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兵法今时用-将帅的成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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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国藩一手缔造的湘军,成为了晚清史上的主角,他又培养出李鸿章、左宗棠、胡林翼这样的名将,左右晚清政局。李鸿章培养出了袁世凯,袁世凯又培养出北洋军阀的众多将领。这些人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地方大员或国事倚重的重臣,正是领悟了兵法里的将帅之道。

    为什么说军队是效率最高的组织呢?一方面,凡是国家有急难险重的任务,最终依靠的还是军队,这是因为军队有严密的组织和严格的纪律,系统运转有序,能够沉着应对突发事件。另一方面,军队是一个高危行业,尤其在战乱年代,对个人而言,胜则生,败则死;对国家而言,胜则兴,败则亡。非智勇之士不敢为、不能为。高人、豪杰、英雄、贤才、志士聚集在一起,若是没有效率,岂不辜负了此类美名。

    但是,高人、豪杰、英雄、贤才、志士就像刺猬,各有锋芒,一旦靠近了就要相互扎。如何既能用好这些刺猬,一致对外,又能让他们保持合适的距离,不相互伤害?这只能有两个办法:一是寻找那些不惹是生非的“好刺猬”,这就需要去选将;二是让他们各安其所,这就需要去组织。

    一、将德:敢于露才、善于藏拙

    在军队里,一支队伍组织得好不好,不是取决于兵,而是取决于将。历史上的岳家军、湘军、淮军都很能打仗,就在于他们的将领皆为一时豪杰。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把手不行,部队要么陷于瘫痪,要么一事无成,谈何发展?谈何稳定?那么,作为一把手的“将”,应该具备哪些基本素养呢?

    北宋时,皇室也总是在寻找可资培养的官员,认为可堪朝廷重用的,就先贬官观察他们的反应,以此来考察这些官员的修养与品行。有的人一被疏远,立刻连骂带牢骚,最后气得不行,如屈原;有的人一被贬谪,悔恨生气哭开了,最后郁郁而终,比如贾谊;有的人贬官之后,吃喝玩乐,放荡不羁,比如苏轼。

    《孙子兵法》中对将领提出了五个要求,即“智、信、仁、勇、严”。一个将领能不能打胜仗,看的就是这五方面,这些素养即是选将最重要的依据。

    一是智,也就是智慧。在传统文化中,智与慧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智的含义是“日知”,也就是每天学一点,即“聪明在于积累”。那么,智的特征是什么呢?举个例子,几个小孩子在一块玩,提出一个问题,有的孩子反应比较快,我们就说他聪明。从这个角度来说,“智”是比别人反应得快一点,利索一点。聪明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传统文化中最忌讳一个人“聪明外露”,因为反应快、脑筋急转弯之类的,都是“小聪明”。聪明的人往往是起步快,但坚持难。聪明是条件,而对于人的成长、事业,坚持往往起到更为决定性的作用,是根本。

    在一个社会中,在一个组织里,最重要的不是“聪明”,有的人“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而是要能比别人看得远,看得深,看得广,这就是慧。“慧”是人经过思考所悟到的东西,比如下象棋不是步步紧逼,而是走一步看三步,最终一将制敌。“慧”是佛教传进来之后逐渐形成的概念,孙武写兵法时,佛教还没有传进来。但我们要理解这里讲的智,不是聪明,而是睿智,凡事看得很透彻、很广远。

    二是信。信就是诚信。管理者失去威望,往往是因为有诺不行。传统文化中要求君子应该“轻然诺,重践诺”,就是说不要轻易地答应别人,一旦答应就要认真践行诺言。从商业的角度而言,信指的是公司的诚信,品牌的价值;从个人角度来说,信是周围人对你的认可。将无威不立,民无信不立。我们想:一个人有多少钱,一个人当多大的官,对你周围的邻居和单位的同事来说,并不重要。但是作为一个人,讲不讲信用,有没有德行,却对大家很重要。

    无论治军还是治国,都要首先立信。有个历史典故叫“徙木立信”,讲的是商鞅变法,出台了许多新法,对于这些新法能否得到认真的贯彻落实,秦国上下颇不以为然。于是,商鞅在南门外立了一根大木,发出布告说:谁能将这个大木搬到北门,就给谁十镒黄金。始终没有人来搬,最后涨到五十镒黄金,终于有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这根木头搬到了北门,商鞅马上把五十镒黄金赏赐给他。这一下,秦国人都认为商鞅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立的奖惩制度一定能够如实执行。

    古代军队在执行一些急难险重的任务时,要立军令状,类似于现在的责任书。

    《三国演义》中关羽就曾立下军令状,说若遇上曹操,绝不会放走。但最后关羽仍放不下一个“义”字,“华容道义释曹操”。回来后,诸葛亮就拿军令状来说事,在刘备劝说后,才雷声大雨点小地发落了。还有,马谡痛失街亭,诸葛亮也是拿出先前立下的军令状,挥泪斩马谡。这就是立信中的赏罚分明。

    这样的例子很多,战国时齐国任命司马穰苴为大将军,率军应对来犯的燕国军队,军队出征前,他向齐王提出两个条件:第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齐王不能牵制我的指挥权;第二,要求派给自己一个监军。齐王便把自己最宠信的一个宦官庄贾派去做监军,司马穰苴与他约好中午见面会合出征。然而,等到下午庄贾才醉醺醺地来,司马穰苴不顾其他将领的反对,将庄贾以军法问斩。全军一看,新任的大将军不是个善茬,谁都敢杀,立刻肃穆起来,气势俨然。燕国本来要趁齐国文恬武嬉,乘虚而入,一听说这件事,立刻意识到敢情齐国还有这么狠的主儿啊,算了,别跟他斗了,便撤军返回了燕国。司马穰苴“杀一人而三军皆惊”,未曾交战而致胜千里,正在于其信。

    信,讲究“赏不避小,罚必就大”。惩罚问责,要从高官下手,才能服众;奖赏鼓励,要从卑微的职位入手,才能激励一大片。要是获得奖励的都是领导,代罪受过的全是下属,干得好,功劳是领导的,干不好,罪责全是自己的,干得少错误少,要么索性不干了,要么干脆,想办法当领导。这样一来,看着大家都很努力,但不是在做事,而是为了往上爬。不做事而往上爬的,其实只顾自己的利益,久而久之,组织就会贤者畏退,小人蜂拥。

    将领的第三个要求是仁。“仁”和“爱”不同,“爱”在于珍惜,是一己之私情。仁,从字形来讲,是由“二”字和人字旁组成,二人在一起,便有了人际上的关系。因而,“仁”更多用于形容人际关系,如扶老携幼、济困救危之类的美德,这都属于“仁”的范畴。孔子主张“仁”,在《论语》里有很多种解释,最通俗的是“仁者爱人”,就是尊重别人、关怀别人、爱护别人。《孙子兵法》里的“仁”,主要讲的是关爱下属,平等对待手下,关心他们的发展,“己欲达则达人,己欲立则立人”,体谅他们的苦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慢慢地就会得到大家的拥护,最终天下归心。

    四是勇。这里讲的是勇敢。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勇”有三种:一是匹夫之勇,就是外在的凶狠;二是战卒之勇,将勇气用于杀敌报国,这是英勇;三是最高层次的心性之勇,即善于认错,敢于认错。子路当年曾以决斗之心去挑战孔子,但最终被孔子的仁德感化而向他拜师学习。儒家讲的“勇”,更多的是要敢于自我批评、自我反思、自我约束,不断拓展自己,让内心足够强大。只有内心足够强大的人,才能无私无畏,不忧不惧。

    古代考察干部都是暗中进行,比如北宋,皇室总是在寻找年轻有为、可资培养的官员,认为是未来国之栋梁、可堪朝廷重用的,就先贬官观察他们的反应,以此来考察这些年轻人的修养与品行。我们知道,有的人一旦被疏远,立刻连骂带牢骚,最后气得不行,自杀了,如屈原;有的人一贬谪,悔恨生气哭开了,最后郁郁而终,比如贾谊;有的人贬官之后,吃喝玩乐,放荡不羁,比如苏轼。当然,要通过贬谪得到锻炼,但贬谪不一定都是锻炼。关键是有的人就能不受罢黜的影响,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比如白居易、范仲淹被贬后,读书写文章,安心理政事,态度端正,而且毫不懈怠,表现出怡然自乐的坦然与平静。最典型的是欧阳修,他生性刚正坦荡,但缺少一种浑然包容之气,被贬的磨砺使他能够反思自己,改变自己,被召回后,参政理事,最终成为国家栋梁之材。

    五是严。带兵作战,必须严格法令。“师出以律,失律则凶”,要求军纪严明。军纪之严,在于“严正辑众”,即通过严明法纪,达到严密组织、严肃纪律,来管理士卒、团结部属。无组织、无纪律的军队是没有战斗力的,托名诸葛亮的《兵要》也说:“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以败;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以胜。”湘军之所以能战,在于曾国藩强调“溺爱不可以治家,宽纵不可以治军”,他经常申诫部属,湘军要立法行令,做到“规矩森严”、“进止画一”。由于日常管理能够“待勇不可大宽,平日规矩宜更整严,庶临阵时勇心知畏,不敢违令”,才铸造出了一支纪律严明、能征善战的部队。

    严明军纪,一是要严肃群众纪律,不害民、不扰民、不滥杀、不掘焚、不抢夺。岳飞靠着“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军纪,得到沦陷区百姓的拥护。二是要严肃军事纪律,令行禁止,犯命者戮,从命者赏。时刻做到部伍不乱,进退有节。三是严肃军容营规,平时军容整肃,营垒整洁,衣甲鲜明,操练有序,作战才能不失其次,井然有序。可以说,勇,是指堂堂正正,没事不惹事,出事不怕事;严,则是作为领导者,一定要管理好手下人,建立起威信。

    这五条只是《孙子兵法》中的见解,到了秦汉时,《吴子》、《六韬》等对将德的要求又出现了很多的描述,而且,这一时期将帅的个性特征日趋明显,开始意识到应该充分地尊重、发挥将领的不同长处,有智谋的人可以做参谋,坚持原则的人可以做监军,各尽其才,各尽其用。桓范的《世要论》说:“古之论将者,言长于计策,则课以将敌;言善于治军,则考以事政;勇于奋击,则责以战斗。若无此三者,则不委之以境外之任,付之以安危之事。”谈及的就是这个问题。

    历朝历代,无不把“忠”视为评价官僚士大夫的首要标准,今天的“忠”,内涵却很复杂,一是这个词很容易和奴颜婢膝联系在一起,带有明显的人身依附关系。二是由于任人唯亲随处可见,不进入圈子很难有所发展,为了避嫌,我们只好提倡“德才兼备”。

    《六韬》中,把“将德”分为“勇、智、仁、信、忠”,相较《孙子兵法》而言,《六韬》增加了“忠”,且把它列为“将德”的重要标准。这是因为,战国时的国君最怕的就是手下将领不忠于自己。

    这在秦始皇的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秦国功臣名将常被他除掉,其中包括兢兢业业、辅秦强盛的秦始皇义父吕不韦,在征伐六国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白起等。但唯有王翦能得以善终,这在于他很清楚秦始皇内心深处的恐惧,那就是担心手下统兵的大将不忠于自己。当时王翦率领六十万大军伐楚,国之精兵,皆在王翦手中。他每打下一座城池,就向秦王上表请求赏赐土地,嬴政也很高兴地把土地封赏给他。这种小商小贩式的斤斤计较,连王翦的部下,包括他的儿子都很不理解,王翦却笑而不答。他最终率领秦军灭掉了楚国,回到秦国后领到了嬴政赏赐给他的大片土地,终老一生。王翦之所以每每攻城拔寨立下功劳时,就向嬴政请求赏赐土地,意在通过这样的举动来让秦王相信,自己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想通过军功来获取些土地,并没有什么政治野心,以此消除秦王的防备之心。王翦能够善终,正在于他清楚为臣的本分,即是“忠”。

