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们回家-第二百一十一章 度尽劫波兄弟在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举目望苍穹,寰宇之无尽也,众生蜉蝣罢。纵是万千风华,威名扬天下,百年云烟后,也不过一柸黄沙。

    寂寂的夜,寂寂的山岗,寂寂的坟。

    叶婆娑,风呜咽,月色苍凉如水。

    墓碑前,红衣猎猎,发丝飞扬,笑声邪魅而又张狂。

    渐渐地……笑声渐悄,面色渐悲,不由思起故人故事,但念生死两茫茫,酌酒独饮无伴。

    苦酒入愁肠,只是静默地垂首,听那风中带来的鼓乐,丝丝缕缕入耳,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不远处的山脚下,浮云山庄正是热闹非凡。他怎会忘记,今日是秋月白的大喜,亦是穆清和阿夏的祭日。

    今夕何夕?

    英雄陨,美人殇。

    不过短短数载,曾经的悲痛逐渐淡去,那些英雄的事迹,只留在了传说里。就好像过去了数千年一般,人们都已将其遗忘,独有他在此凭吊。

    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根身器界一切镜相,皆是空花水月,执迷计较,徒增烦恼。

    他只是,做不到罢了……

    那红衣一扬,他猛地站起身来,朝着那墓碑愣愣地看了许久,突然转身往山下掠去。

    那里人声鼎沸,而此处却显格外的苍凉,诺大的欢园漾着一地月光,将那清瘦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那人一身绛紫金服,墨发玉冠,浑身透着一股华贵之气。只见他缓步而去,背影却生生添了几分悲凉,直叫人心堵得甚慌。

    他轻轻地推开了阁楼的门,不急了缓地点了灯,漆黑如夜的眼眸,直直望着那高悬的画像。

    画上是公子与佳人,那银发玄衣,气宇轩昂,面色冷俊,其实是个极温柔的男子。而那佳人将发轻挽,瞳眸清澈,又微微透着狡黠,轻轻依偎着那男子。

    此画自然是出自秋月白之手,昔年也有过欢乐的时光。那时虽负家仇却仍有伙伴,也曾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可都过去了,所有的所有都成了泡沫空影。他消沉过很长的时间,要对这人世没有了眷恋,他以为他是该是之人,直到遇到了她。

    他的妻,他的格桑花。

    “大哥,我成婚了。她虽爱胡闹,却是个很温柔的姑娘……”

    他坐在那里,低低地喃喃自语,缓缓地说了很多的话,浑身上下都浸透着一场虚空大梦般的荒凉,可他却始终微笑着。

    那笑容让人瞧着,忽觉心头一阵酸涩。

    窗外忽有声响,他缓缓地抬眸看去,只见那红衣张扬,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依旧带着几分懒散。

    那红衣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的不大自在,生硬地道了声:“恭喜。”

    “多谢。”他轻笑着,眼底如藏星辰般。

    那红衣摆了摆手,自个儿找了椅子坐下,特意地解释道:“不必了,我只是路过而已。”

    他温柔地笑着,配合地点了点头,也不言语。起身不知从何处拿了杯子,满上三杯酒水。

    那红衣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画,故人容颜依旧是……那般的熟悉。

    伸手捞过一杯酒来,仰头闷入口中,轻轻地放下,无奈地开口:“秋月白,时至今日,还不能说么?那夜到底发生了……”

    “都过去了。”秋月白淡淡地开口,面上无悲无喜,只是声音却透着无限沧桑。

    “是,人也都不在了。”那红衣扬唇冷冷一笑,意料外地没有出言讥讽,而是低低地喃喃着:“我始终还是不明白,为何你会逃走?为何不肯救他?”

    背信弃义,懦弱无能,这都不是秋月白,可到底为何要变成那样?

    那红衣不知道,正如他不知道,今夜为何会特意赶下山来,只为了说一声恭喜。

    “都不重要了,不是吗?”秋月白就这样轻柔地说着,仿佛那些痛苦的日子,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也是,我们早已割袍断义,再无干系。”那红衣展颜一笑,却笑得寂寞,缓缓地起身。“是我无法释怀……”

    曾经的推杯换盏结义酒,今生同生共死是兄弟。可那夜于窗外偷听,那白衣亲口承认倾慕阿夏,从起初的震怒放出决绝的话。到后来的迷茫,那白衣是怎样的人,他又怎会不了解?

    “那就恨我吧。”秋月白依旧微笑,缓缓地开口。

    他的笑容渐渐凝住,望着那卷上的一对璧人,眸含悲怆,声如呓语:“清羽,我没能救得了他们。”

    恨么?

    “好。”清羽仰天大笑起来,几分的邪魅,几分张狂,几分悲凉。

    他负手站在窗前,头也不回,只是以一贯的口吻,冷然说道:“秋月白,记得活久些,免得太便宜你了。”

    言罢,那红衣一跃出了轩窗,只闻其幽幽一叹:“你若是死了,那我……又该恨谁?”

    后来,清羽总忍不住想,他留给那人最后的话,竟是如此的绝情,如此的不可原谅。

    可当一切未到临了时,局中人又如何看得清?日后纵使万般悔恨,也回不到这个月夜。

    那红衣此一去,怕真是老死不相往来。过去的兄弟情义成空,从此陌路。

    秋月白眸光微闪,唇边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嗫嚅着低语,似乎在认真地回答:“自然,我已经决定了,要好好地活下去。”

    “你又何必……”门外传来一声长长地叹息,欲言又止,竟不知该如何劝起。

    秋月白看着来人,淡然一笑:“枫荷兄不必担心,我已无性命之忧。”

    “我查过医书,欲解噬心蛊,非长生果不可。难道真有此传说之物?”半枫荷轻轻蹙眉,心中亦是大大的疑惑。

    “不假。”秋月白微微含笑,点了点头。

    半枫荷似乎不信,只怕秋月白是为让他放心,才又编制的另一个谎言。沉声问:“你是如何寻得?”

    “不瞒枫荷兄,月白先前往沛阳,正是为了求药。那长生果原是馨德太后所有……”秋月白慢慢地解释着,提及那人似不愿多说,稍顿了顿,笑道:“月白得以解蛊,又休养了些时日,故而归得晚了些。”

    半枫荷点了点头,也无不信的道理,眉头渐舒缓了些:“如此甚好,只是……她竟肯让你?”

    秋月白淡淡地笑着,淡淡地说着:“或许,她也非是无情……”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