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味-如何度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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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韩非子曾经教人以竞马的要妙,其一是“不耻最后”。即使慢,驰而不息,纵令落后,纵令失败,但一定可以达到他所向的目标。

    人生论——鲁迅

    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你看,唐朝的诗人李贺,不是困顿了一世的么?而他临死的时候,却对他的母亲说,“阿妈,上帝造成了白玉楼,叫我做文章去了。”这岂非明明是一个诳,一个梦?然而一个小的和一个老的,一个死的和一个活的,死的高兴地死去,活的放心地活着。说诳和做梦,在这些时候便见得伟大。所以我想,假使寻不出路,我们所要的倒是梦。

    但是,万不可做将来的梦。阿尔志跋绥夫曾经借了他所做的小说,质问过梦想将来的黄金世界的理想家,因为要造那世界,先唤起许多人们来受苦。他说,“你们将黄金世界预约给他们的子孙了,可是有什么给他们自己呢?”有是有的,就是将来的希望。但代价也太大了,为了这希望,要使人练敏了感觉来更深切的感到自己的苦痛,叫起灵魂来目睹他自己的腐烂的尸骸。惟有说诳和做梦,这些时候便见得伟大。所以我想,假使寻不出路,我们所要的就是梦;但不要将来的梦,只要目前的梦。

    天下事尽有小作为比大作为更烦难的。譬如现在似的冬天,我们只有这一件棉袄,然而必须救助一个将要冻死的苦人,否则便须坐在菩提树下冥想普度一切人类的方法去。普度一切人类和救活一人,大小实在相去太远了,然而倘叫我挑选,我就立刻到菩提树下去坐着,因为免得脱下唯一的棉袄来冻杀自己。

    人们因为能忘却,所以自己能渐渐地脱离了受过的苦痛,也因为能忘却,所以往往照样地再犯前人的错误。被虐待的儿媳做了婆婆,仍然虐待儿媳;嫌恶学生的官吏,每是先前痛骂官吏的学生;现在压迫子女的,有时也就是十年前的家庭革命者。这也许与年龄和地位都有关系罢,但记性不佳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救济法就是各人去买一本notebook来,将自己现在的思想举动都记上,作为将来年龄和地位都改变了之后的参考。假如憎恶孩子要到公园去的时候,取来一翻,看见上面有一条道,“我想到中央公园去”,那就即刻心平气和了。别的事也一样。

    无论从那里来的,只要是食物,壮健者大抵就无需思索,承认是吃的东西。惟有衰病的,却总常想到害胃,伤身,特有许多禁条,许多避忌;还有一大套比较利害而终于不得要领的理由,例如吃固无妨,而不吃尤稳,食之或当有益,然究以不吃为宜云云之类。但这一类人物总要日见其衰弱的,因为他终日战战兢兢,自己先已失了活气了。

    “犯而不校”是恕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直道。中国最多的却是枉道:不打落水狗,反被狗咬了。但是,这其实是老实人自己讨苦吃。

    俗话说:“忠厚是无用的别名”,也许太刻薄一点罢,但仔细想来,却也觉得并非唆人作恶之谈,乃是归纳了许多苦楚的经历之后的警句。譬如不打落水狗说,其成固大概有二:一是无力打;二是比例错。前者且勿论;后者的大错就又有二:一是误将塌台人物和落水狗齐观,二是不辨塌台人物又有好有坏,于是视同一律,结果反成为纵恶。

    现在的社会,分不清理想与妄想的区别。再过几时,还要分不清“做不到”与“不肯做到”的区别,要将扫除庭院与劈开地球混作一谈。理想家说,这花园有秽气,须得扫除,——到那时候,说这宗话的人,也要算在理想党里,——他却说道,他们从来在此小便,如何扫除?万万不能,也断乎不可!

    那时候,只要从来如此,便是宝贝。即使无名肿毒,倘若生在中国人身上,也便“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国粹所在,妙不可言。

    做了人类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明明是现代人,吸着现在的空气,却偏要勒派朽腐的名教,僵死的语言,侮蔑尽现在,这都是“现在的屠杀者”。杀了“现在”,也便杀了“将来”。——将来是子孙的时代。

    暴君治下的臣民,大抵比暴君更暴;暴君的暴政,时常还不能餍足暴君治下的臣民的欲望。

    中国不要提了罢。在外国举一个例:小事件则如Gogol的剧本《按察使》,众人都禁止他,俄皇却准开演;大事件则如巡抚想放耶稣,众人却要求将他钉上十字架。

    暴君的臣民,只愿暴政暴在他人的头上,他却看着高兴,拿“残酷”做娱乐,拿“他人的苦”做赏玩,做慰安。

    自己的本领只是“幸免”。

    从“幸免”里又选出牺牲,供给暴君治下的臣民的渴血的欲望,但谁也不明白。死的说“阿呀”,活的高兴着。

    人们有泪,比动物进化,但即此有泪,也就是不进化,正如已经只有盲肠,比鸟类进化,而究竟还有盲肠,终不能很算进化一样。凡这些,不但是无用的赘物,还要使其人达到无谓的灭亡。

    现今的人们还以眼泪赠答,并且以这为最上的赠品,因为他此外一无所有。无泪的人则以血赠答,但又各各拒绝别人的血。

    人大抵不愿意爱人下泪。但临死之际,可能也不愿意爱人为你下泪么?无泪的人无论何时,都不愿意爱人下泪,并且连血也不要:他拒绝一切为他的哭泣和灭亡。

    人被杀于万众聚观之中,比被杀在“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快活,因为他可以妄想,博得观众中的或人的眼泪。但是,无泪的人无论被杀在什么所在,于他并无不同。

    杀了无泪的人,一定连血也不见。爱人不觉他被杀之惨,仇人也终于得不到杀他之乐:这是他的报恩和复仇。

    死于敌手的锋刃,不足悲苦;死于不知何来的暗器,却是悲苦。但最悲苦的是死于慈母或爱人误进的毒药,战友乱发的流弹,病菌的并无恶意的侵入,不是我自己制定的死刑。

    仰慕往古的,回往古去罢!想出世的,快出世罢!想上天的,快上天罢!灵魂要离开肉体的,赶快离开罢!现在的地上,应该是执着现在,执着地上的人们居住的。

    但厌恶现世的人们还住着。这都是现世的仇雠,他们一日存在,现世即一日不能得救。

    先前,也曾有些愿意活在现世而不得的人们,沉默过了,呻吟过了,叹息过了,哭泣过了,哀求过了,但仍然愿意活在现世而不得,因为他们忘却了愤怒。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不可救药的民族中,一定有许多英雄,专向孩子们瞪眼。这些孱头们!

    孩子们在瞪眼中长大了,又向别的孩子们瞪眼,并且想:他们一生都过在愤怒中。因为愤怒只是如此,所以他们要愤怒一生,——而且还要愤怒二世,三世,四世,以至末世。

    夏天近了,将有三虫:蚤,蚊,蝇。

    假如有谁提出一个问题,问我三者之中,最爱什么,而且非爱一个不可,又不准像“青年必读书”那样的缴白卷的。我便只得回答道:跳蚤。

    跳蚤的来吮血,虽然可恶,而一声不响地就是一口,何等直截爽快。蚊子便不然了,一针叮进皮肤,自然还可以算得有点彻底的,但当未叮之前,要哼哼地发一篇大议论,却使人觉得讨厌。如果所哼的是在说明人血应该给它充饥的理由,那可更其讨厌了,幸而我不懂。

    约翰弥耳说:专制使人们变成冷嘲。我们却天下太平,连冷嘲也没有。我想:暴君的专制使人们变成冷嘲,愚民的专制使人们变成死相。大家渐渐死下去,而自己反以为卫道有效,这才渐近于正经的活人。

    世上如果还有真要活下去的人们,就先该敢说,敢笑,敢哭,敢怒,敢骂,敢打,在这可诅咒的地方击退了可诅咒的时代!

    现在,从读书以至“寻异性朋友讲情话”,似乎都为有些有志者所诟病了。但我想,责人太严,也正是“五分热”的一个病源。譬如自己要择定一种口号——例如不买英日货——来履行,与其不饮不食的履行七日或痛哭流涕的履行一月,倒不如也看书也履行至五年,或者也看戏也履行至十年,或者也寻异性朋友也履行至五十年,或者也讲情话也履行至一百年。记得韩非子曾经教人以竞马的要妙,其一是“不耻最后”。即使慢,驰而不息,纵令落后,纵令失败,但一定可以达到他所向的目标。

    预言者,即先觉,每为故国所不容,也每受同时人的迫害,大人物也时常这样。他要得人们的恭维赞叹时,必然死掉,或者沉默,或者不在面前。

    总而言之,第一要难于质证。

    如果孔丘,释迦,耶稣基督还活着,那些教徒难免要恐慌。对于他们的行为,真不知道教主先生要怎样慨叹。

    所以,如果活着,只得迫害他。

    待到伟大的人物成为化石,人们都称他伟人时,他已经变了傀儡了。

    有一流人之所谓伟大与渺小,是指他可给自己利用的效果的大小而言。

    人们的苦痛是不容易相通的。因为不易相通,杀人者便以杀人为唯一要道,甚至于还当作快乐。然而也因为不容易相通,所以杀人者所显示的“死之恐怖”,仍然不能够儆戒后来,使人民永远变作牛马。历史上所记的关于改革的事,总是先仆后继者,大部分自然是由于公义,但人们的未经“死之恐怖”,即不容易为“死之恐怖”所慑,我以为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