    历朝历代,无不把“忠”视为评价官僚士大夫的首要标准。今天我们看到“忠”时情绪很复杂,一是这个词很容易和奴颜婢膝联系在一起,带有明显的人身依附关系;二是由于任人唯亲随处可见,不进入圈子很难有所发展。为了避嫌,我们提倡“德才兼备”,即把忠于事业、忠于组织之类的品行操守都涵盖在其中。

    关于德、才的关系,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有精辟的论述:

    夫聪察强毅之谓才,正直中和之谓德。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是故才德全尽之谓圣人,才德兼亡之谓愚人;德胜才之谓君子;才胜德之谓小人。……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

    德出于品行,才出于能力。圣人德才兼备,君子德胜于才,小人才胜于德,最愚蠢之人无才无德。期望天下士人“苟不能得圣人君子,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这是从道德修养上来说的。可惜自古圣人不可多得,历朝历代统治者只能在君子和小人之间选择,政权能用君子者,以德治国,国家蒸蒸日上;政权爱用小人者,以权治国,国家江河日下。翻检史册,察亡国之所用,多为无才无德之人。

    从理论上,几乎所有人都明白:有德有才要破格重用,有德无才要培养使用,有才无德要提防着用,无德无才坚决不用。问题是,现实中总有无才无德之人飞黄腾达。他们何以能扶摇直上?一用谄媚,二用贿赂。昏君喜欢逢迎,庸官最恨才士,贪官最喜财货,无德无才之人便利用了人性之私,成一己之发达。但是,无才无德之人只谋私不治国,不是把从政看成责任,而是把当官看成生意,结果身败名裂不说,还拉了个政权作陪葬。

    那么,“有才无德提防着用”如何理解呢?看看诸葛亮用魏延的例子吧。有才无德的人,虽能力超群,而不知报恩、不顾情义,会轻易背叛,敢胆大妄行。诸葛亮很早就认为魏延有弑主投降的倾向,脑后有“反骨”,早晚会叛变造反。但蜀国真是缺乏人才,诸葛亮只好暂将魏延留下,任用为将领,但一直没有对魏延委以重任,魏延也因不能提拔、不受重用而心存不满。等诸葛亮一去世,他就“反相毕露”。多亏诸葛亮生前早已设下对策,魏延才被马岱斩于马下,没有给蜀国造成大的损失。

    吴起在《吴子》一书中把“将德”理解为“理、备、果、戒、约”,也不妨可以看成战国时期对将的新理解。

    在其中,理即条理,行军备战要有条理、有秩序。备即全面,作战要考虑方方面面,细致入微。果即果断,勇敢,作决策的时候要当机立断,犹犹豫豫只会贻误战机乃至全军涉险。戒即当行当止,能够约束住自己。约即简约,军规军法应该简约凝练而不应繁冗驳杂,这样做是为了使士卒能够清楚、直白地了解和遵守军法军规。

    做人与做事,要求不同,做事关键在于能否“扬长”,能将长处发挥到极致,就是有用之才;而做人的关键在于能否“避短”,要知道自己会毁在什么地方。

    这一点在吴起本人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吴起既不像孙武那样能够功成身退,也不像姜太公那样能够成就大业,他只是个执行力很强的将领,战术高明,战略却一塌糊涂,一生辗转三个国家,最后落得个走投无路而被杀。所谓“戒”,就是要知道自己的短处,清楚自己最后因为什么而败亡。可惜吴起一生没想明白,毁在了只看眼前,不顾未来。

    《孙子兵法》所说的“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从做事做人的角度来看,也颇为贴切。

    一个将领,对于自己的缺点要想办法去改,如果不能彻底改过,那就要想办法去藏,藏的时候要藏得住,不能让对手发现,否则会成为战略战术的隐患;而自己的优点则要充分展现出来,利用的时候要无所不至,让对手无法抵挡。

    曾国藩一手缔造的湘军,成为了晚清史上的主角。他又培养出李鸿章、左宗棠、胡林翼这样的名将,左右晚清政局。李鸿章培养出了袁世凯,袁世凯又培养出了北洋军阀的众多将领,直接影响了中国近现代的国家进程和政治格局。这些人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地方大员或国事倚重的重臣,正是经过曾国藩及其后学认真选拔,着力培养。

    《三略》里讲“能清、能静、能平、能整”,这是从黄老学说(指战国时期借黄帝与老子思想,结合诸子百家的观点所形成的哲学与政治思想流派)的角度,对将领德行提出的要求。

    “清”,是人的内在气质。曾国藩在《冰鉴》里说,观察一个人,首先要看他的清浊,“清”指的是清纯、清雅、清高,能够给人神清气爽的感觉。人分三六九等,唯清者能洁身自好,不染尘俗,绝伦超逸。

    “静”,《孙子兵法·九地》讲行军作战:“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前者说的是静,军队静穆如山,岿然不动,而急动如水,龙腾虎跃。古代相术中判断一个人能否成就事业的重要参照,就是看他能否静得下来,即所谓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站如松,坐如钟,说明此人沉得住,静得下,不轻狂躁动。三军作战,主将渊静沉稳,才能稳定局势,才能从容应对。

    “平”,为人处世时要力求用平等、公正、公平的态度来处理事情。作为领导不能对下属怀有私情私见,不要厚此薄彼,不要因私损公,而是要做到就事论事,法度一致。

    “整”,即整齐,即整个作战队伍要统一思想、步调一致。《孙子兵法》中说“道者,令民与上同意”,讲的正是上下思想一致,精诚团结,才能克敌制胜。

    《孙子兵法》、《吴子》和《三略》所讲的“将德”,无论是外在的能力还是内在的修为,都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所必备的。

    曾国藩一手缔造的湘军,成为晚清军事史上的主角,他又培养出李鸿章、左宗棠、胡林翼这样的名将重臣,左右晚清政局。李鸿章培养出了袁世凯,袁世凯又培养出了北洋军阀的众多将领,虽不能振穷起弊,却也直接影响了中国近现代的国家进程和政治格局。

    这些人能够在众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地方大员或国事倚重的重臣,正是经过曾国藩及其后学认真选拔,着力培养的。曾国藩曾说:“治兵之才,不外公、明、勤。”(《曾胡治兵语录·将材》)公,是公允、没有私心。这样才能树立起真正的威望。“吏不畏我严,而畏我廉;民不服我能,而服我公;公则明,廉则威。”(《清稗·官箴》)将领只有充满人格魅力,才能号召属下,指哪打哪。

    明,是明察秋毫,能够察人所未察,知人所未知。曹操在给《孙子兵法》作注时言“发于未萌”,在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就已经预判出它的存在和结果,强调作为领导要能够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审时度势。

    勤,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要眼勤,察言观色,善于发现问题;二要口勤,要经常督促进展,询问工作,慰问下属;三要心勤,思虑出于心,领导要常思考,越想越能通,通则明;四要手勤,要经常动笔记录一些工作内容,养成随手记笔记的习惯。

    手勤还有助于养成一个好习惯:“急事缓做,缓事急做”。遇到急迫的事情不要毛手毛脚,不经思量考虑就去做,应该先冷静考虑一下,大致想好应如何处理应对再去做。当遇到不要求紧急完成的事情的时候,也不要一再拖延,要督促自己按时按量地将任务完成。

    二、将品:避实就虚的“逐恶法”

    有的领导靠拍桌子耍横,震慑不住自己的下属,原因就在于缺乏这种“气场”。“气”不是能装出来的,而是由内到外的人格修为、襟怀韬略所形成的综合影响力。

    做人要有志向。诸葛亮在《将苑·将志》中讲道:

    兵者凶器,将者危任,是以器刚则缺,任重则危。故善将者,不恃强,不怙势,宠之而不喜,辱之而不惧,见利不贪,见美不淫,以身殉国,壹意而已。

    将领是用来救危存亡的,需要经得起多方面的考验。既要能担负重任,又能不恃强凌弱,骄傲自大,做到宠辱不惊,受到侮辱不会畏惧,看到利益而不贪婪,看见美色而不淫荡,如此则豪气干云。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要求将领能够有理想、有坚持、有操守,而不要轻易地被私欲放倒,被利益引诱,被环境改变,被权力迷惑,要有点志气,有些追求。

    刘邦原是一个嗜酒好色之徒,他攻下咸阳后,却“财货无所取,妇女无所幸”。项羽的谋士范增说“其志不在小”,建议项羽尽快将刘邦除掉。项羽一时糊涂也好,一时心软也罢,在鸿门宴上放走了刘邦,让刘邦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卷土重来,最终灭掉了项羽。

    由此可见,一个人要是有大志向,很容易克制住自己的不足,为了梦想而改掉身上的毛病。这就是要选用有志向的人做将领的原因,因为他们有着远大的理想和坚贞的操守。项羽之所以没有取得成功,是他自以为是,故步自封,一心只想做他的西楚霸王,而不是统一天下,成就帝业。气得谋士范增说他“竖子不足与谋”!

    就一个军队而言,若不能吸引有志向的精英加入管理队伍,不能容纳有追求的官员坚持操守,而只欣赏唯唯诺诺、浑浑噩噩的投机者,这支军队只能日暮途穷,江河日下,最终如八旗子弟一样,平时汹汹,临战即溃。

    骠骑将军霍去病年少时,汉武帝替他建造了府邸,命令他去看看。他回答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意思是说,讨伐匈奴的大业还没有完成,我怎么能够谈家事呢。朝中大臣听到这样的话,无不为之动容。霍去病在剿灭匈奴的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在他病逝后,汉武帝让他陪葬在自己的茂陵边上,并以马踏匈奴的石雕来表彰他的丰功伟绩。

    看来名将不是吹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更是坚守出来的。李广先后做过七个郡的太守,在这四十多年中,每当因公获得赏赐,他都分给麾下士卒,平时与士卒吃住在一起,家里没有什么富余财产,更从来不提赚钱的事。正是这种远大志向和洁身自好,才使得李广成为彪炳千古的“龙城飞将”。

    为何对将帅的志气要求这么高呢?蔡锷所辑的《曾胡治兵录·将材》中载有曾国藩的说法:

    将以气为主,以志为帅。专尚驯谨之人,则久而必惰;专求悍鸷之士,则久而必骄。兵事毕竟归于豪杰一流,气不盛者,遇事而气先慑,而目先逃,而心先摇。平时一一禀承,奉命惟谨,临大难而中无主,其识力既钝,其胆力必减,固可忧之大矣。

    “气”指的是气度,是能够彰显人的全部精神修养的内在气质。我们常说某人很有气场,就是由非凡气度、镇定气质所形成的外在特征。有的领导震慑不住自己的下属,靠拍桌子耍横,原因就在于缺乏这种“气”。“气”不是能装出来的,而是由内到外的人格修为、襟怀韬略所形成的综合影响力。

    “志”指的是志向,就是将领要有追求、有理想、有坚持。一军之将领,需为全国考量;一国之将帅,需以天下考量。只有选拔那些有理想、有追求的良将作为统帅,才能振弊图远,不因私利而误国,不因贿赂而擅权。

    言行过分拘谨的人,志气不能干云,久而久之,必然会心劳体乏,不思进取。言行桀骜不驯的人,不知守成,久而久之,必然会骄傲自大。真正优秀的将领,一要能坚持不改初衷,不会因为任用日久而倦怠,二要能始终如一,不会因为地位提高而松懈。

    战略决策、战术执行,充满风险,需要有豪气有才气。如果豪气不足,临战必然会气馁恐惧,目光游移,心乱志摇。如果才气不足,平时定会事无巨细地向领导报告,领导很容易欣赏这类唯命是从的人,但一旦打起仗来,这种人遇事缺乏主见、临阵犹豫不前,不敢决断,缺乏魄力,不能独当一面,小则贻误战机,大则一败涂地。

