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无尾风-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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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晚上时候,裴璇继续用望远镜偷窥蒲白,她期待会看到一些新鲜的情节,因为白天发生的事,让她对蒲白的好奇更加强烈。但是一切都令她大失所望。蒲白所做的一切与昨天晚上的几乎完全相同,连时间都是一样的,哪个时间学习,哪个时间锻炼身体,哪个时间睡觉,都有各自的时间。裴璇的心里由衷地升起一股敬佩之意,能严格遵守时间每天高度重复相同的事情,对于青春期的少年们来说,真的是很不容易。

    蒲白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裴璇把望远镜收好,失望地上起网来。她坐在电脑前,回想起中午时分和小康在网上的对话,当然是关于蒲白的。

    裴璇问小康:“他在十一中也不怎么说话吗?”

    小康说:“他就那样,在十一中只有一个朋友,其他人他都不主动理睬的。”

    裴璇说:“这么狂。”

    小康说:“也不是狂啦,就是古怪而已,有些人跟他说话他很有礼貌,有些人跟他说话他不理不睬的,通过这个就能判断出来他喜欢谁还是讨厌谁。”

    小康发完一条,又接着发了一条:“不过他真的很凶狠,千万不要招惹他,他用拳头就把我们十一中的一个男生给打住院了,伤得很重呢,差点儿出人命,所以才被迫转的学。”

    裴璇对小康说的蒲白打架凶狠什么的并没放在心上,倒是对判断蒲白喜欢谁还是讨厌谁那个观点很感兴趣,于是她又陷入了遐想。她想,如果要是自己跟蒲白主动说话,他会怎么对我呢?因为她通过最近的观察发现,班里的那几个小妖精都纷纷很主动地接近过蒲白,可都碰了一鼻子灰。蒲白对她们都不理不睬的,简直像个木头。可是今天早上,蒲白竟然主动与自己说起话来,如此看来,他并不讨厌自己吧。

    后来裴璇继续问小康:“如果他主动跟那人说话呢?”

    小康说:“不清楚,我对他没多少了解,不过感觉起来不大可能。”

    裴璇又问:“你刚才说的他唯一的朋友叫什么?”

    可是小康没有回复。

    裴璇又发过去一条信息问:“蒲白是不是没有父母?”

    小康还是没有回复。

    裴璇等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都已经上下午课了,也没见小康回复。小康已经下线了。

    此时此刻,好奇的裴璇坐在电脑前想,真没劲,今天看到的简直就是昨天镜头的回放。由此,她想到了小康,要再仔细地问一问她。她看见小康正在线上,不是用手机而用电脑上的网。就问她,那个蒲白打架被迫转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康说:“我不是和他一班的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个大概而已,就是说,十一中的陈凡平时总欺负唐肃。”

    “陈凡是谁?”裴璇问,“唐肃又是谁?”

    “陈凡是十一中的一个坏学生,一个不良少年。”小康说,“而唐肃是蒲白唯一的朋友。”

    “哦,你接着说。”

    “蒲白和唐肃是同一个班的,每天在一起,都是老实学生,学习成绩都还不错,但是你了解的,在十一中这种环境,越是这样的男生越是被其他的学生瞧不起,大家觉得书呆子男生没出息,是娘娘腔。”

    “是这样的,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来着,蒲白是不是没有父母?”

    “那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哦,好,你接着说。”

    “我刚才说到哪了?哦,那个唐肃的家庭好像还不错的,看起来要比蒲白家强,事情的起因是他带了一个DV来学校。”小康的打字速度很快,她说,“他把DV拿到学校,在校园里和蒲白录东西玩,你能想象那场景的吧。”

    “差不多,不就是两个男生玩一个DV的样子。”裴璇回复。

    “然后就被前面提到的陈凡给看见了,我去下厕所。”过了一会儿,小康继续说道,“于是陈凡就要借那DV玩几天,你猜得到的嘛,唐肃当然不借,陈凡哪能轻易罢休,可唐肃也肯定是死也不借的架势,你猜得到的,然后陈凡就对唐肃来硬的了。”

    “他打他了吧?”