    我们总是中国人,我们总要遇见中国事,但我们不是中国式的破坏者,所以我们是过着受破坏了又修补,受修补了又破坏的生活。我们的许多寿命白费了。我们所可以自慰的,想来想去,也还是所谓对于将来的希望。希望是附丽于存在的,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是光明。如果历史家的话不是诳话,则世界上的事物可还没有因为黑暗而长存的先例。黑暗只能附丽于渐就灭亡的事物,一灭亡,黑暗也就一同灭亡了,它不永久。然而将来是永远要有的,并且总要光明起来;只要不做黑暗的附着物,为光明而灭亡,则我们一定有悠久的将来,而且一定是光明的将来。

    假如要我对于世间的生荣死夭费一点词,我觉得生荣不足道,而宁愿欢喜赞叹一切的死灭。对于前者的贪婪,愚昧,与怯弱,后者的态度何等谦逊,悟达,而伟大!我对于春与秋的取舍,也是为了这一点。

    秋——丰子恺

    自从我的年龄告了立秋以后,两年来的心境完全转了一个方向,也变成秋天了。然而情形与前不同:并不是在秋日感到像昔日的狂喜与焦灼。我只觉得一到秋天,自己的心境便十分调和。非但没有那种狂喜与焦灼、且常常被秋风秋雨秋色秋光所吸引而融化在秋中,暂时失却了自己的所在。而对于春,又并非像昔日对于秋的无感觉。我现在对于春非常厌恶。每当万象回春的时候,看到群花的斗艳,蜂蝶的扰攘,以及草木昆虫等到处争先恐后地滋生繁殖的状态,我觉得天地间的凡庸,贪婪,无耻,与愚痴,无过于此了!尤其是在青春的时候,看到柳条上挂了隐隐的绿珠,桃枝上着了点点的红班,最使我觉得可笑又可怜。我想唤醒一个花蕊来对它说:“啊!你也来反复这老调了!我眼看见你的无数祖先,个个同你一样地出世,个个努力发展,争荣竞秀;不久没有一个不憔悴而化泥尘。你何苦也来反复这老调呢?如今你已长了这孽根,将来看你弄娇弄艳,装笑装颦,招致了蹂躏、摧残、攀折之苦,而步你祖先们的后尘!”

    实际,迎送了三十几次的春来春去的人,对于花事早已看得厌倦,感觉已经麻木,热情已经冷却,决不会再像初见世面的青年少女似地为花的幻姿所诱惑而赞之,叹之,怜之,惜之了。况且天地万物,没有一件逃得出荣枯,盛衰,生夭,有无之理。过去的历史昭然地证明着这一点,无须我们再说。古来无数的诗人千遍一律地为伤春惜花费词,这种效颦也觉得可厌。假如要我对于世间的生荣死夭费一点词,我觉得生荣不足道,而宁愿欢喜赞叹一切的死灭。对于前者的贪婪,愚昧,与怯弱,后者的态度何等谦逊,悟达,而伟大!我对于春与秋的取舍,也是为了这一点。

    夏目漱石三十岁的时候,曾经这样说:“人生二十而知有生的利益;二十五而知有明之处必有暗;至于三十岁的今日,更知明多之处暗也多,欢浓之时愁也重。”我现在对于这话也深抱同感;同时又觉得三十的特征不止这一端,其更特殊的是对于死的体感,青年们恋爱不遂的时候惯说生生死死,然而这不过是知有“死”的一回事而已,不是体感。犹之在饮冰挥扇的夏日,不能体感到围炉拥衾的冬夜的滋味。就是我们阅历了三十几度寒暑的人,在前几天的炎阳之下也无论如何感不到浴日的滋味。围炉,拥衾,浴日等事,在夏天的人的心中只是一种空虚的知识,不过晓得将来须有这些事而已,但是不可能体感它们的滋味。须得入了秋天,炎阳逞尽了威势而渐渐退却,汗水浸胖了的肌肤渐渐收缩,身穿单衣似乎要打寒颤,而手触法兰绒觉得快适的时候,于是围炉,拥衾,浴日等知识方能渐渐融入体验界中而化为体感。我的年龄告了立秋以后,心境中所起的最特殊的状态便是这对于“死”的体感。以前我的思虑真疏浅!以为春可以常在人间,人可以永在青年,竟完全没有想到死。又以为人生的意义只在于生,而我的一生最有意义,似乎我是不会死的。直到现在,仗了秋的慈光的鉴照,死的灵气钟育,才知道生的甘苦悲欢,是天地间反复过亿万次的老调,又何足珍惜?我但求此生的平安的度送与脱出而已,犹之罹了疯狂的人,病中的颠倒迷离何足计较?但求其去病而已。

    我们应该计划一百二十年的长寿,六十岁只算一半的历程,四十岁更只是三分之一。既不知“老去”,就不必“悲秋”;既不“悲秋”,就无所谓“强自宽”了。

    老——王了一

    什么是老?这要看人的寿命而定。假使一般人都能像彭祖寿到八百岁,那么,四百岁也不该称老,唐以五十五为老。可见中国越来越不长寿了。幸亏近年来大家讲究卫生,提倡体育,将来即使寿不到八百,至少,二三百岁是希望的。现代人反对复古,我想这种复古谈是不被反对的罢。

    我三十九岁在越南,被一个越南人称为“老”,至今还在生气。现在仔细一想,也许他们真的老人太少了,所以才把四十岁以上认为老的等级。我们中国人的观念也差不了多少,所以能活上五十岁就可以称为“享寿”五十岁以上的人自己也喜欢退休,甘心享受子孙们的豢养。

    一个人为什么觉得自己老了?这有生理上的原因,同时也有心理上的原因。韩愈祭十二郎文里说:“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去摇。”这种未老先衰的人,怎能不觉得老境已经到达了呢?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早婚。中国人三十岁就可能有孙子,五十岁便可能有曾孙。等到儿孙满膝的时候,那怕你头上没有一根白发,身体强壮得像一条牛,你总得承认你是老了!世上没有不老的祖父和祖母,更没有不老的曾祖和曾祖母啊!即使你是一个独身主义者,你仍旧可以看见你的弟弟妹妹生孙子,甚至看见你的侄儿侄女儿生孙子,而你还是一个未满五十的“中年人(依照西洋的说法)”。祖父既不能不认老,祖父的哥哥更不能不认老;外公既不能不认老,外公的姊姊更不能不认老啊!

    我的一位朋友有一首三十自寿诗,其中有一句说:“勉磨圭角人中年。”中年就该磨去圭角,老年岂不该像一只皮球?事实上,中国的“皮球人”很多:至于到了什么年龄才肯“勉磨圭角”,那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人,直到白发满头,皱纹满脸,仍旧是“此老倔强犯昔”。这种人是白白活了一辈子,他们永远与富贵无缘。自己得不到享受,固然是活该,然而连累到子孙翻不得身,却也太对不起祖宗了。为了避免“老悖不念子孙”的罪名,许多老年人只好乖乖地做一个“皮球人”!

    “老去悲秋强自宽”,这种腐败思想应该不让它再存在革命民族的心里了罢。我们应该计划一百二十年的长寿,六十岁只算一半的历程,四十岁更只是三分之一。既不知“老去”,就不必“悲秋”;既不“悲秋”,就无所谓“强自宽”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以为志在千里的骏马决不自认为“老骥”,因为有了这“老”之一念就决不能志在千里。有一个六十岁的人自称为“老少年”,我以为这还不够:“少年”可矣,何必曰“老”!

    如果了生死即是了解生死之谜,从而获至大智大勇,心地光明,无所恐惧,我相信那是可以办到的。

    了生死——梁实秋

    所谓生死,不了断亦自然了断,我们是无能为力的。我们来到这世界,并未经我们同意,我们离开这世界,也将不经我们同意。我们是被动的。

    人死了之后是不是万事皆空呢?死了之后是不是还有生活呢?死了之后是不是还有轮回呢?我只能说不知道。使哈姆雷特踌躇不决的也正是这一种怀疑。按照佛家的学说,“断灭相”决非正知解。一切的宗教都强调死后的生活,佛教则特别强调轮回。我看世间一切有情,是有一个新陈代谢的法则,是有遗传膻递的迹象,人恐怕也不是例外,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代旧人,如是而已。又看佛书记载轮回的故事,大抵荒诞不经,可供谈助,兼资劝世,是否真有其事殆不可考。如果轮回之说尚难证实,则所谓了生死之说也只是可望不可即的一个理想了。

    我承认佛家了生死之说是一崇高理想。为了希望达到这个理想,佛教徒制定许多戒律,所谓根本五戒,沙弥十戒,比丘二百五十戒,这还都是所谓“事戒”,菩萨十重四十八轻戒之“性戒”尚不在内。这些戒律都是要我们在此生此世来身体力行的。能彻底实行戒律的人方有希望达到“外息诸缘,内心无喘”的境界。只有切实的克制情欲,方能逐渐的做到“情枯智讫”的功夫。所有的宗教无不强调克己的修养,斩断情根,裂破俗纲,然后才能湛然寂静,明心见性。就是佛教所斥为外道的种种苦行,也无非是戒的意思,不过作得过份了些。中古基督教也有许多不近人情的苦修方法。凡是宗教都是要人收敛内心截除欲念。就是伦理的哲学家,也无不倡导多多少少的克己的苦行。折磨肉体,以解放心灵,这道理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以爱根为生死之源,而且自无始以来因积业而生死流转,非斩断爱根无以了生死,这一番道理便比较的难以实证了。此生此世持戒,此生此世受福,死后如何,来世如何,便渺茫难言了。我对于在家修行的和出家修行的人们有无上的敬意。由于他们的参禅看教,福慧双修,我不怀疑他们有在此生此世证无生法忍的可能,但是离开此生此世之后是否即能往生净土,我很怀疑。这净土,像其他的被人描写过的天堂一样,未必存在。如果它是存在,只是存在在我们的心里。