    将帅身边的恶事、恶人、恶习,往往会成为对方进攻的焦点。日常生活中,好像这些人、这些事并不常见,那是因为平淡的生活,不足以显现人们深藏的本性。

    逐恶,是指改掉自己和属下的恶习陋癖,并坚决摒弃那些有才无德、无才无德的人。《孙子兵法》讲“以己之实攻人之虚”,是战场上的“避实就虚”。将帅身边的“恶”事、“恶”人、“恶”习,恰恰也是薄弱的“虚”处。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些缝隙往往成为对方进攻的焦点,导致一方败亡。

    诸葛亮在《将苑·逐恶》中说,无论治军治国,有五种人是一定要摒弃的:

    夫军国之弊,有五害焉:一曰结党相连,毁谮贤良;二曰侈其衣服,异其冠带;三曰虚夸妖术,诡言神道;四曰专察是非,私以动众;五曰伺候得失,阴结敌人。此所谓奸伪悖德之人,可远而不可亲也。

    这五类人,是国家的蛀虫,是军队的祸害。若这些人在军队横行,则很快会把军队折腾得乌烟瘴气,逼走才德之士。

    治军,首先要提防这五种人:一是喜好结党营私,心中毫无公道天理,凡事都以能否得到利益作为唯一标准的人,对那些公正贤良的人不断诋毁攻击。这种人若得到任用,不论在国家,还是基层小单位,都是典型的害群之马,他们的职务越高,对国家、军队的损害就越严重。

    二是虚荣浅陋、喜新厌旧之人。这些人爱慕虚荣,缺少操守,意志薄弱,很容易被手下腐蚀,被敌手拉拢,被美色俘获,这类人往往是反间计应用的对象。这种习气日久,国家便由盛转衰。

    三是听风就是雨,喜欢到处散播小道消息,传播政治谣言的人。这种行动,小而破坏人际关系,导致是非纷争;大而混淆视听,扰乱决策。这一风气不仅影响一军的团结,而且紊乱一国的稳定。三国时魏军主簿杨修,听到以“鸡肋”作为巡夜的口令时,自负地猜测“鸡肋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并扬言军队要撤军,率先打点行装,准备离开。曹操一见杨修所部骚动不安,整装欲退,得知是由杨修的猜测引起的,便立即下令将杨修处决,借此斩断谣言,以正视听。

    四是专门查访别人的是非过错,并以此作为要挟控制别人的手段的人。这类人心怀叵测,行事阴险,最不能用来当道当权。爱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那些整天说三道四,东家长西家短的人,他本身就是一个马蜂窝,其心中只有自己,觉得天下人皆对不起他,觉得世上唯有自己最高明,常以他人隐私胁迫对方就范。这类风气若演变为行政习气,则官场永无宁日,军队离心离德。

    五是脚踏两只船,阳奉阴违,投机钻营之人。这类人只有一己之私利,毫无忠信可言。奸邪、伪诈、悖逆之事,皆出于此类人,因而将领对于此“可远而不可亲”。

    日常生活中,好像这些人、这些事并不常见,那是因为平淡生活,不足以显现人们深藏的本性。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一部二十四史,多少兴亡事。察其缘由,出于时势者寡,由乎人事者众。因而为将者、为领导者,若要成就利国利民之事业,该选用哪些人呢?《将苑·腹心》对此做了总结:

    夫为将者,必有腹心、耳目、爪牙。无腹心者,如人夜行,无所措手足;无耳目者,如冥然而居,不知运动;无爪牙者,如饥人食毒物,无不死矣。故善将者,必有博闻多智者为腹心,沉审谨密者为耳目,勇悍善敌者为爪牙。

    要想成为一名能打硬仗、能打大仗、能打胜仗的将领,身边必须有三种人:一是“腹心”,后世常称作“心腹”。一方面是指那些志同道合,能共同经历血雨腥风,共创事业、同甘共苦的人;另一方面是指那些虽然能力上不够突出,但能够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人。二是“耳目”。“耳”指耳朵,代指听到的消息;“目”指眼睛,代指看到的情况,合起来泛指消息的来源。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无论在战场还是商场,情报信息是制定战略方针、赢取胜利的关键。因而,一支军队必须建立起独特的情报系统和稳妥的消息来源,才能做到对局势了如指掌。这就要求身边的工作人员、情报分析人员和信息收集人员,能够如实反映情况,不溢美,不隐恶,使得军情、政情、国情系统成为决策的耳目。

    三是“爪牙”。这里指代贴身警卫和得力干将。贴身警卫往往承担安全保卫工作,而得力干将则是执行战略策略,遂行战斗部署,能够创造性地完成交代的任务。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一是强将善于带兵;二是无弱兵才得以有强将。同样,任何决策和任务,没有敢于献身、勇于负责的手下出色完成,也只能是空谈和文案。

    这就要求将帅要培养得力的助手,得力干将,使之能够随时承担急难险重的任务,挽狂澜于既倒。就常人来说,一个人如果没有好朋友的扶持,很难想象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去开创一番事业。何况管理一个组织的将领,没有“腹心”就会变得孤助无援,一筹莫展;没有“耳目”就会变得消息闭塞,无法及时准确地获取信息,三尺之外,浑然无知,八方之内,不知深浅。

    那么,如何选择“腹心”、“耳目”、“爪牙”呢?一要找那些博学多才、睿智多谋的人来出谋划策,用他们作为军师、参谋、智囊团。比如周武王手下的姜太公、刘备手下的诸葛亮、朱元璋手下的刘伯温等,这些人既有过人的胆识,又有卓越的才能,还能对主上尽忠职守,兢兢业业。

    二要选择那些沉稳谨慎,又体察入微的人来收集情报。既要能于细微处发现问题,能够分析辨别信息的真假虚实,又能遇事沉稳果断,游刃有余。电视剧《潜伏》中的余则成,《悬崖》里的周乙,这两人的性格特征就符合“沉审谨密”的要求。三要选择那些勇猛彪悍,善于应敌作战的人做得力助手,如刘邦手下的韩信,唐太宗手下的李靖,朱元璋手下的徐达,曾国藩手下的胡林翼等,皆能独当一面。

    战争时期,谁都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诸葛亮明知魏延要反,还是要用,为的是军队实力;曹操明知徐庶不为己用,仍要想尽心思挖过来,为的是削弱对手实力。但在和平时期,缺少衡量优劣的机制,不吹不擂就不为人所知,所以浮夸风日益盛行。

    所谓“不骄”,就是说作为领导人不能骄傲自大,自以为是。《老子》中说: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果而勿矜,果而勿伐。

    “勿矜”就是不要自以为是,“勿伐”就是不要自夸卖弄。河上公注:“当果敢推让,勿自伐取其美也。”面对荣誉或功劳时应谦虚退让,不要自以为是,迷恋名利。只有懂得退让自谦的人,才能长远地发展自己、保存自己。

    将领不可以骄傲,自以为是就会怠慢下属,导致军队各顾己私,其结局必定众叛亲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蜀汉关羽位列五虎上将之首,一生战功卓著,彪炳千古,最后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关羽骄傲自大,拒绝了吴主的联姻,毁了吴蜀联盟,“败走麦城”便是他自大轻敌、刚愎自用的结果。而同样位列五虎上将的赵云,其武艺并不在关羽之下,若按照“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的说法,赵云武艺实在关羽之上。同样是出生入死,戎马一生,却得以善终,正在于赵云为人谦逊沉静,不骄不躁。

    强将谦和、名将知退的典型,莫过于被称为“大树将军”的冯异。据《后汉书·冯异传》记载:

    (冯异)。为人谦退不伐,行与诸将相逢,辄引车避道。进止皆有表识,军中号为“整齐”。每所止舍,诸将并坐论功,异常独屏树下,军中号曰“大树将军”。及破邯郸,主更部分诸将,各有配录。军士皆言愿属大树将军,光武以此多之。

    冯异为人谦虚退让,有功又不自夸自大,当与其他将领相逢时,都主动给别人让路,言谈举止皆有礼有节。每逢将领们论功的时候,他都独自倚靠在大树下面,不去与人争功,将士们都称他为“大树将军”。光武帝率军攻破邯郸城,调兵遣将,将士们都说愿意跟随冯将军,于是,光武帝便分给冯异更多的军士。

    正是因为冯异能够与世无争,谦退自持,把功劳都让给属下,士卒们也愿意跟随他。冯异不仅得到了光武帝刘秀的赞许,精兵强将也都愿追随作战,形成了良性循环。正是冯异的谦和礼让,使他成为名将的代表。唐之名将李勣亦是如此,他一生胜战无数,然所得赏物,皆分赐部下,每有战功,常推功于别人。

    “不骄”,要求将领在工作和生活中,谦和平淡。曾国藩认为要达到此种境界,在于胸怀广大,心性平淡。《曾胡治兵录·尚志》中说:

    胸怀广大,须从平淡二字用功。凡人我之际,须看得平。功名之际,须看得淡,庶几胸怀日阔。做好人,做好官,做名将,俱要好师、好友、好榜样。喜誉恶毁之心,即鄙夫患得患失之心也。于此关打不破,则一切学问,才智,实足以欺世盗名。

    这里所说的“平”,是指以平和、平等的态度来看待事物和处理人际关系,即“人我之际,须看得平”,不要以尊卑之心看待人际关系,即使是领导与部属、父母与子女、师长与弟子间也是如此,虽然道义名分上有上下之分,但就人格而言,则无贵贱之别。

    “淡”,指的是淡泊,就是不要把金钱、权力看得太重。军队战胜时论功行赏,企业年终评优分红,作为主官、主管,尤其要看得开,要利用这个机会,为明年更好地开展工作打下基础,而不是借此中饱私囊。

    相对战场上的生死存亡,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可惜承平日久,有些将领、官员、管理者便习惯了商业法则,产生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心理,认为只要待遇好,招来的就都是精英,只要津贴高,军队留下的就都是精兵强将。要是这样,当年条件艰苦的延安,怎能成为有志青年心中的革命圣地?建国之初,无数科学家放弃海外富足生活,回国奉献毕生。真正的精英,是不重物质享受的,他们不会将待遇和报酬看得比事业还重要,在他们心中,能实现个人价值,能有一个平台,能做成一番事业,要比单纯的物质享受更有吸引力。因此,想要吸引有才有德者为己服务,就要理解、尊重、成就有志气的人,给他们施展抱负的机会。

    曾国藩要求将帅自己先要“做好人,做好官,做名将,俱要好师、好友、好榜样”。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将帅若能胸怀广大,情志高尚,就会感染身边的工作人员,获得他们的敬重、拥护、支持和帮助。

    《司马法·天子之义》认为不骄不躁、不伐不争之人,最值得器重:

    上贵不伐之士。不伐之士,上之器也。苟不伐,则无求,无求则不争。国中之听,必得其情;军旅之听,必得其宜。此贵不伐之士也。

    “上”指的是居上位的人,用今天的话讲就是领导;“伐”,意为“夸伐”,自我感觉良好,经常自我表扬。“不伐之士”就是不自吹自擂、不自高自大的人。

    这段话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领导们看重与欣赏的是那些不汲汲于名利的人。因为他们无争无求,一心做好本职工作。这种踏实耐劳的骆驼精神,使得他们能够了解实情,能够认真思考如何使军队、国家各得其宜。

    战争时期,谁都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有时用人选将不得不打破常规。诸葛亮明知魏延要反,还是要用,为的是蜀国的实力;曹操明知徐庶不为己用,仍要想尽心思挖过来,为的是削弱对手的实力。在你死我活的拼杀中,增加自己的砝码,削弱对手的实力,延揽天下的豪杰,便能成就大事业。但在和平时期,缺乏锻炼将才的机会,也缺少衡量优劣的机制,不吹不擂的人不为人所知,这便助长了好大喜功、好高骛远之风在军队的盛行,而低调内敛、官兵一体、实事求是的作风日渐削弱,志士叹不遇的逆向淘汰,更助长了空虚浮夸。官场风气往往积弊难返,历朝历代至于此等境地,即便有帝王、将相强行振作,亦为利益集团所控制,只能空怀抱负,而无力回天。

