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出奇地想念婆婆，心里酸酸的，眼圈也跟着发涩。
奇怪！时间过去了几秒。
脖子上没有意想中的疼痛，我只感觉身体被人向后拉，那股力量要比怨灵强得多，轻易就把我们分开了。
我一睁眼，周围根本什么人都没有，雨还在下，风也还在刮，只是那个车底怨灵不见了。
是谁救我于危难之中？站出来，本姑娘要以身相许。
我不过在心里调侃地这么想了一句，没想到真在耳边听到一个声音。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不用相许。”
这说话的声音，我当然分辨得出来，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现身。
“墨煜？”
我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刚才在耳边听到的话，都是我的错觉。
这个时候道路延伸的尽头，有一辆破拖拉机突突突地开了上来，我遥遥望去，就看到拖拉机上头坐了个年迈的身影。
我看一眼就霎时认了出来。
婆婆的腰在除邪的时候受过伤，一到雨天就直不起身子来，要一直佝偻着，才能舒服一些。
我在浮阳赚了钱，每回回乡都会给婆婆带大把的药，吃的喝的涂抹的，都不见效。
拖拉机开得近了，人影的面貌就更加清晰，那股熟悉的感觉涌来，紧接着我就朝他们来的方向奔了过去。
“婆婆！婆婆！”
我边跑边喊，可一到那拖拉机面前了，就只见婆婆板着一张脸，她伸手狠狠往我额头上一叩，让我吃了个结结实实的爆栗。
“婆婆……”
“惹祸了才知道回来，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什么破活都敢接！”婆婆劈头盖脸地骂了我几句。
换做是往常我早觉得委屈了，可这回，我见到了婆婆就是见到了救命菩萨，她说什么我都认。
我乖巧地点点头：“婆婆，阿霓知道错了，阿霓下次绝对不敢了。”
婆婆剜了我一眼：“还有下次？要不是我老婆子算到有这一劫，又恰好遇到村头大傻来这附近办货才搭拖拉机赶过来，今天可就是你最后的日子了！”
听着这话，我忙看了眼握着拖拉机把手的大傻。
“大傻哥，谢谢你啊。”
大傻其实一点也不傻，他为人耿直，直心直口直肠子，肚子里藏不住话。
几年前，大傻在自家田里挖出了一筐金块，就在村头开了一家铺子。
那是绝门村唯一的小卖铺，价格童叟无欺，尽做亏本的生意。
所以村里人大多叫他村头大傻。
此刻，他听了我的道谢，傻呵呵地干笑了几声，连连摆手说：“大伙乡里乡亲的，这点小忙应该的，应该的！阿霓妹子别客气。”
我点点头，再一次表示感谢。
婆婆她嘴上不饶人，可也是真的往心里疼我，这些我都知道，忙小心翼翼地搀她下车。
“老婆子我十几年没出山了，没想到为你破了例……”婆婆一边说着话，一边朝中巴那边扫视了一圈。
她的目光被定在车尾这个地方，不假思索地推开我，朝车尾走去，然后从前襟摸出一张黄符，贴在中巴的车屁股上。
“啊！啊！啊！”一声声痛苦的惨叫从车底传来。
那怨灵恐怕此时正在承受业火灼烧。
按照婆婆的功力讲，这一招下去，怨灵必定魂飞魄散的，没想到它挣扎着从车底爬出来，业火一碰到雨，就渐渐熄灭了。
我惊呼了一声：“不可能吧！”
这雨是普通的雨，怎么可能浇熄业火？
婆婆脸上也划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旋即又开始抽出另一张更厉害的符。
怨灵摆脱业火之后，变得异常凶狠，龇牙咧嘴地就朝我和婆婆的方向飞奔过来。
看来它还真有两把刷子，在婆婆这样除邪界老司机面前还敢这么嚣张。
“阿霓，退后。”婆婆没回头，交代了我一声。
我赶紧往边上走了几步。
倒退的时候，背后突然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继而头顶响起了阵清脆的铃声。
这铃声来的突兀，我吓得脖子一缩。
待冷静下来之后，扭头一看。
原来是棵枯树，枯树的枝桠上，还挂着一个招魂铃。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猛然察觉脚下也有异样，低下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踩在一些还没烧完的香烛上，旁边还有一堆灰，是烧元宝留下的。
这迹象，应该是有人在这里祭拜过。
怨灵像是跟我们杠上了，它不同于寻常的那种，要更猛一些，大概是死前的怨气特别深。
它和婆婆周旋着，婆婆连试了好几下都没能近它身贴上符。
婆婆年纪大了，手脚不想年轻时候那么灵活，再加上腰上的伤，很多年都没有亲自出来和鬼这么斗过了。
稍微动作大一点，她的脸颊就会抽动一下，因为痛。
我不忍心，冲上前抢过婆婆手里的符说：“让我来吧。”
“阿霓……不行就别逞强，还是我老婆子……”婆婆有些不放心，可她话说一半，腰上的疼痛实在难以忍受了，靠在中巴边上，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惨白。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婆婆你放心在这休息。”
怨灵的攻击太密集，我说话都必须很快，话音还没落，怨灵又飘至我面前要掐住我的脖子。
我顺势往它脑门上贴符，未想它立马就避开了，我扑了个空，手指上的符没夹稳，一阵狂风吹来，符就飞到了半空中。
糟了！我躲过几下怨灵的攻击，跑到婆婆面前，急切地问：“婆婆，还有吗？”
婆婆都快被我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气晕了，抬起拐杖就朝我身后挥了一下。
她这是在用行动告诉我：都用上拐杖了，还哪来的符？
眼看着怨灵又折返再来，我心里一阵急躁。
不行！
这时想起之前在红衣阿公的环境中和那些魂体的交手，我都是用墨煜教的往生咒送他们往生，那么眼前的这一个是不是也可行？
不试过怎么能知道。
随即，我双眼一闭，再睁开，眼中光芒重现，双唇启合催动咒语，双指蓄力，准备在怨灵靠过来的那一刻，送它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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