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墨索里尼的帝国梦
在古老贫瘠的非洲大陆北端,有一片浩瀚无垠、黄沙漫漫的不毛之地,它西扼地中海通往大西洋的咽喉要道——直布罗陀海峡,东临欧洲通向中东和近东的必经之路——苏伊士运河,北濒有“欧洲腹部”之称的地中海,与欧洲大陆的三大半岛隔海相望。
在这块灼热的土地上,分布着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突尼斯、利比亚和埃及这5个国家,由于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丰富的自然资源,加上便利的交通条件,千百年来一直是兵家的必争之地。从古代的腓尼基人、迦太基人、罗马人,直到近代的意大利人、英格兰人和日耳曼人,都曾对它垂涎三尺,必欲得之而后快。
1939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希特勒在欧洲率先起兵,在兵不血刃地侵占了捷克斯洛伐克之后,又奇迹般地闪击了波兰,而后又挥师西征,直扑荷兰、比利时和法国,近而威逼英伦三岛。
希特勒席卷欧洲的巨大成功,强烈地刺激着他那位同样野心勃勃的意大利盟友墨索里尼。墨索里尼是一个天性为虎作伥的家伙,英国在北非的殖民地早已令他垂涎欲滴。面对眼前的大好形势,他非常得意地发现,抢夺它们的时机已经成熟,他完全可以利用英国雄师被困欧洲之际来扩张他的“非洲帝国”。于是,他迫不及待地率领着他那貌似强大的意大利军队提刀上阵,准备趁火打劫,一举拿下北非。
其实早在20年代,墨索里尼在意大利掌握了政权后,就已经打起了夺取北非、重建地中海“新罗马帝国”的主意。1935年,他先是出兵东非,一举占领了厄立特利亚、意属索马里和埃塞俄比亚。后来,他在殖民地利比亚屯集了23万重兵,准备伺机夺取东面一界之隔的英属殖民地埃及。1940年6月10日,即法国沦陷前不到两周。这个蓄谋已久的意大利独裁者终于把意大利也拖入了战争,开始正式向英法宣战,北非随即成为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又一战场。
墨索里尼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向英法宣战,基于他自以为是的两大便利条件:第一,德国的凌厉攻势已使英国陷入了极大的困境。虽然英国控制埃及由来已久,先是作为保护国的身份,随后又根据条约向埃及派驻了军队,但英军此时更为现实的想法应该是如何保持自己的大本营。由于两线作战,英军在人力、物力、财力资源上均已大量消耗,作为次要战场的中东地区,英军不可能再有足够的战争力量用以投入。第二,埃及西临利比亚,埃塞俄比亚又与东非的英属殖民地相毗邻,而这两片小小的国土早已成了意大利的殖民地。如果英军不自量力奋起抗争,意大利军队完全可以展开大量兵力,向埃及实施两面夹击。
据此,墨索里尼制定出了自己的进攻战略:以东非的军队进攻英属索马里,控制红海南部的出海口;以北非的军队进攻埃及,夺取苏伊士运河。战备目的一旦达成,地中海即可成为“新罗马帝国的内海”。
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6月下旬,墨索里尼的军队便侵入了肯尼亚、苏丹和英属索马里。意大利人以10个师的庞大兵力一路高歌挺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很快向南渗透到肯尼亚,占领了索马里,从而打开了通往苏丹和埃及的道路。意军像一把巨型钳子从南部和西部向埃及步步逼近,这把钳子很快将摧毁驻埃及的英军,那时,意大利就会成为赤道以北的头号势力,墨索里尼对此深信不疑。
从哪里形成西线的包围圈呢?墨索里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利比亚。利比亚作为北非的战略要地,自1911年以来,就一直被意大利占领着。它与西西里岛的海上距离只有483公里,它东邻埃及、西接法国殖民地突尼斯和阿尔及利亚。而就在法国沦陷不久,利比亚两边的这两个法属殖民地国家就明智地采取了中立立场,这样,墨索里尼大可以放心地去重点进攻埃及了。
1940年6月28日,墨索里尼命令他的意大利军队全面入侵埃及,去努力实现意大利人期待已久的光荣与梦想。然而,他的将军们的表现与他的雄心壮志相比,却显得不那么成比例,他们总是以缺乏足够的装备为由拖延行动的时间。8月份,当墨索里尼听说德国即将入侵英国时,他迫不及待地向意大利驻利比亚总督兼总司令鲁道夫·格拉齐亚尼元帅下达了第三道进攻命令。
有“屠夫”之称的58岁的老格拉齐亚尼元帅,是一个残酷无情且极端狂热的法西斯分子,曾因在镇压非洲土着族反叛运动中功勋卓着,受到了墨索里尼的器重,被晋升为元帅。这位老帅虽经验丰富,但他深知这次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况且英军在埃及的防务正在不断增强,任何轻举妄动都将换来不容低估的后果。然而,为了应付领袖的再三催促,情急之下,他只好召开了一次高级军官军事会议,在他的引诱之下,与会的军官们得出了相当一致的结论:目前意军的力量还远远不足,根本无法穿越沙漠发动一场酣畅淋漓的进攻战。
墨索里尼得知此事后像个咆哮的狮子怒吼道:“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太不像话了!堂堂一个陆军元帅,竟然与下属进行这种协商,我们罗马帝国的威严何在?”
