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隆美尔的车行驶在第21装甲师的最前面,指挥德国装甲兵开始了一次疯狂追击,完全不顾英国军队对他们侧翼的威胁。当天下午晚些时候,隆美尔到达了边境线一带。他身后的“非洲军团”在沙漠上拉开了长达60多公里的战线。他的大胆行动使第30军陷入混乱。
晚上,在边境线的埃及这一边,载着隆美尔的车抛锚了,隆美尔跳上克鲁威尔的装甲车,亲自驾驶,费劲地沿着铁丝网障碍物缓慢行进,试图寻找一条撤回的路。当德国人在盲目冒险时,坎宁安却感到绝望,因为他的主要装甲力量已被摧毁,隆美尔又在后面追赶,他觉得只能撤退,别无选择。
这一天下午,坎宁安乘飞机去视察奥斯汀所部。在飞机沿前线铁丝网上空返回时,坎宁安漫不经心地向下看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一场坦克战正在进行中。隆美尔正向第8集团军的水源及补给基地挺进。他停在离基地24公里的地方,还不知道基地就在前面。那是4个师所依赖的水源基地。司令部的人员几乎不相信坎宁安看到的这一切,他们在一起吵吵嚷嚷,议论纷纷。
第2天,奥钦莱克急急飞抵位于马列达蒙娜堡的英军前线指挥部。在听取了冗长的例行性战况汇报后,他极其严肃而又慎重地说:“先生们,你们必须清醒地看到,导致我们战争失利的,不是因为德军如何强大,如何坚不可摧,而是因为你们对敌人同样惨重的损失视而不见,而只顾一味地撤退。不难看出,你们完全是败在你们自己手里。”
话虽不多,却使在场的指挥员们抬不起头来。第8集团军司令坎宁安更是无言以对,坐立不安。当奥钦莱克继而宣布首相指令,由陆军少将尼尔·里奇接替坎宁安的职务时,他才慢慢地由不安、迷惑到震惊、失望,最终流出了两行浑浊的眼泪。
坎宁安后来住进了医院,医生发现,他患有严重的精神紧张症。人们常说,战争是一头吞噬文明的怪兽,对于交战的双方来讲,战争只承认胜利者。
英勇的“非洲军团”席卷北非的壮举,造就了一代名将隆美尔的辉煌与荣耀,同时也造就了他个人性格上的矜持与急躁,这使他无法容忍托布鲁克横亘在他的后勤供应线上。
“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托布鲁克是英国人抵抗的象征,我们必须彻底摧毁它。”横扫千军,屡战屡胜的良好感觉,使他已经不太在意托布鲁克完备的体系和守卫它的数万名英国士兵,他觉得这个要塞“非洲军团”垂手可得。
在沙漠里,坦克是首要的战斗武器,坦克手必须是精心挑选的勇猛之士。对于步兵来讲,他们将在空旷无垠的沙漠里,处于完全暴露的情况下进行长期艰苦疲惫的战斗,他们将在坚硬无比的土地上挖掩体,将在缺乏水源的地方忍受干渴,将寸步难行地去作战,然后再疲惫不堪地返回。而坦克手的情况却令人振奋,甚至让人感到骄傲。他们指挥的是一个重20多吨,怒吼着喷射出火焰的钢铁怪物,能够很轻易就驶过一道道砖墙或灌木丛,而且只要路面结实,汽油充足,就能毫不费事地跨过茫茫荒野。驾驶员、报务员和指挥员虽然互相看不见,然而坦克里的无线电接收机却把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然而,对坦克手来说,也有他们感到痛苦的事,舱里永远是燃料、炮油和汗的恶臭味,舱盖放下时,热气几乎使人窒息。在非洲的阳光照射下,金属烫得炙人,再加上引擎和枪炮的热度,温度上升到使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隆美尔直接向东推进的决定做得太仓促了,对敌军的动向没有充分地理解,尽管德军的推进使英军出现了大溃退,但一些德国部队也遭到了猛烈的攻击。“非洲军团”的将士们正变得越来越疲惫,并且缺乏食品、水和燃料。这次反戈一击已变成一场噩梦。
当隆美尔最终带领“非洲军团”开始打回托布鲁克时,已恢复元气的英国第7装甲师从南边进攻他的侧翼。但是,德军的第15和第21装甲师就在那附近位置稍偏的地区,他们准备进攻托布鲁克城外的新西兰军队。11月29日,第21装甲师遭受了一次沉重打击,新西兰人抓获了它的师长约翰·冯·拉文斯坦将军,以及他随身携带的所有地图和文件。
“非洲军团”无法继续向前推进更长的距离。当英国人的前线源源不断地得到增援的坦克时,隆美尔的后备力量却耗尽了。表面上,德国人好像打赢了这场战斗,但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装甲部队已被拖垮,一切很快明朗起来,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从昔兰尼加全面撤退。
然而,隆美尔拒绝接受这样的结局。12月3日,他命令“非洲军团”的几支分队向东边的巴迪亚要塞再次提供补给。他仍抱有希望,要把那里的敌军赶入他的各个防守据点沿线的地区。但是,德军小分队的力量太弱,无法通过英军封锁线,结果很快又退回到西迪雷泽。
12月5日,英国第70师攻下了关键的艾尔杜达-贝尔哈默德高地。同一天,意军最高指挥一名乌克兰军官给隆美尔带来了更坏的消息,他的装甲部队在1月份之前无望获得增援力量。又经过两天的激烈战斗后,隆美尔终于决定从托布鲁克地区撤回到意大利人曾修筑的一道防线,位于64公里以外的加扎拉南部。
接下来的战况悲壮而惨烈,自诩一向攻无不克的隆美尔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狂怒之下,他命令第5轻装甲师全部投入战斗,发起了一轮又一轮自杀性的攻击,但在英军的顽强而坚决的抵抗面前一批又一批德国士兵倒在了守军如麻的火网之下。进攻不得不停下来。
应该说,奥钦莱克的判断是对的。隆美尔虽然征战以来连续得手,但在英军接二连三的攻势行动中,损失也极为惨重。他在向希特勒不断传送捷报的同时,也频频告急,要求补充坦克、增援部队。但是,当时马耳他岛上空的争斗十分激烈,地中海的海上交通线成了双方反复争夺的目标,隆美尔决定于12月7日带着仅存的60辆坦克向西撤退,在托布鲁克以西50公里的加扎拉,建立新的防线。
狡猾的狐狸终于露出了长长的尾巴,隆美尔薄弱的兵力终于一览无余地暴露在英军面前。
12月13日,奥钦莱克亲自督阵,指挥部队向加扎拉防线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企图给“十字军作战”行动画上个圆满的句号。其战略企图是:以第30军大部兵力从加扎拉正面实施突击,以第4装甲旅为快速穿插部队,迂回至敌军纵深,断其退路并协同主力部队对敌形成围攻态势,力求全歼。
正面战场的攻击如火如荼地展开了。第7装甲师与第1南非师并肩作战,直指加扎拉防线。面对英军隆隆驶来的强大坦克纵队,隆美尔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只有使出全身招数,凭借坚固的防线拼死一战。
该防线以加扎拉为中心。沿其西南方向延伸约64公里,是轴心国部队预先修筑的一道撤退性防线。在防线前沿3公里范围内设置有反坦克壕,其中种植了密密麻麻的扎人的骆驼刺,并利用断断续续的垣壁,构筑了多道反坦克射击工事和暗堡。在防线内,修筑有几十座碉堡、弹药储存洞库和交织的壕沟,且互相掩护,难以在短期内被敌军突破。
面对德军坚固的防御工事,戈特中将陷入深深的沉思。他知道,上任以来的连连失利皆因为他指挥协同的失误,他没有很好地发挥部队的整体作战能力,而是实行条块分割,各自为战,结果屡屡遭到德军的分割包围。在痛定思痛的同时,他认真地研究制定了下一步的战法,更增强了他对德作战的勇气和决心。
战斗打响后,皇家空军先期对德军阵地进行了空中火力突击。在航空兵的掩护下,戈特率装7师进至德军防线前沿,并迅速展开队形,装22旅担任火力掩护和扫残任务,装7旅则先行协同扫残,开辟通路后向敌阵内攻击。一时间,双方炮声大作,狼烟四起,开始了一场突破与反突破的激烈争斗。
战斗中,德军的防坦克障碍在英军空中火力和地面直瞄火炮的准确打击下,砂石纷飞,不断被毁,不可逾越的反坦克壕也被炸开了几个宽宽的缺口。
见此情景,戈特急令装7师发起冲击,但由于被毁坦克的阻拦和通过路数量的有限,其坦克队伍只能是依次蛇行般地缓缓跃进,没能实现大部队同时突入所形成的巨大震撼力。经几次反复冲击,虽有少数坦克突入阵地内,但大多数还是被阻于阵地前沿,不得突入一步。
与此同时,装4旅早已奉命向敌后实施穿插,准备断其退路,围点打援。可是精明狡猾的隆美尔早有准备,未等装4旅到达指定位置,已组织部分步兵先行撤退,担任巡逻和先遣任务,以保证配有装甲车辆的部队安全退却。见此情景,装4旅迅速插入德军队伍当中,将撤退的部队斩为两截。一时间,德军队伍大乱。
一向精明过人的隆美尔此时也叫苦不迭,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如果被英军围困,则有导致全军覆灭的危险。他决定主动放弃正面抗击,迅速组织部队突围。
担任正面攻击的装7师,见防线内德军火力突然减弱,人员仓皇退却。装甲22旅在实施迂回追击中,也不幸遭到德军的反包围。在混乱中苦战了3天后,才以损失70辆坦克的代价杀出了重围。
戈特边率部追击,边调整部署,他命令装7师展开3路队形。从3个方向并肩向德军进逼。隆美尔则率部边打边撤,并不时地反身一击。
也许是戈特深谙“归师勿遏,穷寇莫追”的道理,他们对余威尚存的德军的追击格外谨慎,也不大胆贴近追杀,只在德军队伍后面小心跟进,每至傍晚时分便四处设置警戒。安营歇息。就这样追追停停,打打追追,于12月下旬终又打回班加西,大体上恢复了1941年年初的态势。
此次战役,隆美尔的10多万兵力仅存3.5万步兵,30辆坦克和部分车辆,大部分被俘,伤亡的步兵为意大利士兵和德军后勤人员,德军的主力阵容还筋骨未断。而英军则损失坦克500多辆,兵员1.8万,其中不乏受过严格训练的沙漠老兵。
尽管如此,英军还是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据守在班加西地区。远在伦敦的丘吉尔获悉消息后,也大有感触地说:“我们确实值得庆贺,因为我们终于获得了一次喘息的机会。”
隆美尔命令全线撤退的决定给轴心国的最高指挥部引来了一场危机。12月16日,他在加扎拉与他的几位上司进行了一系列会谈。放弃昔兰尼加是对墨索里尼的声誉的一次可怕打击,而撤退的命令像一道霹雳闪电击中了意大利人。巴斯蒂柯将军要求无论如何要撤销这一命令,但隆美尔自作主张,他的部队边打边撤,一直持续到1942年1月初,这时候,他们已到了卜雷加港和艾尔阿吉拉,当然也得到了新的部队、坦克和补给品。
一、元首的鼓励
