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校长慷慨激昂,发自肺腑,唾沫满天飞……
在接下的一个星期,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师哥、师姐、师弟、师妹们对郝天国和崔荟丽可谓关怀备至,趋之若鹜。高年级的哥哥、姐姐们对此二人讥笑之余,也不忘自我惭愧一番;甲班的同龄人对此二人惊叹之余,也不忘自我反省一番;低年级的小朋友们对此二人艳羡之余,也不忘自我鼓励一番。一时间,郝天国和崔荟丽的自尊与名誉都受到了极大摧残,他俩整日整日地被写满了“怎么、如何、难道”之类名词的脸所追逐和锁定。几天的功夫,二人早已精疲力尽,黯然神伤。
爱情,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有人拥有万贯家财,但他还在为爱情苦恼;有人享有最傲人的事业,可他还是要寻找爱情。爱情是什么?是糊里又糊涂,还是意念中的热热乎乎?是告别时哀伤的眼神,还是重逢时幸福的泪光?爱情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这谁都不能否认。不信您看,哪一部电视剧,哪一部电影里没有爱情?不信您听,哪一个广播,那一首流行歌曲里没有爱情?不信您注意,大街小巷、城市乡村的哪一个角落里没有人追捧爱情?不信您留意,那一本高点击量、有影响力的小说中没有爱情?爱情,爱情,爱情!在这个世界,爱情已包罗万象,泛滥成灾。男女恋、同性恋、老少恋、婚后恋、黄昏恋……既然有这么多的“恋”,为什么学生们就不能从中分一杯羹?所以我常说,与其批判学生早恋,不如批判时代对爱的泛滥。
在幼儿园时,郑启昌老是从家里给我和杨诚带冰糖吃,刚开始感觉还不错,可时候一长,我和杨诚就受不了了:整天和糖打交道,这牙还想有好吗?
“启昌,你太破费了!以后就别带冰糖了。”杨诚说。
“不破费,我家有的是。”
“你家有再多也不行!我这么要脸儿要面儿的人,能老是拿你的东西吗?”杨诚把脖子拔得老高,“再说,你还是我的兄弟……”
“杨哥,你这个!”启昌把大拇哥举过鼻梁,非常感动。
郑启昌虽然有点儿愣头青,但对朋友那可没得说,一个坏心眼儿都没有,为人真诚实在。在一年级,杨诚被调到了甲班,我和郑启昌更是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郑启昌说,自己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后来父亲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妈妈”,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个“妈妈”不喜欢自己。当同岁的孩子还在睡梦中时,他却要早早地起床做饭;当同岁的孩子放学回到家想吃就吃,想玩儿就玩儿时,他却还在锅台前烧着水。因为妈妈要照顾还不满一周岁的弟弟,爸爸又干建筑没时间,所以他已习惯性地成为了一个家庭主妇。抱柴火,烧热水,洗衣服,喂鸡……“妈妈”会干的活他都会干。他说,自己是那么羡慕弟弟被爸爸、妈妈宠着惯着;看着弟弟被大人们争着抢着抱,自己也渴望能够得到温暖的关心和关爱。然而自从有了弟弟之后,父亲就明显地对自己冷落了下来。郑启昌在场边的柴火堆中,给自己搭建了一个“小家”,每当心情不好时,他就会到那儿去。他还说,自己根本就不能听《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听了以后心里会非常难受,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你不就是成绩不好才挨打么,那算什么?”郑启昌说,“我一旦惹妈妈不高兴,爸爸就没有好脸色,你挨打是被笤帚抽,可我呢?我是被掀把儿撸,生撸……”
郑启昌说自己之所以敢拿着菜刀追砍胡晨,平日对四大名傻也毫不畏惧,那都是因为害怕。他害怕让人看出自己的软弱与胆怯。他知道自己没人疼,挨了打回家后也没人管,所以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让别人觉得郑启昌既坚强又勇敢,既威严又悍勇。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看不起,才不会受人欺负。
郑启昌和王香在幼儿园同过一年桌,到了二年级,两人又成了同桌。将近两年的时间,二人不仅保持着“乙班同桌时间”最长的记录,还从彼此陌生的同学变成了一言一行都心照不宣的朋友。
“你拿我作业本干什么?”上自习课时王香对郑启昌说。
“我只是看看……”
“给我。”
郑启昌把作业本递到王香手里。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未经我允许不能看我的作业本!”