老格拉齐亚尼元帅像个委屈的孩子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任凭领袖近乎歇斯底里的训斥,也不敢再有任何的只言片语。他知道墨索里尼的脾气,此时哪怕只是再申辩半句,他都有解甲归田的危险。屋内的空气在凝固了足有一刻多钟后,终于慢慢平静下来,领袖呼吸均匀,看来怒火已经泄得差不多了。
老元帅蹑手蹑脚地走到领袖的桌前,他试探着问了一句:“卑职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墨索里尼一边拿起酒杯一边说:“说来听听。”
老元帅见领袖心有所动,连忙献计道:“德国人不是准备近期入侵英国吗?依卑职之见,不如等他们入侵发动之后,再实施您进攻埃及的计划。到那时,英军肯定以本土作战为主,至于北非那些失去主心骨的英军,必定无心进行有力地抵抗,取埃及简直犹如探囊取物,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老元帅努力地摇动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待说到口干舌燥之时,总算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固执的领袖终于动了心。于是,进攻一事再次被搁置起来。
转眼已到9月。罗马的初秋,天高气爽。尽管正午的阳光还略微有些热,但同烈日炎炎的夏季比起来毕竟柔和多了。阵阵微风送来一片清爽,空气中飘拂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在这本应心情舒畅的日子,老格拉齐亚尼元帅却觉得仍像过炎热的夏季一样郁闷烦躁。因为他刚刚接到领袖的电话,让他立刻去罗卡古堡——墨索里尼的夏宫,领袖说有要事相商。
在路上,元帅就似乎闻到了一种不祥的气味。想想这段日子以来,希特勒入侵英国的“海狮”计划一推再推,迟迟不能实现,致使他进攻埃及的所谓策略很明显变成了托词。领袖早已迫不及待地想在埃及的街道上检阅意大利军队了,这次紧急召唤他,少不了又要为此事痛斥他一番。可他转念一想,不管他了,今天反正是豁出去了,哪怕是罢官杀头,也要向墨索里尼力陈进攻埃及的种种不利之处。在沙漠中,一打败仗就必然会引起迅速而全面的崩溃。此事非同小可,他相信领袖应该有这样的远见。
格拉齐亚尼一路想着踏进了领袖官邸。一抬头,远远就望见墨索里尼双手插腰,怒目圆睁,弯眉倒耸,正在前厅过道里等着他。
“怎么样?我亲爱的元帅,进攻准备是否已做好?这么长时间了,想必准备得十分充分了吧?”墨索里尼不无讽刺地说道。
格拉齐亚尼一路上打好的腹稿刹那间烟消云散,不知从何说起了。他镇定了一下情绪,勉强说道:“由于意军在北非接连失利,加上英国援军源源不断地从地中海运到前线,埃及防务已大大加强,这不是意军经过一朝一夕的准备便能克服的。而且,意军一点儿机械化作战的经验都没有,在这方面绝非英军的对手。领袖也清楚,意大利拥有地中海上空制空权的种种说法纯属宣传,旨在鼓舞士气。另外,所需的许多摩托化装备都被积压在南斯拉夫边界,不能使用,意军力量分散,如果现在进攻,注定要打败仗……”元帅语无伦次、絮絮叨叨地讲了半天。令他惊讶的是,领袖居然没有打断他,只是靠在他那宽大舒适的座椅上闭目养神。格拉齐亚尼本来是准备挨骂的,这样一来,反而弄得他不知所措了。
过了好一会儿,墨索里尼眼皮微抬,喃喃自语道:“看来,应该把任务交给那些希望提升一级的人去做了。”
格拉齐亚尼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实在的,他可不愿意冒降级或被编入非现役的风险。不过,元帅还是振作精神进行着最后的努力:“亲爱的领袖,我恳请您再宽限一个月的时间……”
墨索里尼像是没听见他的请求,果断地打断他:“听着,我在这里向你下达最后的命令,限你在两天之内发动进攻埃及的战斗,不管那个该死的‘海狮’计划实行不实行,否则,你这元帅的位置也到头了!”