    “对呀,在教学楼后面,不过怎么打的我是没看见,我是听说的,因为教学楼后面是车棚,我没事去那种地方干什么呢,而唐肃与蒲白是拿着DV去那里录什么东西的,或者是拍照片什么的,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就知道陈凡带两个人殴打唐肃要抢DV,等一下,我妈喊我呢,马上回来。”

    “这时蒲白就出手了吧?”

    过了一会儿,小康才回复:“对,是这样,谁能想到蒲白那么厉害,一个人打三个,他们说他的拳头像铁球一样硬,两拳下去,对方肯定就晕了,就再也起不来了,他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陈凡身边的两个家伙。”

    “那陈凡呢?”

    “陈凡是最后倒下的,他们说他满脸是血,他挨了蒲白十几拳,你想蒲白的拳头,两拳就够他受得了,可是他挨了十几拳,他们说他的鼻子都被打塌了,你说能吗?那鼻子不是骨头的吗?能轻易打塌?”

    “是软骨。”

    “那就有可能,反正伤得很重,因为那两个先被打倒的很快就没什么事了,可那个陈凡竟然住院了,不但鼻子塌了,眼睛也肿了,他们说那眼睛差点儿就被打冒了,那样陈凡可就是瞎子了,他们说不但差点儿给眼珠子打烂,还给打得脑震荡了,反正一副凄惨啊,真不知道蒲白的拳头是拳头还是榔头。”

    “有这么夸张?”

    “有的,有的,陈凡的家长很愤怒,家里跟学校还有些关系,而蒲白家太弱势了么,所以蒲白就被迫转学了。”小康说,“真的,陈凡伤得很重,他们说当时陈凡挨了两拳就晕在地上了,而蒲白不依不饶的,掐住人家脖子,挥着拳头往下砸,好像要把陈凡的脑袋砸到地底似的。”

    “他平时都那么能忍,这次怎么像丧失理智了似的?”

    “他自己怎么都好说啦,经常被人欺负的,也习惯了,所以那些不良少年们才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正宗的窝囊废,才会接连不断地打他,他总是被打的,因为他从不借钱给他们,宁可被他们打死也不借,一副真的不怕死的模样。”小康说,“这次大概是因为唐肃吧,他唯一的朋友被殴打,被抢劫自己的心肝宝贝,他就不能忍受了,新仇旧恨一下子冲昏了头脑,反正我猜是这样,谁知道呢,蒲白那样的怪人,我去下厕所。”

    “你怎么去厕所这么频繁?”裴璇问,但是一直没收到回复。半个小时后,她见小康的头像又黑了,便关了电脑,去洗漱,去睡觉。

    2

    很快就是周末。裴璇因为无聊,到楼下的小区公园里闲坐。那是狭长的一块地方,有很多树,有一条爬满藤蔓植物的简易廊子。那廊子也很长,像一列火车,或者火车钻过的隧道。因为是阳光非常好的上午,她带了一本惠特曼的诗集看。她本来以为他的诗会很好看,可一看就显得失望,跟她想象的不一样,暂时还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裴璇走到廊子的最里面,离她进入的那端已经很远。她坐下来,胡乱地翻着书看,没什么喜欢的诗句。无聊地抬起头,忽然注意到小区门口,蒲白正并肩和一个少年徐徐走来。

    那个少年一定就是蒲白的唯一朋友唐肃吧。裴璇想。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他们渐渐走近,他们显然是直奔这个地方来的。他们走到廊子的入口,看见廊子深处有人,便停住了脚步,站在廊子口的树荫里嘁嘁喳喳地说起话来。裴璇想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她听不见,距离太远,他们又故意压低了声音。

    裴璇觉得没劲,自己傻傻的坐在这里干什么呢。她站起身,拿起书朝前面走。她走到离蒲白和唐肃很近的时候,他们停止了热切的交谈,一起把目光放在她的脸上。她经过蒲白的时候冲他友好地笑了笑,说聊天呢啊?

