着,偷偷地难过着。

    一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心疼,心疼得吃不下饭,就想等她的莲衣回来,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嗯,无妨。”那白衣淡淡地点头,说话显得几分疏离,俊颜沉郁,只是将安歌打横抱起,慢慢地回到屋里,他说:“在床榻躺着吧。”

    该死,是哪个小厮告的密?

    她只是有点不舒服罢,何必拿这事去烦她的莲衣。他今天一定很累了,若让他再操心多余的事,她会舍不得的。

    “我没什么事,真的。”她摇了摇头,掀了被子打算起身。她要做个好妻子,好好地服侍劳累一天的丈夫。

    那白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久到安歌也不敢说话,乖乖地又缩回了被子里。

    她知道,莲衣生气了。

    她的莲衣,因为她而生气了。

    他转过身去,肩头轻微地起伏着,单薄地白衣显得他骨瘦清清,纤薄如云,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

    他望着窗外的天,是真的暗下来了,犹如是巨大的猛兽张着血口向他扑来,他已无处可逃,唯有被吞噬。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深夜的呓语,带着些许的颤抖。

    他说:“歌儿,我会害怕的。”

    她是他的救赎,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

    他什么都能失去,独独只有她……他输不得。

    如果没有那格桑,那么这世界于他而言,将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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