就这样,在独裁者的横加干涉下,在司令官极不情愿的情况下,9月上旬,意大利驻利比亚军队终于开始了他们拖延已久的行动,纠集6个师的意大利兵力对埃及发起大规模的进攻。9月13日,一支先遣队越过了边境进入到埃及西部的沙漠,紧接着8万大军在200辆坦克的掩护下,以游行队伍的方式从边境以西3公里处的一个叫卡普佐的村庄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随着一阵嘹亮的军号声的吹响,一支穿着黑色衬衫、装备着短刀和手榴弹的法西斯突击部队趾高气扬地走在队伍的前面。后面,缓缓开动的是装运着大理石里程碑的卡车。这些大理石里程碑是意大利军队用来标示胜利进程的,也许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对于一支攻不能克、守不能固的队伍来讲,这样的东西显然准备得有些过多了。
意大利的先头突击部队穿过利比亚高原边缘的陡坡,沿着狭窄的海岸平原一路悠闲自得地向前推进,就好像在进行着一次并不正规的长途拉练,用了整整4天的时间,才推进了不足97公里的距离,来到了西迪巴拉尼小镇。格拉齐亚尼元帅一纸命令,部队全部停歇下来,一边安营扎寨、加修工事,一边乞求着元首增派更多的人员和供给品。
意大利人浮夸、散漫的天性在这一时刻暴露无遗。他们的军队不仅不擅长作战,就连建起防御工事来都拖拖拉拉、不紧不慢。此时,罗马的电台却还在大肆吹捧着前线上的胜利,他们把意大利军队修建的那些简陋而笨拙的泥草房简直美化成了一座钢筋水泥的大都市。收音机里激情飞跃的声音,足以让后方的人们毫不吝惜地为他们前线的军队浪费着感情:“亲爱的罗马市民,咱们意大利工程师的精湛技术真是令人叫绝,有轨电车又在西迪巴拉尼的大街上奔跑起来了,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啊!”
格拉齐亚尼元帅命令意军修建的是一个由7大据点组成的呈半圆形的防御要塞,这道要塞从海岸边距离西迪巴拉尼以东24公里的马克提拉村开始,向内陆蜿蜒伸进80余公里。令意大利军官们甚为满意的绝不仅仅是这些要塞军营所具有的防御功能,他们更看重的是那些“军官俱乐部”之类的生活便利设施。有了这些设施,高级军官们就可以在战斗间隙听上一曲美妙的音乐,跳上一支华丽的舞蹈,再品尝一下用高级玻璃器皿盛装的冰镇弗拉斯卡蒂白葡萄酒。如果有可能,意大利人甚至想在沙漠上踢上一场精彩的足球比赛,因为只有那个才是他们真正能引以为豪壮的游戏项目。
希特勒对意大利军队这种坐观静待的战术行为深感忧虑,德国空军在英国上空所遭受的巨大损耗与重创,无法让希特勒镇定自若地看着他的同盟在北非战场上无所作为。他担心英军迟早有一天会从设在埃及的基地向意大利军队实施猛烈轰炸,这样一来,轴心国在中东地区的利益必将受到严重损害,更可怕的是,这有可能影响到德军即将入侵苏联的“巴巴罗萨”计划。
10月4日,希特勒在与墨索里尼的一次会晤上,主动提出了愿意提供装甲部队和飞机大炮帮助格拉齐亚尼元帅早日行动起来,但他的这番好意却遭到了他那位傲慢自大的法西斯盟友的冷漠拒绝。
墨索里尼向希特勒表示:“强大的意大利军队目前无需任何帮助,我们一定会在10月中旬前重新开始自己伟大的进攻行动。”然而,他也并没有把话说绝,他同时表示:“欢迎德国在战役的最后阶段给予意军最强有力的援助。”