    “嗯,没出去玩啊?”蒲白也同样冲她笑,不过始终笑得很腼腆。

    “没有。”她简单地回答,“那我回家去了。”

    “好的。”蒲白目送她离开。

    裴璇的最后一眼是丢给唐肃的,她觉得他站在蒲白身边,显得弱不禁风,不过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应该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但最让裴璇欣慰的是蒲白跟她说话时的态度,很有礼貌,也很友好,看来他不讨厌她。

    3

    周一的早上,裴璇走出楼道,朝小区的门口走。她看见不远处也有人从另一个方向朝小区的门口走,在那条方砖小路上,是蒲白拎着书包走来。她不知道应该放慢速度还是加快速度,如果她的速度不做明显的改变,将很快与蒲白碰到一起。她没有调整自己的步速,于是就和蒲白碰到了一起。在馨香园的门口,是蒲白先跟她打招呼的。

    “周末都干什么了?”蒲白轻声说。

    “没干什么,挺没劲的,你呢?”

    “也没干什么。”蒲白与裴璇并肩朝学校的方向走。

    “今天没跑步吗?”

    “跑完了,这是刚换完衣服走出来。”

    “哦,看来我今天出门晚了一些。”

    “应该是我今天跑步起得比较早吧。”蒲白和裴璇陷入到沉默,谁都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小会儿,是蒲白率先打破的沉默,他说,“明天就考试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呀,我都没准备呢,我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裴璇惭愧地冲蒲白笑了笑,“我看你学习那么刻苦,你一定准备得很好。”

    “我的脑子很笨,所以就得多用点儿功,笨鸟先飞,不像你们那么聪明。”蒲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真的,我的脑子真的很笨,感觉你不像是个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

    “这个你也能感觉?我的学习成绩不好,但也不坏罢了,中上游而已。”裴璇说,“我不喜欢看书学习,我懒得很呢,真难为情,一个女生竟然这么懒,还好意思跟人家说。”

    “不管怎么样,明天就考试了,考完就放假了。”蒲白笑。

    “是啊,天气太热,真难受,放假你准备干什么?”

    “不知道。”蒲白摇头。

    他们两个人经过农贸市场,人非常多,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湿漉漉的蔬菜的气味,那气味混杂在沸油的香味里。过了农贸市场,经过一条街,街边是一家蛋糕店和一家水果店夹着的一条小胡同。小胡同里不干净,但至少不算太脏,地上零散地扔着一些拆墙后留下的残渣,有砖头和水泥碎块什么的。那家水果店是新开的,刚经过一番改造,所以会留下这些东西。有几个少年正站在里面抽烟。

    “喂!新转来的那个。”胡同里有人喊蒲白和裴璇,是瘸子。

    蒲白站住脚。可是裴璇在拉他的衣角,嘴里低声说,快走。瘸子正冲蒲白摆手,示意他进到胡同里。蒲白没有朝前走,也没有被裴璇拉走,而是站着不动。

    胡同里站着四个少年,一个是瘸子,一个是小蝌蚪。另一个少年外号叫大力水手,正蹲在地上和楚良下跳棋。楚良玩得很认真,不往胡同外面看一眼。裴璇想楚良可真是一个跳棋爱好者,每次见到他都在下跳棋。只有瘸子像一条疯狗,面相凶恶,看见蒲白站着不动,就和小蝌蚪走上前几步,似要拉扯蒲白。

    “你先走吧。”蒲白对裴璇说,“然后大步朝胡同里面走。”

    裴璇没有走,而是站在胡同口往里面看,她怒视着瘸子他们,想看他们究竟还要干吗。

    “今天你有钱没有?”瘸子说。

    “没有。”蒲白摇头。

    “那你什么时候能有钱?”

    “什么时候都不能有。”蒲白回答,定定地望着瘸子。

    “行,哥们,有意思。”瘸子冷笑一下,“我觉得你是诚心跟我们作对,你以为我们不能把你怎么样呢是不是?”

    “反正我没钱。”蒲白说。

    “我让你给我准备五十块钱,三天时间,怎么样?”

    “我没有钱。”蒲白摇着脑袋。

    小蝌蚪突然一个耳光扇在蒲白的脸上,用手指蒲白的脸:“你再说一句。”

    “没有钱。”蒲白望着小蝌蚪说。

    小蝌蚪又是一个大耳光,问蒲白:“有钱没有?”