    选拔将领,一定要充分意识到看似太完美的人,完美很可能是掩饰出来的。不知其长,不能用其攻;不知其短,不能用其守,必须要对他们的品性有着根本的了解,才能大胆使用,放心使用。

    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帝王将相,“忠义”都是人在社会上安身立命的基本要求,是衡量人品格高低最重要的标准之一。在识人任将中,“忠义”有着更为具体的要求。

    对于将领的忠义,诸葛亮堪为典型:

    诸葛武侯之辅蜀,七擒孟获,六出祁山,食少事烦,流汗终日,尝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是以崛强汉中,三分鼎足。

    (《草庐经略·忠义》)

    诸葛亮一生竭胆尽忠,南下征服叛乱,七擒七纵以真心降服孟获;北上讨伐曹魏,六出祁山,以忠心辅弼刘汉。朝中军中,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其所著《出师表》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他的一手经营下,才奠定了蜀汉立足汉中、三分天下的格局。

    郭子仪也向以其忠义报国而为人称道:

    郭汾阳之复兴唐祚也,栉风沐雨,先复二京,单骑讲好,身为虏饵。鱼朝恩等谗间百端,诏书一纸征之,无不即日就道。此两者,皆仗忠义以立功者也。

    (《草庐经略·忠义》)

    老将郭子仪在安史之乱中,为李唐王朝尽忠职守,半百之年仍不辞辛劳,厉兵秣马。光复东都洛阳和西京长安时,还曾单枪匹马入城与叛军谈判。尽管朝中有鱼朝恩这样的奸佞之徒向李隆基诋毁进谗,然而圣旨传召时,郭子仪却还是当即觐见。诸葛亮、郭子仪都是因为秉持忠义之心,最终才赢得千古美名。

    传统文化中对“忠”有着很高的要求。当然,“忠”有很多层面,大到国家社稷,中到工作事业,小到家庭朋友,都讲求“忠诚”、“忠心”。

    选拔人才的时候,其是否能够忠于本职工作是最起码的要求。而唯有忠义之人,才能刚正不阿,以大局为重。曾国藩说:

    天下强兵在将。上将之道,严明果断,以浩气举事,一片肫诚。其次者,刚而无虚,朴而不欺,好勇而能知大义。要未可误于矜骄虚浮之辈,使得以巧饰取容。真意不存,则成败利钝之间;顾忌太多,而趋避愈熟,必至败乃公事。

    (《曾胡治兵语录·将材》)

    将领应该军纪严明,遇事果断决绝,用浩然正气来做事,用赤诚之心来对待自己的事业,做到刚正不阿,朴实无华,既勇敢善战又懂得是非道义。关羽在三国众将中,最受后世尊崇和爱戴,被视为忠义的化身,乃至于佛教、道教都将其列入神祇。究其原因,在于关羽一生秉持忠义,将这一品德践行得无可挑剔。

    忠义之人有追求,有坚持,刚强不可凌。《将苑·将强》中说:

    将有五强八恶。高节可以厉俗,孝弟可以扬名,信义可以交友,沈虑可以容众,力行可以建功,此将之五强也。

    这里说的“强”,不是武力上的争强斗狠,而是德行上的足够强大。这五种优秀品质,不仅能成就个人,还可以改变一个单位的风气。

    高节厉俗,通过选用那些品德高尚、严于操守的人,可以改变单位中恶俗的风气;

    孝弟扬名,通过选用那些孝敬长辈、关爱兄弟的人,可以弘扬正气、稳定团结,营造和谐局面;

    信义交友,通过选用那些诚实守信、恪守道义的人,可以使单位上下互助互信、和睦融融;

    沈虑容众,“沈”,通“沉”,有深入、成熟之意。通过选用那些想问题缜密周到、深刻成熟的人,可以保证单位的计划、措施科学合理;

    力行建功,通过选用那些身体力行、刚正果决的人,能使决策得以全面贯彻实施。

    这五种人是因为品行优秀,成为坚决要使用、坚决要重用的人。不过,《将苑·将强》还指出八种不可用,至少应该提防的:

    谋不能料是非,礼不能任贤良,政不能正刑法,富不能济穷厄,智不能备未形,虑不能防微密,达不能举所知,败不能无怨谤,此谓之八恶也。

    对大多数人来言,这八种缺点一个人不可能都具备,但也不可能一点都没有。人之所以平庸,常在于中庸得过了头。这类人,最大的优点是没有缺点,最大的缺点是没有优点,好像什么优点都具备,但什么优点都不突出。

    谋不能料是非:工于心计,善于出谋划策,但是没有是非观念,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也做。这样的人如果被任用,会给单位带来麻烦和危险。

    礼不能任贤良:不懂得礼贤下士,甚至目无尊长,这样的人往往狂傲不羁。政不能正刑法:主持政务,自身却不能按纪律办事,赏罚不当、执法不严,这样的人如果被任用,必然会给单位的正常运转带来混乱。富不能济穷厄:经济条件很好,但是过于吝啬,遇到有困难的朋友、同事,就成了铁公鸡。这样的人过于自我、自私自利,很难在单位中与同事搞好关系,不利于单位的团结与发展。

    智不能备未形:作为单位的“智囊”人员,在认识问题的时候不够深刻长远,不能在问题未发生时,就发现、处理,做到防患于未然。《孙子兵法》里提到,优秀的将领要做到“发于未萌”,如果没有这个能力,就会是“事后诸葛亮”,贻误时机,不但无法给单位帮助,还很可能会给单位带来危险。

    虑不能防微密:想问题不够缜密精微,反倒马虎粗糙,这样的人在工作中往往漏洞百出,错误连连。

    达不能举所知:一旦有所成就,就忘乎所以,把功劳都记在自己身上,考虑不到共同工作的同事,给他提供过帮助的朋友。这样的人往往狂妄自大,久而久之会变得孤立无援。

    败不能无怨谤:一旦面对失败,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有什么过失、不足,反而将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怨天尤人,这样的人往往没有责任心,工于算计。

    这几类人很类似《荀子·劝学篇》说的“鼫鼠五技而穷”:能飞不能上屋,能缘不能穷木,能游不能渡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在选拔将领时,要能够充分意识到有些看似太完美的人,要么是粉饰出来的,要么是隐藏起来的,不知其长,不能用其攻;不知其短,不能用其守。作为领导需要对一个人的品性有着根本的了解,才敢大胆使用,放心使用。

    三、将器:格局决定一切

    器,本义是器具,这里引申为人的格局、气象。《大学》所说“八条目”即: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前四项是“内圣”之道,后四项是“外王”之术。“内圣”是“外王”的基础,而“格物”是这一系列活动得以实现的前提。所谓“格物”,是探究事物的道理,并由此推物及人来考察自己的不足,通俗点说,就是看一个人的“眼光”。不同的人,他们所思所想的境界有差别,看待同一问题的视角高下、因果深浅、目标长短也不同。

    朱元璋平日细心观察几个儿子的言谈举止,意欲从他们当中挑选出自己的接班人。有一次他和众皇子外出狩猎,便命皇子们对对联,他出的上联是“风吹马尾千条线”,其中一位皇子对的下联是“雨打羊毛一片毡”,朱元璋听后沉思不语。而四子朱棣则对了一个下联“日照龙鳞万点金”。朱元璋当即开怀大笑,非常高兴,认为朱棣气度不凡,是可塑之才。虽然后来他并没有立朱棣为太子,可朱棣最后仍以“靖难之役”,推翻了自己的侄子建文帝,建号永乐,开创了一代盛世。

    一个人的格局气象,决定了其思考问题的层次有高有低,这种差异会随着人的成长越来越大,最后取得的成就也大相径庭。有的人家财万贯,所思所想也不外乎多买几处房子,多买几亩地。有的人虽然现在穷困,所思所想却是国家大事,即“身无一文,心忧天下”。这种人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不切实际,实则有着高远的追求和不懈的动力,如果抓住机会,必然会一鸣惊人,成就功业。所以,无论是选拔人才还是教育孩子,都应该要求和培养他们有“大气象”、“大格局”。

    谨严:官场上经常可以听到一大堆空话、废话,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说空话、废话不会犯错误,很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官员,习惯了这些看似无用却很安全实用的说话方式。我们不主张这种不作为的工作态度,但也不可否认这是一种“谨慎”的表现。

    “谨”指谨慎,“严”指严格。无论从事行政、经商还是行军打仗,管理者都要坚持“谨严”的作风,言谈举止都要谨慎,因为一些看似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的事情,往往会成为一个人失败的根源。在官场上经常可以听到有人说了一大堆话,基本上都是些空话、废话。他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说空话、废话不会犯错误,很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官员,便习惯了这些看似无用却很安全实用的说话方式。当然,我们不主张这种混日子、不作为的工作态度,但也不可否认这是一种谨慎做事的表现。

    对于“谨严”这一素养,诸葛亮在《将苑·谨候》中有着深刻的认识:

    夫败军丧师,未有不因轻敌而致祸者,故师出以律,失律则凶。律有十五焉:一曰虑,间谍明也;二曰诘,谇候谨也;三曰勇,敌众不挠也;四曰廉,见利思义也;五曰平,赏罚均也;六曰忍,善含耻也;七曰宽,能容众也;八曰信,重然诺也;九曰敬,礼贤能也;十曰明,不纳谗也;十一曰谨,不违礼也;十二曰仁,善养士卒也;十三曰忠,以身徇国也;十四曰分,知止足也;十五曰谋,自料知他也。

    指挥官如果“严于律己”,就会逢凶化吉,克敌制胜,轻懈必然会面临危险。诸葛亮是个一生慎谨的人,我们取法乎上,不妨以他的看法作为谨严的参照。

    一要能“虑”。为将者要勤于思考,善于发现问题,这样才能够发现隐藏的间谍,发现细微的隐患,制定周密的计划。在日常管理、人员调配、作战计划、战术布置等方面,深思熟虑是基本的素养。

    二要能“诘”。即“诘问”,就是能设问,能反问。设问是多提出一些假设,使得预案更加完善;反问是多从对手的角度,试着推翻自己的设想,保证作战策略更加有针对性。

    三要能“勇”。为将者要八面威风,善于谋略,敢于作战,成为国之栋梁,军队的砥柱有“泰山压顶亦不惧”的胆气,这样敌人就不敢轻易来侵犯。“勇”不是那种鲁莽冒进的匹夫之勇,而是在军事活动中的沉稳冷静、从容不迫。

    四要能“廉”。将领在面对金钱、美色诱惑的时候,能够以道义去抵制心中的贪念,不为诱惑所动。为官者一定要廉洁自律,不要因一时不慎,一念之差,为自己的仕途和人生自掘坟墓。

    五要能“平”。赏罚严明,处事端平,做到“罚不避大,赏不避小”。六要能“忍”。作为国家的决策者、军队的高级将领要能够忍辱负重,忍常人所不能忍。看一个人修为好不好,要看他能否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兵法中讲“将不可因怒而兴兵”,盛怒之下,人的头脑往往比较混乱,这时冒进只会中了别人的奸计,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到时即使头脑冷静下来了,也悔之晚矣,只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才有他日后的成就,倘若图一时畅快杀了那混混,他的一生也就毁了。

    七要能“宽”。任何组织都有内部矛盾,也都会引发冲突,更何况人性情各异,人生志趣各不相同,作为一个将领,要能够宽容那些性格怪异的部下,要容得下别人的批评意见。蔺相如正因能宽容廉颇的狂傲与自大,才维持了赵国内部的团结稳定。