10月28日,意大利军队突然入侵希腊,希特勒对此事却一无所知,为了教训一下狂妄的墨索里尼,他决定暂缓给意大利军队的任何援助。
二、勇猛的英国装甲师
二战爆发之初,丘吉尔凭着其无可争议的军事才能,重掌海军大印,步入了英国政府的战时内阁。1940年5月,丘吉尔又在民众的一片呼声中临危受命,出任大英帝国的首相。
上任伊始,丘吉尔便大刀阔斧地重组联合政府,一改张伯伦求和谈判、寄希望于法西斯的仁慈的绥靖政策,毫不犹豫地对德意法西斯宣战。他在一次演讲中讲道:
我们的政策,就是用上帝所能给予我们的全部能力和力量,在海上、陆上和空中进行战争,同一个在邪恶悲惨的人类罪恶史上还从来没有见过的穷凶极恶的暴政进行战争。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胜利,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胜利。无论多么恐怖,无论道路多么遥远和艰难,也要争取胜利。因为没有胜利,就不能生存,就没有大英帝国的存在,就没有促使人类朝着目标前进的那种时代的要求和动力……
面对德意虎视眈眈的严峻形势,丘吉尔果断确定了在欧洲取守势、在非洲取攻势的战略方针,尽最大可能将陆军投送到中东和地中海地区。其中增调至埃及的部队就有3个坦克团——皇家第2、第7坦克团和第3轻骑兵团。丘吉尔认为,非洲是英国惟一能够和敌人周旋的战场,具有较大的作战空间和防御弹性,他始终坚信,意大利帝国的毁灭将是英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能够获得的第一个战利品。
当时英军在东非和北非一共驻扎部队5万人,由中东英军司令韦维尔将军统一指挥,其中有3.5万人集结在埃及。英国皇家陆军第7装甲师是这支队伍中惟一的装甲部队。1940年6月16日,英军一支小分队秘密地越过埃及和利比亚的边境,采取偷袭的战法一举摧毁了意军的一个边境哨所,从此揭开了长达两年之久的非洲鏖战的序幕。
装7师在师长克雷少将的指挥下,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大战的最前沿。面对意军部署小而散的特点,克雷大胆地把部队分成多路奇袭分队,频频越境袭扰,并屡屡得手,载誉而归。该师第11轻骑队战绩尤为突出。他们神出鬼没,经常大胆迂回,深入意军防线后方,以快速灵活的机动战术设埋伏、拔据点,搅得意军寝食不安、无所适从。
9月上旬,恼羞成怒的墨索里尼纠集6个师的兵力对埃及发起了大规模进攻,很快就占领了西迪巴拉尼城,然后安营扎寨,加修工事,并沿线筑起兵营为盾牌,与东面的英军设在梅沙马特鲁港的防线形成对峙。
面对数量明显占优势的意大利军队,韦维尔将军不是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虽然他性情孤僻、不善言辞,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左眼不幸被流弹击中而失明,佩戴的黑色眼罩似乎增添了几分神秘和狡黠,而且独断固执的性格,常使他对丘吉尔的建议不屑一顾,但他具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对指挥协同、摆兵布阵往往拥有很独到的见解。他认为:意军步兵数量虽多,但坦克质量老化、火力薄弱,应该充分发挥英军的装甲优势,兵分两路,果断反击,避敌锋芒,直插西迪巴拉尼,然后视情况攻占巴迪亚。