进攻托布鲁克的失败,使得隆美尔深感到自己在兵力上的不足,人数众多的意大利军队除了每天消耗大量的本已紧张的供应物资处,几乎难以有所作为。无奈之下,他不得不电请柏林派德军增援。此时此刻,德国正在全力以赴地准备实施进攻苏联的“巴巴罗萨”计划,它的大部分兵力要保证在东线,而此时的北非,只不过是大本营的战略家们饭桌上一碗可有可无的小汤罢了。
得不到大本营的增援,沮丧的隆美尔只能调整部署,暂取守势。对于一个极擅进攻的将军来说,采取防御姿态无疑是痛苦的。但在接下来的对付英国人进攻的作战行动中,隆美尔还是用他的出色表现证明了自己同样也是一个防御的行家。
1942年初,隆美尔在给他妻子露西的信中说了不少鼓舞人心的话,尽管实际情况好像并不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喜人。他是一名败军之将,已精疲力竭,他手下共有33,000人在过去的两个月中成了俘虏,其中包括在埃及边境线上的哈尔法牙关驻军。
隆美尔此时已抵达哈尔法牙关以西547公里处的利比亚村庄艾尔阿吉拉,正是从这个地方,“非洲军团”在上一年的3月份发动了这次代价昂贵的战役。然而,隆美尔给家人的信中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绝望之情,反而是充满了无限的乐观。他写道:“形势正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我脑子里装满了计划,但我对这里的情况不敢多说什么,他们会认为我疯了,其实只有我知道自己没有疯,我只不过是比他们看得稍远一点罢了。”
德国人仍然有机会对围攻他们的英国军队反戈一击,这个机会只有隆美尔和他的其中几位高级参谋官才看得到。
德国特工人员窃听到了美国驻开罗军事参赞发给华盛顿的无线电报告,隆美尔从这些窃听到的报告中得知,英国军队已脆弱得不堪一击。穿越沙漠追击德军过分拉长了他们的供应线,而德国空军对班加西的狂轰滥炸使他们无法利用这个附近的港口。另外,日本于12月7日的参战也迫使英国人把部分飞机、坦克和两个整步兵师从北非派遣到马来西亚和其他受到威胁的亚洲殖民地。
此时,柏林给隆美尔注入了新的活力。在地中海水域的德国潜水艇已增加到20多艘,另外陆军元帅阿尔伯特·凯塞林的空军编队“空军2号”已把总部从苏联前线移到西西里岛,所能提供的保护力量明显加强了,所以坦克、部队和供给能够以不断增长的数目抵达的黎波里。
1942年1月5日,停泊在的黎波里港的一支护卫舰队运来了54辆坦克,这对于在10个月的征战中已损失掉90%装甲力量的隆美尔来说。当然是梦寐以求的一大笔财富。当这些新的兵员和装备抵达艾尔阿吉拉时,隆美尔的情报官员告诉他,他现在实际上比他身后的英军拥有暂时的优势。隆美尔决定趁英国人能够纠集起足够的力量恢复优势之前,在1月21日发起攻势,甚至要把英国人追到埃及内陆。
隆美尔以最严密的安全措施包装着这次具有毁灭性的进攻计划。他只是让他的几位重要下属知道,连他的名义上的意大利上司和他在柏林的真正老板都未曾告诉。他故意散布谣言,说他打算向西撤退,并且通过大胆地把大批运送车队向后方转移来支持他这骗人的谎言。
在原计划进攻日之前的那个晚上,他让他的手下人用火把烧毁了沿海岸线的一些旧房子和附近卜雷加港里的已被废弃的船只,顷刻间,火光冲天,明显地表示出他要撤退。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英国间谍看到了这一切,他们当晚给开罗发送无线电信息,这使英国人进一步确信,隆美尔确实是在准备全线撤退了。
然而,当英国人正在自信地等待着隆美尔撤退时,隆美尔却从他的元首那里获得了新的鼓励,要他大胆地向敌人采取行动。
1月21日凌晨,即发起进攻前3小时,隆美尔获悉,希特勒给了他更大的指挥权。他指挥的兵力以前隶属于一个装甲集团,而现在则是囊括了非洲的所有装甲部队。这一权限不仅包括原来的“非洲军团”,而且还包括3支意大利军队,全都归隆美尔直接指挥。为了提高隆美尔的身份,希特勒给他授予了带剑的徽章,加在已经缀饰的那枚“铁十字”勋章的栎叶上。
隆美尔当天早晨对他的部下这样说:“我对这一授予感到自豪,它属于我们大家,希望它激励我们继续前进,并且最终打败敌人。”
早晨8点30分,隆美尔派遣的两支纵队在德国空军“俯冲式”轰炸机的掩护下发动了进攻。由隆美尔在前面开路,首先击散了挡在道路上的一支孤立的英军大队,到第2天早晨,德军抵达了离艾尔阿吉拉97公里的阿格达比亚。然后,两支纵队离开公路,深入内地切断敌军的逃路,朝东北方向疾行,再穿过茫茫沙漠到达安提拉特,并于当晚继续推进到桑奴。两天内推进的距离共达160多公里。
隆美尔洋洋得意地说:“我们的对手好像被马蜂蛰了一样,只顾奔走逃命。”
次日,德国人召集了他们的反坦克部队,并很快在一处坑洼地架好了50毫米大炮。大炮吐出致命的火焰,同时,十多辆装甲车朝着英军坦克隆隆地开去,英军坦克马上就撤走了。
在继续推进的过程中,德军坦克和反坦克大炮交替行动,一方提供炮火保护,另一方则全速冲刺。这是一种新的攻击方法,到傍晚时分,德军已把英国第1装甲师的大部人马赶到阿格达比亚以东的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为了阻止该师向北撤退,隆美尔当晚在阿格达比亚至安提拉特和桑奴沿线设立了一道武装包围圈,以夹击敌军的装甲部队。
隆美尔的这次大胆袭击正在转变成一次规模庞大的进攻战。意大利最高指挥部本来对这次行动的高度保密就已满怀愤怒,现在则变得大为震惊了。
1月23日早晨,意大利参谋长乌果·卡瓦勒罗陆军元帅和凯塞林陆军元帅从罗马赶来与隆美尔商谈,卡瓦勒罗带着墨索里尼要求坚持防守的指示,对隆美尔说:“只需要突袭一下就行了,然后直接回来。”
隆美尔反驳说:“我打算继续坚持进攻,除了元首,没有人能改变我的主意。”
卡瓦勒罗气得嘟哝着离开了。
卡瓦勒罗出于义愤暂时收回了他的两个意大利军,而隆美尔照样推行他的计划,决心要击溃撤退中的英国坦克力量。隆美尔十分清楚,英军第1装甲师由于没有经验,注定将不堪一击,他们是完全地替换部队,不像德国人那样,能够及时向北非的现有部队不断补充兵员,所以英军根本无法有效保证部队作战的延续性。
另外,隆美尔还握有突然袭击的法宝:英国人把他的坦克实力低估了一半,而且认为他的反戈一击绝对只是试探一下实力。然而,令隆美尔震惊的是,在采取行动的当天,英军的大部分坦克已经溜走了,这不仅使他慨叹:“在沙漠里包围武装部队是多么的困难!”
尽管如此,隆美尔却不服气。1月25日,他的装甲部队重新开始追击,向北朝姆苏斯方向不追去,他们多次追上了行动缓慢的英国坦克编队,把他们打得四处乱逃。由于隆美尔的装甲部队缺乏足够的燃料,无法穿越将近137公里的开阔沙漠地带,所以他最终选择重新攻下西北113公里外的班加西港,这样也可以与德国的运送舰队连接起来。
1月27日晚,他派遣他的装甲部队佯攻梅智利,英国人被愚弄了。他们把装甲力量集中在梅智利,留下班加西没人防守。1月29日,隆美尔的军队攻进了班加西城,在那里,他们得到了英军丢下的1,300辆卡车,这让德国人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派上了用场。
此时,隆美尔从希特勒那里得到一份及时的命令,希特勒已提升他为一级上将。隆美尔事前没有给柏林打招呼就发动了这次攻势,看来元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他的行动表示了肯定,这让隆美尔心中大喜。
接下来,他的部队横扫昔兰尼加半岛,7天以后,更是靠近了加扎拉,这离他的出发点有400多公里,而离托布鲁克只有64公里。隆美尔知道英国人已在加扎拉重新集结,并且正在掘壕固守,于是他便命令部队停止了前进,等待供给品和增援部队的到来。
二、防线上的殊死战斗
在隆美尔和托布鲁克之间,矗立着一道坚固的防线,英国人利用前线战火暂停阶段修筑的这条防线从海岸边的加扎拉向南蜿蜒64公里,然后一个急转弯,朝东北方向的托布鲁克又延伸了32公里,加扎拉防御工事布下了最为密集的地雷区,50万枚地雷,护卫着英国人称作“盒子”的一排排的据点。
设计这些间隔距离没有规律的“盒子”是为了用作英军夏季攻势的跳板。另外,一旦隆美尔先发起进攻,也可用作防御要塞。每处“盒子”大约1.6公里见方,周围用铁丝网圈着,布满了大炮。每处“盒子”可以容纳一个大队或更多的步兵,以及被围困时足够抵抗一个星期的补给品。支援这些“盒子”的是里奇的机动后备军,坦克编队可以援救某一个被围困的据点,或者加入进来,穿过地雷区的安全缺口,冲出去发起攻势。
驻守在加扎拉防线的英国军队和武器在数量上占有明显优势。大约12,500名英国人面对11,300名德国人和意大利人。此外,英军大约有850辆坦克,敌军有560辆,其中还有228辆是低劣的意大利型号。对隆美尔来说,更糟糕的事情是,英军比轴心国部队多出10倍的装甲车,而且在大炮和飞机上也保持着几乎2/3的优势。
隆美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依靠作战质量来帮助平衡一下他数量上的不足和劣势。在战场上,他的88毫米大炮的威力和他那几支技高一筹的装甲师,可以给英军规模虽大但连贯性较差的坦克部队予以沉重打击。在空中,他的战斗机能够绕着圈子飞过英国皇家空军的战斗机,而且在轰炸的准确性上,英国没有任何飞机能比得过德国的“俯冲式”轰炸机。
在这些有形资产之外,还有笼罩在隆美尔本人身上的威严光环。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是一位对他的部下能起到激励作用的人物。在隆美尔和他的部下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无法解释和分析的默契。就连丘吉尔也对他的领导能力称赞有佳:“我们遇到了一位很有胆识、很有才能的对手,他是灾难深重的战争岁月中一名伟大的将军。”
隆美尔的一大秘诀是,他不像一名普通的将军那样去思考和行动。英国人以为隆美尔会以常规的方式——正面进攻,去攻打障碍物不计其数的加扎拉防线。但是,隆美尔不会让他的部队去攻打早已有所提防的据点,他只是佯作正面进攻。当步兵牵制住英国装甲兵时,他决定率领坦克纵队和机械化师大胆神速地横扫英军的南翼。一旦赶到加扎拉防线的后方,他马上直奔海边,在英军能够反扑托布鲁克之前先切断他们的退路。然后,他把敌军孤立起来,一个一个地分而击之。他的计划制定得很有自信,要求在发起攻势后的第3日攻打托布鲁克。
5月26日下午,隆美尔发起了他的攻势,代号叫“威尼斯行动”。两点钟,一次诱敌深入的行动在沿加扎拉防线北翼和中心地带的32公里的战线上拉开了。