    西方斯多亚派哲学家所谓个人的灵魂于死后重复融合到宇宙的灵魂里去,其种种信念也无非是要人于临死之际不生恐惧,那说法虽然简陋,却是不落言筌。蒙田说:“学习哲学即是学习如何去死。”如果了生死即是了解生死之谜,从而获至大智大勇,心地光明,无所恐惧,我相信那是可以办到的。所以在我的心目中,宗教家乃是最富理想而又最重实践的哲学家。至于了断生死之说,则我自惭劣钝,目前只能存疑。

    在人海尘途中,偶然逢见个像你的人,我停步凝视后,这颗心呵!便如秋风横扫落叶般冷森凄零!我默思我已经得到爱之心,如今只是荒草夕阳下,一座静寂无语的孤冢。

    墓畔哀歌——石评梅

    一我由冬的残梦里惊醒,春正吻着我的睡后低吟!晨湖照上了窗纱,望见往日令我醺醉的朝霞,我想让丹彩的云流,再认认我当年的颜色。

    披上那件绣着蛱蝶的衣裳,姗姗地走到尘网封锁的妆台旁。呵!明镜里照见我憔悴的枯颜,象一朵颤动在风雨中苍白凋零的梨花。

    我爱,我原想追回那美丽的姣容,祭献在你碧草如茵的墓旁,谁知道青春的残蕾已和你一同殉葬。

    二假如我的眼泪真凝成一粒一粒珍珠,到如今我已替你缀织成绕你玉颈的围巾。

    假如我的相思真化作一颗一颗的红豆,到如今我已替你堆集永久勿忘的爱心。

    哀愁深埋在我心头。

    我愿燃烧我的肉身化成灰烬,我愿放浪我的热情怒涛汹涌,天呵!这蛇似的蜿蜒,蚕似的缠绵,就这样悄悄地偷去了我生命的青焰。

    我爱,我吻遍了你墓头青草在日落黄昏;我祷告,就是空幻的梦吧,也让我再见见你的英魂。

    三明知道人生的尽头便是死的故乡,我将来也是一座孤冢,衰草斜阳。有一天呵!我离开繁华的人寰,悄悄入葬,这悲艳的爱情一样是烟消云散,昙花一现,梦醒后飞落在心头的都是些残泪点点。

    然而我不能把记忆毁灭,把埋我心墟上的残骸抛却,只求我能永久徘徊在这垒垒荒冢之间,为了看守你的墓茔,祭献那茉莉花环。

    我爱,你知否我无言的忧衷,怀想着往日轻盈之梦。梦中我低低唤着你小名,醒来只是深夜长空有孤雁哀鸣!

    四黯淡的天幕下,没有明月也无星光,这宇宙像数千年的古墓;皑皑白骨上,飞动闪映着惨绿的磷花。我匍匐哀泣于此残锈的铁栏之旁,愿烘我愤怒的心火,烧毁这黑暗丑恶的地狱之网。

    命运的魔鬼有意捉弄我弱小的灵魂,罚我在冰雪寒天中,寻觅那凋零了的碎梦。求上帝饶恕我,不要再惨害我这仅有的生命,剩得此残躯在,容我杀死那狞恶的敌人!

    我爱,纵然宇宙变成烬余的战场,野烟都腥:在你给我的甜梦里,我心长系驻于虹桥之中,赞美永生!

    五我整天踟蹰于垒垒荒冢,看遍了春花秋月不同的风景,抛弃了一切名利虚荣,来到此无人烟的旷野,哀吟缓行。我登了高岭,向云天苍茫的西方招魂,在绚烂的彩霞里,望见了我沉落的希望之陨星。

    远处是烟雾冲天的古城,火星似金箭向四方飞游!隐约的听见刀枪搏击之声,那狂热的欢呼令人震惊!在碧草萋萋的墓头,我举起了胜利的金斛,饮吧我爱,我奠祭你静寂无言的孤冢!

    星月满天时,我把你遗我的宝剑纤手轻擎,宣誓向长空:愿此生永埋了英雄儿女的热情。

    六假如人生只是虚幻的梦影,那我这些可爱的映影,便是你赠与我的全生命。我常觉你在我身后的树林里,骑着马轻轻地走过去。常觉你停息在我的窗前,徘徊着等我的影消灯熄。常觉你随着我唤你的声音悄悄走近了我,又含泪退到了墙角。常觉你站在我低垂的雪帐外,哀衷地对月光而叹息!

    在人海尘途中,偶然逢见个像你的人,我停步凝视后,这颗心呵!便如秋风横扫落叶般冷森凄零!我默思我已经得到爱之心,如今只是荒草夕阳下,一座静寂无语的孤冢。

    我的心是深夜梦里,寒光闪烁的残月,我的情是青碧冷静,永不再流的湖水。残月照着你的墓碑,湖水环绕着你的坟,我爱,这是我的梦,也是你的梦,安息吧,敬爱的灵魂!

    七我自从混迹到尘世间,便忘却了我自己;在你的灵魂我才知是谁?

    记得也是这样夜里。我们在河堤的柳丝中走过来,走过去。我们无语,心海的波浪也只有月儿能领会。你倚在树上望明月沉思,我枕在你胸前听你的呼吸。抬头看见黑翼飞来掩遮住月儿的清光,你抖颤着问我:假如这苍黑的翼是我们的命运时,应该怎样?

    我认识了欢乐,也随来了悲哀,接受了你的热情,同时也随来了冷酷的秋风。往日,我怕恶魔的眼睛凶,白牙如利刃;我总是藏伏在你的腋下趑趄不敢进,你一手执宝剑,一手扶着我践踏着荆棘的途径,投奔那如花的前程!

    如今,这道上还留着你斑斑血迹,恶魔的眼睛和牙齿还是那样凶狠。但是我爱,你不要怕我孤零,我愿用这一纤细的弱玉腕,建设那如意的梦境。

    八春来了,催开桃蕾又飘到柳梢,这般温柔慵懒的天气真使人恼!她似乎躲在我眼底有意缭绕,一阵阵风翼,吹起了我灵海深处的波涛。

    这世界已换上了装束,如少女般那样娇娆,她披拖着浅绿的轻纱,蹁跹在她那(姹)紫嫣红中舞蹈。伫立于白杨下,我心如捣,强睁开模糊的泪眼,细认你墓头,萋萋芳草。

    满腔辛酸与谁道?愿此恨吐向青空将天地包。它纠结围绕着我的心,像一堆枯黄的蔓草,我爱,我待你用宝剑来挥扫,我待你用火花来焚烧。

    九垒垒荒冢上,火光熊熊,纸灰缭绕,清明到了。这是碧草绿水的春郊。墓畔有白发老翁,有红颜年少,向这一捧黄土致不尽的怀忆和哀悼,云天苍茫处我将魂招;白杨萧条,暮鸦声声,怕孤魂归路迢迢。

    逝去了,欢乐的好梦,不能随墓草而复生,明朝此日,谁知天涯何处寄此身?叹漂?自我已如落花浮萍,且高歌,巨痛饮,拼一醉烧熄此心头余情。

    我爱,这一杯苦酒细细斟,过残月与孤星和泪共饮,不管黄昏,不论夜深,醉卧在你墓碑傍,任霜露侵凌吧!我再不醒。

    不管你搬到哪里,你都会带着自己的态度;那地方可怕或可爱,全在乎你自己!

    你来自怎样的城镇——易风

    从前有一位智慧的老人,每天坐在加油站外面的椅子上,向开车经过镇上的人打招呼。这天,他的孙女儿在他身旁,陪他慢慢地共度光阴。

    他俩坐在那里看着人们经过,一位身材很高看来像个游客的男人(他们认识镇上每个人)到处打听,想要找地方住下来。

    陌生人走过来说:“这是个怎样的城镇?”

    老人慢慢转过来回答:“你来自怎样的城镇?”

    游客说:“在我原来住的地方,人人都很喜欢批评别人。邻居之间常说别人的闲话,总之那地方很不好住。我真高兴能够离开,那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摇椅上的老人对陌生人说:“那我得告诉你,其实这里也差不多。”

    过了个把小时,一辆载着一家人的大车在这里停下来加油。车子慢慢转进加油站,停在老先生和他孙女儿坐的地方。母亲带着两个小孩子下来问哪里有洗手间,老人指着一扇门,上面有根钉子悬着扭歪了的牌子。

    父亲也下了车,问老人说:“住在这市镇不错吧?”

    坐在椅子上的人回答:“你原来住的地方怎样?”

    父亲看着他说:“在我原来住的城镇每个人都很亲切,人人都愿帮助邻居。无论去哪里,总会有人跟你打招呼,说谢谢。我真舍不得离开。”老先生转过来看着父亲,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其实这里也差不多。

    然后那家人回到车上,说了谢谢,挥手再见,驱车离开。

    等到那家人走远,孩子女儿抬头问祖父:“爷爷,为什么你告诉第一个人这里很可怕,却告诉第二个人这里很好呢?”

    祖父慈祥地看着孙女儿美丽湛蓝的双眼说:“不管你搬到哪里,你都会带着自己的态度;那地方可怕或可爱,全在乎你自己!”

