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短暂的一天休息时间之中，程随安接到了一个她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的联络。
“我想通过你向你的未婚夫传达面谈的邀请。”视频通话中的男人面瘫着说道，“我方的与会者三人，我，阿斯托莉亚，以及我的首领，约书亚。”
程随安挑了挑眉，视线越过笔记本电脑往门外看了一眼，确认空无一人之后才回话，“我以为你才是你那支雇佣兵小队的队长，被收编了吗？”
给程随安发来视频通话的人正是之前受彭佳佳雇佣去绑架程随安的那支雇佣兵小队的队长，他冷静地回答了程随安的问题，“大团体中有更足够的资源。”
“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在挑起这支小队领导者责任的那一刻就该开始思考投诚哪方势力了，用得着拖到现在？”程随安轻哼了一声，“既然阿斯托莉亚也在会面人之中，那么也就是说，约书亚就是冥府之路的首领，是吗？”
“是。”男人一点也不意外程随安能猜到这些，在他看来这是最基本的推测。
“谈什么内容？”程随安漫不经心地问，“还有，在那之前，你应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抱歉，叫我兰斯就可以了。”男人低头示意，“至于内容，还是留给首领和你解释比较好。”
兰斯说完，朝身旁点了一下头，让出了画面中心的位置，另一个男人代替了他。
程随安打量着被称为约书亚的男人普通的面容，好整以暇地将十指交叉，手肘抵在桌上构成一个支配的三角形，“久闻大名，冥府之路的首领，比我想象中还沧桑。”
“这是成熟男人的魅力。”约书亚坐了下来，他的面孔上唯有一双湛蓝星海般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只这一双眼睛就足够迷倒万千女性，“我这边也是久仰大名，或者说……好久不见？”
程随安扯出个轻慢的笑容，“那些旧谷子陈芝麻事情我早就已经忘记了，你想要谈的内容应该不是这个才对。”
“我就往这里这么一坐，你不是就应该知道我想说的绝大部分事情了吗？”约书亚冲程随安眨了下一边的眼睛，这位在佣兵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首领此刻显得有些调皮。
“……程云景和程听雷是不是和你们有过节？”程随安也没绕圈子，微微一合眼就问出了犀利的问句。
约书亚吹了一声口哨，“不愧是程家的‘最后一道防线’，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最省事了。简单来说，不仅是冥府之路，你的未婚夫也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管他会不会为了你放下过往的恩怨仇恨，反正我是要让他们血债血偿的，我就是要来找严亦琛商量这件事。”
“明知道他们是我的哥哥，你说得倒是直白。”程随安瞥了瞥嘴。
“天天盘算着怎么弄死你的哥哥？”约书亚笑了起来，蓝色眼睛眯成一条缝，“你可不是这样心慈手软的人，程随安。”
程随安没有回应他挑衅似的话语，而是短暂地思考了几秒钟之后点了一下头，“我会转告严严这件事情，请准备好用于交换或者交易的情报物品。”
“你就不想再多问点什么？”约书亚笑嘻嘻地叫住准备切断通话的程随安，“比如当年在我手上丢了踪迹的那几个人到底死了还是活着？”
程随安猛地抬起脸，锋锐的视线几乎能穿透屏幕钉到约书亚的脸上，“还想再尝一次断臂而逃的滋味吗？手下败将。”
屏幕外传来了阿斯托莉亚的惊呼声，就连兰斯的表情也裂了。
约书亚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不了，我刚才只是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程随安了。真可怕，我这辈子唯二尝过败绩的人居然在一起了……”
程随安皱着眉啪地一下合上了屏幕，粗暴地结束了这段视频通讯，又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调整好情绪之后才去找严亦琛说了这件事情。
严亦琛听完之后没有马上作出答复，而是问道，“如果我真的和他们二人有死仇的话……”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程随安打断了他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冷漠道，“就算是我也很清楚，如果要做杀戮之事，那么就必须背负起被报复的觉悟，连这点准备也没有的话，还是不要想着去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了。”
这个世界总是会有黑暗面，也总是会有依靠黑暗面为生的人。这本来也许是没有选择的事情，但一边要走在泥潭里，又抱怨着泥巴不该脏了自己的鞋子，这种矛盾的作态就很不可取了。
哪怕是程随安，哪怕是脱离了暗部，也有着被人找上门寻仇的准备，她还没有天真到要阻止严亦琛对程听雷二人出手的程度。更何况，那两个人也已经早早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严亦琛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你不会，但我还是有些顾虑。”
“顾虑自然是有的，毕竟他们和我有着相同的血脉。”程随安只觉得如鲠在喉，摸索着握住严亦琛宽大的手掌，喃喃地道，“但那些怎么可能比你更重要呢。”
程随安是亲眼目睹过严亦琛挣扎在梦魇里的，这个在所有人眼中都无比强大的男人心中仍然有着尚未愈合的伤口，埋得那样神，却又那样鲜明，好像多年来都不能恢复一丝一毫。如果那是程听雷和程云景造成的，她总归是心有怨怼的。
严亦琛微微吃了一惊，他用力反握住程随安的手，沉默稍许才笑出声来，喉结滑动一下，“随安，你总有办法能让我每天都比原来更爱你。”
“如果能让你的旧伤不再像个噩梦似的如影随形，那么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程随安迟疑了一下，闭上眼睛，“我绝不会干扰你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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