隆美尔的大炮在轰鸣,“俯冲式”轰炸机尖声叫着冲向由南非第1师和英国第5师据守的那些“盒子”。战斗工兵匍匐着前进,穿过地毯式的地雷区清除道路。在他们的身后,是4支意大利步兵师和德国第90轻型坦克一个大队的步枪和机枪组成的炮火,全部由能干的克鲁威尔中将指挥。在背后远处,隆美尔设计安排了一次蔚为壮观的装甲兵大阵容,事实上,只有几辆坦克是真的,都是模仿得很逼真的放置在汽车上的假装甲车,安装在汽车尾部的飞机发动机搅起阵阵尘土,造成装甲纵队意欲冲来的假象。
然而,由于“超级机密”小组的人员窃听破译了德军电报,英国人知道一次进攻战即将到来,所以已作好充分的反击准备。
他们的数量优势可以对付隆美尔的优势,不过,仅从轴心国的步兵行动来看,还看不出这次大规模的进攻即将进行,而由于下午的一场沙暴,更看不清隆美尔布置的装甲车大阵容。这使得英军指挥官们无法采取必要的行动步骤,把装甲车派上前去迎接假想中的正面进攻。同时,沙暴给隆美尔的主力进攻部队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使之顺利地在加扎拉防线中心地带的对面集结。
当晚10点30分,隆美尔带领他的庞大车队载着睡眼惺松的步兵和足够4天用的食品、水和军火,开始了行动。在与敌军交火之前,隆美尔的纵队得穿越无路可寻的沙漠,对付沙漠中一夜行军的各种危险。
仅一个运动中的装甲师就要占地4平方公里,而5个师同时在黑夜中的沙漠行动,需要复杂精细地协调配合。隐藏在油箱上的车灯可以帮点忙,天上的月光也可以帮点忙。远处,德国飞机扔下的照明弹可以勾划出加扎拉防线最南端的防御要塞贝尔哈凯姆。由于及时得到了警告,这几支鬼影般出现的德军纵队与这个要塞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5月27日将近黎明时分,在行进50多公里之后,这支没有再遭遇上什么不幸的军队在贝尔哈凯姆的东南部暂停一个小时,休整和补充燃料。
隆美尔和他的指挥官们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的好运,英国人没有作出明显的举动来应对针对其后方的大规模威胁,这使得隆美尔暗想,他的侧翼行动一直未被察觉。实际上,南非的装甲车一直在悄悄地跟踪隆美尔的部队,已通过无线电向第7装甲师的总部做了报告。这些报告对英军的指挥阶层没有多大影响,他们仍然以为会有一次正面进攻,不愿认为这只是佯攻。
天亮后不久,隆美尔的纵队与暴露无遗的英军部队开始交火。德军乘坐卡车和装甲车一路轰轰隆隆地行进,很快向北急驰,攻占了英军第7装甲师的指挥所。他们甚至还抓获了该师师长弗兰克·梅塞尔韦少将,不过当时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梅塞尔韦摘掉了他的军衔徽章,于当晚设法逃跑了。
事实上,在战斗进行过程中,双方都有一段时间很难保持部队的连贯性。在攻占梅塞尔韦的指挥所后,第90轻型坦克师向北急驰,中午之前赶到了艾尔阿德姆,但是,不打一仗,英国人是不会放弃通往他们供应基地的这条路的。里奇在这一地区建有一处坚固堡垒,很快,英国装甲部队就上路了,准备抵抗德国人的威胁。与此同时,隆美尔用于进攻的两支装甲师由于没有侦察部队,只能是凑合着作战,侦察部队已被派去增援第90轻型坦克师了。
在上午九、十点钟左右,德军装甲师在贝尔哈凯姆和艾尔阿德姆之间的半路上遭遇了英军第4装甲大队的大约60辆重型坦克。在德国人运来88毫米的高射炮之前,英国的这些庞然大物发动了3次快速出击。但德国的大炮向迎面冲来的英国坦克射出雨点般的炮弹,同时,装甲师盯住英军的侧翼,以协调得很不错的攻击方式摧毁了英军将近一半的装甲力量。英军的残余部队朝艾尔阿德姆方向撤退,在那里,他们报复性地轰炸了德军的第90轻型坦克师。
在这次行动中,隆美尔偏爱走在部队最前面的做法取得了很大的收获,可是,这种直接带领部队穿插的做法给指挥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在他频繁的突袭行动中,有时他甚至会与他的流动指挥所失去联系,从而与他那些分散在四处的地面部队和空军无法联系,它们的调度派遣全都得靠他的指令。这导致前线指挥所的秩序异常地混乱。
如果说隆美尔喜欢亲临战场的指挥风格有时候得罪了他的高级官员,那么这种风格却鼓舞了部队的士兵,使他们能够很快感觉到前线变幻不定的局势并及时做出适当的反应。
他的装甲部队本来呈一个巨大的弧形包围着加扎拉防线,但现在他确定,防止部队被击溃和分解敌军的惟一办法是完成圆形包围。他要暂时放弃进攻托布鲁克,把他分散的部队集中在加扎拉防线中部的后面,从东至西突破雷区,从而恢复自己的供应渠道,以巧妙的一击切断英军的防线。
这一行动的目标加扎拉防线以内的一个地方,在贝尔哈凯姆以北大约24公里处,在一片茶碟形的洼地周围,英军的防守系统好像有一处宽大的缺口,这是隆美尔的部队最惊人的发现。原来在两边地雷已被清除的洼地中间,蜷缩着一个德国侦察机以前不知为什么没有发现的英军据点,第150大队的好几千英国兵在80辆“马蒂尔达”坦克的支持下驻守着据点。
据点里的大炮直接瞄准轴心国部队的两条通道,以致任何东西要想运过通道几乎不可能。隆美尔义无反顾地要执行他的新计划,所以他下决心要摧毁这座据点。接下来的几场战斗是在令人窒息的尘土和灼热中进行的,激烈的战斗,使这一地区成了有名的“沸腾的大锅”。
在对英军要塞形成包围圈后,隆美尔5月31日早晨命令3个师的兵力发起了进攻。他的炮队发射了一轮又一轮的炮弹,俯冲式轰炸机从空中呼啸而下,装甲车轰隆隆地开上前去,第104步兵团的地雷工兵引领战友们穿过了最后一道地雷防线,进入英军据点。德军挥起一面白旗,对方马上举起手帕和围巾作为应答。炮火渐渐平息下来,当天,有将近3,000名英国军人投降,隆美尔通过加扎拉地雷区的生命线现在有了保障。
把“沸腾的大锅”牢牢控制在手里后,隆美尔挥师南下,攻打贝尔哈凯姆。6月2日,这个位于摇摇欲坠的加扎拉防线南端的坚固据点再一次抵抗住了来自于第90轻型坦克师的大规模进攻。这个据点是英军整个防御工事中地雷埋得最为密集的地区,估计有1,200个炮台供机枪和反坦克火炮使用。而且,它的3,600名将士绝大人多数都有一股抗击敌人的顽强斗志。
他们的顽强让隆美尔吃惊,他自己以前就是一名步兵指挥员,他很自豪自己有能力率领部队攻打英军的据点,他这次要亲自指挥攻打贝尔哈凯姆。他分析在这种多地雷的地区,坦克将不会发挥多大效果,于是他把大批装甲力量留在“沸腾的大锅”,另外带了一些步兵,协同已于6月6日恢复战斗的第90轻型坦克师作战。为了给步兵扫清一条道路,隆美尔的炮兵队射出雨点般的炮弹,向时,德国空军出动了几百架次飞机,顶着英国皇家空军的猛烈抗击,轰炸贝尔哈凯姆。
3天过去了,炮击和轰炸几乎没有停过,但防守者仍然拒绝放弃。直到6月10日,经过两周艰苦折磨的防守者已筋疲力尽,没有水和弹药,另外还遭到一支已渗透到他们北侧的攻击小分队的威胁,只好放弃了战斗。
但是,他们的放弃方式与他们的英勇抵抗精神是一致的。利用德军阵线西侧的一处缺口,大约2,700名守军将士趁着黑夜溜了出来,并与第7师的卡车和救护车大队胜利会师。其他500名幸存者,由于大多数伤势太重,无法逃离,被迫投降。隆美尔没有听从希特勒“将他们秘密处死”的命令,而是全部按战俘对待,他很尊重这支顽强的队伍。
三、开罗危在旦夕
26日晚8时30分,隆美尔按计划准时在加扎拉防线上发起了进攻。
隆美尔用他的全部装甲部队绕过加扎拉防线南端的比尔哈凯姆,向前扫荡,打算同英国装甲部队交战,并将它消灭,然后从背后袭击英军久已部署好的阵地。但他遭到英军装甲部队和所有列阵以待的守军的顽强抵抗,进展缓慢。隆美尔及时改变计划,令工兵在英军卜雷区中开辟出两条通道,经过种种惨烈的厮杀,终于粉碎英军抵抗,迫使英第8集团军司令里奇将军于6月14日把残余部队拖出加扎拉防线,向后撤退。隆美尔乘胜追击,6月17日便牢牢地箍住了托布鲁克要塞。6月20日凌晨,隆美尔站在阿德姆东北的高地上,透过双筒望远镜,把托布鲁克要塞的轮廓看得一清二楚。6月20日,按照预定计划,凯塞林派来的上百架斯图卡轰炸机,编成密集的队形。飞机俯冲之处,顿时烟云腾空,地面部队乘机猛攻。当晚8时,要塞守军司令克洛普将军向第8集团军司令部报告说:“我的司令部已被包围。环形阵地上的步兵仍在艰苦奋战。我正在坚持抵抗,但我不敢说还能坚持多久。”次日黎明,克洛普被迫投降。
隆美尔一得到托布鲁克要塞守军投降的消息,立刻给希特勒发报:“托布鲁克整个要塞投降了!”5分钟后,他又向德国非洲装甲集团军颁布命令:“在长达4个星期的苦战中,你们忠勇可靠,使敌人不断受到打击。你们的进攻击败了敌人准备发动的进攻,使他们的装甲车辆损失殆尽。”“非洲装甲集团军的勇士们!现在我们必须彻底打垮敌人,在即将到来的日子里我要求你们再接再厉以实现我们的目标。”
隆美尔的目标是什么呢?是埃及。此时隆美尔胸中的希望之火正熊熊燃起,夺取托布鲁克不过是跨过尼罗河的跳板,他要像亚历山大大帝、恺撤、拿破仑一样征服埃及,做一个伟大的征服者。“是的,这就是隆美尔其人。他很快就会进军尼罗河吗?他想实现在宽敞的谢泼德旅馆痛饮威士忌和汽水的梦想吗?不错,他一定会这么干的。”
空军元帅凯塞林意识到,隆美尔有可能在攻克托布鲁克后禁不住形势的诱惑而跟踪追击,便于6月21日匆忙飞抵托布鲁克要塞,二人在隆美尔的指挥车里展开了激烈的争执。隆美尔强调:他要乘胜前进,不能等待攻下马耳他岛;装甲集团军虽在加扎拉防线上遭到重大损失,但英第8集团军的处境坏得多;现在是向苏伊士运河进军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拖延下去,那怕是几个星期,英军就可能调来精锐部队,阻止我军继续前进。凯塞林则严正指出:如果没有德国空军全力支援,就不能向埃及进军;如果给予全力支援,空军就不能支援攻打马耳他岛的行动;如果马耳他岛拿不下来,隆美尔的后勤线就会毫无保障。凯塞林认为,惟一正确的途径,是坚持原定的计划,把入侵埃及的时间推迟到攻下马耳他岛以后。凯塞林未能说服隆美尔,一向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的他没有与后者握手,撂下一句话:“我要把空军撤回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便气呼呼地离开了。6月22日,隆美尔的顶头上司意大利的巴斯蒂柯将军也来到托布鲁克,命令他停止前进。可隆美尔却回答,他“不接受这项忠告”,并开玩笑说:“请你同我一起到开罗吃晚饭吧!”