    我们的人生成功的主要意义,就是要有足够的健康去享受人生。

    男人早衰的原因——卡耐基

    华盛顿人寿保险公司的路易斯·艾·杜布林博士,在《人生生活》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停止谋杀你的丈夫》的文章,该文指出:“40年来,我担任一家人寿保险公司的统计工作,所得到的结论是:许多男人在年限没到以前就死了,如果他们的妻子能够更加严谨地尽到自己的职责,照料好她们的丈夫,这些男人也许已经被救回来了。”

    杜布林博士曾经研究过超重和死亡的关系,在这个问题方面,他是全国最具权威的人士之一。

    如果细心观察,我们可以发现这种现象:许多生活在半饥饿状态的苦力劳工,都会比超重的男士活得更久。在俄亥俄州克里夫兰最近的一次医学会里,《减肥与保持身材》的作者诺曼·乔利菲博士把肥胖称为“美国公共卫生的一大公害”。

    美国科学促进协会在圣路易召开的一次会议上,一位克莱顿大学的医师说:“虽然有了战争,但是,死于餐桌上的刀叉的白人,比死于枪弹下的白人还要多。”

    应该承认,妻子对于丈夫的腰围是负有责任的。一个男人所吃的,就是他妻子摆在他眼前的食物。妻子的菜煮得愈好,丈夫的腰围就愈大。当妻子端出那些精心特制的甜点,不断地给他丈夫吃核饼和绒毛蛋糕的时候,如果他说不想吃或不爱吃,那就太不近人情了,就是亚当也会为自己辩解说:“这个女人诱惑我,所以我就吃了。”

    很多男人在年纪稍大一些后,就不爱活动,所以他们身体所需要的食物就更少了,但是,他们却吃得更多。使丈夫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是妻子的职责,如果她们想保持丈夫的健康的话。

    妻子们应该懂得怎样搭配丈夫的饮食,根据科学调查,中年男人应该吃低热高能的食物。如果你不知道这种说法,就去请教你的医师。他也会很乐意地告诉你,要如何安排你丈夫的饮食,使他的体重下降,而且精力旺盛。

    F·尤吉冠亚·怀特海德博士,是面粉协会的营养专家。她指出,减肥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吃脂肪太多的东西。依照怀特海德博士的看法,一天三餐应该按照体力情形每次都吃等量的东西。她还劝告我们,每一餐都要食用包括动物性和植物性蛋白质的食物。

    巴尔的摩神经精神学院的精神科主任罗勃特·V·沙利格博士警告我们:“早餐狼吞虎咽,冲出门赶7点58分的专车,然后开始工作,中午在杂货店吃15分钟的快餐,或是一边开业务会议一边吃午餐。这种情形,对于生活在现代世界的一般男人,真是太普遍了。”

    妻子们每天应该早一点起床,应该使自己的丈夫吃一顿不慌不忙的营养早餐。

    克拉克·布里森夫人把专家的忠告付诸实现,结果她发觉,情形很令人满意。她的丈夫是纽约一家最老的房地产公司的代理商、华斯和艾利曼公司的财务主任兼副总经理。

    布里森先生有把公事包的文件带回家处理的习惯,有时他发觉自己太疲倦了,无法当天晚上把这些工作处理完毕。他的妻子碰到这种情形,就建议早一点睡觉,隔天早晨提前1个小时起床。他们两个都很喜欢这种安排,所以他们现在每天都这么做,不管布里森先生有没有“家课”需要处理。

    “每天早晨的那一个小时,”布里森太太说,“简直成为我当天的一种享受。我们先吃一顿舒服的、不慌不忙的早餐,没有任何压迫或匆忙的感觉。然后,如果克拉克有工作要做的话,他就趁这时候把它做好。在这段时间里,没有电话或门铃的声响,没有任何的打扰。有时候他还看看书放松心情,做做家里的琐事或画画。还有的时侯,我们会到公园里,去享受清晨漫步的乐趣。”

    “由于我们每天早晨都有了安静舒适的时光,我们甚至都觉得,不管这天会发生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处理得很好。当然,对于晚睡的人来说,这个方法就不行了,但是我们睡得很早。”

    如果你丈夫的工作也很繁忙,在早上开始一天的工作时,就觉得慌忙和紧张,那么,为什么你不试试看?或许这个额外的一小时计划也会对你的工作效益有所改变呢!

    如果你希望你的丈夫更长寿、更健康,请你遵守以下这些原则:

    时刻关注丈夫的体重你可以给一家保险公司写信,向他们要一张体重和寿命的对照表。量一量你丈夫的体重,看看他有没有超重10%。如果他超重了,请你的医师替他开一张菜单。

    自行减肥是不可取的,更不要服用大量奇迹广告的减肥药。在使用任何减肥方法以前,一定要去请示你的医师。

    为了配合医师的处方,你要尽力把给丈夫吃的食物做得美味可口。不可以老是无可奈何地告诉他,这是为了他的身体好。只有确实做到,给丈夫的食物看起来吸引人,吃起来也很可口,你才能算尽职了。

    接受健康检查迄今为止,预防仍然是治病的最好方法。许多死于心脏病、癌症、肺结核和糖尿病的人,如果他们的病症能够在早期被发现,就不至于那么早离开人世了。

    美国糖尿病协会的统计告诉我们,美国已知的糖尿病患者已有200万人——而且至少还有万以上的人患有糖尿病,但是他们自己并不知道。许多人很会照顾自己的汽车,但是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的身体。这件事听起来真可悲,但却是事实。所以,你一定要督促你的丈夫,接受定期的健康检查。

    切忌操劳过度有野心的人可能会获得成功,但却难以长寿享受人生。所以,如果升级会导致他压力过大、紧张过度或过分操劳,你就应该下决心影响他放弃升级。

    纽约马白尔协同教会的牧师诺曼·文森·皮尔博士,在印第安那州里对一群听众讲演时说:“现代的美国人,很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神经质的一代。

    爱尔兰人的守护神是圣·派翠伊克,英国人的守护神是圣·乔治,而美国人的守护神却是圣·维达斯。美国人的生活太紧张、太激动,即使要使他们在听道以后能够平静地睡去,也是很难做到的。”

    因此,你应该让你的丈夫少赚一些钱,如果赚大钱的代价是不幸或早死的话。如果他对自己限制得太严了,你应该鼓励他满足于稍低一层的成就。一个女人的态度,对于丈夫要求自我的多少,往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充分休养生息抵抗疲乏的秘密,就是要保证充足的休息。有时即使是短暂的放松心情,也会有惊人的效果。如果你的丈夫每天回家吃午餐,在他回去工作以前,你应让他躺下来休息10分钟或15分钟。

    此外,鼓励他在晚餐以前小睡片刻,可以使他的生命延长几年。美国军队每行军1小时,就要强迫士兵们休息10分钟。小说家索莫西·毛姆到了70多岁,仍然精力充沛地工作。他说他的活力是来自每天午餐后的15分钟小睡。温斯顿·丘吉尔吃过午饭后要在床上休息1-2个小时。

    朱利安·戴特蒙到了80多岁,还在纽约塔利顿一家全世界最好的苗圃里很活跃地工作。戴特蒙先生每天下午都要睡长时间的午觉,他说,午睡能使他精力充沛地进行下午的工作。

    保持生活快乐一个喜欢唠叨和抱怨的妻子,不仅对于男人的成功是一种障碍,而且对于男人的健康也是一大威胁。因为她使自己的丈夫太伤心了,以致没有办法专心于自己的工作。这样的妻子是家庭生活的祸根。

    一个不快乐的、忧伤的或是容易发怒的男人,是很容易“突然间躺下去”的——他的内心这么紧张,他的反射作用就不能适当地产生。他很可能会被一辆车子撞倒,在公路上把自己和别人撞得粉碎,或是在工厂里被机器轧伤,如果他做的是机械工作。

    他还很可能暴饮暴食。康乃尔大学的哈利·古德博士说:“人们在不快乐的时候,或是为了从压抑、紧张之中得到解脱,他们通常会大吃一顿。”

    我们的人生成功的主要意义,就是要有足够的健康去享受人生。作为一个妻子,不管你喜欢或不喜欢,都应该对丈夫的身体健康负起责任。“我的生命掌握在你的手里”,这就是每个已婚男人的主题歌。

    青年长于创造而短于思考,长于猛干而短于讨论,长于革新而短于持重。

    老年人的经验,引导他们熟悉旧事物,却使新情况得以在他们眼皮底下潜伏,青年人易于有所发现,但行事轻率却可能毁坏大局。

    青年与老年——培根

    不可否认,世上有年纪轻轻经验却丰富的人,这是他们注重汲取知识、注重锻炼的结果,但这类人毕竟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一般说来,青年人富于“直觉”,而老年人则长于“深思”。这两者在深刻和正确性上的差别是显着的。

    似乎有神帮助似的,青年人的想像力和发明力特别富有创造性。然而,热情炽烈而情绪太敏感的人往往要在中年以后方能成事,恺撒和塞普提摩斯就是例证。曾有人评论后者说:他曾度过一个荒谬的,甚至是疯狂的青春,然而他毕竟成为罗马皇帝中极能干的一位。具有沉稳性格的人成大器要早一些,早在青春时代便可。奥古斯都大帝、卡斯曼斯大公、卡斯顿勋爵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另一方面,对于老人来说,富于热情和活力也是难能可贵的。

    青年长于创造而短于思考,长于猛干而短于讨论,长于革新而短于持重。

    老年人的经验,引导他们熟悉旧事物,却使新情况得以在他们眼皮底下潜伏,青年人易于有所发现,但行事轻率却可能毁坏大局。

    青年时常抱有轻视的念头,眼高于顶,傲气十足,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勇于革新而不去估量实际的条件和可能性,结果常因浮躁而改革不成却招致更大的祸患。老年人则正好相反,他们常常满足于固守已成之局,思考多于行动,议论多于果断,做事瞻前顾后,左思右想。