    八要能“信”,即言必行,行必果。为将要守信,才能立威,威立才能严肃。九要能“敬”。敬有两个含义,一是敬重事业,二是敬重人才,礼贤下士。

    将领这样去做,才能吸收人才为自己的团队服务。十要能“明”。要明辨是非善恶,既要听从别人的建议和批评,也要辨别是非,不被小人的谗言所迷惑。作为管理者,千万不要偏听偏信。自己没有辨别能力,结果只会让“小人得势君子危”,导致整个团队丧失公正信义,成员们各怀己私,毫无凝聚力和战斗力。

    十一要“谨”,是要谨慎、严谨。这样做事情,就不会违背“礼”。这里所说的“礼”

    不仅仅是礼貌、礼仪,更主要的是制度和秩序。管理者言谈举止、思虑行动要缜密,工作严格按照规律办事,才能不出差错。尤其是在战争中,将领要预先想到战场上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并制定出应对措施。《三国演义》中写刘备在赵云的护送下去东吴娶亲,临行前诸葛亮送给赵云三个锦囊,以备不时之需。这些锦囊恰好在刘备遇难之时帮助他脱离险境,最终偕孙尚香同回成都,使得东吴“赔了夫人又折兵”。诸葛亮之所以能够防患于未然,是他清楚地看穿了周瑜出此计策的目的,细致地分析了刘备进入东吴后可能会发生的困难,并找出解决的办法,可谓“知己知彼”,这才产生了锦囊妙计。

    十二要能“仁”。为将者要有仁爱之心,以仁爱之心善待士卒。这不仅仅是指前面提到的“爱兵如子”的爱护,更重要的是让手下能找到自身价值和发展前景。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将手下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单位才会有积极向上的士气和紧密团结的和谐。

    十三要能“忠”。对于军人而言,“忠”主要体现在对上级、对国家的忠诚,在战场上是否奋勇杀敌,将生死置之度外。对于企事业单位而言,就是要看职员们能否真心实意地为单位办事,能否将单位的荣辱与个人的发展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所以,我们将爱岗敬业视为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就是要求职员对单位“尽忠职守”。

    十四要能“分”,意思是要安守本分,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安分守己、脚踏实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既不要越权行事,也不要对权力和财货想入非非,要时刻保持谦恭谨慎的态度,切不可狂傲浮躁,露才扬己乃至夸耀炫富。

    古往今来,那些谋反叛乱的人都是十足的野心家,对权力与钱财的欲望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当然这其中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失败了。但了解中国历史的人会发现,那些成功的人之所以造反,其目的不在于贪求一家之权力,而在于深刻地意识到现有政权、秩序的问题,认识到现有体制的腐朽与不堪一击,寄希望于建立一个新的合理的秩序,才会得到大多数人的拥护和支持,最终取得胜利。那些失败者往往贪求一己之私,全无是非善恶之念。

    所以,那些在腐朽的王朝末年揭竿而起的起义军领袖往往能够成功,原因在于他们替天行道,顺应时势。如秦末陈胜吴广起义、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唐末黄巢起义、元末红巾军起义、明末李自成起义。那些在王朝鼎盛时期发动叛乱的人往往难逃失败的命运,原因在于他们的所图所为,皆与大义背道而行,不得人心。比如春秋时期卫国公子州吁的叛乱、西汉初年的七王之乱、西晋末年的八王之乱等。

    十五要能“谋”。既要清楚自己的优势与劣势,更要把握敌人的虚实情况,这样才能够用自己最强大的地方,去打击敌人最薄弱的地方,即“以己之实攻敌之虚”。除军事角度外,无论是行政管理还是商业运作,无论是治国安邦还是交友理家,都需要认人、识人,既能自料,也能知他。

    明察:一个国家的精英如果能够集中在政府机关、军队系统,这个国家、这支军队就会无往而不胜。但如果一个人是因为进入政府机关、军队系统而成为国家精英,其作用正好相反,这个国家、这支军队只会无利而不往。

    “明”指“明辨”,意喻像日月一样普照万物;“察”本义是祭祀,意喻祭祀的时候要光明正大,即《说文解字注》所说的“祭祀必天质明。明,察也”,引申为体察,发现。“明察”就是要求指挥官能够明辨事物,体察入微,及时准确地发现问题。

    兵法里说的明察包括两个层面:第一是对人的明察,即知人;第二是对事,也就是在战场上对种种情况的辨识能力,即晓事。战场上只有知己知彼,明察秋毫才能取得胜利。《孙子兵法》开篇即是《计》篇,讲的是在作战之前,要做好敌我双方的综合力量评估。孙子反复强调:“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后来,《将苑·揣能》里也讲:

    古之善用兵者,揣其能而料其胜负。主孰圣也?将孰贤也?吏孰能也?粮饷孰丰也?士卒孰练也?军容孰整也?戎马孰逸也?形势孰险也?宾客孰智也?邻国孰惧也?财货孰多也?百姓孰安也?由此观之,强弱之形,可以决矣。

    善于用兵的人,能够从双方的敌我力量对比中,判断出战争的基本走向。其判断的主要标准是:

    一要思考哪方的君主或统帅更圣明。“圣”字的繁体写作“聖”,圣,通也。《说文解字》说的是“耳顺之谓圣”。《管子·四时》也说“听信之谓圣”。作为君主要明辨是非,知人善任。将领统率军队在外作战,如果君主不能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是犹豫狐疑,偏听偏信,这样不仅掣肘前线的军事活动,还会直接影响到战争的胜负,国家的兴亡。

    赵孝成王七年(前259年),秦军和赵军在长平对峙。此时赵奢已死,蔺相如又病得很严重。赵王派廉颇率领军队抵抗秦军,秦军一再打败赵国,廉颇命赵军加强防备,坚守不出,即使秦兵一再挑战,廉颇也不理会。

    要命的是,赵王听信了秦国的离间计。秦国间谍说:“秦国最忌讳的是让马服君的儿子赵括做将领。”赵王信以为真,用赵括换下了廉颇。

    蔺相如进谏说:“大王仅仅凭借虚名而任用赵括,这就像是用胶漆黏住弦柱,然后再弹琴一样啊。赵括这个人,只不过是能熟读他父亲留下来的兵书罢了,并不能体悟到战略上因时而变的变化啊。”赵王不听,坚持派赵括为将。

    赵括只会“纸上谈兵”,最终使得赵国四十万降卒尽皆被坑杀,赵国从此一蹶不振,无力再与秦国对抗。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南宋抗金名将岳飞,明朝抵抗清军的袁崇焕,都因君主不辨是非而丧命,也最终导致了战争局势的转变。

    二要比较哪方的大将更贤能。前线指挥官作为决策者、执行者,他的贤能与否,直接决定了作战的成败。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素质过硬的指挥官是强国安邦的前提。蜀汉在三国鼎立的局势中不断处于劣势,就在于诸葛亮只用人不培养人,蜀汉政权后期的人才构成无法与早期相比,如廖化早期只是诸葛亮帐下的一员偏将,到了蜀汉后期,国中无将可用,廖化反而成为冲锋陷阵的主力,所谓“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三要分析敌我两方的下层的军吏,哪方更有能力。下层军官是军队系统的基石,承担着最基础的行军布阵、后勤补给等烦琐的日常工作,他们的工作能力如何,直接关系到军队的运转效率。仅就后勤补给而言,如何保证数万、数十万人的吃穿用度,保证粮草运输的安全是一个重大的挑战。历史上多次战争都因后勤补给的成败,决定了战争走向。官渡之战曹军之所以能够以少胜多,正在于奇袭袁军粮草重地乌巢,断绝了袁军的后勤补给。四要辨别哪方的士卒更英勇善战。普通士卒的素养,决定了一支军队的基本战斗力,士卒是否英勇善战、是否坚定团结,不仅体现了部队的战斗力,更决定了这个国家的发展实力。蒙古骑兵之所以能够横跨欧亚大帝国,其勇敢与顽强是最重要的原因;近代湘军挽狂澜于既倒,在于其良好的作战能力和严密的军事组织。

    从这个角度来说,一个国家的精英如果能够集中在政府机关、军队系统,这个国家、这支军队就会无往而不胜。但如果一个人是因为进入政府机关、军队系统而成为国家精英,其作用正好相反,这个国家、这支军队只会无利而不往。

    五要审察军容是否整齐。军容军貌呈现的不仅仅是外在的形象问题,更是一支军队军纪军规状态的直接反映,是体察一支军队是否管理有法、行进有序的重要参数,更是军队正规化的根本表现。

    通过体察敌军的军容军貌,就可以对敌军的实际情况进行把握和判断,进而制定对敌策略。《孙子兵法·行军》中就说:敌兵拄着兵器站立,是饥饿的表现;负责打水的士兵先喝水,是干渴的表现;敌人见利而不争夺,是疲劳的表现;敌人营寨上空聚集飞鸟,是空虚的表现;敌军夜间有士兵尖叫,是恐惧的表现;敌军纷乱扰动,是敌军将领没有威严的表现;敌人的旗帜摇动得不整齐,是敌军队伍管理混乱的表现;敌军军吏容易发怒,是疲劳的表现;敌军用粮食喂马然后宰杀马匹吃肉,收拾起一切炊具,不回营舍,是陷入绝境的表现;士兵絮絮不休地议论,是敌将失去人心的表现;不断地犒赏士兵,是敌军一筹莫展的表现;不断地处罚部下,是敌军陷入窘境的表现;敌军将帅先强横后又畏惧部下,是将领最不精明的表现;派来使者委婉地谢罪的,是敌军想休兵的表现。敌军盛怒而来,但总是不与我军交战,又不肯撤兵,遇到这种情况,更要谨慎地观察敌军的意图。所以,通过观察敌军军容军貌,可以大致推断出对手所处的具体情况,这是一手情报。

    六要判断敌我的劳逸情况,看谁疲敝不堪,谁以逸待劳。兵法讲究“避实击虚”,疲敝不堪的军队就是“虚”,以逸待劳的军队就是“实”。为将者要善于观察敌我劳逸状况,若己方处于疲敝的“虚”势,而敌军处于“实”势,那么,就要避免与敌军正面接触,保存好自己的有生力量;若己方处“实”势,而敌军处“虚”势,那么,就应该抓住战机,以己之实击敌之虚。

    七要明白“形势孰险”,哪一方能够占据有利态势。这种“态势”可以指国际国内环境,也可以指具体的驻军作战环境。就地形而言,要求指挥官能辨别、且借助地形,实现更有利的作战态势。《孙子兵法》把地形分为死地、衢地、生地、高地、泽地、平陆等众多类型,并根据不同地形制定了不同的驻军、作战策略。

    体察并利用地形,被历代兵家重视,并灵活多变地运用到实际战争当中。比如马陵之战,孙膑之所以用退避三舍的计策将庞涓引进马陵,就是因为马陵地形利于伏击。诸葛亮之所以派刘备、赵云做佯兵吸引敌人,命令关羽在博望坡设下埋伏,就是因为博望坡地形像口袋一样,易进难出又处于低位,适合进行伏击和火攻。

    当然,地形不仅指较小环境中的具体地理形态,也指在整个战争过程中,要争夺与把握那些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地点。比如关羽镇守的荆州,是魏蜀吴三国纷争之地,荆州一失,蜀国失去的不仅仅是荆州几个郡的土地百姓,更为严重的是失去了与曹魏、东吴争夺天下的桥头堡。此外,国内国际环境也是“形势孰险”的一个重要方面,军队应该在充分了解敌国内政外交不利态势的基础上,趁机发动进攻,这样必将使得整个战争事半功倍。

    八要分析“宾客孰智”。“宾客”大致包含两类人:一类是往来各国的“行人”,也就是外交官和纵横家,这些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往来各国,为国家营造有利的国际环境。比如秦国的张仪数次出使楚国,先是假以城池来诱使楚国背弃盟友齐国,从而成功地破坏了齐楚联盟,继而使楚国在盛怒之下发兵伐秦,并将其打败。苏秦更是身佩六国相印,合纵六国来进攻秦国。