隆美尔早于21日下午即令德军第21装甲师沿去甘布特的公路急速东进,这是他入侵埃及的第一步。当日晚,他派了一名信得过的联络军官,去把自己的意见报告给希特勒,同时又致电墨索里尼:“部队的状况和士气、加上缴获物资的军需品以及目前敌方的弱点,都有利于向埃及腹地追击残敌。”隆美尔的胜利在德国引起喧闹。德国广播电台于6月21日奏起了“鹰在炫耀”的乐曲。每逢有战胜的重要新闻,总是中断正常广播,先播这首曲子,接着播送新闻。希特勒一得到隆美尔的电报,便当着他的军事顾问们宣布,任何攻占马耳他的企图都已经“完全”不在考虑之列。当隆美尔的联络官向希特勒面报后,这位独裁者立即致电墨索里尼宣称:现在非洲的“转折点”已经到来,并自鸣得意地解释说,常胜的统帅如果在胜利的时刻不能坚持到底,那么“历史的契机”和“胜利女神将永远不会再现”。墨索里尼立刻心领神会,为隆美尔的进攻行动大开绿灯,指示意大利总参谋部把攻占马耳他岛的行动推迟到9月份。过了几天,墨索里尼在一大帮记者和军政要员的陪同下从罗马飞抵非洲,为胜利进入开罗和亚历山大作准备,并空运了一匹白马,以便到时骑着这匹骏马耀武扬威地进入开罗……
托布鲁克陷落时,丘吉尔正在美国访问。此行的目的是与罗斯福商讨美英两国1942-1943年的联合作战计划和制造原子弹问题。行前,北非战事已开始向不利于英军的方向逆转。丘吉尔曾致电奥钦莱克,令其确保托布鲁克要塞,得到奥钦莱克肯定的答复。
1943年在悦耳的风笛声中,英弟8集团穿过利比亚的边界进入突尼斯。风笛声减少了在寂静的沙漠中行军的枯燥无味。6月21日上午8点,丘吉尔一行在严密的护卫下到达白宫,被安置在宽敞的有空调的房间里,那里的温度约30℃,比白宫其它大多数房间的温度均低;丘吉尔用一小时的时间阅读报纸和电报,然后进早餐,在走廊里找到霍普金斯,然后到罗斯福总统的书房里去看望他。英内阁成员伊斯梅将军与他同来。不一会儿,一封电报送到总统手中。他一语不发地把电报交给了丘吉尔。电报上写道:“托布鲁克陷落,2.5万人被俘。”丘吉尔不信,让伊斯梅打电话到伦敦询问。几分钟内,他将在亚历山大港的哈伍德海军上将(英国新任地中海舰队司令)的下列来电递给了丘吉尔:
托布鲁克已经陷落,情况恶化,亚历山大港可能即将遭到严重的空袭,鉴于月圆的时期即将来临,我正调遣所有东方舰队到运河以南,以防万一。我希望英王陛下军舰“伊丽莎白女王”号在本周末能够驶出船坞。
这是丘吉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所受到的最沉重打击之一。托布鲁克的陷落不仅在军事上的影响是严重的,而且大大损害了英国军队的声誉,引起了下议院对丘吉尔的信任危机。
丘吉尔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我并未企图对总统掩饰我所受到的震惊。这是痛苦的时刻。失败是一回事;耻辱则是另一回事了。没有什么比我这两位美国朋友的同情心和侠义之情更可珍贵的了。他们没有责备,也没有说什么不逊之言。罗斯福说:‘我们将做些什么帮助你呢?我立刻回答道:‘请给我们尽可能多的谢尔曼式坦克,尽快地把它们运到中东去’。总统派人去请马歇尔将军来。几分钟之内马歇尔将军来了,总统就将我的要求告诉他。马歇尔回答道:‘总统先生,谢尔曼式坦克只是刚投入生产。第一批几百辆已经分拨给我们的装甲师了,在此之前,他们只好安于陈旧的装备。要从士兵的手中拿走武器,那是非常为难的事。尽管如此,假如英国急于需要,我们自当设法;此外,我们还可以给他们100门105毫米口径的自行火炮。”
罗斯福和马歇尔信守了诺言。还没有装好发动机的300辆谢尔曼式坦克和100门自行火炮被迅速装上6艘美国最快的船只,运往苏伊士运河。
1942年6月21日托布鲁克要塞陷落时,英第8集团军的剩余部队已撤到利埃边境埃及一侧。当日,在开罗的奥钦莱克以中东防务委员会的名议致电首相丘吉尔,叙述了将要采取的措施:一种方案是,凭借国境线上的防御工事死守不退,因没有足够的装甲部队与敌周旋,可能会导致防守的步兵部队悉被敌歼。另一种方案是,以高度机动的机械化部队在国境线上迟滞敌人,第8集团军主力在空军掩护下撤到马特鲁港的防御阵地,以便争取时间整顿队势,向敌发动反攻。并明确表示要采取第二种方案。
6月25日,奥钦莱克本人到达马特鲁,解除了里奇对第8集团军的指挥权,由自己亲自指挥。里奇曾是一位出色的参谋人员、品格坚毅的军长和前中东总司令的副参谋长,深受奥钦莱克的信任和赏识。是奥钦莱克力荐他任第8集团军司令的,现在又不得不亲自解除其职务。第8集团军是英国在中东的柱石,如该集团军被歼,英国就会丧失对埃及乃至整个中东地区的统治,并使苏联的南翼暴露在德意部队进攻面前。奥钦莱克不得不做出上述决定。
奥钦莱克在来马特鲁前就在思考要不要坚守马特鲁的问题。6月25日夜间,他得到报告说,隆美尔将于第二天早晨进攻马特鲁,便立刻撤销了里奇下达的坚守马特鲁的命令,命令第8集团军在战事不顺时便撤往阿拉曼。为此,他作了如下的部署:第10军会同印度第10步兵师和英第50步兵师扼守马特鲁防线。在其南边,是第13军指挥下的印度第29步兵旋和新西兰师;前者防守卜雷区之间一个10公里宽的缺口。第1和第7装甲师防守沙漠侧翼。
的确,6月21起隆美尔率领的德意部队像只沙漠猎豹凶猛地扑了上来,欲将英军一口吞掉。6月25日这天,隆美尔所率的3个德国师已进入了马特鲁地区,其先遣队接近了马特鲁港的外围接地,他宣布次日对马特鲁港守军发起进攻。6月26日下午,3个德国师带头向英军防线撞去,由于攻击正碰上英军防线的薄弱部队,很快就取得突破,为第二天向纵深突击打开了通路。27日上午,只剩下23辆坦克和600名疲惫不堪的步兵的德第21装甲师绕至新西兰师的背后,该师在尚不知这里有整师的敌军的情况下冒然发起进攻,结果像撞在了石墙上一样毫无进展。入夜第21装甲师处境危殆,东、西两面都处在英军坦克部队的威胁下。幸运的是,隆美尔指挥德第90轻装师当日傍晚在马特鲁港以东35公里处切断了公路,堵塞了英军的退路,英第13军军长戈特决心动摇,下令该军撤退。午夜过后,新西兰师各营部队成疏开队形,把所有枪支上好刺刀,穿过田野向正东移动。兵力薄弱的德第21装甲师完全没有料到这一着,在激烈的白刃战中,被彻底击溃。6月28日凌晨5时,隆美尔驱车赶至第21装甲师被突破的阵地时,双方混战中被击毁的车辆冒着浓烟,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阵地,鲜血浸红了沙漠。他不无悲哀地写道:“这个事实表明,在沙漠之战中要想以临时组成的包围圈阻止敌逃走是十分困难的,只要敌人意志坚决,利用机械化车辆,是不难迅速集中兵力于一点杀出重围的。”6月28日夜,英第10军近2/3的部队也分成小队,突围而去。其中一支部队十分聪明,取道德装甲集团军指挥部所在地突围。为堵截这支英军部队,连装甲集团军指挥部的参谋人员都参加了战斗,作战处长梅林津亲自操起一挺轻机枪猛扫。隆美尔是这样描绘这次战斗的:
随之而来的疯狂的战火,把我自己的战地司令部也卷了进去。……我的部队和新西兰人之间对射的炮火,达到了惊人的激烈程度。不久,我的司令部周围全是燃烧着的车辆,因而变成了敌人的目标,遭到持续不断的近距离炮火的攻击。过了一会儿,我再也支持不住了;我命令我的部队和司令部人员向东南方撤退。那一夜的混乱情况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为防止再发生类似的危险,隆美尔下令组建了一支特种分队警卫他的指挥部。
6月30日,隆美尔的先头部队已进抵阿拉曼。阿拉曼的阵地起自阿拉曼车站,直到南面55公里的无法逾越的卡塔腊盆地。这是一道很长的防线,除了阿拉曼周围有半永久性的堡垒以外,防线主要由若干互不相连的工事组成。这些工事是近几个星期内由英军工兵和意大利战俘匆忙构筑的。防线的两翼比较可靠,第8集团军退守该防线后进行了紧急整补,第9澳大利亚师也开了上来。阿拉曼往东75公里是埃及重要港口亚历山大,后勤补给十分便利。英皇家空军为支援第8集团军空前活跃起来,对隆美尔的部队和后勤补给线进行着猛烈的轰炸。丘吉尔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坚守阿拉曼!”奥钦莱克亲自指挥部队,并打破步兵师建制,组成“战斗群”。“战斗群”由摩托化步兵和炮兵分队组成,机动灵活又便于发扬火力,这是步兵师做不到的。奥钦莱克决心击败隆美尔的任何进攻。不过,为保存第8集团军,使之免遭在战场上被歼的厄运,他已拟订了万一阿拉曼失守后的计划:将第8集团军撤往尼罗河三角洲;若开罗和三角洲不保,便继续向南退至尼罗河。
6月30日晨,隆美尔便拟订了下列计划:非洲军应装出向卡塔腊盆地进攻的架势,而实际上于当日夜占领阿拉曼车站西南近20公里处的阵地。由于部队疲惫不堪,隆美尔的进攻不得不推迟到7月1日进行。
7月1日,隆美尔对阿拉曼的进攻开始了。这消息像野火一样很快在整个亚历山大港燃烧起来,引起阵阵骚动和不安。英国海军奉命撤出亚历山大港前往塞得港和海发港。此时正在开罗的英国战地记者阿兰·莫尔埃德记下了开罗的动荡场面:“开罗的街道挤满了从亚历山大和乡村撤退来的汽车和从前线回来的军用运输车。英国领事馆被申请去巴勒斯坦签证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开往巴勒斯坦的列车也拥挤不堪。”“长长的船队正驶往巴勒斯坦。没有作战任务的部队奉命立刻撤退。驻埃及的美军司令部的部分人员夜间撤往喀土穆和阿斯马拉。南非志愿为战争服务的妇女纷纷登上南去的列车,一些南非军队的士兵紧随其后。英军的妻子和家庭被告知做好立刻撤退的准备——一些人将被送往巴勒斯坦,其余的上停泊在苏伊士运河上的船只。”
然而,这不过是一场虚惊。由于判断失误,隆美尔的进攻没有成功。德军发起进攻后才发现迪尔阿卜德没有英军支撑点,而在5公里以东的迪尔西因却有一个新的支撑点。该支撑点的英军将德军死死牵制住直到傍晚,并击毁了德军仅剩的50辆坦克中的18辆。增援上来的英军装甲部队封住了德军前进的道路。
隆美尔仍然信心十足,下令部队趁月色继续进攻。只有正常兵力六分之一的德第90轻装师的步兵和机枪手们匆忙爬进卡车和装甲车,成疏开队形向阿拉曼进发,试图迂回阿拉曼防线,但遭到英步兵和炮兵火力的猛烈射击,狼狈逃回。“惊慌”这个字眼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德国师的战时日志里。后来隆美尔亲自驱车上阵,重新组织进攻,一颗炮弹在离隆美尔的小汽车仅6米的地方爆炸。他手下的人不得不发疯式地挖坑,以便把脑袋藏起来。
德装甲集团军作战处长梅林津写道:“到了7月1日,我们的胜利前景已化为泡影。我们只有以巧妙的机动来战胜敌人,但实际上我们已经陷在一场消耗战里。”
此时的中东总司令奥钦莱克已与以往判若两人。过去他一面对前线的作战进行遥控式指挥,一面还要对付叙利亚、波斯潜伏的危险。现在,德意部队已打到了开罗的大门口,奥钦莱克几乎全部精力都贯注到对阿拉曼防御作战指挥上。他亲临前线,因情定策,果断用兵。7月2日,尽管隆美尔的进攻仍在继续,但奥钦莱克抓住隆美尔的破绽,向德军进攻部队缺少屏护的南翼实施猛烈反击,迫使隆美尔抽出德第15装甲师迎战。7月3日,当隆美尔集中德第90轻装师和意大利塔兰特师向阿拉曼的支撑点实施向心突击,企图进行中间突破时,奥钦莱克派出装甲部队进行阻击。这天下午,猛虎般的新西兰师与意军最有战斗力的阿雷艾特师遭遇,新西兰师的步兵们上起刺刀,发起勇猛的冲锋。该师第19营在向阿雷艾特师侧翼突击时,缴获了28门大炮,俘意军400人,其余意军扔下武器,“惊慌失措地逃跑了。”7月3日,隆美尔写信给妻子露西:“为了突破亚历山大港前这最后一道防线,我们已拼命打了几天了。几天来,我整天位于前线,住在车辆里或蹲在地坑里。敌空军威胁太大。”同日,他致电德军最高统帅部,被迫承认自6月中旬开始的追击已“暂时”结束。隆美尔的部队已筋疲力尽,只剩下12辆坦克。不过,他想只要几天内补给跟上来,他又可以前进了,而且就像拿破仑一样到达金字塔。
奥钦莱克决心使隆美尔对金字塔可望而不可即。他发动了一系列反攻,很快打乱了隆美尔几天后继续前进的时间表。7月4日晨,丘吉尔在前往下议院参加对他的不信任决议案辩论前,发了一封电报。
首相致奥钦莱克将军1942年7月4日我对事情发展的趋势,不禁深感喜悦。如果运气好转,我确信你将如你所说的那样“毫不留情地”力争上风。
四、托布鲁克的沦陷
无论是在人员数量、武器装备或者是后勤供应方面都占有绝对优势的第8集团军,竟然在隆美尔的“非洲军团”面前屡战屡败,这不能不使高傲的英国人感到沮丧。但一想到他们所面对是当时世界上最优秀的将军和他所率领的最优秀的军队,他们又感到有点释然,正如丘吉尔在下院对议员们所讲的:“第8集团军是付出了努力的,但他们确实遇到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对手。抛开我们所遭受的战争灾难不说,隆美尔确实是一位军事天才。”
隆美尔就是隆美尔,他不会因为听到了丘吉尔的几句溢美之词而对英国人心慈手软。凭着对战争进程和规律的天才把握和令人惊异的直觉,他认为到了收拾那个在他心中留下痛苦回忆的托布鲁克的时候了。
在发布的命令中,他说得言简意赅:“托布鲁克,一切为了托布鲁克!”