    如能把青年人敢想敢做和老年人谨慎稳重结合在一起,必成大事。从现在的角度说,他们的所长可以互补他们各自的所短。从发展的角度说,青年可以从老年身上学到他们所不具有的优点。而从社会的角度说,老年人做事的可信度较高,而青年人的干劲则鼓舞人心。如果说,老人的经验是可贵的,那么青年人的纯真则是崇高的。

    《圣经》说:“你们中的少年可以想像神,而你们中的老人则只能梦见神。”一位犹太牧师是这样理解这句话的:上帝认为青年比老年更接近神,因为想像总比梦幻切实一些。要知道,世情如酒,越浓越醉人——年龄越大,则在世故增长的同时却愈会丧失正直纯真的感情。所谓少年老成的人,就是指缺乏锐意进取精神的人。像古希腊哲学家赫摩格尼斯就是如此。但那种毕生不脱稚气的人,也是不合时宜的。正如古罗马政治家西塞罗评论赫腾修斯说:当他已该老练的时候,他却还很幼稚。最后,也不要做那种人:年少时做出了一番成绩,但越到后来,成就反倒越来越小,终至平庸,像西庇阿·阿非利卡那样。结果让李维批评他:“有好的青春,却没有好的晚节。”

    那些爱好广泛、活动适度,而又难为个人情感左右的人,可以顺利成功地度过老年。

    如何度晚年——罗素

    从心理的角度来看,人到老年需避免两种倾向:一是过分地沉湎于往事。人不能生活于回忆之中,亦不能生活于对美好往昔的感怀或对已故友人的哀念之中。人们应当举目未来,时刻去想需要自己再做点什么。要做到这一点并非易事,因为往事的影响总是与日俱增。人到老年总会认为昔日的情感要比现在强烈奔放,头脑也远比如今敏锐灵活。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就需要学会忘却,一旦抛开了昔日的纠缠,那你便能勇敢地面对现实。第二种应当避免的倾向是依恋年轻人,期求从他们蓬勃的活力中汲取力量。儿女们长大成人之后,都会照自己的意愿安排生活。如果你还像他们年幼时那样,事无巨细,处处关心,你便会成为他们生活的累赘,除非他们痴呆迟钝。当然,老人关怀子女是情理中的事,但这种关怀应当含蓄而有分寸,而不应过分感情用事。在动物界,幼子一旦能独立谋生,它们的父母便不再关注它们的生存。而人类因幼年期较长,久不谙事,父母对子女的关注总是久难舍弃。

    在我看来,那些爱好广泛、活动适度,而又难为个人情感左右的人,可以顺利成功地度过老年。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长寿才真正有益,老年人由经验凝炼出的智慧也才可以得以正常的发挥。仅仅是告诫年轻人别犯错误是难以收到实效的,因为一来年轻人很难接受劝告,二来犯错误原本就是教育的主要手段之一。但是,老年人一旦受着个人情感的左右,就会觉得如果将自己的心思从儿孙身上挪开,生活便会显得空虚。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当你还有能力为子女们提供物质帮助,比如资助他们一笔钱,或为他们编织毛衣之时,你就应当明了并非子女们的快活幸福仅是因为有了你的陪伴扶助。

    有的老人常因害怕死亡而郁闷苦恼。对年轻人来说,恐惧死亡可以理解。有的年轻人还担心战争会夺去他们的生命。一想到生活在他们面前展示的种种美好景象会突然消失,他们就会深陷于痛苦之中。这种恐惧应当说是情有可原。但是,对一位历尽了人世悲欢、已履行了自己社会责任的老人,恐惧死亡就显得有些可怜,甚至可耻了。克服这种恐惧的最好办法是——至少我持这种观点——逐渐拓宽自己的兴趣范围,摆脱个人情感的支配,让包绕自我的围墙渐渐离你而去,而你自己的生活则越来越多地融会到社会生活的波浪之中。每一个人的生活都应当像是河流,开始是涓涓细流,在狭窄的山间艰难穿行,然后热烈地冲过巨石,泻下瀑布。渐渐地,河床变得宽广,河岸得以扩展,河水趋于舒坦平缓。最后,河水汇入海洋,不再有中断和停顿,毫无惊悸痛苦地消逝了自身。能如此来看待自己一生的老人,便不会因死亡而恐惧,而痛苦,因为他的生命,他之所爱,都将因为汇入了海洋而继续存在。

    老年人随着精力的衰竭,将日益感受到生命的疲惫,此时长眠将会是一种愉快的解脱。我渴望能逝于尚能劳作之时,我未竟的事业将由后来人所继承。令我深感安慰的是,我已经对这个世界倾尽所能。

    年届五十可以是人生的高潮,暮年的精华。无需为“老年是一艘触礁的船”这样的骇人的话而停下脚步。既然触礁无可避免,那就让它来吧。

    年届五十——克莱尔·卡洛娃

    有成就的女人最怕自己的生日被人问津,她们宁愿身着内衣亮相,也不肯将出生证示人。人生本来繁杂无章,为何又要节外生枝?

    法国女人称四十岁为生命休眠线的开始。四十岁是教堂欢迎女人去给牧师打扫卫生的年龄,这标志着你已再也无法对谁产生诱惑了。

    青春年少正充沛着整个时代,年老力衰则只有向边缘渐退,一点一点从人们的视线中完全消失,意味着你所有的财富爱情、健康、事业、各种梦想和激情都将逐渐丧失。防衰、抗皱的化妆品、秘方、运动是我们社会中最火的商品和防衰老手段,也是最富争论的现象。这个社会表面标榜利他主义,提倡消除不平等,却哄人认为幸福与老年无缘。情况再恶化下去,我们这个表面上慷慨自由的社会必将变成地球上最缺乏宽容的社会。

    虽然我已年满五十,进入了休眠期,但这并不碍事,相反我感觉甚好。多年来我一直在不断进取。颇感欣慰的是在这个年龄我已不再做梦。现实而平常的生活也能给我带来快乐和惊喜。肮脏的勾当已不再使我流泪,倒是善良之举常使我感动不已,因此,诚挚地感谢你——时光!

    当然,暮年的时光带来的也不光是安逸和平淡,还有对疾病和死亡的惧怕。我害怕有一天我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感觉、思维和心得,不得不放弃一些简单的享受,如悠闲地喝一杯淡淡的绿茶,或是在阳光下沐浴。这也是人分秒必争的原因所在。

    五十岁,在我看来正值金秋好年华。伴随五十岁而来的所谓疑惑和忧愁大都是臆想虚构。五十岁时孩子离家而去,但这是一场胜利,它证明你给予了他独立生存的智慧和坚强的意志,使他能够开阔一片新天地。男人?五十岁的女人对男人的态度有些奇怪。就我来说,我注意到男人已不再那么热心追求我了。巧得很能让我心潮澎湃的异性也少之又少了。现在迷人的外表已对我失去魔力。我愈来愈难动心,愈来愈挑剔。总之,我寻找的是一位能做倾心交谈的知音——一位颇具善心、睿智、具有幽默感的男士。

    人们应当不难看出,年届五十可以是人生的高潮,暮年的精华。无需为“老年是一艘触礁的船”这样的骇人的话而停下脚步。既然触礁无可避免,那就让它来吧。只是,何必过于匆忙?年届五十的人,前面还有二十年美好的时光在等待他们。这段路也许布满沟壑,稍有不慎即会摔得粉身碎骨,但人人都可以尽力争取做一个幸运者。确有这样的幸运者。我所熟识的密友中即有两位——我的祖母和我的猫。我不怕举座哗然,我要说,我的爱被她们分享,我的思念被她们占据。

    那年冬天里的一个夜晚,我去看望祖母。她让我等了好一阵。她戴上假牙,扑好粉,穿上绸缎睡衣才从卧房出来见我。她总是打扮得整齐亮丽,总是悉心照料好自己。一见到我,她便笑着说:“噢,亲爱的,我恐怕是老了,眼皮下垂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第二天早晨,她再也没有醒来,九十二是她生命的终结数字。

    菲菲——我生命中的另一至爱,它是那么温柔,那么有耐心,没有哪只猫比得上它——追逐了一整天蝴蝶。它在树上蹿上蹿下,晚餐吃得很香,清洁工作做得也很细致,舒展身子在我腿上睡去了。第二天上午,它没有到花园来追逐蝴蝶,而是蜷缩成一团躺在枕头上。我抚摸它时,才发现它已身体冰凉。它活了十五年两个月又两天。以前我曾经嗔怪:“快别待在床垫上,看你把口水流得到处都是!”倘若还有那样的时刻该多好,我可奉献出所有。

    我并不愿意听到这种怜悯与悔意交织的话语。但是爱就是由小小的粗野和斥责构成的。近来,我身体大不如前,情绪感伤,我对自己的孩子说:“我希望到时候能像菲菲那样死去。”

    而他笑答:“噢,是吗?蜷成一个句号?”

    在百感交集的心灵深处,你往日可以理解的生活会重现在你的眼前,为你闪耀着光辉,发出自己的芬芳,依然饱孕着新绿和春天的明媚与力量。

    老人——屠格涅夫

    黑暗、沉重的日子来到了……你自己的疾病,亲人们的苦痛,老年的凄凉和悲哀……你所钟爱过的一切,你曾献身过的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都消失和毁灭了。你走的是一条下坡路。

    怎么办呢?悲伤?哀悼?你这样做对你自己,对别人都无所帮助。

    在弯曲的正在枯萎的树上,叶子零落、稀疏了,但它还是一样翠绿。

    那么,你感到憋闷时请追溯往事,回到自己的记忆中去吧。在那儿,深深地,深深地,在百感交集的心灵深处,你往日可以理解的生活会重现在你的眼前,为你闪耀着光辉,发出自己的芬芳,依然饱孕着新绿和春天的明媚与力量。

    但你得小心……可不要朝前看啊,可怜的老人!