    另一类则是替国君和前线指挥官出谋划策的智谋之人,他们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满腔韬略,为国家和军队制定战略战术。这些人往往要比冲锋陷阵攻城拔寨的前方将领更重要。比如伊尹之于商汤、吕望之于文王、张良之于刘邦、诸葛亮之于刘备等等。孙子深刻认识到这些“宾客”之士的重要性,认为要不惜钱财拉拢这些人才。

    九是思谋“粮饷孰丰”、“财货孰多”。表面上看,一场战争拼杀的是敌我双方的武装力量,较量的是智慧谋略,可究其根本,这一切得以进行的基础是“财货”和“粮饷”,归根结底是两国综合国力的较量,这种综合国力的直接体现是经济实力。

    法家主张“耕战”,积蓄国力以备攻伐。孙子也认为,行军作战必然是“内外之费,宾客之用日费千金”,所以“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隋炀帝好大喜功,数次发动征讨高丽的战争,使得国库空虚、百姓疲敝,最终导致隋末农民大起义的爆发。二战时期,日本之所以发动太平洋战争,是因为美国断然决定对日本战略物资和武器装备实行禁运,切断了日军在东南亚战场的补给线。

    十要看“百姓孰安”。这里的“安”字,一方面讲国内百姓对战争的支持与否,另一方面讲国内局势是否稳定。前者即孙子所言“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生,可与之死”,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在某种意义上,是军队和国家最值得依靠的力量。

    以上是从整个战局出发而作的宏观把握。那么,具体到应对不同类型的敌军将领时,又该如何操作呢?《将苑·情势》中谈道:

    夫将有勇而轻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贪而喜利者,有仁而不忍者,有智而心怯者,有谋而情缓者。是故勇而轻死者,可暴也;急而心速者,可久也;贪而喜利者,可遗也;仁而不忍者,可劳也;智而心怯者,可窘也;谋而情缓者,可袭也。

    这可是对症下药,看将领下菜。当面对勇敢无畏、置生死于度外的将领时,可以引诱他们与我军交战,并提前做好埋伏,使得敌军将领冒死一战,这样就可以将之打败;对于那些心焦气躁、急功冒进的人,可以故意拖延时间,以“持久战”应对敌人的“闪电战”,充分掌握战争的主动权,使得他们焦躁不安,逐渐丧失理智和耐心,己方趁机打击;对于那些贪财爱利的将领,可以以钱财去收买或引诱他们;对于那些仁厚犹豫的敌军将领,可以假以仁义之事来困顿他们;对于那些智谋有余而勇气不足的敌军将领,就可以以威猛诡异之事来惊吓他;对于那些善于谋划但行动迟缓的敌军将领,就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予以袭击。

    责己:曾国藩可以说是“责己”的楷模。《曾国藩日记》中有很多诸如“语不诚”、“心有骄气”、“有狂妄语”、“背议人短”之类自省责己的话。他曾在日记中记载:“今日,说了很多的话,其中有一句戏谑的话,虽不是大的过错,却是不对的。”

    所谓“责己”,意思是说人要不断地思考自己的错误不足,并不断地自省与改变,自我完善。一个人能否有较好的修为,能否成就事业,坚持自省并勇敢地改正缺点是关键。

    曾国藩可以说是“责己”的楷模。《曾国藩日记》中有很多诸如“语不诚”、“心有骄气”、“有狂妄语”、“背议人短”之类自省责己的话。比如,他在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十月十三日的日记中记载:“今日,说了很多的话,其中有一句戏谑的话,虽不是大的过错,却是不对的。”廿一日日记中记载:“今日说话太多,心神疲惫,心中有些许的骄傲,这样小的度量是可耻的。”由此可见他能够毫不留情地自我反思。

    十月初九日记最为典型:

    如果我平日以忠信对待他人,怎么会不被他人信任?如果我平日里能以礼尊敬地待人,怎么会有人对我说侮慢的话?即使他人存在不对的地方,也不至于破口大骂。如此的愤怒暴戾,几乎忘记了自己和亲信还在此处!这件事情有三个大的过错,第一是平日里不够敬重诚信,导致误会太深;第二是有时一语不合,就忿恨无礼;第三是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后,他人平易,我却依旧强悍不近人情。不说出粗俗、伤人的话,怨愤之言也不会用在自己的身上,这些都不了解,怎还敢奢求其他?要从此谨记,切记,切记。

    人不省思,难有自知自明;人不羞愧,无以知耻后勇。常见泼妇骂街,在于其不知省思。如果以为自己无咎无过,那也就关上了成长的大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关键是过而能改,方可不断长进。改的关键就是能自知,能自明,能知耻,能后勇。《三国演义》里塑造诸葛亮的形象,并不是说他百战百胜,而是强化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感动后人;再就是描述他如何错而能改,败而能全,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将苑·自勉》中说:

    圣人则天,贤者法地,智者则古。骄者招毁,妄者稔祸,多语者寡信,自奉者少恩,赏于无功者离,罚加无罪者怨,喜怒不当者灭。

    那些骄横狂妄的人,必然自大躁动难以自持,这样就容易给敌人留下进攻的机会,进而自取灭亡。关羽败走麦城,就是因他平日骄横狂傲所致。而那些言语过多的人往往轻浮不实,这样必然降低他在团队中的威信。

    作为一个领导者,要尽量少说一些无关紧要、轻浮琐碎的话。在关键时刻必须要发言的时候,更要斟酌揣摩如何使自己的话简练厚重,一语中的。所谓“言多必有失”,每一个人都应不断地提高自己的修养,使自己说话更加得体,稳重。

    作为一个管理者,应该赏罚得当,做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不避微,罚必取贵。只有这样,才会在团队中树立起威信,才会博得属下的拥护和爱戴,也只有这样的团队才具有强大的战斗力和凝聚力。

    张飞敬爱君子,而厌恶小人。刘备常常告诫他说:“你刑杀太重,并且天天拿鞭子鞭打士卒,今天将令在你的手中,是惹祸端的来源啊。”张飞仍不戒慎。果不其然,刘备攻伐吴国的时候,张飞率领士卒万人,从阆中出发,到达江州。发兵的前夕,张飞帐下的将领张达、范强把张飞杀死,砍下张飞的头,顺流投奔孙权去了。张飞性情豪放有余而谦谨不足,最终因此丧命。

    关于“自责”修养的论述,《曾胡治兵语录》中也讲道:

    古人患难忧虞之际,正是德业长进之时。其功在于胸怀坦夷,其效在于身体康健。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佛家之所以成佛,所争皆在大难磨折之日,将此心放得实,养得灵。有活泼泼之胸襟,有坦荡荡之意境,则身体虽有外感,必不至于内伤。

    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人只有在经历苦难后才能真正地成长,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人之所以能够从普通人变成“人上人”,就是因为在“苦中苦”里磨砺锻炼了自己,使得自己的修为与能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中国历代王朝似乎都难以摆脱这样的“怪圈”:祖上打天下的时候风餐露宿,马革裹尸,开国之初的几代君王也大多能够励精图治,可王朝中期以后的君王,皆是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就难免出现那些既无“文治”又无“武功”的亡国昏君了。其关键在于,后代有优裕的物质条件,子孙自幼不必磨炼便可安享国家和社会的优待,以致少年跋扈,在下属的奉承中自以为才学盖世,浪荡浮华,最终毁在不知天高地厚上。这也是中国很多家族企业难以长久发展的原因。

    经历磨难的人,往往由难察易,见微知著,胸怀坦荡,既不会因为人生际遇而放弃追求,也不会因事业成败而迷惑失措。举例来说,鲁肃为人方正严格,不在意娱乐玩饰,节俭简约,不迷恋于世俗的喜好,治军严正,发布的命令一定执行,虽在军阵之中,手也不离开书本,思想宏远,有超过一般人的聪慧。周瑜死后,鲁肃作为东吴的大都督,独支危局,虽然无论武功还是韬略都不及周瑜,但他凭借严于律己、做事谨慎而又勤勉力行,使得东吴能够稳定发展。

    广远:一要“上接天线”,深入领会上级领导所传达的精神,二要“中接网线”,充分了解和学习身边的人,三要“下接地线”,要与下级或底层人员建立好联系,此为“广”。在把握现在的处境和问题的基础上,科学合理地预测出事情发展的趋势和动态,即为“远”。

    “广”即“开阔”,言思虑较全面;“远”即“纵深”,言考量较久远。作战决策的谋划考量,要做到“上接天线、中接网线、下接地线,审时度势,高瞻远瞩”。

    所谓“上接天线”,就是说要深入领会上级领导所传达的精神;所谓“中接网线”,就是说要充分了解和学习身边的人;所谓“下接地线”,就是说要与下级或底层人员建立好联系,充分地了解、把握他们的所思所为,此为“广”。

    所谓“审时度势,高瞻远瞩”,是要在充分了解、把握现在的处境和问题的基础上,科学合理地预测出事情发展的趋势和动态,即为“远”。《曾胡治兵语录·将材》认为:

    拣选将材,必求智略深远之人,又须号令严明,能耐劳苦。三者兼全,乃为上选。

    为将要智略深远,胸襟开阔。据《史记·萧相国世家》记载,当年刘邦攻下咸阳,各位将领纷纷争夺王府中的金银财宝,将其瓜分带走,只有萧何,最先进入秦国丞相御史令等法令书籍所藏之处,把这些资料收集起来,细致地了解天下各处要塞,户口的多少,各地的强弱,民众所苦恼嫉恨的事物。这就是目光远大,思路缜密。

    《将苑·将器》中说:

    将之器,其用大小不同。若乃察其奸,伺其祸,为众所服,此十夫之将;夙兴夜寐,言词密察,此百夫之将;直而有虑,勇而能斗,此千夫之将;外貌桓桓,中情烈烈,知人勤劳,悉人饥寒,此万夫之将;进贤进能,日慎一日,诚信宽大,闲于理乱,此十万人之将;仁爱洽于下,信义服邻国,上知天文,中察人事,下识地理,四海之内视如家室,此天下之将。

    在选拔将领的时候,要根据人不同的格局来任命给他们不同的职权。格局不同,人的层次也不同:

    善于监督别人、挑毛病的人,虽可以让大家服从,但这种人只能做最低级的管理者,他的管理方式限制了管理的规模;

    工作起来废寝忘食,谨慎入微的人,可以管理一百人的队伍,这种人往往爱岗敬业并且善于沟通和交流;

    坦率而有思虑,勇敢而善于作战的人,可以统领一千人的队伍,这种人具有很强的工作能力,同时又坦率果敢,能够以身作则;

    相貌堂堂,知人善任,体察冷暖,这样的人可以做万夫之将;选贤任能,谨言慎行,心胸宽广,善于理事的人可以为十万人之将。“闲于理乱”,有很好的组织协调能力,这一点区别于“十夫之将”。

    当管理规模较大的队伍时,那种事无巨细、无不亲力亲为的工作方式是不现实的,只有善于选贤任能,善于协调运作,才能够提纲挈领地把工作做好。韩信带兵“多多益善”,说的就是他能够运筹帷幄,安排手下的人各司其职,很好地调动军队,取得战争的胜利。

    天下之将是对军队高级将领格局的描述:对待部下、百姓的时候要秉持仁爱之心,这样就能够内得民心,外交诸侯,能够坚持诚信、秉持道义,在各国间树立威信,赢得他国的赞许与支持。

    在这其中,最难的是“上知天文,中察人事,下识地理”,即要求为将者博学多才,具备全面的业务素养。行军打仗,对天气变化、地理形态、人员管理等都有全面的要求。在古代,人们仅能够用肉眼观测到天气变化,若能够预测出未来几天的天气,就可以据此来安排军事计划。如诸葛亮借东风,以今天的眼光来看,似乎是小说作者“欲显孔明之智而近乎妖”,实际上根据星象、历法以及动植物的微妙变化,都可以对气象进行预测。“下识地理”就更容易理解了,《孙子兵法》中用了大量的篇幅讲在行军、作战过程中,针对不同的地理环境,应采取不同的应对措施,对哪些地形有利,哪些地形有害,都进行了细致的论述。