为了全歼挡在他和托布鲁克这个港口之间的剩余障碍,他派遣那几支曾围攻贝尔哈凯姆的部队以扇形运动开向英军在乃茨布里奇和艾尔阿德姆的据点,同时,第21装甲师和“阿里埃特”师从“沸腾的大锅”向东转移。作为回应,里奇撤回了他的左翼,这样一来被截短的加扎拉防线现在成了一个“L”形状。
和以往一样,隆美尔依旧先用一系列令英国人眼花缭乱的战术手段来展示自己的风采。他命令一部分德军大张声势地向巴尔迪亚推进,做出一付要进攻埃及的样子,而且一路上故意弄得尘土飞扬,黄沙漫漫,等到英国人准备全力以赴地迎击他对埃及的进攻时,狡猾的隆美尔却回马一枪,大部队突然出现在了托布鲁克城下。
德军装甲师疯狂地包抄乃茨布里奇据点,使已经在那里顽强地坚守了两个星期的驻军没有什么选择,只好趁还有机会逃走的时候于当晚撤离了那个据点。当乃茨布里奇据点陷落后,里奇的新防线崩溃了。徒劳无益的坚守使他丢失了将近140辆坦克,只给他剩下了70辆,还不到隆美尔的坦克数量的一半。
6月14日,当他的南部前线彻底崩溃时,里奇终于命令撤走从一开始就坚守在防线北部的两个师。他的这一命令使英军纷纷逃往安全地带,这便是有名的“加扎拉大逃亡”。
6月16日稍晚时分,隆美尔的部队攻下了里奇损失惨重的防线上的剩余一个据点——位于托布鲁克以南的艾尔阿德姆。第2天,最后一批英国装甲部队在又损失了32辆坦克后,跟随撤退的步兵穿过边境进入埃及。6月18日,隆美尔从陆地上的三面完成了对托布鲁克的包围。他说:“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托布鲁克是英国人抵抗的象征,现在我们要永远地了结此事。”
隆美尔在上一年曾花了8个月的时间也未能攻克托布鲁克,现在,这座要塞只是在表面上还类似于往年。它的周围仍然有一道长达48公里的保护屏障,由将近35,000名驻军把守着。但是,沟壑已任其淤塞了,许多地雷已移埋到加扎拉防线上去了。
在上一年,成功抵抗住隆美尔围攻的部队是一批英勇善战的澳大利亚人,而现在驻军的组成力量主要是未经过真正考验的南非第2师,以及在加扎拉战役中已被拖垮的两个步兵大队和一个装甲大队。守军既缺少坦克,又缺少反坦克大炮。事实上,英国指挥官们很久以前就决定不再抵抗另一次围攻,但这一决定后来又被弃置一旁,因为丘吉尔下达了最后的训令:“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托布鲁克。”
对成功充满信心的隆美尔又玩起了他很在行的骗人花招。他让他的机动部队朝边境地区开去,好像要把英军赶入埃及似的。然后,为了迷惑英军,让第90轻型坦克师继续向海岸城镇巴迪亚推进,同时,马上命令装甲部队掉过头来,以破釜沉舟的气势向托布鲁克开进。当他的部队于当晚赶到托布鲁克东南部的战斗地点时,他们找到了上一次埋藏在那里的炮弹,一颗未丢,完好无损。
6月20日凌晨5点20分,进攻战在排山倒海的大炮声和空袭声中拉开了序幕。已经分路到达指定位置的“非洲军团”的装甲部队和意大利的第20军团,在德国海军的助攻下,对这座孤悬已久的濒海要塞发起了猛攻,在经过激烈的炮火准备之后,德军坦克和步兵展开了大规模协同作战。一心想攻克托布鲁克然后好去入侵马耳他岛的凯塞林从北非、西西里、希腊和克里特岛集结了150多架轰炸机。一波又一波的空袭在托布鲁克东南部扔下了将近400吨炸弹,引发了地雷区连锁反应式的爆炸。轰炸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之后,步兵开始冲上前去。
8点30分,隆美尔指挥的第15和第21装甲师的首批125辆坦克轰隆隆地开过了已淤塞起来的防线沟壑。9点钟时,装甲部队就已渗透进入迷宫似的钢筋混凝土碉堡区,这使隆美尔难得一次这么早就宣告取得胜利,尽管战斗不过才刚刚开始。在身边是隆隆枪声和炮火的情况下,他叫来一名战地记者,为德国电台记录下这一宣告。他拖长声音说道:“今天,我们的部队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攻占了托布鲁克。”
让隆美尔感到幸运的是,他的部队没有让他白说这番大话。在德国人的突然打击面前,惊惶失措的英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到夜幕降临时,英军这座困守了近两年之久的海滨要塞便宣告易手,要塞司令克洛普将军和他的33,000多名下属高举双手向隆美尔递交了投降书,隆美尔和他的“非洲军团”有效地控制了托布鲁克。
托布鲁克的征服者们惊异地看着降临在他们头上的战利品。这个要塞沦陷得太快了,守军们只来得及毁掉很小的一部分供给品,留下了大量的燃料和2,000辆各种不同类型的机动车,这对于在上个月损失掉几百辆坦克和无数其他运输工具的轴心国军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补偿。除了这些硬件外,还有偶然得到的无以计价的众多物品:香烟、白面粉、听装食品,在中立国葡萄牙购买的德国啤酒。崭新的卡其布制服以及隆美尔的部下非常羡慕的沙漠靴。
战后,隆美尔的情报官梅欣曾得意地写道:
在这场我所见到的最壮观的攻击战中,我们的飞机俯冲着轰炸英国人的坚固防线,炮兵也不甘示弱地加入战斗,形成最猛烈的精心配合的强大火力网,使得英军据点上空烟尘滚滚、爆炸声不断。可见,大炮和轰炸机加在一起的威力是极其可怕的。
望着被硝烟笼罩着的城堡,隆美尔微笑着对沮丧的英军被俘军官们说:“先生们,你们像狮子一样战斗,但却被蠢驴们统率着,这不能不说是你们的不幸。”
1942年6月22日,大战之后的托布鲁克显得格外的宁静,身心疲惫的隆美尔终于沉沉地睡了。他有充分的理由安然地进入梦乡,他麾下的这支非洲装甲军团已经久经战火,变得无坚不摧,那些原本是不堪一击的意大利士兵也在战火中得到了锻炼,重新树立了信心。假以时日,他要率这支军队彻底消灭英国人,征服埃及,征服整个非洲。
“司令官!司令官!”勤务兵的惊叫声突然结束了他的美梦。
“司令官,您听!”过度兴奋的勤务兵忘记了礼节,他向隆美尔指了指外面的高音喇叭,喇叭里正播放着嘹亮的军歌。
“元首大本营,6月22日,元首晋升非洲装甲军团司令官隆美尔上将为陆军元帅。”
“陆军元帅,啊!我成了陆军元帅!”大喜过望的隆美尔喃喃自语,兴奋得像个孩子。
隆美尔终于攀上了他军人生涯的顶峰,而丘吉尔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失败的情绪再一次笼罩了这个孤立无援的岛国。面对反对党议员们尖酸刻薄的质询,一向能言善辩的丘吉尔无言以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位议员不依不饶地说:“丘吉尔先生过去在辩论中赢得了一次又一次胜利,但在战场上却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今天您在这里的辩论中无言以对,是不是意味着明天的战场上您将能有所作为呢?”
被鲜花和荣誉所包围的隆美尔,按理应见好就收,坐享其荣。可好斗、倔强的个性,使他不忍放弃目前良好的作战态势,他企图深入埃及腹地,以更为显赫的战功,给崭新的元帅徽章添光加彩。
他自信地对士兵们说:“我们的目标是跨过美丽的尼罗河,占领整个埃及。”
听到这个消息后,英国上下一片恐慌。
五、梅沙马特鲁战役
安静的沙漠又开始燃烧起来了。发烫的沙砾,发烫的夏风,发烫的情绪,让这只德意联军部队经历着喜悦而又苦涩的煎熬。
6月22日,还在隆美尔被擢升为陆军元帅之时,他就命令刚刚攻克托布鲁克的装甲军团挥师东进,跨过埃及边境的铁丝网,向着英军从海边一直延伸到盖塔拉低地的阿拉曼防线急驰。现在,他的整个装甲军团已完全到达了这条防线的外围,同克劳德·奥钦莱克将军亲自指挥的英军第8集团军对峙。
“到亚历山大和开罗去轻松一下,士兵们!”这是隆美尔对士兵们发出的一个有诱惑力的号召。
久经辛劳的德军士兵受不了这种虫皿惑,他们如同一架架麻木的机器,只凭一点心灵的召唤,迈动双腿奔赴前方。
隆美尔现在离亚历山大英军海军基地只有一百英里之遥了。情报表明,英军的大批军舰正纷纷撤离,去保卫尼罗河了。
尼罗河上的英军又怎么样呢?英军照样乱成了一锅粥。埃及首都开罗已宣布进入紧急状态,英军已开始接管开罗,英军士兵正日以继夜在金字塔附近修筑防御工事。
在英国本土,失败的论调更是笼罩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岛国之上。在议会,邱吉尔遭到了反对党甚至本党议员的强烈斥问。激动的威尔士议员安尔林·贝万尖锐地指出:“邱吉尔在辩论中总是赢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在战场上却面临着一个又一个的失败。”
约翰·瓦德洛·米尔恩爵士问道:“首相阁下,你真的不认为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一切不是一连串的灾难吗?你真的不认为这一连串的灾难是由于军事总部的根本错误造成的吗?”
温特顿勋爵也辛辣地挖苦道:“类似目前的这一连串灾难,我们过去从来不曾有过。政府总不能用一句‘元首总是正确的’来推卸自己的责任吧。”
邱吉尔红着脸语出惊人:“第8集团军的官兵们确实遇到了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对手。抛开战争的灾难不说,隆美尔确实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天才。”
一位议员马上接过话茬:“按照英国军队的按部就班传统,隆美尔如果在英国军队里服役的话,他大不了是一名中士。”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邱吉尔在伦敦的窘境引起了德国人的一阵嘲笑。希特勒颇带怪异地自言自语:“只有邱吉尔这个大笨蛋才会如此吹捧一个敌国的将领。”
1942年7月1日,隆美尔向英军阿拉曼防线发动了第一次攻击。德军第90轻装甲师士兵趁着沙漠风暴闯入了英军阵地。他们遇到了英军的激烈的抵抗,德军损失惨重,士兵们纷纷溃退。指挥官们命令士兵们返回各自的阵地,疲劳已极的士兵们却原地不动。隆美尔亲自驱车上阵,重新组织进攻,但仅剩20余辆卡车和装甲车的这支小部队根本无法向前推进。
一枚炮弹在离隆美尔6米远的地方爆炸。一阵强烈的气浪把他周围的人掀倒。隆美尔一个趔趄,继续指挥部队反攻。
非洲军仅剩下37辆坦克了。意大利士兵远远地躲在后面,一直不愿冲锋。隆美尔发疯地同意大利指挥官进行无线电联系,仍旧没有什么结果。
原来,英军的宣传机构在到处散布谣言,说埃及一旦被征服,一切财富都将落入德军手中。这一谣言马上在意军营地里产生了效果。整营整营的意军开小差,不少部队出现骚乱。
7月2日,德军第90轻装甲师在没有任何炮火掩护的情况下,遵照隆美尔的命令向英军又发动了一次尽职尽忠的进攻。仅仅前进了2000码,就被英军势不可挡的炮火和机枪扫射挡住了。隆美尔暴跳如雷地赶到了阵地上,他不顾一切地命令非洲军的两个装甲师进行一次打开通往海岸突破口的尝试。几个小时过了,德军仅仅推进了500码,非洲军损失了11辆坦克。至此,非洲军仅剩下26辆坦克了。
第二天中午,隆美尔命令整个非洲军全速向前推进,效果依旧甚微。这些疲惫不堪的德军士兵如一个个梦游者,已经丧失了知觉。意大利军队里最优秀的阿雷艾特师同新西兰师展开了白刃战,他们损失了大部分武器,有238人被俘。
7月4日,墨索里尼和大批随行人员抵达利比亚督阵,他们焦急地等待非洲军团开入开罗的庄严时刻。可是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7月9日凌晨,隆美尔被一阵雷鸣般的炮声惊醒。他立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是野战炮的炮声,这种连续爆炸的炮声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他再也未曾听到过。爆炸声就在他的司令部以北40英里的地方。英军向海岸附近的两个山脊发起了突然的袭击。这两个山脊目前正由意大利人把守。
隆美尔立即让德军主力赶赴支援。他命令所有的机动部队都去参加堵住缺口。可惜的是,他们赶到时,人心痪散的意大利沙布拉萨步兵师已经后退了6000米。真正抵抗英军的却是由一个叫西波姆的上尉指挥的德军无线电侦破连。
在激烈的战斗中,西波姆阵亡了。他和他的整个连队全军覆没了。