    “没有。”蒲白站着不动,目光直直地望着小蝌蚪。

    小蝌蚪连扇蒲白两个耳光,嘴里说:“老子就扇到你说有为止,你什么时候说有,我什么时候停,我不信你的脸是铁做的。”

    蒲白冲小蝌蚪说:“你这样太费劲,你可以拿把刀子直接往我的心口窝里扎,那样的话我死得快,反正就算你扎死了我,我也是没有钱。”

    “你妈的,你跟我装狠是不是?”小蝌蚪变得很激动,他转身去捡墙角下的一块砖头,大概想要冲过来砸蒲白的脑袋。

    “不准打人!你们凭什么抢人钱还打人?”裴璇突然大喊。

    裴璇刚才眼睁睁地看着小蝌蚪打蒲白的耳光,一声接一声,那么清脆,就像打在自己的脸上,她激动得浑身发抖,早已经忍无可忍。现在小蝌蚪捡了一块砖头要砸蒲白的脑袋,裴璇就再也不能忍受了。她大喊着冲进小胡同,挡在蒲白的身前,一副有本事就先砸死我的样子。

    小蝌蚪愣住了,他拎着砖头站在裴璇面前一动不动。瘸子也愣住了。大力水手和楚良也都停止了下棋,纷纷扭过脸来看裴璇。空气似乎是凝固住了,像水泥圆柱里的几根钢筋,像玻璃瓶子中的动物标本。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个平时独来独往,很漂亮但是没人敢去接近的女生会为了一个新转来的男生挺身而出,面向坏少年的砖头而毫无惧色。

    楚良忽然笑了,他笑呵呵地站起身,笑呵呵地走过来。他走到裴璇的面前,对小蝌蚪和瘸子说,总不能打女生吧,让他们走吧,以后也别找那个人的麻烦了,有一个大美女保护他,咱们惹不起他啊。

    “我们走。”裴璇白一眼楚良,拉了一把蒲白的胳膊。

    “喂,那个新转来的,你叫什么名字?”楚良冲正在往胡同外面走的蒲白喊。

    “蒲白。”蒲白扭头看了楚良一眼,和裴璇一转身就消失在胡同口。

    “什么白?”楚良问身边的几个少年。

    那几个少年摇头。

    “裴璇还是挺有意思的。”楚良觉得好笑,走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和大力水手下跳棋。

    “漂亮是漂亮,就是总感觉她冷冰冰的。”瘸子说。

    4

    五天后,裴璇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但是她没有背书包,她是去看期末考试的成绩。最近她的心情不错,是因为蒲白。她觉得蒲白已经对她很感兴趣,不知道他是怎么样觉得自己的,但是他确实是开始注意自己了。自从她在小胡同里为蒲白挺身而出,蒲白看她的次数就比以前多了很多。只可惜,那天结束之后,就是两天的考试,考试结束就放假,没有更多的机会来品尝这种感觉。

    她想蒲白为什么不问她要手机号,为什么不问她要聊天工具的账号。她感到一点儿失落,并且也没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巧遇蒲白。我要是蒲白,就问裴璇要手机号,然后在这样美好的一天,跟她约好一起去学校看成绩,一起漫步在阳光明媚的马路上。她想。

    我总是胡思乱想,我不能总这样胡思乱想。她反省自己。

    裴璇没想到刚走出馨香园不远,楚良会从她的身后赶上来。楚良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迈着轻快的步子,只他一人,他的狗腿子今天都不在。他吹着口哨,与裴璇并肩前行,也不看她,但那口哨分明是一支曲子,分明是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蒲白呢?”他问她,显然,他已经弄清楚蒲白的名字了。

    “我怎么知道。”裴璇爱理不理的样子,“问我干吗。”

    “你们俩不是一对的吗?”楚良笑吟吟的。

    “别乱说好不好,你俩才一对呢。”裴璇翻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

    “可惜我不是同性恋,不过那个蒲白长得还真不错呢,你那天很勇敢啊,我这几天总能想起那天的情景。”

    裴璇没有反应,像没听见,不过她的脸红了。

    “你很有意思。”

    “你才有意思。”裴璇咕哝。

    “我想约你下几盘跳棋。”楚良也在加快脚步。

    “找我干什么,跟你又不熟,去找朵朵下吧。”

    裴璇见楚良是故意粘着自己,走得再快也白费,就又放慢了脚步。她的心扑扑直跳,她想怎么会这样,她想这楚良好端端的怎么来纠缠自己了?莫非他对我有什么想法?不至于吧,不能胡思乱想,不能胡思乱想,我太爱胡思乱想啦。裴璇在心里面把头摇成一个拨浪鼓。