“嗯……”
见郑启昌尴尬地挠着头,王香好像是动了恻隐之心:“怎么,你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讲?”
“会,我都会……我就是看你的字长得好看……”
“这不叫‘长’得好看,这叫‘写’得好看。”
“对,对,写得好看!”
郑启昌对待王香就像对待自己的小妹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一个雨天,郑启昌把自己的伞给了王香:“给你用吧!”
“你用什么呢?”
“我离家近,跑两步没事儿!”
王香用铅笔刀削铅笔,一不小心把手指划破了。郑启昌看了以后,没有着急慌忙地给她找纱布或创口贴,为达到减轻王香痛苦的目的,他玩儿了一个逆向思维。他用小刀把自己的手指也划破了,而且比他同桌的刀口还要深,还要长,他举起手来:“看,没事儿,我这么大的口子也都不疼!”
“知道怎样才能获得一个女孩的芳心吗?”郑启昌以恋爱高手的口气对我发问。
“不知道”我很诚实。
“一要足够优秀,二要对她好,三要让她时时刻刻都开心!”
郑启昌对王香的好,我和郝天国都看在眼里;这时的郝天国刚刚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去,他跟我说:“启昌这哪是对待小妹妹,分明是对待自己的媳妇儿。”然而,王香却把这些都当做理所当然,可能是她因长期受到郑启昌无私地体贴、照顾而麻痹了自己情感上的神经,也可能她明知郑启昌对自己有超出男女友谊的感情,却故意视而不见。也可以说,就算她看见了也成心不表现出来。
难道王香的冷漠郑启昌都觉察不出来吗?当然不是,郑启昌可没那么笨。他心中早就有数儿了。尽管如此,他对王香的热情依旧不减,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我想,这也许就是单恋之人特有的执着吧!
十几年后,郑启昌变得专横跋扈,暴戾成性,他已经成为了海霸市**大哥的一名得力打手,身边女人三天两头地换。然而他对他的女友们就像有仇似的,动不动就拳打脚踢。有人说他没有人性,像畜生;也有人说他对待身边的女人就像对待餐巾纸,用完即扔。可我知道,他那是不喜欢她们。尽管郑启昌已由一个单纯的孩子转变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分子,但他骨子里的东西依旧没有变。
在一次与他的重逢中,他跟我谈起了王香:“你知道王香那丫头喜欢谁吗?”
“胡晨?”
“不对。”
“郝天国?”
“不对,是贺西!就那个长得像娘们的贺西!”
“你怎么知道?”我大为不解。
“她一看到他眼睛就发直,就放光!别看我那时小,我可他妈的什么都看得出来!”
“噢……”我猛地点头,“原来贺西是你的情敌。”
“别扯淡了,他当我情敌,他配吗?我对王香好,完全是因为我看这孩子仁义又懂事!”
我心里想:你在这儿说什么气话,你以为我那时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也不知我那个同桌现在混得如何了。”郑启昌话里有话道。
“前年我听崔荟丽说,她嫁到了大港区,至于过得怎样,我也是从来都不知道。”
“有空我组织个同学聚会!他妈的,人家同学都隔三差五地往一块儿凑,咱们这帮人自打分开后就没聚过,也真够操蛋的。”
“好,有的人这些年没见,也真想他们,真不知都变成了嘛样。”我也话里有话地对着郑启昌说。
“能变什么样,还不是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
其实,上学的时候,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意中人,只不过有的隐着身,有的搞得狠,有的爱之切罢了,就像那道鲜艳璀璨的彩虹能发出不同的光芒一样。然而令人伤感的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初恋们”被忙忙叨叨的人们丢弃在了时间的过道里,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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