隆美尔得知情况,震痛不已。这对他和他的非洲装甲军团是一个可怕的打击。西波姆上尉指挥的这个训练有素的无线电侦破连,几个月来,一直给隆美尔提供着大量的准确无误的情报。他们的消失,使非洲军团变成了“瞎子”和“聋子”。他们收集的密码车和敌军作战命令全部都被英军缴获,这在今后的几个月里将给德军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英军必定会更换密钥,改变方案。而这些密钥和方案又不为德军所知。
第二天,澳大利亚师向两个山脊之中的一个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中午之前他们成功地占领了这个山脊。守卫这个山脊的意大利特兰托师望风而逃。
隆美尔意识到,真正的胜利只能指望他的德军部队。意大利部队最近的“滑坡”是因为他们中了英军广播的“魔”。要改变这一现状,还得相当一段时间。
7月13日,他再次命令德军第21装甲师向英军阵地发起攻击。隆美尔计划切断阿拉曼防线那个坚固的卜雷区,然后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瓦尔道的飞机再次有力地支援了他。漫天呼啸的轰炸机把一吨吨重磅炸药投放在英军阵地上,溅起了漫天的浓烟。
晚上8时,隆美尔激动地宣布,装甲师将在轰炸机的出色掩护下直接插进英军的防线,并于当晚到达阿拉曼以东的海岸公路。
然而事实却并不乐观。第21装甲师在英军的铁丝网面前,一筹莫展。他们只能靠为数不多的地雷工兵的钢丝钳清出一条狭道,婉蜒而进。战场渐渐被黑夜笼罩。他们只能靠炮火的光焰和微弱的月光指路。不久,燃料耗尽的坦克停了下来。一些坦克在英军猛烈的炮火下开始调头。军官们上前阻止坦克后撒,却也无济于事。
晚上10点,隆美尔看到进攻失败已成定局,命令部队撤回到了原来的出发线。
接着下来几天的战斗,非洲军团亦是损失惨重。英军的战略意图很明显,那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围歼战斗力不强的意大利军队,为最后同德军决战扫清“外围”。意大利的巴维亚师和卜雷西亚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遭到围攻的。他们未能抵挡得住英军猛烈的攻势,不久就崩溃了。与此同时,澳大利亚师亦已在两个意大利师,特兰托师和特里艾斯特师之间打开了一道突破口。特里艾斯特师士气低落,有大批士兵开小差,遇到英军围攻,不战自溃。这样,隆美尔不得不把最后剩下的后备军也填补了上去。
隆美尔面对这一局面,悲哀极了。他的仅有的42辆德国坦克和50辆意大利坦克是他用以进攻英国人的惟一资本。他惟一能乞求的,是战线的平静,是英军放慢反攻的节奏。这样,他就有时间来喘一口气,寻思着对付英军的新的策略。
罗马最高统帅部总司令卡瓦利诺将军在战区指挥官巴斯蒂柯以及空军司令里诺·富热尔的陪同下,来到了隆美尔的营地。他们带来了墨索里尼亲切的问候。隆美尔只能凄伤地告诉他们:“如果再有类似的打击,我觉得自己无法再控制这样的局势了。”
7月21日以后,奥钦莱克将军更为猛烈的反攻开始了。德军装甲师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英军的飞机在坦克的上空作着惊人的超低空飞行,把炸弹准确无误地投在坦克炮管上。密集的炮火震耳欲聋。一个新西兰旅趁着夜色的掩蔽从南面插进了埃及沙漠中央一处浅碟似的洼地。非洲军指挥官奈宁将军决定歼灭这股狂妄之敌。
凌晨,奈宁命令德军一个装甲团连续前进三个小时,完成了对这片洼地的包围。步兵营的机枪手已埋伏在坦克的背后。四点一过,奈宁将军的信号弹划破长空,拖着灿烂的尾光,把整个阵地照得通明。高爆炸力的炮弹和迫击炮弹雨点般地落在敌军人群中。新西兰旅乱作一团,死亡一千余人。大批装备落入非洲军手中。
奥钦莱克为了报复德军的这次“得手”,于第二天从东面投入了100辆坦克,向德军阵地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上午7时30分,他们突破了隆美尔的卜雷区,势不可挡地冲到了德军战线的后方。德军单薄的步兵阵地亦被突破。隆美尔的非洲军团眼看就要被英军包了“饺子”,幸亏非洲军第21装甲师赶到营救他们,才使他们没有成为英军的俘虏。
在暗淡的战局中,88毫米高射炮再次为隆美尔的非洲装甲军团赢回了生机。英军大批马蒂尔达坦克甚至新式的美制格伦特式坦克都在88毫米高射炮面前成为灰烬。7月23日,英军第23装甲旅遭到非洲军全部力量的围歼。英军损失了146辆坦克和1200名士兵。这一富有意味的戏剧性事件使得德军化险为夷,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时期。
以后的几个星期,战场上比较平静。英军再也没有发起大规模的攻势,而力量对比仍对自己极为不利的隆美尔,也利用这个相对和平的时期,整顿队伍。他知道他的装甲军团力量仍然不足以抵挡住英军的大范围攻势,于是不得不下达了最为严厉的命令,以防止一个月前那种泛滥于德军各条战线的混乱再度出现。他要求每个官兵,都要坚守自己的阵地,决不后退。如有临阵怯逃者,以军法论处。
在这段休整的日子里,隆美尔的力量得到了迅速的增强。仅在7月里,他就得到了5400名补充的兵员和新组建的第164轻装甲师的两个先头团。
13000名新兵已空运到了非洲,更多的部队正以平均每天1000人的数额逐渐到达。8月初,由赫尔曼·兰克将军指挥的一支空军精锐部队,德军第一伞兵旅已划到了隆美尔属下。隆美尔迅速将这些部队派到德军防线的薄弱地段,加强那里的力量。
意大利新的增援部队也在源源到达。意军第一流的弗尔格尔伞兵师也赶来参战。
隆美尔终于可以踌躇满志了。他在计划着新的大规模进攻。同他的性格相一致,他喜欢带有冒险意味的大战,因为只有大战才有机会赢得大胜。而冒险,是这种机会的天才的动因。
他想把整个非洲军团押上赌注。酷爱迂回进攻的他,这一回再一次选择了迂回到英军防线的南端,然后从那里打开缺口,同英军第8集团军决一死战。他还想趁此机会,分兵开罗和亚历山大,跨过尼罗河上的桥梁,发动一次闪电进攻。
整个8月,隆美尔都让部队保持原地不动。他在冥思苦想。他要找到一个克敌制胜的万全之策。
装甲军团的士兵们顶着烈日,在紧张地修筑着工事。沙漠上到处都回荡着风钻声、爆破声和铁锹铲土的声音。奈宁将军还亲自站在烈日里,指挥着士兵们卜雷。这成千上万颗地雷,是为了防止英军首先发动进攻而埋的。
凯塞林元帅来了,他要同隆美尔商量进攻英军的具体日程。
六、阿拉曼防线阻击战
“帝国首相致副首相:
帝国总参谍长果断地举荐蒙哥马利任第8集团军司令。史末资元帅和我认为这个职位必须立即补上。请尽快用专机将他送来。他何时能到达,盼告。
温斯顿·邱吉尔
1942年8月7日”
这是邱吉尔在英军总参谋长布鲁克陪同下来到开罗的当天晚上给尚在伦敦主持战时内阁的英国副首相艾德礼的一份急电。
此前,内阁已作出决定,蒙哥马利任第1集团军司令,保卫英国本土,第8集团军司令则由英军第13军军长戈特将军充任。不幸的是,当戈特乘坐的速度缓慢的运输机沿阿拉伯堡——赫利奥波利斯航线飞行的时机,一架从高空飞下来的德国战斗机遇上了它,把它击落了,戈特当场丧命了。邱吉尔刚刚视察完第51高地师的阵地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他惊讶的目瞪口呆。
戈特将军所乘飞机飞行的这条航线。被认为是百分之百地安全,因此,邱吉尔本人使用这条航线的时候,也没有要任何战斗机护航。可悲的是,万一之中的事竟然让一个刚担大任的人遇上了。
邱吉尔只好立即召见了史末资元帅和布鲁克将军,并在电话里征询英国中东战区总司令奥钦莱克爵士的意见,他们协商的结果是,让出任第1集团军司令尚不足24小时的蒙哥马利中将填补戈特将军留下的空缺。
这对蒙哥马利来说,真是一个天赐的良机。这位英国圣公会一名主教的儿子,有一种对战争的癖好。他做梦都想在全世界的新闻记者的警惕注视下,赢得一场戏剧性的胜利,打败一个类似于隆美尔这样的着名敌人。
接到陆军的电话后,蒙哥马利迅速告别了他正在观看的军事演习,于8月10日离开英格兰,12日一早就赶到了开罗。
一到开罗,蒙哥马利就兴致勃勃地去拜访了上司奥钦莱克。
8月13日,蒙哥马利正式就任第8集团军司令。
8月的北非,气温同伦敦或英国的任何一地,都是如此悬殊。热风裹着汗臭,在这个战地指挥所到处弥漫。
乱糟糟的摆设,乱糟糟的军容,乱糟糟的感觉,蒙哥马利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十分不佳。更令他感到吃惊的是,第8集团军司令部与沙漠空军司令部相距是如此遥远,几乎到了不能互救的地步。
蒙哥马利信奉严格的上下级制度。他坚定地维护着军官的尊严。他遵从这么一条原则:指挥官和他的助手们是可以有合情合理的生活享受的,那是因为可以保障工作效率。他讨厌军营里的脏乱差。
第8集团军代理司令拉姆斯登少将起来了。这位曾在蒙哥马利手下当过营长的将军十分拘谨地站在后者的面前。
“这一段隆美尔有什么动静吗?”蒙哥马利问。
“看不出德军有什么新的意图。他们的军车还像往常一样,在阿拉曼战线上走来走去。”这位前30军军长说话时总是含含糊糊。
蒙哥马利皱起了眉头:“好吧,你继续回去当你的军长。有什么命令,我会及时传达的。”
蒙哥马利对英军的状况十分忧虑。到了这里,到了这时,他才明白英军为什么屡屡败在隆美尔手下。
重点是指挥官的素质。蒙哥马利一直认为,一个指挥官的成败决定于他的能力,即最终为他的部属所公认的能力。1914年秋天,当他还是一名排长,率领30名沃里克军团的老兵随英国远征军开赴法国作战时,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自己领导下的士兵估量是个什么滋味。他感觉到,这些士兵想知道的是,领导他们的军官可不可以信赖。士兵们是要去作战的,他们的生命就掌握在军官的手里。
接管第8集团军后,蒙哥马利立即做了四件工作:第一是在集团军内树立他的形象并恢复全集团军人员对集团军本身及其高级军官的信任;第二是审查指挥机构,并砍掉那些他认为普遍存在的“朽木”;第三是建立一个与他的性格和作战理论相适应的指挥系统;第四也是最终,是如何打败隆美尔。隆美尔的进攻是明摆的事,问题是他将在何时何地进攻。应付这场迫在眉睫的进攻将是他来非洲后的第一个考验。他必须打赢。
8月13日晚,在完成了沙漠阵地的第一次巡视回到指挥部后,蒙哥马利向第8集团军的全体参谋人员发表了第一次讲话。他先作了自我介绍。然后开始公布了他与任何前任性格相悖的“施政纲领”:
“正像你们所知道的那样,我已经发布了一些命令,并且将继续发布命令。‘决不后退’的命令意味着作战方针的根本改变。你们必须明白我的方针是什么,因为你们将处理具体的参谋工作。我坚定地认为,目前的一些局面要得到较大的改变。如果要就地作战,那么防御阵地必须有纵深。所有的运输工具必须撤回后方。弹药、水、口粮等必须贮藏在前方地区。为使‘决不后退’的决定有实现的可能,第8集团军需要更多的部队。在后方,尼罗河三角洲有大批部队守卫,但埃及城市的保卫必须通过这里的阿拉曼战斗来实现。”
蒙哥马利的这些言论被新闻记者们迅速地传到了前方。他的这种树立个人形象的作法很快就获得了相应的效果。
蒙哥马利的第一件“实干”工作,还是要算整顿指挥系统和对“朽木”们的处理了。他的无情是出了名的。他将精明能干的德·甘冈准将提为他的参谋长,并且当众宣称,参谋长将代表他本人。参谋长的命令就是集团军司令的命令。他还挑选了第11轻骑兵师的青年军官约翰·波斯顿为他的副官。科贝特和多尔曼——史密斯等一批不称职的军官被撤职了,第7装甲师师长伦顿将军已被迫离开了岗位。约翰·哈丁接替了他的职务。剑桥大学的青年教师E·T·威廉斯也被蒙哥马利“挖”来了,出任他的情报处长。
更为大胆的是,蒙哥马利几乎将军一级的指挥官作了一个翻天覆地的调整。老实却无能的拉姆斯登将军被撤职了,从遥远的英国本土赶来的奥利夫·利斯将军接管了他的第30军;霍罗克斯将军充任了第13军军长,优秀的炮兵指挥官柯克曼准将担任了集团军的炮兵司令。蒙哥马利甚至还打算把迈尔斯·登普西将军调来担任新成立的装甲军第10军的军长,只是由于亚历山大将军的阻止,他才不得已让刚刚被解职的沙漠老手拉姆斯登将军出任此职。
通过这些调整,蒙哥马利大大加强了对整个集团军的控制。德·甘冈将军领导的参谋班子,更为蒙哥马利的计划的实现,提供了充分的保障。
蒙哥马利调整参谋班子的一个总体意图是,让参谋们办一切日常事务,让指挥官从琐事中腾出手来,考虑事关全局的一些大的计划。他们保证自己每天的睡眠的作法,就是一个生动的例证。
在上任的第一天,劳顿一昼后,他早早地入睡了。第二天一早,他就被一名军官很有礼貌地叫醒了。蒙哥马利当即发了火:
“是谁给了你打搅集团军司令休息的权利?”