    “嘿,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楚良说。

    裴璇愣住了,莫不如说她是被他给吓住了。他竟然这么直接,直接倒不算什么,主要是突兀,他们以前都没有过接触,现在他突然对她说这个,为什么?一定是在捉弄她,没错,就是在捉弄她呢。于是她轻蔑地笑了一下,没有吭声。

    “喂,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你说什么?”裴璇问。

    “说我喜欢你啊。”楚良说,“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谢谢您的抬爱。”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这还叫正经?”裴璇说,“你把我当傻瓜了。”

    “我怎么把你当傻瓜了?”楚良说,“以前我就留意过你的,只不过你那么冷傲,就没敢向你表白。”

    “别说了。”裴璇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似在告诉他,他的小把戏自己不愿意再奉陪。

    “我知道你和那个蒲白没什么,他刚转来,你们能有什么呢,那天你只是单纯的正义感罢了,没错,我就是被你的正义感给打动了,其实我也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我觉得在你身上我找到了共鸣。”楚良尾随着裴璇说。

    裴璇忍不住噗嗤一声乐出了声,她想一个每天到处耀武扬威欺负老实同学的不良少年,竟然说什么自己充满了正义感,太可笑了吧。她立即收住脸上的笑,似笑非笑地说,对,你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这话你跟我说什么,你应该去找朵朵说。

    “我和她分手了。”楚良说。

    “别跟着我了。”裴璇走到校门口说,“别让朵朵看见你缠着我,我可不想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一身麻烦,再见。”

    “我真和她分了。”楚良老老实实地停住脚,认认真真地冲裴璇说。

    “再见。”裴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她边走边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这不该是捉弄自己吧,谁知道呢,他们这种人什么样的鄙视事干不出来。可她那心还在紧张地跳着,她想楚良竟然会这样,真搞笑。她走上楼梯,走进教室。教室里没几个学生,因为她来得太早的缘故吧。

    成绩单贴在黑板上,是全班同学的成绩大排名,她找到自己的名字,又是十五名,成绩相当稳定,她比较欣慰。她的目光顺着人名向上找,找到蒲白,是第一名。竟然是第一名,裴璇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想不到那个新来的蒲白这么厉害。”胡莹望着成绩单,“终于放假啦。”

    裴璇看见蒲白走进教室,他简直与自己是脚前脚后的走进教室啊,他一定看到了自己是和楚良一路走到学校的,他会怎么想?裴璇感到紧张和焦急。蒲白见了裴璇就冲她十分友好地笑,这笑容已经感动她好几天了,她想这笑容真干净。

    “哇,你好厉害呀。”裴璇对正在望着成绩单的蒲白说,“刚来就夺走了第一的宝座啊。”

    “就是,你一个男生,竟然是全班第一。”胡莹觉得不能理解,“一个男生怎么会成为全班第一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没什么了,运气好。”蒲白难为情地笑,边笑边不自然地用手挠后脑勺,脚往门口走,嘴里说,“回去了。”

    裴璇嘴上没说回去,但是脚也在往教室外面走,很自然地走在了蒲白的身边。

    “想好暑假干什么打发时间了吗?”裴璇和蒲白慢悠悠地在操场上走着,她问他。

    “想好了。”蒲白扭过头,突然冲裴璇诡秘地一笑,“干一些刺激的事。”

    裴璇被蒲白那诡秘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就像蒲白刚来那天,看她第一眼时那犀利的目光带给她的震慑。她看见他立即把头转向正前方,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也不再说话,似乎是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感到后悔。

    “什么刺激的事?”裴璇饶有兴致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还能有什么啊,无非就是无聊呗。”蒲白说,“你呢?”