    格局宽阔,胸襟博大,四海之内视如家室,方可为天下折服。在古代,地区文化差异较大,能够做到这点其实是很困难的,也正因如此,那些能够摒弃地区和族群之别,拥有博大胸怀的人,才能最终成就大业。

    赵武灵王摒除“华夷之辨”的局限,果断推行“胡服骑射”,使得赵国在战国中后期迅速成为七雄之中的强国。秦皇汉武对于开发西南、东南都很积极,促进了这些地区与中原的联系。北魏武帝大力推行汉化政策,率先着汉服、改汉姓,吸收汉族的先进制度和生产方式,极大地促进了北魏的发展壮大和南北民族的融合。唐太宗李世民具有鲜卑血统,这使得他摒弃了南北朝以来的民族偏见,在朝廷上唯才是举,使少数民族将领得到重用,在民间更是鼓励民族交往和通婚,一系列举措不仅为自己获得了“天可汗”的称号,更是成就了大唐王朝的盛世。

    能成大事者,不是因为其家业大,资金足,而在于其胸怀博大,眼界开阔,既能目光长远,又能思路缜密;既能担当大事,又能注重细节;既能进行战略规划,又能遂行战斗任务,这才是开合有致、进退有据、宠辱不惊的将帅素养。

    四、将材:明得失、用刚柔、晓顺逆、通性情

    所谓“将材”,指的是作为一名将领所应具备的能力。《将苑·将材》中把将领分为六种:

    一是仁将,这类将领善于用道德去引导属下,以礼制约束属下,能体察属下的饥寒劳苦,以仁爱之心去关爱属下。

    二是义将,这类将领有强烈的责任心和使命感,秉持天道大义,不为名利所动,甚至置生死于度外。

    三是礼将,这类将领身份高贵却不骄傲,打胜仗而不恃功自大,贤能有为而能屈居下位,刚毅果敢而能忍辱负重。

    四是智将,这类将领能出奇制胜、转危为安,一切皆能运筹帷幄。五是信将,这类将领赏不避微,罚必就大,军纪严明绝无私心,能在军队中树立起很高的威望。六是大将,这类将领见贤思齐又虚怀若谷,宽宏大量又刚毅果敢,勇冠三军又满腹韬略。这六种将领,各有不同的特征,不可能一人全部具备,而应作为一种德行方向,成为衡量一个将领才能的参照。这个定性式的参照显得过于笼统,我们可以结合更多兵书,来看一个好的将领应该具备哪些基本才能。

    明得失:一个将领,最忌讳不知得失进退,如果说进退是战术问题,得失则是战略问题,这其中不仅是个人得失,更是国家、组织的得失。对个人而言,有时候进不一定是好,所以曹操对劝自己称帝的人说,这是将他架在炉子上烤。

    作为一名管理者,要清楚每一次举动的得与失,力求全面地考虑问题,在权衡利弊的基础上决定是否行动。如果利大于弊,就选择行动,并要防止不利局面的出现,或者将不利的结果最小化,这些问题都是应该在行动之前考虑清楚的。对于这点,《将苑·将善》有如下表述:

    将有五善四欲。五善者,所谓善知敌之形势,善知进退之道,善知国之虚实,善知天时人事,善知山川险阻。四欲者,所谓战欲奇,谋欲密,众欲静,心欲一。

    将领首先应该具备的五善,实际是四种指挥能力:一是善于了解和把握敌情,并做出合理的分析,根据敌我形势的对比和变化,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这就要求将领抓住机会,避实击虚,实现己方利益的最大化。“不谋全局者,不能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说的就是要有全局观,要深谋远虑。

    二是善于把握进退之道。要懂得何时进、何时退,如何进、如何退的道理。所谓“退”,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自足”,即功成身退,明哲保身;第二层是“以退为进”。“退”的目的在于“进”,一时的退避,实际在为前进一步蓄积力量。

    《新唐书·卢藏用传》记载卢藏用想入朝做官,隐居在京城长安附近的终南山,借此得到很大的名声,终于达到了做官的目的。这是以退为进、沽名钓誉的“终南捷径”。古语说“伴君如伴虎”,作为臣下更要懂得功成身退的道理。

    《史记》中记载了一个高人蔡泽所论述的“进退盈缩,与时变化”的道理,以告诫功臣要学会退却。他说,商鞅为秦孝公实行变法,统一度量衡,调整赋税,开垦土地,教授民众耕种的方法,操练士兵,使秦国家富足,天下无敌。商鞅功业初步建成,却被处以车裂。

    楚国拥有百万的士兵,秦将白起率军作战,一次战争夺去了楚国的鄢地和郢地,再战销毁夷陵,南攻吞并蜀、汉,北攻赵国,坑杀四十万赵军。赵、楚两国慑服于秦,畏惧白起的威猛。可当白起夺下七十多城时,却被赐死在杜邮。吴起辅助楚悼王变法,罢免无能之辈,废除无用之官,使得楚国政风整齐;楚军南攻下杨越,北吞并陈、蔡,破除诸侯对楚的围攻,在此时,吴起却被肢解了。越大夫文种为勾践开辟荒野,建立城邑,栽种谷物,集中国力,灭掉强吴,却被勾践杀害。这四个人,都是在成就功业之后,没有及时离开,招致了杀身的祸端。因而,高明的将领能够不恋战,不贪权,不慕荣华富贵。范蠡懂得这个道理,超然远避,成为了富有的陶朱公;韩信不懂此理,直至临死才发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感叹,而同朝为官的张良就深识此理,懂得功成身退,得以保全其身。

    三是要掌握国家的虚实情况。指挥员不仅要掌握战场上的情况变化,更要关注双方国内情况,因时因地调整作战计划,往往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兵法百言》指出:“善用兵者,审国势己力,师武财赋,较于敌以立计。”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吴越春秋·勾践阴谋外传》记载,越国向吴国借贷粟粮,第二年的时候,越国的庄稼成熟了,挑选了精良的粟种,用锅蒸熟,还给吴国。吴王得到越国还回的粮食,对太宰嚭说:“越国土地肥沃,粟种很好,可以留着让我国的百姓耕种。”结果粟种不能发芽,吴国发生了严重的饥荒,越国趁此机会讨伐吴国。

    四是要上知天文,下察地理,中晓人事。这样才会综合各方面因素,制定作战策略以取得胜利。《明史·朱升传》记载朱升在石门归隐,多次躲避官兵、盗贼的追捕,朱元璋来到徽州,因邓愈推荐,召朱升来询问天下事务。朱升回答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朱元璋正是听从了朱升的建议,低调扩军,不断发展壮大自己实力,最终建立起朱明王朝。

    《将苑》在此基础上,还对将领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是“战欲奇”。行军打仗要出奇制胜,即《孙子兵法》所讲的“以正合,以奇胜”。《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记载:大将军卫青姐姐的儿子霍去病,因擅长骑马射箭,两次随从大将军出征,奉皇帝的诏命,分拨壮士给他,并任命他为骠骑校尉。由于卫青为主攻,霍去病率领轻骑八百,直驱敌军指挥部,以奇兵取胜,一战成名,被封为冠军侯。

    二是“谋欲密”,指谋划计策要绝对保密。不仅仅要对敌人保密,甚至对己方士兵,也不要轻易让他们知道战略意图,此即《孙子兵法·九地》所言:“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易其居,迂其途,使人不得虑。”这里细致入微地阐述了保守秘密的诸多方面,由此可见保密工作的重要性。孔子也讲“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处姑且不谈他们愚兵思想的对错,就行军作战而言,这一主张是有其合理性的。三是“众欲静”。要保证军队内部的稳定团结,肃穆安静,这就要求为将者要善于发现军队中的问题,防患于未然,将可能扰乱军心、分离士卒的因素尽早铲除。《史记·项羽本纪》记载:项王作营垒于垓下,士兵少,并且粮食又将要吃完。汉军和诸侯之兵把楚军层层包围。项王无法突围,夜间居然从四面的汉营中传来了楚国的歌声,项王大惊,说道:“难道汉兵已经取得楚地了吗?为什么汉营中有这么多的楚人呢?”项王甚是忧虑,夜间起来,在帐中饮酒。项王有一美人,名叫虞,常常跟从项王。项王有一匹骏马,名叫骓,项王经常乘骑。项王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百感交集,悲歌慷慨,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项王自己唱了好几遍,美人作了一首和诗:“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项王感伤,流下数行热泪,项王左右的将领也都感动得流涕,没有谁能够抬头。面对汉军扰乱军心的“四面楚歌”,项羽非但没能及时采取应对措施,反而自己先被其动摇。主帅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楚军士卒了。

    四是“心欲一”。统一思想、团结一致。《孙子兵法》言“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上下同欲者胜”。只有这样,全军才能“当其同舟共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军队只有上下团结一心,才能同心协力,进退如一。

    一个将领,最忌讳不知得失进退,如果说进退是战术问题,得失则是战略问题。这其中不光是个人得失,更是国家、组织的得失。对个人而言,有时候进不一定是好,所以曹操对劝自己称帝的人说,这是将他架在炉子上烤。有时退不一定坏,比如范蠡能够功成身退。对国家而言,有时候胜仗不一定有得,因而有胜之不武的说法;败仗不一定有失,因而有以退为进的说法。因而,战略决策也好,战术指挥也好,需要将军事账、经济账、政治账一并考量,以文韬养武略,以武略辅文韬。

    用刚柔:善于作战的人,即使刚强也不会被敌人折断,纵然柔弱也不至于被敌人牵制,看似柔弱的力量也可以牵制甚至战胜看似刚强的力量。如果纯柔纯弱,处处皆守弱不前,则势必被敌人侵凌蚕食;如果纯刚纯强,处处皆轻战冒死,则势必中计伤亡。

    《吴子》认为好的将领,要能够“总文武”、“兼刚柔”。《淮南子·兵略训》中讲了个“五行”的概念,说的是将领行事,做到刚柔并济的方法:

    柔变却不失刚毅,不至于被敌人牵制摆布;刚强而不失柔和,不至于轻易犯死,为人所害;仁爱却不至于妇人之仁,而被人利用;诚信却不迂腐,不至于被敌人蒙蔽欺骗;勇猛却不鲁莽,不至于被人所诱骗凌辱。

    《三略》也说:“动为事机,舒之弥四海,卷之不盈怀。柔而能刚,则其国弥光;弱而能强,则其国弥章。”强调的都是战略决策和作战指挥能够刚柔并济、强弱转化。

    “并济”的“济”,说的是刚、柔能够相互支撑,彼此呼应,既不可过于刚强,也不能过于柔弱。作战的时候,若过于刚强则容易轻战冒死,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为人处世若过于刚直,则容易四处碰壁,以至难容于世。《将苑·将刚》说:

    善将者,其刚不可折,其柔不可卷,故以弱制强,以柔制刚。纯柔纯弱,其势必削;纯刚纯强,其势必亡;不柔不刚,合道之常。

    善于作战的人,即使刚强也不会被敌人折断,纵然柔弱也不至于被敌人牵制,用看似柔弱的力量来牵制,甚至可战胜看似刚强的力量。如果纯柔纯弱,处处皆守弱不前,则势必被敌人侵凌蚕食;如果纯刚纯强,处处皆轻战冒死,则势必中计伤亡。既不至柔亦不全刚,刚中有柔,柔中有刚,视敌情而刚柔变化,这样才符合行军作战的规律。《周易·损卦》说:“损刚益柔有时。”要能够待敌我双方刚柔态势发生决定性的转化后,寻机作战。

    在作战中,刚与柔的考量,很多时候是出于一种谋略的实施,即“实而虚之,虚而实之”,虚虚实实让敌人难以辨别,呈现给敌人假的形势,让敌人得出错误的结论,制定错误的作战计划,发动错误的进攻,而己方则以实待虚,避实击虚,必将取得胜利。这也就是《准南子·兵略训》所说:“故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欲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如示之以东。”绵里藏针,看似柔弱,实则刚强。