无边无际的北非大漠,宛如一片黄色的海洋,海洋中,一支长蛇般的队伍正在慢慢地游动。这些英国士兵身体削瘦,面目黝黑,由于经受过严格的沙漠地作战训练,他们在沙漠中行进了60多公里依然步伐矫健。
12月7日的夜晚,月明星稀,风沙阵阵。装7师的坦克和装甲车辆如潮水般涌出防线,卷起股股浓密的沙雾,犹如一把利剑,直劈意军防线的间隙。意军急忙调兵遭将实施阻拦,无奈仓促应战,兵力一时难以集中,而且尚未摸准英军的真实意图,不好全力一搏,只有少数坦克在防线上急速射击。出乎意军意料的是,英军坦克并无拼杀之意,只令部分坦克略作抗击,其余则勇猛越障,直向西迪巴拉尼方向穿插。
12月8日晚,一轮明月悬挂在空中,在月光的照耀下,英军开始对意军营地发起进攻。天气奇冷,坦克和卡车的引擎好不容易才发动起来,马上就要投入战斗。营地的意大利军队似乎应该能够嗅到一种不安的气味,但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眼底只有一望无际的沙地。
12月9日早晨刚过7点,尼贝瓦据点的意大利守军还在煮咖啡,烤面包,准备吃早餐。等他们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的早餐时,英国的坦克和装甲车辆已进至兵营四周低矮而简陋的围墙,防卫墙上惊呆了的哨兵早被英军装甲车上的布朗式机枪所击倒。
伴随着尖锐的苏格兰笛声,装甲车内的士兵迅速涌出车厢,在“马蒂尔达”坦克的引导下汹涌地冲进了意军兵营。英军坦克里射出的炮弹击毁了20多辆停在营地外的意军M-13型坦克。意大利的反坦克炮火予以还击,但炮弹无法穿透英军坦克的装甲。混乱之中,意军骑兵的战马多数受惊,匹匹引颈长鸣、四蹄乱蹬,搅起一片沙尘。
战至上午9时,意军的第一座兵营在3小时内便落入英军之手。此战,意军被俘2,000余人,死伤200余人,部分人员仓皇地四处逃散。当英军控制了尼贝瓦据点后,继续向北朝其他据点进发时,炮火刚刚轰了几下,一面面白旗就举了起来。
火,渐渐地灭了,一个个杂酚油桶爆裂所发出的恶臭随风飘散。战场也渐渐地平静了,一群群意军高举着双手从残缺的工事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12月10日,面对失利的战场态势,格拉齐亚尼元帅为保存实力,无奈地放弃西迪巴拉尼仓皇西撤。可刚行至布克镇东侧,就钻进了英军装7师早已设下的伏击圈。一场激烈的短兵相接后,又有1.4万之众的意军成了俘虏,残余人马丢弃火炮近200门,慌忙逃过边境,退守利比亚的巴迪亚要塞。
巴迪亚是一座位于104米高的悬崖上、离边境线20公里的海岸要塞。这座军营里有45,000人和400门大炮,防守线的前面是一道有3.7米宽的反坦克沟壑且遍地埋下了地雷。要塞指挥官安尼巴勒·贝贡佐立中将被认为是意大利军官中最优秀的一位。这位在西班牙内战中脱颖而出的将军,脸上蓄着一把火焰般的红色胡子,这为他赢得了一个“电胡子”的绰号。
