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戏剧家协会上海市分会成立,当时任中央艺术事业局局长的田汉,亲临会场,向上海的文艺界道贺。会后,他和我们滑稽演员共进晚餐,荣幸的是他就坐在我的身旁。面对这位早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就活跃在文艺战线上的名人,起初我们都感到拘谨。后来,看他那样平易近人,谈笑风生,并不像有些大官那样,瞧不起我们剧种,而是对它感兴趣时,我们的谈话就很融洽了。
谈话间,他提到了旧上海红极一时的京剧演员汪笑侬,他说,不久前他去过联谊山庄,看到汪的坟荒凉破败,显然新中国成立后还未曾整修过,从这件小事上可知,上海文艺界对老艺人关心还不够。接着,他又问起唱文明戏的王美玉,我告诉他,党仍旧重用她,让她担任朝阳剧团的团长,还在大新公司上台演出。田汉听后高兴地说:“这样做才是真心关怀帮助老艺人,我知道旧社会她潦倒过,但这不是她的过错。新社会,党伸出热情的手教育她。并且信任她,利用她的才能来为人民大众服务,要是每个地方都能那样做,那就真正体现出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如何对待老艺人,这是个大问题,在文艺界中应引起足够的重视。”在座的都是从十里洋场过来的旧艺人,听之无不感动。旧社会地痞流氓欺侮我们,新社会党把我们看成是文艺工作者、艺术家,真是天壤之别。
晚饭结束时,姚慕双和我邀请田汉过几天来看我们正在上演的《西望长安》,他欣然答应了。
滑稽戏《西望长安》是从老舍先生写的话剧本移植过来的。那天晚上演出结束后,田汉特地走到后台,对我们移植成功大加赞赏。他说,新中国成立后上海的滑稽戏在党的文艺方针指引下,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从演员无剧本无编导的台上即兴表演,发展到现在已具有系统化的大型喜剧,这是很了不起的变化。这和滑稽艺术家的辛勤努力是分不开的。他建议我们多多向话剧、向我国传统戏曲学习,取长补短,这样滑稽剧种是很有希望的。他表扬我们滑稽戏演员的节奏掌握得好,表演轻松自然,这些都可引进到话剧中去;但同时又用“松紧带不宜松过头”的比喻生动、形象地告诫我们,切忌松弛过分。松过头了,就会油滑俗气。接着,他语重心长地指出,要使滑稽戏更好地为工农兵服务,歌颂社会主义新人新事新风尚,讽刺鞭笞旧习惯、旧道德以及资产阶级思想生活作风,要使它成为文艺百花园中的一朵蔷薇,就必须彻底铲除旧社会的那种庸俗油滑的小市民的习气,脱胎换骨。最后,他又勉励我们,不但要演好中国剧作家的作品,而且要尝试演莫里哀、莎士比亚等的外国喜剧,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滑稽戏这个我国特有的民族喜剧,发展的潜力是很大的。
时钟已过了十一点一刻,可田汉毫无倦意,剧团的同志们更是兴高采烈,对田汉这样看重滑稽剧种感到荣幸,大家希望田汉回北京后,能向老舍和其他剧作家们转达他们的要求——为滑稽剧种多写几个喜剧本子。田汉表示一定转达。大家还提出,能否在北京成立个全国性的滑稽剧团。田汉笑着答道:“现在中央艺术事业局还没有这个打算,能否建立,这要取决于你们的进一步努力啰,我个人认为这是可能的,即使成立,也不一定设在北京,就在上海以你们蜜蜂剧团为基础建立一个全国性喜剧团,这样不更好吗?”最后大家在依依难舍的心情下,送别了田汉同志。
那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田汉说的“松紧带不宜松过头”的话语,一直萦绕在我脑际。
1960年,蜜蜂滑稽剧团并入了上海人民艺术剧院。这样,“蜜蜂”的地位就提高了。我不知道,对于这个合并,田汉是否在里面起过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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