军官只好如实相告。他告知,奥钦莱克总司令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被叫醒起来阅读当天的“情况报告”的。
“我不是奥钦莱克。去告诉所有参谋,有什么事请找参谋长德·甘冈将军,他会向我报告的。”
蒙哥马利还对指挥系统作了一项标新立异的革新。根据他的计划,蒙哥马利在战场上依靠一个小型的“作战司令部”来进行指挥。这个“作战司令部”设在离“主司令部”很远的前沿地域,所有的详细计划和行政管理工作都在这里进行。在作战司令部里,蒙哥马利只保留了极少量的参谋、通信、机要人员和联络官。他的原则是,他的作战司令部在编制等级上与下一级即军一级的司令部同级。这样,他不仅能摆脱琐事频繁的主司令部,还能与实际指挥战斗的将军们保持密切的接触。每当同一个部属发布命令时,他总是要给更下一级的师司令部打电话,以检查他的命令的执行情况。与隆美尔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的指挥方式相反,蒙哥马利喜欢把具体的战斗交给下级去完成,他自己则坐镇司令部,实施战略指挥。
同隆美尔的一场近在眼前的战斗看来是不可避免的了。隆美尔在七月份同奥钦莱克的争斗中,显然吃了亏。但他不会就此罢休。蒙哥马利研究过隆美尔,认为他是一个进攻型的典型将领。
尽管德军在挺进到了阿拉曼战线后,其战线的长度远远超出了它自己的实力承受程度,它的补给线有着致命的危险;尽管德军在人员和物资方面十分短缺,整个装甲军团总共缺员16000多人,运输工具有85%是缺少备件的缴获车辆,其战斗装备的数量比编制规定的少210辆坦克和175辆装甲运兵车;尽管德军弹药缺乏,士兵的食品质量极差,士兵们的体力已到了消耗的极限……但蒙哥马利断定,隆美尔百分之百地会主动发起进攻。隆美尔的空中保护没了,马耳他的机场再次为盟军使用了,大批德军飞机转到了东部苏联战场上了,非洲军团的燃料已山穷水尽了,但隆美尔逃不过一个铁的事实,希特勒决不会允许隆美尔后撤。希特勒已将非洲军团的存在同苏联方向的大量德军将经过小亚细亚南下的整体战略联系了起来。对隆美尔来说,除了进攻别无选择。
蒙哥马利还分析了英军向德军作战的许多具体的战术问题。比如,德军的坦克的炮火射程不如英军坦克,但机动灵活的多,适宜于近战,而英军坦克甲厚笨重,灵活性不够,只适合于远战。为此,他下了一条严格的命令:不允许坦克从事近战。
与此同时,蒙哥马利加紧了针对隆美尔的军事部署。他向中东司令部申请了上千门远距离的大炮,盖上伪装网,矗立在隐蔽的阵地上。他还以新西兰师箱形阵地的封闭的南侧翼为基础,在箱形阵地与哈勒法山之间的缺口内部署了第22装甲旅。该旅的全部坦克都在隐蔽的阵地上掘壕固守。他把新近到达的第44师的两个旅配置在哈勒法山脊。这个师是蒙哥马利向亚历山大提出紧急请求,刚刚从尼罗河三角洲的后方调来的。第23装甲旅作为预备队配置在第22装甲旅后面。因此,蒙哥马利为隆美尔布置了一个极好的陷阱。这个陷阱的北缘又是坚固的。第8装甲旅部署在哈勒法山脊以南一个靠后的阵地上,而第7装甲师的机动分队则担负小规模的战斗任务,以保卫地雷场和向南的开放侧翼。
蒙哥马利的部署的科学性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不管隆美尔采取什么样的进攻方法,这样的部署都能将他堵住。如果德军朝正东方向进攻,英军的第8装甲旅将迎上前去,将它堵住,而第22装甲旅和两个师的炮兵将从其左侧猛击。如果他突破地雷场后向左侧出击,那么他就不能不面对处于隐蔽状态的第22装甲旅的突然打击,他的右面还有第8装甲旅严阵以待。只要隆美尔敢于进犯哈勒法山口,他就不得不身陷重围而不能脱身。而一旦他被英军困住,英军的沙漠空军将以密集的队形对其实行地毯式轰炸。
英军投入这次战斗的大炮亦是令人兴奋的,它们大都是从英格兰刚刚运来的可用无线电同时指挥的最新一代大炮。这种大炮一直到战争结束都可算得上是先进的。蒙哥马利对炮兵的重视,胜过了第8集团军的任何前任。
蒙哥马利的这种周密的战前部署,给了第8集团军一种十分镇定自若的感觉。将士们感到,英军的一切准备活动,都是在不慌不忙、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完成的,因而,对胜利的必然信念胜过以往任何时候。
为了以防万一,英军还举行了两次战前演习,他们把即将到来的这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都演练了一遍。
“如果你们在战斗过程中会遇到什么疑难,请查找演习记录!”
蒙哥马利古里古怪的观点,既让官兵们新奇,也让他们自信。
蒙哥马利的对手隆美尔的日子却十分艰难。他的最为明智的决择是迅速组织撤退,因为德军的燃料已经到了濒临绝境的边缘,打下去的结果是在意料之中的。可是,希特勒的命令不容违抗,元首的全球大战略的宏伟计划不容干扰。隆美尔没有任何选择地作出了一个一生中他最为困难的决定:进攻。
他已下达,非洲军团第一步是突破英军的卜雷区,然后连夜在7小时之内通过未经勘查的土地,推进30英里。隆美尔十分清楚,一旦德军得手,就要迅速扩大战果,长驱直入英军后方,
决不能打一场阵地战,因为英军的补给状况决定了他的现实:德军根本无力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1942年8月31日凌晨,隆美尔在蒙哥马利料定的地域哈勒法山口开始了他的攻势。不出蒙哥马利所料,他很快就走进了英军为他布设好了的陷阱。非洲军团在英军的卜雷区来回奔走了两个小时,仍未取得丝毫进展。德军情报部门提供的情报显然误了大事,因为英军的地雷场比他们设想的要宽得多。
皇家空军的“威灵顿”式飞机早在8月30日黄昏就主动出击,对德军的装甲停车场进行了偷袭。现在,它们又一次发挥了空中优势的作用,对德军阵地进行了无情的狂轰滥炸。
8月31日早晨8点,德军在进攻后长达数小时尚未走出英军的卜雷区。这真是一片死亡之海。隆美尔的干将、德军第21装甲师指挥官冯·俾斯麦将军被一颗地雷炸死了,非洲军指挥官奈宁将军亦受重伤。
如果此时的隆美尔能悬崖勒马的话,他还能为德军挽回一线生机,然而,这位对希特勒唯命是从的将军还是百折不挠,命令德军继续向东猛冲。一个必然的结果是,德军的坦克纵队在地雷场进展缓慢,而英军的地面部队和空军却以逸待劳,其坦克已开到了指定位置,炮兵也作好了战斗准备。他们正期待着给隆美尔的德军以致命的打击,打破“沙漠之狐”不可战胜的神话。
因燃料所限,担心在松软的洼地上坦克行进耗油太多,隆美尔只得命令其装甲部队向北作左包抄运动。这样,德军就与已等待他们多时的英军第22装甲旅撞了个正着。
英军第22装甲旅旅长罗伯茨准将对这场战斗作了生动的描述:
“现在我能够通过望远镜看见敌人了。他们顺着那排直通我们阵地的电线杆上来。敌人领头的坦克开了几炮,目标可能是我们的轻装甲连队。所以我命令轻装甲连队后撤,并且撤的离我们远一些,以免把我们的阵地给暴露了。
它们开上来了,排成令人难忘的阵势……注视它们是很吓人的,就象注视一条蜷缩起来准备咬人的蛇一样。我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有几辆领头的坦克是马克——4型坦克,这种坦克过去通常装有短炮管的75毫米炮,只用来实施近距离支援和发射杀伤爆破弹,在前线是通常不使用的。但是,这些马克——4型坦克却装有炮管很长的炮,一种很不寻常的炮。这肯定就是‘情报人员’一直在谈论的长炮管的75毫米加强炮。
现在他们全都向左转弯了,面对着我们,开始慢慢地推进。看来,敌人的坦克大部分都集中C.L.Y当面和步兵旅的反坦克炮当面。(这时,在这段防御线正面集中了87辆德国坦克。)我用无线电预先通知了各部队,在敌人的坦克进入1000码距离以前不允许射击,不要多久它们就会进入这个距离了。几秒钟后,C.L.Y的坦克开火了,于是战斗打响了。
你一旦处于战斗中,你就很难判断时间。似乎只过了几分钟,C.L.Y的所有“格伦特”式坦克几乎都开火了。德军新式75毫米炮的坦克给我们造成了很大伤亡。敌人的坦克停止前进了,它们也遭到了伤亡。但情况仍然严重。我们的防御阵地被打开了一个大缺口。我立即命令苏格兰龙骑兵第2团,要他们尽快离开他们的防御阵地来堵住这个缺口。这时,敌人的坦克又开始慢慢前进,已经开到了离步兵旅的反坦克炮很近的地方。当德军坦克进入几百码距离以内时,反坦克炮还保持沉默,接着突然开火,敌人遭到重大伤亡。但由于寡不敌众,一些反坦克炮被敌人碾烂了。
我请求炮兵紧急支援,炮兵立刻就向敌人坦克开炮。由于炮兵的威力,加上敌人已遭受伤亡,进攻被挡住了。但是苏格兰龙骑兵第2团现在在哪里呢?‘快上来,龙骑兵,’我通过无线电喊道。‘把你们的鞭子挥起来。’但一时没有看到他们越过山脊奔驰而来的任何迹象,而到天黑至少还有半个小时。
这时一部分敌人已经开始向我们的左翼迂回,英军第5皇家坦克团已投入了战斗……
敌人又在中央开始慢慢前进。炮兵是我军用以阻止敌人前进的惟一兵器,于是所有大炮就对准敌人轰击,敌人又被挡住了。接着,龙骑兵第2团越过北面的山顶开来了。虽然他们实际上并没有离开战场多久,但我却觉得这段时间很长似的。当他们在战场上出现冲下小山时,我通过无线电把当前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他们对那个需要堵住的缺口很清楚,径直冲向那里去了。”
8月31日夜,迫于燃料短缺,隆美尔只好下令尽量避免使用坦克。这样,就给英军的全线反击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皇家空军的飞机在照明弹的指引下,对完全暴露在英军面前的非洲军团进行了整整一个夜晚的狂轰滥炸。英军第13军的炮兵此刻也抖擞起精神,把炮弹准确地倾泻到德军混乱不堪的阵地之间。
第13军军长霍罗克斯将军弄清整个非洲军团都在这里“包饺子”时,果断地要求蒙哥马利允许他使用后备队第23旅。蒙哥马利立即批准了他的要求。于是,这个装备着“瓦伦丁”式坦克的装甲旅就开上来防守第22装甲旅后面的反斜面,从而建立了良好的纵深防御。
9月1日晨,德军第15装甲师对哈勒法山脊进行了短时间的冲击,但很快又被英军给顶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英军第8装甲旅在试图向西运动与第22和第23装甲旅集结时,与德军展开了遭遇战,但此时蒙哥马利已下令收兵,对装甲部队进行新的编组,
因而,在损失了几辆坦克后,这个旅就迅速撤退了。
9月1日上午的交战以德方的伤亡惨重而告一段落。下午,蒙哥马利预计胜利在握,采取了主动行动。他命令第10军作好准备以追击敌人。他甚至下令动用所有的预备队向代巴推进。接着,他又下达了一个迷惑敌人的命令:让新西兰师朝南面进攻。
蒙哥马利认为他此举的目的是要减少北面第30军的压力以便留足预备队。新西兰师的地段是其有条不紊地、从容地向南包抄敌军的必经之路。
可惜的是,蒙哥马利的这一包抄计划未能实现,隆美尔在8月31日夜间就发现,他只剩下一天的油耗了,因此,德军在9月2日就开始了第一阶段的撤退,并在3日加快了撤退速度。
9月3日,“关闭隆美尔部队的后门”的战斗由新西兰师和第44师的132旅来进行了。其中,还有第46皇家坦克团和第50皇家坦克团的两个坦克连参加。他们在夜间悄悄地开进了穆纳西卜洼地。
这场“截后路”的战斗打得并不理想。尽管新西兰师作战勇敢,在夜间取得了一些进展,但在第二天早晨,不能不向后撤退,因为第50皇家坦克团的那个坦克连迷失了方向,连长触雷身亡,全连遭到严重伤亡,损失了11辆坦克。第132旅也伤亡很大。他们的卡车驶得离德军过近,这些卡车被击中起火后,为德军炮兵提供了射击目标。这个旅仅在这一夜就伤亡了700人。
“关后门”一战失利,极大地动摇了蒙哥马利全歼非洲军团的信心。他拒绝了一切要求坦克发起攻击的请求,并禁止霍罗克斯将军继续追击敌人和占领希迈马特高地。
“让隆美尔保留那里的观察哨吧,要不,德军怎么能看到英军准备下一个大战役时将要采取的各种欺骗措施呢?”