    刚柔并济,不是说没有规矩,管理的弹性很大,尺度很宽,而是说在一定的原则之上,灵活处置。《曾胡治兵语录》说:

    军事棘手之际,物议指摘之时,惟有数事最宜把持得定:一曰待民不可骚扰;二曰禀报不可讳饰;三曰调度不可散乱。

    在曾国藩看来,这三条是不能轻易动摇的基本原则,也是刚柔并济的前提条件。

    “待民不可骚扰”,在战争时期不可扰民伤民,才能得到百姓的支持拥护,这也是战争得以进行的基本前提。《宋史·岳飞传》记载岳家军在钟村驻军,军中没有粮食,将士忍受饥寒,不敢打扰百姓。有一个士卒从百姓那里拿来一缕束刍,被下令处斩,以儆效尤。正是岳飞能仁能勇,才迅速在多支抗金军队中脱颖而出。“西汉而下,……求其文武全器、仁智并施如宋岳飞者,一代岂多见哉!”同时他也赢得了史官的高度评价。

    “禀报不可讳饰”,在敌情汇报和信息传递中,不能有丝毫增益或者削减,以免引起误判。上下级之间的信息传递,更要保证信息的准确与及时。这是上级部门把握情况、谋划战略战术的前提与基础,要求下属汇报情况时,既不能隐讳过错,也不能夸饰战功。

    “调度不可散乱”,无论形势如何变化,为将者管理军队,调度力量不可以散乱无序,要做到“形乱而心不乱,敌乱而我不乱”,时刻要保持清醒和有序。

    晓顺逆:用愚钝来应对智慧,这显然是悖逆的;用智慧来应对愚钝,是取胜的最高境界;用智慧来应对智慧,即“棋逢对手”、“高手过招”,敌我双方都是使诈用谋之人;用愚蠢来应对愚蠢,街头打架、斗殴者比比皆是,恐怕就不必细讲吧。

    所谓“晓顺逆”,就是要明白自己的判断,是顺从还是悖逆天道、地道与人道,从而制定计划和政策,以上应天道,中合地时,下顺民心。

    天道即道义和规律,这就要审查所采取的政策、所制定的计划是否符合道义,是否符合事物发展的趋势。辛亥革命早期,革命党的实力根本无法与清政府及其扶植势力抗衡,却最终取得胜利,原因就在于晚清政局已走向穷途末路,共和乃是中国民心所向,大势所趋。武昌起义一爆发,革命党便以摧枯拉朽的态势,推翻了清政府的统治。同样,当袁世凯倒行逆施复辟称帝时,自然遭到所有心向共和民主者的反抗。天道,就是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地道,主要是合适的机会,即所采取的计划和政策要在合适、恰当的时机提出并实施,同样也决定着政策能否落实。无论是国家战略还是作战计划,理论的完美和现实的无奈之间,都会存在巨大的差异,如何因地制宜,将理想的决策合理落实在实际工作中,决定了决策的成败,同样也决定着工作的效率。

    人道,主要指人心向背。这其中包括两类人:一类是团队内部的人,即军队中的将士们是否拥护将领提出来的策略,为将者要充分了解广大将士的所思所想,并据此谋划和实践具体举措。另一类是团队外部的民众百姓,他们的拥护和支持,直接关系着国家的稳定性与战争的持续性。

    天道、地道、人道都能通透,就是《淮南子·兵略训》所说的“三遂”:“上知天道,下习地形,中察人情。”《将苑·机形》讲得更清楚:

    夫以愚克智,逆也;以智克愚,顺也;以智克智,机也。其道有三:一曰事,二曰势,三曰情。事机作而不能应,非智也;势机动而不能制,非贤也;情机发而不能行,非勇也。善将者,必因机而立胜。

    这段话实际讨论了智慧和愚钝的关系,由此可以看出什么叫顺逆。第一,用愚钝来应对智慧,这显然是悖逆的。为将者万不可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这是很愚蠢的行为,更会将军队带入危险的处境。这当然不是排斥那种看似“愚钝”实则“睿智”的行为,即给敌人以愚钝无能的假象,是以韬光养晦、运筹帷幄来酝酿等待击败敌人的时机,而是讲真正愚蠢的人来对付智者慧者,那只能被智慧者玩弄于掌心,看看孙悟空如何在如来佛手心翻筋斗就知道了。

    第二,用智慧来应对愚钝,是取胜的最高境界。《论语·述而》载子路问孔子:“如果您率领军队打仗,找谁与您同行呢?”孔子回答说:“空手与老虎搏斗、徒步渡河而死,却不后悔的人,我是不与他共事的。必须是临事谨慎,善于谋划,并且能够完成任务的人,我才与他共事。”孔子反对那种仅凭勇力来奋勇冒死的行为,他认为面对战事要谨慎谋划然后再与敌交战。为人处世也是一样,智慧者最先能看破问题,这是一层境界;看破而不说破,这是第二层境界;看破而不说破,还能陪着他们玩,这才是最上的境界。

    第三,用智慧来应对智慧,即“棋逢对手”、“高手过招”。敌我双方都是使诈用谋之人,而最终取得胜利的关键,在于看谁少犯错误,看谁修养更好,看谁能抓住机会。周瑜年轻有为,但为人骄傲自大,嫉妒之心过重,在与诸葛亮的数次交锋中屡屡败下阵来,一国统帅竟因“三气”而亡。周瑜的败亡不是输在他的智慧能力上,而是败在他个人修为的不足。

    第四,用愚蠢来应对愚蠢,街头打架、斗殴者比比皆是,恐怕就不必细讲了吧。

    通性情:了解将领的缺点,要比知道他的优点更利于预测战果。有的将领逢酒必醉,其缺乏自制力,不可重用;有的将领遇酒从不醉,缺少性情之真,不可大用;有的将领喝酒后把杯使性,则纯粹一介武夫,更不可授以要事。诸葛亮的“七观”另有不少精妙之处。

    识人辨才,要懂得依据每个人性情的差异来做出判断、甄别。各人秉性不同,表现出的外化特征也就各式各样,管理者可以通过观察这些外在表象来做出合理的辨别。

    《将苑·知人性》就认为人并不都是表里如一的。有的人看似温厚善良,却是伪诈之人;有的人看似恭敬谦和,却是欺上瞒下之徒;有的人看似勇敢刚毅,却是外厉内荏之人;有的人看似竭力做事,却是居心叵测之徒。人的秉性、人的才能、人的胸襟很难洞察。

    诸葛亮总结出“七观”,来识人辨才:一是用是非判断,来观察他的志向和操守。是非善恶的区分是人之为人最基本的前提和基础,通过观察他的是非观、善恶观来审视其人性中最根本的底线是什么。

    二是连续发问、质疑、反问,让对方词穷而无以应对,由此来观察他的应变能力、逻辑组织能力。

    三是询问计谋策略,来观察其见识。见是他的积累,识是他的新想法。有见识的人能够举一反三,窥一斑而知全豹;无见识的人只能唯唯诺诺,不知体察。四是以祸患危难来观察他的勇气与定力,要任用那些“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的人。五是用醉酒来观察他的品性。有的人逢酒必醉,其缺乏自制力,不可重用;

    有人遇酒从不醉,缺少性情之真,不可大用;更有人喝酒之后把杯使性,则纯粹一介武夫,更不可授以要事。

    六是诱之以名利、美色来观察他是否廉洁自爱。英雄难过美人关,豪杰难过名利关,只有能审时度势,分清何者为可得之名利,何者为不可得之名利,方才能够不被流俗蛊惑,不被别有用心者利用。

    七是通过与他约定事情或委以任务,来观察他是否守信践诺。有人答应得痛快,但执行起来推三阻四,或者不了了之,轻信不可小用,寡信不可大用。

    “七观”所列出的七个方法,可以大致判断一个将领的优劣。由于知败方可求胜,知道将领的缺点,要比知道他的优点更利于预测战果。《将苑·将弊》还列出了为将之道的八弊,告诫任将选士者要谨防:

    一是贪得无厌。“贪”无外乎名利美色,对于这样的将领,孙子提出“以利诱之”的策略,将领尤其要警惕这种“糖衣炮弹”的袭击,更要提高自己“拒腐防变”的能力。二是妒贤嫉能。对于整个团队而言,将那些有能力、有德行的人吸纳进来,一方面能促进团队人员的不断优化;另一方面能始终保持团队的积极向上,团结一致的风气。反之,必将导致队伍分崩离析,人心各异,使部属一盘散沙,最终丧失战斗力。历代王朝虽然都严防党争,但不绝如缕,唐代的牛李党争、北宋新党和旧党之争、明代厂卫斗争、清初明珠与索额图两派的斗争,虽然起因、性质、影响都各不相同,但大都出于私利而忘公义,假公济私,攻击对手,让朝廷乌烟瘴气。对个人而言,妒贤嫉能只会使心胸变得越来越狭隘,人也很容易故步自封,不思进取,甚至沦为害群之马般的小人,如唐代李林甫、杨国忠等。

    三是信谗好佞。听信谗言,就会听风便是雨,毫无主见。宋高宗赵构听信谗言,连发数道圣旨,急召岳飞归京,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其处死,不仅使忠臣冤死,更使得抗金的大好形势毁于一旦。亲近小人,就会颠倒是非,不分善恶。明世宗嘉靖皇帝的宠臣严嵩,专擅媚上,招权纳贿,吞没军饷,废弛边防,使得明政权迅速由盛转衰。奸邪伪诈之徒,常以排除异己、唯利是图为特征,若重用这类人,只能是祸国殃民。

    四是料彼不自料。临战应敌、谋划策略时,仅仅了解对方还不够,更重要的是要客观地认识自己,清楚己方所长所短,这样才能把短处隐藏起来,做好防范措施,并以长处去进攻敌人的短处,即孙子所说的“避实就虚”。同样,为人处世也是一样,俗话说“人贵自知”,审时度势的人并不少见,但是能够清醒地认识自己的人就不多了。

    五是犹豫不自决。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机会更是稍纵即逝,为将者要果决地确定作战策略和应对方针,这样才不会贻误战机,为人所害。宋襄公没有听公孙固的建议在楚国半渡时果断发动进攻,这就是贻误战机。在丧失机会处于不利态势的时候,却又不撤军而要与敌交战,这就是鲁莽轻战。

    六是荒淫于酒色。为将者不可贪于酒色,这会使人麻痹而丧失理智,因此耽误战机,遭人设计。吕布正因为好色,才被王允以美人计利用;张飞正因嗜酒丧失理智,才失掉徐州。

    七是奸诈而自怯。为将者若奸邪伪诈,便难以在军中立信树威,如若再是一个胆小怯懦之人,就更难以担当大任。

    八是狡言而不以礼。为将者应该光明磊落地管理军营。对待下属应该秉持“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的准则,不可自毁军法,狡言惑众。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把军国大事视为儿戏,其结果必然是威信扫地,引患乱国。

    那么,哪些人可以重用呢?《将苑·三宾》将人才分为三等:上等能言善辩、博学多才、满腹韬略,如张仪、孔明。中等勇猛刚毅、善于冲锋陷阵,如关羽、张飞。下等则言多而不实用,只会些小技艺,其能力并不优于常人。

    我们当然不能希望所有的人都是上等人才,那样的话谁来牵马坠镫?我们更不能接受多数人都是下等人,那么谁来号令天下?从组织管理学来说,这三等人各有各的用途,是构成人才结构的先天条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下等人无论如何培养,还是下等的心性,与其不切实际地改变他们,不如顺其本性,善加利用,把合适的人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从个人发展来说,要尽量改变自己,向优秀者学习,不断拓展自己的格局,格局决定成就,境界决定高度,超越自我,才能不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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