1941年1月3日黎明,经过英国皇家空军一整夜的猛烈轰炸,澳大利亚军队在附近海上3艘战舰炮火的协同配合下,向巴迪亚发起了进攻。澳大利亚人在一个将近13公里的战线上敲开了意大利人的防御工事,到次日黄昏时分,他们肃清了最后一批防守者,这次的战俘又有4万之众。“电胡子”不在其中,他已逃到靠西边113公里的海港要塞托布鲁克。但托布鲁克也绝非一处避难所。装7师很快就包围了这座城市,澳大利亚军队随后赶到。驻守托布鲁克的意军经过36小时的激烈战斗,最后于1月22日投降。
装7师在短短的时间内,连克3城,战绩斐然,仅俘敌就达7万余人。在英军梅塞马特鲁的战俘营内,一队接一队身着布满灰尘的绿色制服的意大利士兵人头攒动,挤满了广阔的操场。战俘营的英军长官只好下发许多帐篷、木头和带刺的铁丝,让他们自己动手建设自己的“美好家园”。
意大利军队在托布鲁克战败后,退守于东利比亚弓形海岸西侧的大港班加西,等待来自罗马的援助。2月3日。当他们获悉英军准备继续西进的消息后,又诚惶诚恐地向西利比亚方向撤退。韦维尔将军收到空军侦察发回的情报后,决定展开千里大追杀。他命令部队兵分两路,一路沿弓形海岸从正面突向班加西,另一路直取班加西南侧,切断意军退路。
4日凌晨,茫茫大漠里出现了少有的宁静,天地一色的天空中变幻着奇妙的海市蜃楼,一会儿是几头高大的骆驼背着沉重的行李在牧民的吆喝下缓缓而行,一会儿有几只饥饿的沙漠秃鹰盘旋在无名的战场废墟上空,似乎在分辨半掩在沙堆里的人们是否真的死去。但这等绝妙的景色,随着一阵隆隆的坦克声,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克雷师长率领着第4装甲旅和第11轻骑队,一头扎进了荒无人烟的戈壁。搅起的漫天黄尘,吹入了他们的眼睛、耳朵和鼻孔,士兵和战车都在浑浊的空气中喘息着。他们日夜兼程,顾不上过多的辛苦和劳累。虽然一路上砂石遍地、颠簸剧烈,难闻的汽油味和汗渍味使士兵们直想呕吐,但他们还是凭着坚韧的意志,如期抵达了班加西以南161公里的贝达富姆地区,并迅速构筑起防御工事,建立起主阵地。
6日晨,贝达富姆阻击战全面打响。意大利军队大队人马沿海岸公路向南蜂拥而至,走在最前面的是100辆巡逻坦克。装7师充分利用仅有的29辆坦克,以逸待劳,依托发射阵地,凭借有利地形准确地向意军射击。英军突然而猛烈的炮火,打得意军顷刻间乱作一团,坦克频频被毁,升起股股浓烟。
渐渐地,意军队伍恢复了原有的秩序,排列着整齐的战斗队形,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向英军阵地猛扑。见此情景,克雷急令第3、第7轻骑队派出轻型坦克实施阵前出击,从侧翼以准确的火力支援正面战斗,打乱敌军部署。意军受到两面夹攻,阵脚再次大乱。夜幕降临时,意军已有半数坦克横七竖八地弃在阵地前沿。有的像个大甲虫四脚朝天地静静躺着,有的则伴随着油箱的爆炸声升腾起缕缕火焰。
是夜,急于突围的意军发起了多次凶猛的反扑。战场上爆炸声连续不断,炮弹、曳光弹拖着长长的尾巴来回穿梭,密如织网。一时间,两军打得难分难解,夜幕下的混战时断时续。天亮时分,枪声炮声渐渐稀落,偶尔一两声冷枪再也激不起双方疲惫的斗志,仅仅能够勉强睁着麻木的双眼,漫无目的地观望着。
只见阵前一位跛着脚的意军士兵,从一辆坦克残骸的右侧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沙尘,在高举双手的同时乱叫着。不久,他的举动像瘟疫一样迅速传开,意军纷纷地缴械投降。队伍中有个军官模样的人竟操着纯正的英语问道:“你们能给我面包吗?”