    “我不知道。”裴璇摇头,她看见今天的蒲白不同以往,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白半袖和浅色牛仔裤,很干净的模样。裴璇觉得有些怪异,今天的蒲白不像以往的那个蒲白,到底怪在什么地方她又说不好,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

    5

    裴璇站在街口那家建设银行的阴影里等小康。小康说十一中有一个同年的男生约她吃饭,但她不想单独去跟他去吃饭。她不想让他觉得太那什么,也不想一个人去面对那种没经历过的紧张和尴尬,所以她想找一个朋友陪着自己。但是她又不想找十一中的,她怕传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影响她名声的坏传闻。找个外校的才合适,所以她就想到了裴璇。

    裴璇在电话里说她不去,她说这根本没有必要,人家和你约会,你觉得人家不错就去,觉得没意思就不去,约会本就是两个人的事,这没什么,我去了夹在中间算怎么回事。并且这个约会是同年级的两个人去约会,又不是网友第一次见面,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小康不管这些,她就是想去赴约,但就是不愿意自己去,她一遍遍求裴璇。裴璇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她。

    两个人在建设银行门口碰了面。小康剪了短发,看着挺精神的,她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带着裴璇离开。

    他们并没有吃饭,而是到一家冷饮店里聊天。冷饮店里坐满了人,但一点儿都不显吵,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裴璇觉得眼前的男生很一般,笑的时候一脸色相,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儿贱飕飕,这让她有些厌烦。小康介绍的时候说,他的名字叫郑重,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叫裴璇。郑重冲裴璇眯缝起眼睛笑,还自以为很幽默地跟裴璇耍贫嘴。裴璇始终冷冰冰的表情,不大理睬郑重,这样郑重才变得稍稍郑重一些。

    裴璇把脸转向玻璃窗的外面,看那晃眼睛的街道,耳朵在无聊地听小康与郑重聊天。那郑重满嘴的社会话,谁在哪一带有面子,谁混得明白,谁最讲哥们义气什么的。裴璇一听这个就烦得不行,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趁他不注意,斜他一眼,见他小臂上有几个烟疤,想这家伙哪是什么正经人啊,分明是一个校园小流氓。

    裴璇对小康的眼光很有意见,觉得她怎么会和这样的男生约会。她心烦意乱地望着街上的风景,看那些路人,车辆,建筑,灰尘和光斑。她忽然注意到一个人,正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自己,没错,真的是在看着自己。她吃了一惊,那个穿蓝半袖的少年不是蒲白的朋友唐肃吗。他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心神不宁,虽然那唐肃不选择与她对视,但他拎着一个书包站在马路对面,面向这家冷饮店,分明是在等待着什么,或者监视着什么,是在等待自己?是在监视自己?裴璇的脑子里很乱,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能又胡思乱想了,人家分明就是在等人,刚才只是随便的往冷饮店里瞧了一眼而已,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小康频频用眼睛看裴璇,她当然看出了裴璇对郑重的厌烦,于是她就说,那先这样吧,你先走吧郑重,我和裴璇还有别的事,咱们以后再聊。

    “那好吧。”郑重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觉得怎么样?”郑重离开后,小康坐在冷饮店里问裴璇。

    “我都懒得跟你说了,那是什么人啊,你瞧你的眼光,怎么和那种人约会。”裴璇抱着胳膊,满脸都是对郑重的鄙视。

    小康干笑了几声。

    两个人没再说什么,又在冷饮店里坐了一会儿,方才站起身离开,在冷饮店的门口分手。走在回去的路上,裴璇反省自己的表现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她有点儿后悔,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太尖锐了。小康一定很不高兴。她想。

    她漫不经心地走着,看着街道上的风景,忽然看到蒲白走在马路的对面,穿一件绿色的半袖。蒲白?她停住脚看他,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毕竟隔着的不是一条狭窄的小马路。她想刚才的唐肃可能是在等蒲白,可是等她和小康走出冷饮店的时候,唐肃已经不见了。蒲白正在打手机,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使用手机,这个形象让她感到非常的陌生。

    裴璇鬼使神差地转过了身,她在马路对面跟踪起蒲白。鬼使神差,没错,她只能这么理解自己当时的行为。

    她一直跟着,走出去很远,所幸蒲白没有注意到她。他目视前方,快步疾走,好像没留一点儿余光给周围。她看见他走到青年湖公园门口,遇见了正在等他的唐肃。两个人并肩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神神秘秘地说着什么。裴璇很隐蔽地站在一个报亭的后面,看见唐肃抬起手朝马路对面的一个住宅楼指点。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裴璇等得有些不耐烦,因为他们总也说不完,而且看他们那说话的样子也不是在闲聊,而是在讨论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蒲白开始一路小跑地朝报亭这边走,眼睛看着亭子。裴璇立即闪身到亭子的后面,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想他跑过来干什么,除了一把揪住自己还能干什么,买一份报纸?买一本杂志?裴璇绝望地想,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在跟踪他,他会把我怎么样?