    其实,家里有个菜园是多好的一件事,种菜并不会花很大的力气,可就是这点力气却会使那几棵菜吃起来特别香甜。

    我的菜园——霍桑

    其实,家里有个菜园是多好的一件事,种菜并不会花很大的力气,可就是这点点力气却会使那几棵菜吃起来特别香甜。但你从菜农那里买来的菜,就不会有这么好吃了。没有子女的男人,不妨种几种蔬菜,他就可以领略一点父亲的乐趣:随便一颗种子,南瓜也好,豆子玉蜀黍也好,即使一棵草、一盆花、一枝杂草也好,亲手种在土里,从小到大,亲手栽培,看它生长,其中乐趣无穷。假如所种的东西不多,你记得每棵蔬菜的模样,那么,你对它更会有特别的兴趣。

    我的菜园就在古屋林荫道的两旁,大小恰到好处,每天早晨花一两个钟头照料一下就够了。可是我一天总要去看它十几次,因为它们是我的蔬菜儿女。我看着他们,深深沉思,爱护之心油然而生。那些没有蔬菜儿女的人,决不能想像到我心中的感觉,更不会体会到我心头的爱。

    满山豆苗,穿土而出;或者一排早春的豌豆,新绿初头,远远望去,刚好是一条淡淡的绿线——天底下最迷人的景色也不过如此。稍后几个星期,某种豆花怒放,蜂雀飞来采蜜,——天使般的小鸟竟飞到我的玉液杯琼浆盏里来吸取它们的仙家饮食,我看在眼里,美到心里。夏季黄瓜的黄花总吸引着无数的蜜蜂,它们探身入内,乐而忘返,也为我带来了许多乐趣,尽管它们的蜂房在何处我并不知道,而且它们采得花露所酿成的蜜我也吃不到。我的菜园只是施舍,不求报偿,于是我看见蜜蜂一群一群地吸饱了花露随风飞去,我很乐于让它们采蜜,因为天下一定有人能吃到它们的蜜;人生中有那么多辛酸的坎儿,天下能多一点蜜糖,总是好事。这样想着,我似乎已经吃上了蜜糖。

    讲起夏季南瓜,它们各种不同的美丽的形体实在也值得一谈,它们长得如瓮如瓶,有深有浅;皮有一色无花的,也有起纹如瓦楞的,形体变化无穷,那么美的东西,人的双手是从没有塑造过的。如果雕刻家到南瓜田去一看,一定可以学到不少。我的菜园里有一百个南瓜,它们在我眼里,都值得用大理石雕刻,永久保存的。假如上帝能多给我些钱,我一定要定做一套碗碟,材料用金子,或者用顶细洁的瓷土,至于碗的形状,一定要如同我亲手种植出来的藤上的南瓜。这种碗碟不管是用来盛饭,还是用来装水果,都是别有一番情趣的。

    我在菜园里辛勤工作,仅仅是满足我严格的爱美之感而已。冬季南瓜虽然长了一根弯脖子,没有夏季南瓜好看,可是光看它们从小到大的变化过程,也会为我带来一种快慰之感。瓜刚出生时,仅是一团小块,花的残瓣还依附在外。又过些日子,成了圆圆的大个儿,头部还钻在叶子里不让人见,但黄黄胖胖的腰杆却挺了出来,迎接中午时分的太阳。我美滋滋地看着,心里想:凭着我的力量居然做了件这么有意义的事情,世界上因此增添了新的生命。别看南瓜不会说话,不会行动,可它们真的是有生命的,你的手可以摸得出来,你的心可以体会得到,你看见了心里就会觉得高兴。白菜亦是如此——尤其是早熟的荷兰白菜,它的腰围大得可怕,最后常常连心脏都会炸裂的——我们能够参与天地造物之功,栽培出这样大的白菜,心里不由得会自豪。

    讲到最后,最大的乐趣还在这里:我们亲手将自己的蔬菜孩子做成午餐、晚餐,放在桌子上,然后我们就像希腊神话中的萨腾大神一样,把自己的孩子吞进肚里。

    真理、友谊、爱情、书籍能够抵御时间的侵蚀,我们活着的时候只要拥有这些就可以永不衰老。

    不朽感——威廉·赫兹里特

    其实,一个人从一出生开始就不可避免有一死,而这种变化看来就好像是一个寓言。变化尚未开始之前,不把它看作幻想还能当成什么呢?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有些地点和人物我们从前见过,如今它已经消失在模糊中,我们不知道,这些事发生时,自己大脑是处于昏睡还是清醒。这些事宛如人生中的梦境,记忆面前的一层薄雾、一缕清烟。我们想要更清楚地回忆时,它们却似乎试图躲开我们的注意。所以,十分自然,我们要回顾的是那段寒酸的往事。

    对于某些事,我们却能记忆犹新,仿佛是昨天刚发生的——它们那样生动逼真,以至于成为了我们生命中的永存。因此,无论我们的印象可以追溯多远,我们发觉其他事物仍然要古老些(青年时期,岁月是成倍增加的)。我们读过的那些环境描写,我们时代以前的那些人物,普里阿摩斯和特洛伊战争,即使在当地,已是老人的涅斯托尔仍高兴地常和别人谈起自己的青年时代,尽管他讲到的那些英雄早已不在人世,但在他的讲述中我们仿佛可以看见这么一长串相关的事物,好像它们可以起死回生。于是我们就不由自主地相信这段不确定的生存期限属于我们自己,我们为此也就不感到什么奇怪的了。彼得博罗大教堂有一座苏格兰女王玛丽的纪念碑,我以前常去观看,一边看,一边想像当时的各种事件和此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如果说这许多感情和想像都可以集中出现在转瞬之间的话,那么人的整个一生还有什么不能被包容进去呢?

    我们已经走完了过去,我们期待着未来——这就是回归自然。此外,在我们早年的印象里,有一部分经过非常精细的加工后,看来准会被长期保存下去,它们的甜美和纯洁既不能被增加,也不能被夺走——春天最初的气息。

    浸满露水的风信子、黄昏时的微光、暴风雨后的彩虹——只要我们还能享受到这些,就证明我们一定还年轻。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真理、友谊、爱情、书籍能够抵御时间的侵蚀,我们活着的时候只要拥有这些就可以永不衰老。我们一门心思全用在自己所热爱的事情上,所以,我们充满了新的希望,于是,我的心神出窍,失去知觉,永远不朽了。

    我们不明白内心里某些感情怎么竟会衰颓而变冷。所以,为了保持住它们青春时期最初的光辉和力量,生命的火焰就必须如往常一样燃烧,或者毋宁说,这些感情就是燃料,能够供应神圣灯火点燃“爱的摧魂之光”,让金色彩云环绕在我们头顶上!

    谁能够确切而且永恒地用这强烈的信仰与希望的火焰燃烧他的灵魂,他就会拥有最美好的隐逸,胜过所有一切的生命方式。

    论隐逸——蒙田

    对于活动与孤寂的比较问题,我们暂且不谈;至于野心与贪婪用以掩饰自己的这句好听的话:“我们生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大众”,让我们大胆斥责那些在漩涡里的人们;他们谁扪心自问过,究竟那对于职位、任务和世上许多纠纷的奢求是否反而正是为了假公济私。现在一般人借以上进的坏方法很清楚地告诉我们那目的不值得。让我们回答野心,说令我们爱好孤寂的正是它自己,因为还有更比它要避开人群的吗?还有更比它要寻找活动的余地的吗?无论什么地方都有为非作歹的机会;不过,比雅这一句话说得对:“险恶成了主流。”或者《传道书》里的这一句:“一千人中难有一个良善的。”

    和群众接触真是再危险不过。我们不学步于恶人,便得憎恶他们。两者都危险:因为他们的数量很多;因为恰恰不愿与这些很多的数量苟同。

    那些航海的商人留心那些与他们同舟的人是否淫逸、亵渎、冥顽,如果有这种人,便把这些伴侣看作不祥,实在很对。

    所以比雅很诙谐地对那些和他同在大风中疾声呼救于神明的人说:“住口,省得他们知道我和你同在这里。”

    还有一个更雄辩的例子:代表葡萄牙王埃曼奴尔驻印度的总督亚尔卜克克,当船快沉的时候,把一个幼童托在肩上,惟一的目的是:他们的命运既联在一起,幼童的天佑可以作为他对于神恩的保证,使他得以转危为安。

    我这样说并不是将哲人置于孤寂与规则之中,不过如果可以选择,他就会说,连他的影子也不要看。不得已时,他会忍受前者;但是如果由他作主,他就选择后者。他不会妄自以为他完全免除了恶,因为他还得和别人的恶抗争。

    夏龙达把那被证实常和恶人往来的人当恶人惩罚。

    再没有比人那么不宜于交际而又善于交际的:前者因为他的恶,后者因为他的天性。

    我觉得安提斯典并没有圆满答复那责备他好交结小人的人,他说:“医生们得经常生活在病人当中。”因为他们如果想帮助病人复原,就要冒疾病的传染以致损害自己的健康。

    我可以肯定地说,至少我认为,一切安逸的目的都如出一辙:要更安闲、更舒适地生活。可是我们并不能经常找着正当的路。我们常以为已经放下了一切纷繁扰人的事务,实则不过改换而已。治理一家的烦恼并不比治理一国轻多少:心一有牵挂,便整个儿放在上面;家务虽没有那么重要,却不能因而减少烦恼。而且,我们虽然已经摆脱了闹市,却不曾摆脱我们生命的主要烦恼。