7日,英军顺利地攻占了贝达富姆,并于9日进抵通往利比亚的咽喉——阿盖拉,打开了进攻的黎波里的大门。在这场历时3个多月的反攻战役中,英军以4万兵力击溃了意军第10集团军,俘虏意大利士兵总数达13万,共击毁和缴获坦克400余辆,火炮1,200多门,而英国和英联邦国家军队损失的人加在一起还不到2,000名。同时,英军还向西跃进了1,300公里,夺取了整个东利比亚——昔兰尼加,将意军远远地赶到了利比亚西部,赢得了对轴心国战争的第一个空前胜利。在这场战役中,英国皇家陆军第7装甲师以顽强的斗志和辉煌的战绩,受到了世界的瞩目。
三、求援希特勒
北非的意大利军队被英军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自然同英军的勇猛顽强、指挥得力、擅长沙漠作战等特点有紧密关系。然而,意大利军队自身存在的问题和缺陷更是其惨败北非的致命原因。
虽然意大利军队人数众多,但由于装备陈旧落后,缺少系统训练以及兵力结构不合理等因素的影响,致使它的军事素质和作战能力普遍很弱。
意军的M-13型主战坦克是仿造英国卡登·劳埃德的MARKVI型坦克制成的,机体太轻,引擎的马力明显不足,且因聚热过快,根本无法抵挡住敌军炮火的攻击,就连他们自己的士兵都戏称之为“缓慢移动的棺材”。虽然意军还有1939年投产的M/11-39型中型坦克,但也仅安装了机枪和37毫米的火炮,攻击能力只处于30年代初期的水平,与英军的坦克力量相比,差距甚远。
同时,意大利军队还缺乏设计新颖、性能优良的反坦克枪炮和反战机火炮。其主要用于作战的野战炮还是第一次世界大战遗留下来的旧设计,是对在凡尔登战役中声名大噪的法国75毫米加农炮的仿造品。它的作战飞机也早已过时,根本无法适应现代战争的需要,只能打一打部落人起义之类的殖民战争。
此外,意大利军队最糟糕的一点是,它庞大的军队主要是步兵,而且没有充足的运输设备,当时北非意大利军队的各种机动车总共加起来才只有2,000辆,还比不上德国军队一个机械化师所拥有的数量,这使得它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快速作战行动。
除了这些客观缺陷之外,意大利军队糟糕透顶的军事领导班子也是其无法形成战斗力的重要原因。格拉齐亚尼元帅及其手下的主要军官都因缺乏足够的战斗热情而疏忽了对部队的指挥和检查。他们驻守的几个据点相互之间支持不够,防御设施的深度也明显不足。在修筑西迪巴拉尼村周围的防御工事时,意大利人在两个主要据点之间居然留下了一处宽24公里的无人防守、甚至无人巡逻的地带,后来正是这个地方成了英联邦军队的突破口。
1940年12月至1941年2月,这个冬天的寒冷对于意大利的独裁者墨索里尼来说,应该是感受得最真切而深刻的。他那不堪一击的队伍在北非的战场上给他丢尽了颜面,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是墨索里尼做梦之前和做梦之时都没有想到的。
作为三军之长,墨索里尼似乎从未对自己平庸的指挥能力和决策水平产生过怀疑,即使是最惨痛的失败,那也是临战指挥官的责任,因为领袖的命令永远都是正确的。大为震怒的墨索里尼毫不留情地指责起可怜的老格拉齐亚尼元帅:“6个将军被俘,1个将军战死,你的战果真是辉煌啊!”痛恨之余,墨索里尼以战争失利为由撤销了格拉齐亚尼元帅的职务。
眼看着意大利人在北非的地位岌岌可危,墨索里尼如坐针毡,好不懊恼。情急之下,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好暂时低下自己那高贵的头颅,冒着被耻笑的危险去求助他那位纵横欧洲大陆的德国盟友——希特勒。当然,墨索里尼十分清楚,这样一来,北非意军的指挥权就要全部转交给德国人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他分享轴心国胜利果实的梦想从目前来看还算不上破灭。
希特勒面对意大利人在北非战场的失败,一方面大为恼火,一方面又有些幸灾乐祸。因为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那貌似强人、实则弱不禁风的意大利军队。非洲的战略地位不可小视,任何一种准备置非洲于不顾的战略思想都是不明智的,希特勒对这一点心如明镜。但在德国军队踏上非洲大陆之前,他还是希望英国人能够狠狠地教训一下意大利人,自己也好以一种“救世主”的面目出现在墨索里尼面前,让他不敢小瞧自己这个陆军下士。
墨索里尼忸忸怩怩地和希特勒见了面,准备忍受一番希特勒那近乎神经质的嘲笑和奚落,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希特勒给予了他最亲切而热烈的拥抱。当墨索里尼不好意思地请求德军增援时,希特勒更是慷慨激昂地表示,北非对意大利,对整个轴心国都至关重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意大利失去北非。为此,他准备派遣他那精锐的装甲兵团开赴北非,准备和英国人在地中海畔打一场沙漠里的坦克大战。