    “有公用电话吗?”裴璇听到蒲白那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么轻。

    “没有。”报亭里的人回答。

    他为什么要用公用电话?他自己是有手机的,并且刚才还在使用。裴璇很不解,她探出半张脸,看见蒲白朝不远处的一家小商店里跑。他只是要打电话而已,并没有发现自己。裴璇松了一口气,但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蒲白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应该不到半分钟吧。他走出小商店,跑到唐肃那里,和他一起沿着公园的红色围墙,朝公园的后面走去。他们去那里干什么?裴璇想,青年湖公园的后面很少有人去,非常僻静,据说以前发生过凶杀案呢。

    他们一定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裴璇非常肯定自己的想法,因为无论是蒲白还是唐肃,看起来都是比较古怪的人。唐肃为什么先站在冷饮店对面等蒲白,后来又换到青年湖公园门口?他为什么要在放假的时候拎一个书包?蒲白那天说的他要干一件刺激的事,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他的手机分明能用,为什么还要使用公用电话?他们两个人大白天的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往公园后面的胡同里走?

    这不该是我的胡思乱想吧?

    裴璇想她要弄个明白,但不能跟进去,那样会被他们发现。她对这一带的地形还算熟悉,决定从另一侧摸到公园的后面。另一侧需要绕远,所以她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路也不算好走,要不然唐肃和蒲白怎么会毫不犹豫地从那边走而不从这边走。那围墙很高,也很旧,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心惊胆战的老鼠。

    青年湖公园虽然不算大,但毕竟也不是谁家的后院,到底还是很大的面积。裴璇好不容易绕到公园后面的胡同口,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往里看,又脏又乱的一条狭长空间里,除了一些堆成一人高的方形体的建筑材料,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唐肃和蒲白就算走得再慢,也是应该比她先到的吧。她站在原地犹豫不定,应该怎么办?马上调头回去?她想那就白花这么大力气了,还是等一会儿吧。

    十五分钟转眼过去。裴璇朝前探着脑袋,脖子都酸得受不了了,她的视线从堆在胡同口的那堆木料的空隙里看出去,看到的还是一个无人的空间。她终于放弃,决定调头离开,可是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从一边走了进来。

    是郑重!怎么是郑重?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裴璇的脑子彻底乱了。郑重出现得太过突兀,实在让她缓不过神来。

    有人吗?郑重在空荡荡的胡同里问,提高声音连问几遍。

    “没人?他妈的有病。”郑重恨恨的样子,转身欲走,却发现一个穿绿上衣的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那个穿绿上衣的人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几乎完全将他的眼睛遮住,他的脸上还戴着一个口罩,完全看不见他的面孔。是蒲白!因为刚不久裴璇见到过这身穿着的蒲白,所以只有她能一眼认出来。

    “你他妈是谁?”郑重的说话声变了调,他知道来者不善,转过身准备逃跑。可是他刚转过身,却看见从一堆建筑材料的后面冲出一个穿蓝上衣的人。那人堵住他的去路,同样也是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只不过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另一只手里举着一个DV,好像正在录着眼前的郑重。

    这个人是唐肃!裴璇几乎叫了起来。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郑重回过身,问正大步走过来的蒲白。

    蒲白不说话,那动作极快,闪电一般冲到郑重的对面,抬手就是一拳,打在对方的鼻子上。郑重的身体往后一退,双手捂住鼻子。蒲白一个垫步跟过去,挥起拳头,一拳接一拳地朝郑重的脸上的打,打得他措手不及,连抬起手遮挡一下脸的动作都完不成,只能在嘴里接连发出啊啊的叫声。

    裴璇看得心惊肉跳,眼前的景象太可怕了。怪不得小康说蒲白在十一中用拳头把陈凡打得住院,打断鼻梁骨,打出脑震荡。蒲白实在是身手利落,也实在是出手太重。那郑重的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蒲白几拳,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他蜷缩在地上,这时方才很本能地用手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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