到9月7日,非洲军团已完全走出了陷阱,蒙哥马利清楚,英军第8集团军目前的战斗力尚不足以全歼隆美尔,他只得痛苦、同时也很从容地下令:停止这次战役。
哈勒法山口之战尚是英军赢得的第一个胜利,他相信,英军还会在以后的战役里,赢得更多的胜利。
七、非州军团的喘息之机
埃及沙漠的热浪再度卷走了人们的欢欣。英德军队长时间的争当这片沙漠主人的努力,经过一次次惨重的牺牲后,在前一阶段变得相当平缓了。德军在这个战争的间隙,得到了休整,兵员充足,士气渐渐回升,而英军,也在悄悄发生着新的变化。这当中最为重要的,莫过于更换了第8集团军指挥官了。
接替奥钦莱克的这位英国中将,是敦刻尔刻战役里的失败者。他和他的许多同僚一样,在经历了那次令人羞愧的大撤退后,受到了德国人和英国人的双重嘲笑。作为一个战役的将军,英军统帅部没有给予他任何“带罪立功”的机会,直到英军屡遭惨败的北非战场确实需要一位风格有些怪异的将领来同德军作些尝试性较量时,他才充任了第8集团军司令。
他就是伯纳德·蒙哥马利。
邱吉尔启用他,大概是看中了他同沙漠之狐隆美尔有许多令人惊异的类似之处。这就是,两人性格都很孤僻,在自己的同僚中,敌人多于朋友,两人都很专横、傲慢,都是那种缺乏文化教育的职业军人,在受到约束的情况下,两人都是难以对付的抗上分子。然而在大仅独揽的时候,两人又都是见解独特的最为优秀的指挥官。
蒙哥马利的长相远不如隆美尔。隆美尔相貌堂堂、美俊而勇武,蒙哥马利长得却象一只恶鹰。他那高昂并带鼻音的嗓子听起来十分刺耳,粉红色的脸上布满了沟沟坎坎。他的那顶着名的澳大利亚丛林士兵帽,盖在他的将军头上,给人一种滑稽感。
在沙漠这个舞台上,两人都野心勃勃,都十分蔑视对方,然而在内心深处,又都十分谨慎。
隆美尔领略蒙哥马利的怪异是1942年8月30日的那场规模空前的沙漠之战。
隆美尔的全部203辆德国坦克其中包括100辆最为先进的高速坦克投入了冲击蒙哥马利767辆坦克及大量能发射6磅炮弹的新型反坦克炮的战斗。前一日夜晚,德军装甲师已沿着沙漠小道向内陆运动,直接向阿拉曼战线的南端推进,隆美尔计划在那里突破英军的防线。他的那种“右肘弯击法”再次派上了用场。这一神秘的从左到右的调兵方案在两个黑夜的急行军中已经完成。
非洲军团向沙漠推进了大约20英里,隆美尔很快在那里设立了前线指挥部。他和他的将领们用自己的名誉和非洲军团的前途正在从事一场孤注一掷的大赌博。
早在半个月前,非洲军团的后勤补给就已出现了严重危机,非洲军的两个装甲师的汽油只够行驶100英里。8月18日,卡瓦利诺曾亲自向隆美尔保证他所需要的6000吨汽油将在30日前到达。然而,由于德军的密码被英军破译,6艘满载汽油和弹药的船就有4艘被英军击沉。隆美尔曾经对凯塞林元帅讲过,这次战斗的胜败取决于燃料的供应情况。可是直到发动进攻的日子,他都没有得到意大利或德国的一吨汽油。
与此同时,德军的密码频频被英军破译。隆美尔与最高统帅部之间的许多绝密电报,几个小时之后就能原原本本地摆在蒙哥马利面前。非洲军团的无线电侦破连自从被英军摧毁后,隆美尔的情报来源就一蹶不振。这是一场并不公平的战斗。
前一段因身体不适而要求回国疗养的隆美尔,却受到了元首的热情挽留。元首把赢得这场战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他没有别的选择。士兵们的身体状况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他有12000名士兵病倒,病员的数量已达到流行病的最高峰。按照非洲装甲军团的编制,他还短缺210辆坦克,175辆运载车和装甲车,1500辆其他类型的运输车辆。
“今天,”那天上午他曾慷慨激昂地向士兵们宣布,“我们的大军又一次向敌人发起进攻了。我们要消灭他们。这是一个永远难忘的时刻。我希望我们军团里的每一名士兵在这富有决定性的日子里,奋勇前进,尽力冲杀!法西斯意大利万岁!更伟大的德意志帝国万岁!我们伟大的元首和领袖万岁!”
8月31日凌晨,隆美尔的军团已经推进到了克拉克山附近的英军卜雷区。昨天一个夜晚的急行军,他和他的士兵们已相当疲劳,但他们顾不得稍加休息。情报来源告知,英军在这一带的卜雷和防御都很薄弱。然而,实际的攻击中德军却遭到重大损失。情报有误是千真万确的。士兵们闯进了密集的卜雷区,不少人脚跟尚未站稳,身体就被地雷炸上了天。扼守这片卜雷区的英军步兵,配有重机枪、大炮和迫击炮,他们进行了激烈的抵抗。
“先让工兵排雷!”隆美尔对奈宁将军下达了命令。
德军大炮掩护着小心翼翼在沙地上跋涉的地雷工兵。他们一口气排出了18.1万枚地雷。隆美尔和他的将军们得到这一情况时,都禁不住伸出了舌头。
清晨3点,排雷工作正在紧张进行之时,英军飞机进行了大规模的空袭,曳光弹把整个阵地映得通明。装甲军团的先头部队被死死地挤在卜雷区里,成为飞机轰炸的活靶子。德军的卡车、运兵车和坦克纷纷被炮弹击中,燃起了冲天的火焰。德军死伤累累。第21装甲师指挥官冯·俾斯麦将军在指挥作战时,被一枚迫击炮弹击中,当场丧生。仅隔几分钟,一架英军战斗机袭击了奈宁将军的指挥车,摧毁了他的电台,打死了他的主要参谋人员,奈宁自己亦身中数弹,被立即抬下战场。
隆美尔对因情报有误而给德军造成的重大伤亡感到震惊。特别是眼前这片卜雷区,简直就是一片死亡之海,德军每前进一步,都是以牺牲士兵们的性命作代价。
上午8时30分左右,非洲军的两个装甲师迎着牺牲终于突破到了卜雷区的尽头。一望无际的温驯的沙漠就摆在他们的面前。正在这时,隆美尔却作出了一个灾难性的决定:他让德军改变了原先的作战计划,不是按原计划向东推进20英里到达他左侧的阿拉姆·哈勒法山脊,再迂回过山脊从后方进攻敌军的主力,而是相反地让全部兵力横跨山脊。
而这条经过修改的进军路线正是蒙哥马利求之不得的。蒙哥马利正以逸待劳地等在这里,准备打破沙漠之狐不可战胜的神话。
下午1时30分,非洲军团的坦克再次向东进发,这时刮起了沙漠风暴。隆美尔侥幸地躲过了敌机的空袭。到了下午4时左右,军团的大军突然向北,猛扑前面的132高地。这就是那个令人生畏的阿拉姆·哈勒法山脊。晚上六时,德军主力已抵达山脊下面。可是他们遇到了英军坦克和大炮的猛烈攻击。英军轰炸机铺天盖地地呼啸而过,把德军的阵脚炸得四分五裂。
这是一个杀声震天的野蛮之夜。德军为争夺这个山脊的几十次努力都被英军挫败。守卫山脊的英军如同守卫胜利,他们以自己的勇敢和无畏送走了这个漫长的黑夜。
天亮之时,隆美尔驱车前往战地视察,他的目光所及,均是德军尚在熊熊燃烧的坦克、卡车和装甲车,寂静的阵地上,铺满了德英两国士兵的尸体。他们营养不良的脸上都挂着对死亡的恐惧。
“报告总司令,我军的燃料已经接近枯竭。请指示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方向。”新任非洲军司令官古斯塔夫·冯·瓦尔斯特请示隆美尔。
隆美尔只有一丝苦笑。两天前,意大利人曾再次许诺给他送来5000吨汽油,可是,装载着1200吨汽油的撒达迪尔号油船在托布鲁克港外沉没了,载着1110吨汽油的法西斯尔号油船亦遭到了同样的命运。他自己的身体亦是每况愈下,严重的低血糖常常让他眩晕。他和他的缺乏补给的装甲军团都无力支撑这个残局。
就在他视察战场的过程中,他曾遭到英军飞机的六次轰炸。每次的炸弹都落在离他仅几米远的地方爆炸,结果,每一次都是他身边的警卫人员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他的苟且偷生。战场上的空气实在令人窒息,灼热的硝烟夹杂着细沙,使人根本无法呼吸。
隆美尔不得不回到那个他作为前线指挥部的地下掩体里来。可就在他进入掩体的一刹那,一块6英寸长的弹片正好打穿了掩体外的一把铁锹上,烧得火红的金属碎片落满在他的脚下。
又一个不祥之夜降临了。英军的空袭到了此时达到了高潮。德军战斗梯队的士兵成片成片地阵亡。三门88毫米高射炮亦被摧毁。被引爆的弹药车在德军阵地里发生了连锁的爆炸。
一份份带着血腥的伤亡报告送到了隆美尔眼前。隆美尔沮丧极了。
“命令装甲军团逐步撤回8月30日出发时的阵地。”这是他下达的一个最令德军士兵迷惑不解的一个命令。因为在士兵们的心目之中,隆美尔是德军不可战胜的象征。他从来只知道胜利,而不知道失败。这种退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士兵们只敢在心里进行猜测。
1942年9月2日下午,德军南线总司令凯塞林元帅神情严峻地来到了隆美尔的指挥车上。他斩钉截铁地告诉隆美尔:“你的军团的这一挫折将会破坏元首的伟大战略部署。”
“可是,你了解战场的情形吗?你知道英军那些可怕的飞机是怎样地夺去士兵们的生命吗?你知道我军的给养到了何等匮乏的地步吗?”隆美尔红着脖子一连问了一大堆问题。
“一支军队,最不能缺乏的,是把不可动摇的决定坚持到底的决心。这也是自古以来,任何军队克敌制胜的法宝。”凯塞林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隆美尔对此只是用冷笑表示了蔑视。
9月3日,德军按照隆美尔的命令,全线撤退。
与此同时,蒙哥马利在亚历山大举行了盛大的晚宴,他得意地向外国朋友宣告:“埃及已经没有危险。我最终消灭隆美尔是确定无疑的。”
一位美国朋友问道:“请问将军阁下,您这次大胜隆美尔的决窍是什么?”
“心理战,”蒙哥马利不假思索地脱口而比。“是的,心理战。我们在心理上占有极大优势,就是使得我们士气高昂,而隆美尔则一蹶不振。”
蒙哥马利的这番言论在陆军统帅部看来,是十分贴切的。隆美尔输掉了这场争斗,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的心理负担过重。他利用保留被占领的英军卜雷区和卡伦特·希梅麦特高地进一步增强了自己的防御战。到了最后阶段,德军实际上已围了英军称之为最后希望的防御线。可是,当隆美尔听到有关敌军出乎意料的兵力的谣言,竟然下令停止进攻。事实上,德军的伤亡并不严重,只有536人死亡,38辆坦克被毁。而英军,尽管他们牢牢地站住了脚根,却损失了68架飞机,27辆坦克和更多的士兵。所不同的是,英军的后勤补给有了充分的保障,他们能够迅速地补充这些损失,而隆美尔只能望洋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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