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们回家-第二百零三章 岁岁年年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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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相聚,人相逢,自是喜乐融融。

    别时冰雪初消融,归来又是一年寒冬,万语千言难尽其中,自有举杯推盏能消,遂把欢宴设高楼。

    槛里人欢喜,槛外有人暗神伤。热闹与他无关,顿足不再前往,闷声不语,默默扭头便走。

    那白衣常言,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他生而桀骜,哪信神佛?只嗤笑道:这八苦有半,皆因内起,自困其中,活该而已。

    谷主闻之淡笑:人固有七情六欲,哪有半分由得自己?

    彼时他狂妄不羁,指天笑骂:我清羽偏不尝此苦,守住那真心一个,左右不教人偷了去。

    可一切的一切,从那女子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已输得彻底。

    他看着她,她看着那白衣,眼底从未有他的影,所谓求不得。

    她为那白衣换了红衣,他亦为她换了红衣,只因放不下。

    曾经年少轻狂,苍天仿佛有意令其尝尽此果。思慕如狂,她是他的劫,无可解。

    他的身影落寞,直往黑夜深处而去,只消在那暗无人处,啃食寂寞孤苦的果。

    “且住!”紫苏追出门外,那寂寥背影让她的心骤然一紧,忙小跑了两步,只问:“你往何处去?”

    他怔然一愣,顿了脚步,闷声回应:“回谷里。”

    “留下吃个饭再走。”紫苏微微一笑,依旧的温柔。

    清羽回过身来,笑得几分森然,几分邪魅,又有些许浪荡子弟的慧黠:“是你要留我?还是那人?”

    紫苏闻言一愣,只看着那红衣猎猎。忽想起,楼里常有人道,幽冥谷谷主清羽,喜红衣性张扬,一笑如妖鬼索命,杀人不带眨眼。

    眼前这红衣,若让听多那话的人看去,该是要吓得面色青白,落荒而逃了。可她看着,怎忽觉得可爱?

    这哪是什么江湖魔头,红衣夜妖清羽?分明是得不着糖,闹着别扭的孩童。

    紫苏忍不住轻笑,好脾气地哄道:“是我还不成?”

    清羽脸色微微一红,眸光却柔和了起来。清咳了两声,笑道:“那好,本谷主看在紫苏美人儿的面上,就勉为其难赏个脸。”

    紫苏笑着点了点头,便往那花堂春走去。清羽紧随其后,唇角微微勾起,漫天的烟火绚烂里,映了两人影子交叠,缠绵一处。

    屋里,安歌依偎在那白衣怀里。只瞧那二人,以黑夜白雪为底,皆是红衣艳艳,美如画卷。

    “紫苏向来值得。”那白衣轻启薄唇,淡淡地说了句。

    “希望清羽不要太笨。”安歌笑道。

    看在与清羽几杯酒的交情,她还是默默为其祝福,寻回那最后一颗的黑棋,以博得美人心。

    可怜若鱼孤身一个,只得拉着慕念一旁说话,又看清羽他们,也是微笑祝福。

    慕念抬头一见清羽进门,亦然撇下若鱼,直扑清羽怀里:“二爹爹。”

    “小念乖,今儿可要跟二爹爹回幽冥谷?”清羽笑着抱起慕念,揉着他的脑袋,宠溺地问,还不忘回头挑衅地看了一眼那白衣。

    慕念面带难色,左右不得取舍。他其实想跟三爹爹回山庄,可他不敢明说,怕二爹爹难过,又要闹脾气,哄都哄不好。

    那溜圆的眼珠转了转,只得岔开话题,揉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说道:“二爹爹,小念肚子饿了。”

    “好,我们去吃饭。”清羽抱着慕念径直上楼去,反客为主,全然不将那白衣放在眼里。

    “老毛病又犯了?”安歌不住嘀咕了声。心想,清羽明明比谁都关心莲衣,却又总与其过不去,这二人到底有何误会?以致如此。

    “哼。”忽听一声极轻的冷哼,安歌诧异地回头,只见若鱼以一种不屑的神情,噙着一抹难言的讥讽笑意,就那样看着那上了楼的清羽。

    怎一个个都莫名其妙?安歌心底生疑,若鱼已然抛却了旧身份,论理也跟清羽没什么交情过节,怎么也看其不爽快?

    罢了,能让若鱼愤愤不平的,左右也只有那白衣。怕是莲衣又独自承受什么,若鱼深知其中因由,而见不得清羽误会。

    只是她也不多问,莲衣的虽然喜欢逞强,但凡事也有他的道理,瞒住不说也是用心良苦吧。所幸的是,那些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里,有她在呢。

    落座,满桌的珍馐美味,看着就没有食欲,清羽沉着脸,真真是后悔不已,就不该答应同那白衣进餐。

    这一大桌,竟都是素食斋饭,让他一个无肉不欢之人如何下筷?

    不过,这黄泉醉倒是极好的,那半疯子向来吝啬得很,若搁平日还喝不着呢。

    这一餐倒也和谐,有安歌在的地儿总是热闹的,与若鱼抬杠,同慕念玩乐,偶尔紫苏也会插上几句,那白衣虽只是含笑不语,但也看得出是真的高兴。

    清羽闷头又喝了杯酒,这样的一幕倒也似曾相识。犹如当年,阿夏还在的时候,他们三人饮酒谈事,那丫头总是从中捣乱,整得人头疼不已。

    可后来,大哥和阿夏都不在了,他却开始害怕孤单,喝酒时也总是倚红偎翠,非得图个热闹。可却再没有当初那种感觉,反倒是心里突然空了一块似的,怎么补也补不上。

    每每那时,他总要大骂那白衣,甚至跑去与其打上一架,以此消除那种可怕的孤独。

    那白衣说,他们都是喝不醉的人,所以总要清醒地面对痛苦。也幸好他们喝不醉,所以才能再次体会那种温暖。

    清羽不知已经喝下第几杯的酒,他实在是太开心了,好久都没有这般畅快过。

    喝着喝着,清羽突然停下杯子,直直地盯着那白衣,一言不发地。

    空气也随之凝固似的,众人笑声渐悄,戒备地看着清羽,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搅了这顿来之不易的年夜饭。

    安歌更是紧张万分,不住地吞了吞口水,刚想打破沉默。忽听清羽嘟哝了句:“太瘦了。”

    众人正摸不着头脑,只见清羽自顾地仰头喝酒,饮尽一杯才又嫌弃道:“这新郎官也忒寒碜了。”

    秋月白显然一愣,这是在说他?只是又淡笑了之。想着,这身子骨的确是需要调养一番了。

    安歌也转过身,轻轻覆上那白衣的手,还是那样的冰冷,还是那样的瘦骨棱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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