其实早在12月份,英国重新夺取埃及的时候,意大利的最高指挥部就曾请求过德军的紧急援助。希特勒当时就答应派出100架轰炸机和20架护航战斗机前往西西里岛和意大利南部,用以保护意大利船只和为攻击英国开往埃及的护航舰队。1月11日,也就是在巴迪亚失陷后的第3天,希特勒发出正式指示,命令派遣1支德国狙击部队火速前往北非,全力阻止英国人的挺进。于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非洲军团”很快就组建起来了。
新改编的第5轻型坦克师由约翰尼·斯特莱希担任指挥,它是从第3装甲师中抽调出来的核心力量组成的,是“非洲军团”的第一支部队。刚开始,它只有一个坦克连。第5轻型坦克师按计划本应在2月中旬赶到北非,但由于1月22日托布鲁克的陷落,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失望地看着北非的意大利军队一个劲儿地朝向的黎波里撤退,希特勒决定派人先去利比亚了解一下前线的情况,然后再有的放矢地展开德军的北非行动。他派去的这个人就是一直担任第5轻装甲师指挥的普鲁士贵族汉斯·冯·冯克少将,这位贵族少将也是被希特勒寄予厚望的担任“非洲军团”总指挥的首要人选。
“元首,第5轻装甲师师长冯·冯克少将求见。”秘书的话音未落,冯克少将顾不上保持他那贵族派头,脚步慌乱地闯进希特勒办公室,在红绒地毯上不小心绊了一下,险些摔了一跤。
希特勒不满地皱皱眉头:“慌什么?什么事这样急。”
冯克赶紧赔罪,接着向希特勒报告了他奉德军总参谋部的委派,去利比亚进行实地调查的情况。冯克将军显然是被沙漠英军势如破竹的攻势吓坏了,前言不搭后语地大谈意军的溃败。最后他说道:“我的元首,无论如何必须挑选一支狙击部队帮助意大利人防守的黎波里。我认为,原计划派出的部队太少了,无法挽救利比亚的局势。您知道,意大利人实际上完全垮了,英军一旦对的黎波里发起进攻,等于是进入无人之境。”
听了冯克的介绍,希特勒内心震动也很大,但他表面上依然显得很冷静。“意大利人尽干蠢事,一方面发出惊慌失措的喊叫,把自己军队和装备上的弱点完全暴露给敌人,另一方面又过于妒忌和幼稚,认为一旦投入德国士兵就有损于他们这一行动的光彩。如果德军能穿着意大利军服作战,那墨索里尼是最喜欢不过的了。”
“好了,将军,你的建议值得考虑,你可以走了。”希特勒说着,疲倦地挥挥手。
此刻,希特勒的第一个反应是,必须派出一支更大规模的德国部队前往非洲。希特勒认为,一旦英国人控制了利比亚,那等于是让他们把枪口对准了意大利的胸口,英国人很可能会迫使墨索里尼谈和,这样的结果是德意志所不希望看到的。与此同时,英国军队也可能会转移到叙利亚,威胁即将开始的“巴巴罗萨”行动,这无疑将严重损害到德意志第三帝国的长远利益。
想到这儿,希特勒伸手拿起话筒,“传我的命令,让总参谋部在原定的狙击部队第5轻装甲师动身后,立即再派一个完整的装甲师前往北非。”这样,初具雏形的“非洲军团”规模又扩大了一倍。
放下话筒,希特勒转过身体,依稀望着窗外冯克少将已经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慨叹道:看来这位将军要撤换了!他对北非的局势过分悲观,显然是意大利军队的崩溃严重地影响了他的情绪。未来的北非战场必将是艰难而残酷的,这样意志薄弱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担此大任。看来,需要另找一位有名望的将军来指挥第五轻装师了。
接下来,希特勒想起了埃里克·冯·曼施坦因中将,也就是那位成功策划了入侵法国行动的谋略大师,他有勇有谋,完全可以胜任这个“非洲军团”总司令的位置,倒是有一点让希特勒心存顾虑,毕竟欧洲战场才是德意志帝国的主要战场,即将发起的“巴巴罗萨”行动更需要曼施坦因这样的将军,作为元首,他要让他的将军发挥出最大的价值,看来这个人选也不妥。
最终,被希特勒委以重任的是一位年轻的将军,他在西线战场上出尽了风头,在德国已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战败的战场上需要他的显赫名声,而且他还知道怎样激励部下,这个人就是曾担任过德国“魔鬼之师”师长、后来被称为“沙漠之狐”的隆美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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