    有人对苏格拉底说,某人旅行之后,无论哪方面都不见得有改进。他答道:“有什么稀奇!他把自己一块带走了。”

    若我们不先把自己和灵魂的重负卸下,行动起来将会增加它的重量:正如船停泊的时候,所载的货物便显得没有那么沉重;给病人换床位对于他害多益少。移动会把恶摇到囊底,正如一根木桩愈摇愈牢固一样。所以单是远离众生还不够;单是迁离地方也不够,我们得把我们里面的凡俗之恶习涤除净;得要摒绝一切杂念,恢复自己的自主。

    现在,我们既然要过隐逸的生活,并且要息交绝游,让我们使我们的满足全靠我们自己吧;让我们割断一切,把我们维系于别人的羁绊吧;让我们克服自己,以至于能够真正独自活着而且快乐地活着吧。

    司梯尔彭从他的被烧的城里逃出来,妻子、财产均不见了。狄密提犁·波里阿尔舌特看见他站在故乡的废墟中,没有惊慌、恐惧之色,问及他的损失,他答道:“没有,多谢上帝,他并没有丢掉他自己什么东西。”这正是哲学者安提斯典的意思。当他诙谐地说:“人应该带些可以浮在水面的粮食,以便沉船的时候可以借游泳来救人及自救。”

    真的,一个明哲的人只要没有丢失自己,那么他就等于没有丢失一切。当娜拉城给野蛮人毁坏之后,当地的主教,丧失了一切而且成为俘虏,他这样祈祷上帝:“主呵,别使我感到有所损失,因为你知道他们并没有触着我什么。”那令他富有的财富,那令他善良的产业还丝毫无损。这就是所谓善于选择那些可以免除灾劫的宝物,把他们藏在无人可知,而且除了自己,无人能泄漏的地方了。

    如果可以,我们应该有妻子、财产,尤其是健康,但是不要粘得那么厉害,以致我们的幸福全倚靠它们。我们得要保留一所“后栈”,完全属于我们的,完全自由的。在那里,我们建立我们的真自由,更主要的是退隐与孤寂。在那儿,我们日常的晤谈是和我们自己,而且那么秘密,简直不存在为外人所知或泄露出去的事儿;在那里面,我谈的对象——妻子、产业和仆从都一无所有。这样,当我们偶然失去它们的时候,不能再倚靠它们,对于我们来说也就并非突如其来了。我们有一颗可以环绕自己、可以给自己作伴、并且有着攻守和予取的器械的灵魂;我们不必担心在这隐逸里我们全沦于那无聊的闲散。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所做的大多并不是为了自己。你眼前那个爬着颓垣,狂怒而且失了自主,冒着如雨的枪弹的;还有那个满身疤痕,饿得面色灰白了,誓死也不愿给他们开门的。你以为他们是为自己么?为了一个,也许,他们从未见面,而且对于他们的命运漠不关心,同时还沉溺于荒淫与逸乐里的。还有一个,肮脏、眼泪鼻涕淋漓,你看见他半夜从书房出来,你以为他在书里找那怎样使他更良善、更快乐、更贤智的方法吗?不是的,那里将是他的葬身之地,不然就会教后代怎样读蒲鲁特的一句诗或一个拉丁字的正确写法。谁不甘心情愿地把健康、安宁和生命去换取光荣和声誉,这种种最无用、最空虚和最虚伪的货币呢?我们自己的死还不够使我们害怕,我们还要犯愁我们妻子、奴仆的死。我们自己的事还不够烦扰我们,还要为我们邻居和朋友的事呕心沥血。

    我们的生命已经为别人耗费了大半,让我们去拥有那剩下的一点点吧,让我们把我们的思想和意向带回给我们和我们的安逸吧,要妥当布置我们的隐逸并不是一件小事,因为即使不掺杂别的事,我们也已经够忙的了。既然上帝给我们工夫去布置我们的迁徙,让我们好好地准备吧:收拾行李;及时与社会告辞;打破种种把我们纠缠和让我们分身分心的羁绊。我们必须解除这些强有力的束缚,从今天起,我们可以爱这个或那个,可是只是为了自己。也就是说,其余的身外之物也都可以笼络我们,但是并不紧紧粘附在我们身上,以致我们拿开它们的时候,还得剥去我们的一层皮,连带撕去身上的一块肉。能够正确、准确无误地将自己给自己是世界上的头等大事。

    这正是我们和社会断绝关系的时候,既然我们再不能对它有什么贡献。虽然不能借出,至少也得设法不要借入。我们的力量渐渐减退了。让我们把它们撤回,完全集中在我们身上吧。谁能够把友谊和社交都排斥而只注重自己的话,让他做去吧,在这使他对别人变为无用、累赘和骚扰的衰落景况里,让他至少不要对自己是累赘、骚扰和无用吧。让他把自己宽待、抚爱,尤其是约束。人敬畏自己的理智和良心到这样程度,以至不能在它们面前走差一步而不觉得羞耻。因为能够自重的人的确很少见。

    苏格拉底说,年轻的人应该受教育,成年人则勉力善行;老人们卸去一切军民职务,起居随心所欲,不必受什么固定的生活秩序所约束。某些天性也许是遵守这些隐逸的戒条最合适的安身之所在。比方那些理解力薄弱、情感和意志敏锐,而且不愿意服役或承担任务的人——我就是其中的一个,他们由于天然的倾向与自我的反省都容易听信这忠告,比起那些活泼忙碌的心灵,事事包揽,处处参与,凡事都兴奋,随时都自荐和自告奋勇的人,我们应该利用这些身外的偶尔机缘,适可而止,而不必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命脉;它们原不是这样,无论从理性或天性这方面看。

    我们为什么逆理性和天性的法则,把我们的快乐当作权力者的施舍呢?还有的预防命运之不测,剥夺我们既得之便利,奴役自己,睡硬地面,挖掉自己的双眼,将财富抛向汪洋,自寻痛苦,或想由此生的苦难获得来生的欢乐,或想把自己放在最下层以免再有下坠之苦,这些都是非凡的美意的行为,让那些更坚定更倔强的天性连他们隐居的一隅也由之显赫而树为模范吧。

    我并不因为哲学家亚尔舍路施按照他的家境使用金银的器皿就把他看得没有那么贤德,我甚至把他看得更高,因为他慷慨而且得当地使用它们,远胜于完全摒弃它们。

    我清楚且明白,我们需要将自然怎样的扩大;当我看见门外的叫化子往往比我更快活更健全,我便设身处地,试依照他的尺度去装扮我的灵魂。我还这样比较过其他种种榜样,我可以想像死亡、贫穷、轻蔑和疾病已经近在眉睫,毫不费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害怕那连一个比我卑贱的人也那么安闲地接受的东西。我决不相信一个低下的理解力比那高强的更能干,或理性不能和习惯达到同样的效果。而且既知道这些外来的福泽是多么无常,我总禁不住在最洋洋得意的时候,对上帝作这无上的祷告,求他使我为我和我自己的善行而快乐。我看见许多青年虽然非常壮健,却仍准备了一大堆药丸在他们的衣箱里,以便伤风时服用,因为既然有药在手,便不会那么害怕生病。我们也应该这样做,而且,假如自己觉得容易患某种更严重的病症,那就必须准备一些可以麻醉患处和自己的药品。我们为了安逸所应该选择的事业,必定是既不辛苦又不厌烦的,否则隐居的目的就完全落空了。这全在乎各人的特殊兴趣:我自己就丝毫不宜搞农作。那些爱好农事的自应该和缓从事。

    可是我们试听披里尼给他的朋友哥尼奴士·鲁夫关提隐逸的劝告:“我劝你,在你目前享受的丰满的隐逸生活当中,把料理产业的琐屑事务完全交给仆人,自己专心致志去研究文艺,以便从那里取得属于你的东西。”他的意思是指名誉。他和西塞罗一个鼻孔出气,当西塞罗说,他要卸去一切公务归隐,以便从着作之途臻于永生。

    既然说要遗世隐逸,似乎应该瞩目于世外才合理;这些人其实只走了一半路。他们小心安排他们的一切大小事务,以备他们将来一旦离去。但是由于一种可笑的矛盾,他们工作的果,却希望在他们已经遗弃的世界里来采摘。那些由宗教的虔诚求隐逸,确信圣灵的期许将在来生应验的人的想像合理得多了。他们把上帝放在眼前,当作一个慈爱与权能都无限的对象,在那里,灵魂可以任意满足他的欲望。痛苦与悲愁之来临是一种利益,借此可以获得永久的健康与欢乐;死亡是一件切盼的事,是超度到这美满的境界的过程。他们的戒条的苛刻马上就被这逆来顺受的习惯所铲平;性欲也由于遭到拒绝而渐趋冷淡、蛰伏,因为只有常思常用才能保持它的活跃力。单是这未来的福乐永生的展望便值得我们抛弃现世一切安逸与甘美了。谁能够确切而且永恒地用这强烈的信仰与希望的火焰燃烧他的灵魂,他就会拥有最美好的隐逸,胜过所有一切的生命方式。

    所以披里尼这忠告的目的与方法都不能使我满意,这不过是永远由疟疾转为发烧罢了。啃噬书籍的生涯也和别的一样辛苦,一样是我们健康的大敌,而健康却是我们应该最先顾及的。我们应当留神不要由某一事的快乐把我们弄得昏昏欲睡,拖累那些经济家、贪夫、色鬼和野心家的就是这种快乐。许多哲人已经一再教诲我们提防我们自己嗜欲的险恶,和辨认那真正纯粹的快乐与那些混着许多痛苦的斑斓的快乐。因为我们大部分的快乐,他们说,依偎和拥抱我们只是为要置我们于死地,和那些埃及人称之为菲力达的强盗无异。如果我们头疼在醉酒之前,我们也许会留心不再贪杯。可是愉快,为了欺骗我们,往往走在前头,把跟着它来的不幸给掩住了。

    书籍是最忠实的伙伴,但如果它不能给我们快乐和幸福,给我们的是消极和污秽,那就离开它吧,远离他吧!许多人以为它们的果难以抵偿这个损失,我也这样想。正如那久病的人身体日渐衰弱,完全听任医生摆布,要遵守许多规定的起居规律。同样,造世的人,既然厌倦了一般的世俗生活,就得依照理性的法则去策划,由深思熟虑去安排他的隐逸。他要辞退各种工作,无论它戴着什么面具,逃避一切可以妨碍身心安宁的情感和选择那最合他脾气的路径。

    我们应该学习、运动,做一些事情,以换得一丝愉悦。可是要留神,不要再越雷池,从那里愉悦将渐渐变成痛苦。我们应该保留相当的事业与工作,可是又要适时使我活动,以免我们流入极端的懒惰与闲散的恶果。

    有些学问是乏味而多刺的,大部分系为公共服役而设,我们应该让给那些献身于公务的人去做。至于我,我所爱的事要不是容易、富于兴趣和足以引起我幻想的,便是些可以慰藉我和指导我去调理我的生死的。

    比较明哲的人可以为自己创造一种纯粹精神的宁静,因为他们有强劲的灵魂。至于我,有着一颗平凡的灵魂,就得求助于肉体上的舒适;年龄既剥夺了那些比较合我脾胃的快乐,我便训练和磨锐我的胃口,去消受那剩下来较适合这晚景的事物。我们得用爪牙,并用以抓住那些岁月从我们手里夺去的生命的快乐。

    至于把光荣作为我们的目标,如披里尼和西塞罗给我们的建议,却离开我的计划甚远。与隐逸最相反的脾气,就是野心。光荣和无为是两件不能同睡一床的东西。据我的观察,这两个人只有臂和腿离开群众,他们的灵魂和意向却紧紧地粘在里面。

    他们往后退只为跳得更远,为的是要用更猛的力投入人丛里去。你们愿意知道他们怎样差之毫厘吗?试把两个派别极不相同的哲学家的劝告和他们对称,两个人的劝告都是写给他们的好友的,一个给衣多明纳,另一个给路西里乌,为了劝他们放弃要职与高位,去过隐逸的生活。他们对朋友说:“你一直到现在都是浮游着,现在来港口死吧。你已经把前半生献给光明了,把剩下的一半献给阴影吧。如果你不放弃他们的果,想放弃你的事业是不可能的,因此,撇开一切光荣与名誉的操心吧。

    “恐怕你过去的功业将你炫耀得太厉害,会一直追随你到墓穴里。抛弃那些从别人那里取得的快乐吧,至于你的学问与才能,别为它们忧虑,只要你值得比它们多,它们是不会失掉其效力的。记住那个当人家问他为什么费许多心血在一种只有几个人可以了解的艺术上,答道:几个于我已经够了;一个,不,比一个还要少也够了。

    “他说得真对。你和一个同伴,甚或自己和自己,便够互相表演的角色了。让群众放你等于放一个人,让一个人对于你就是整个群众。想从暇余和隐逸取得荣名实在是极其可哀的野心。我们应该向动物学习,在自己的穴口把爪印抹掉。你要做的是向自己解释,而非向社会解释。

    “归隐在你的自身里,可是先要准备好在那里迎接你自己。如果你不能自治便信赖自己,那是疯狂的举动。独处和群居都有失足的机会。除非你已经变成了一个使你不敢在自己面前轻举妄动的人,除非你对自己羞惭和尊重——让高尚的思想充满你的心灵。你得常常在心里记住卡都、福史安和亚里士提,在他们面前连疯子也要藏起他们的过错的。

    “你要把他们当作你一些思欲的管理人;假如你的思欲逸出了常轨,你对这些人的尊敬就会引它们归正。他们会扶助你走那自足之路,使你无论什么都只向自己借取,使你的心灵归宿在那些有涯际的思想上,在那上面心灵可以自娱。于是,在认识了真正的幸福——愈认识也愈能享受——之后,使你因而心满意足,不再企盼延长你的生命和名誉。”

    这是真正而且自然的哲学的忠告,而不是炫耀和空言的哲学。

    所有的事情都有分寸和限度。善德既不能超过,也不能达不到。

    论奢侈——伏尔泰

    二千年来,人们在诗文中雄辩地攻击奢侈,但一直热爱奢侈。

    最早的罗马人蹂躏并毁灭沃尔西人和萨谟奈人贫穷的村庄,抢劫他们的收获以增加他们自己贫穷村庄的财富。有关这些强盗的事,每个人都可以说出很多。他们是无私的、有道德的人!他们还没偷金银珠宝,因为在他们洗劫的地方还没有这些东西。他们的树林和沼泽地里没有鹧鸪和石鸡,他们的节制受到赞扬!

    当他们渐渐地抢走了从亚德里亚海最远端到幼发拉底河这片地区的一切,并有足够的理智享受抢劫的果实达七八百年之后;当他们培养了各种艺术,品尝了各种快乐,甚至使得被征服的民族也品尝这些快乐时,据说这时他们就不再明智和正直了。

    所有这些攻击无非是想证明这样一个道理:一个贼不能吃他偷来的饭,穿他偷来的衣,或者戴上他抢来的戒指。据说,如果贼想做一个诚实的人,就应该把所有这些都扔进河里。这样还不如说不应该偷窃。当强盗们抢劫时可以给他们判罪,但是当他们在享受他们抢来的物品时却不能叫他们疯子。老实说,当大批英国水兵在攻克了本地治里和哈瓦那因而发财时,以及后来在伦敦享受他们在亚洲、非洲尽头历尽千辛万苦换来的欢乐时,他们这样做错了吗?

    其实,夸夸其谈的人只是想让通过战争、农业、贸易和工业积累起来的财富埋藏起来。他们举了雷斯地蒙的例子。他们为什么不援引圣马力诺共和国的例子呢?斯巴达对希腊有什么用?斯巴达有过狄摩西尼、索福克勒斯、阿佩莱斯或菲迪亚斯吗?雅典的奢侈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人。斯巴达有过一些军事家,但即使是军事家也比其他城邦少。就这样吧!让一个像雷斯地蒙这样的小共和国保留它的贫困。无论是一无所有,还是享受了生活中一切美妙的事物,反正谁也逃不脱死亡。加拿大的野蛮人也能像年收入为五万基尼(旧英国金币)的英国公民一样活到老年。但是,谁也不会把易洛魁人的国家和英国相提并论。

    就让拉古萨共和国和楚格县制定禁止奢侈、浪费的法律吧。他们是对的,穷人不能入不敷出,这是必要的,但我在某处看到这样的话:

    “首先要明白奢侈会使一个大国富裕,虽然它会毁掉一个小国家。”

    如果你认为奢侈是过分的,那么人人都知道,无论是过分节欲、过分贪食、过分节俭还是过分慷慨,任何过分的行为都是有害的。我不知道我的村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里的土地是荒瘠的,赋税很重,禁止出口我们种的小麦的命令是令人难以容忍的。然而,几乎每一个农夫都有布做的好衣服,并感觉吃得很不错。如果农民在种地时涂脂抹粉、烫卷头发、穿着白亚麻布做的好衣服,这肯定是最大的也是最不恰当的奢侈。但是巴黎或伦敦的市民穿着像农民一样的衣服去看戏,那就是最粗野的、最荒谬的吝啬了。

    “所有的事情都有分寸和限度。善德既不能超过,也不能达不到。”

    剪刀肯定不是最古老的东西。当它被发明出来时,剪指甲并把垂到鼻子上的头发剪去一部分时,人们横加指责,什么话没有说过呢?他们无疑要被叫作花花公子和浪荡子,花高价买一个无益的工具去破坏造物者的劳动。去剪短上帝使它在我们指端生长的角质是多么大的罪过!这是对上帝的污辱。当衬衫和袜子被发明时,情况变得更糟。从没穿过袜子和衬衫的年老的地方议员,是如何狂怒地叫嚣,并反对向这种致命奢侈品屈服的年轻的地方行政长官,这种场面很少有人能想像得到。

    勇敢是一种美德,而怯懦是罪恶的一部分;懒惰是怯懦的儿子,而疏忽是懒惰的儿子。

    矜于细行——柏拉图

    勇敢是一种美德,而怯懦是罪恶的一部分;懒惰是怯懦的儿子,而疏忽是懒惰的儿子。

    节制是一种秩序,一种对于快乐与欲望的控制。

    人的灵魂里面有善恶两部分,而所谓“成为自己的主人”就是说恶的一部分受到善的一部分的控制。

    我所描述的国家的确是有智慧的,因为它是有着很好谋划的。好的谋划本身就是一种智慧的体现。国家之所以有好的谋划,是由于智慧而不是由于愚昧。

    对于舵手或将军,管家的人或政治家,以及其他这一类的人来说,如果他们只注意大事而忽略小事,他们做事不会令人满意。这就好像建筑师所说的一样,如果大石头要稳固不动就必须有小石头为其填补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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