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爹娘-木匠大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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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荟萃

    木匠大爹年轻时在外做木活,瞅空就钻女人们的房屋,三十岁上还没娶媳妇。话说这年腊月二十,听说镇上有七八个异乡女人待售,木匠大爹立马从黄泥湾赶去了。

    二十多年后,木匠大娘笑弯了水桶似的腰身,对我们说:那老鬼自己瞎着眼睛挑的我,还当我是黄花闺女呢…

    女人们蒙着脸瑟缩在条凳上。木匠大爹挑花了眼:一律的大屁股、大奶子。要是能看看脸蛋,就买得十二分称心如意。

    不行,不行,不能坏了规矩。

    木匠大爹绕前转后又兜了几圈。最后,他挑中了那个臀部滚圆的女人。女人腚大骨盆大,好生崽。

    木匠大爹一揭开头巾就傻了眼。这婆娘满脸麻坑,一张嘴巴阔得能吞下整个的糠菜馍,眼角的鱼尾纹显示出她亦不太年轻。可是银洋易手,木匠大爹眼一闭,认命了。

    春节这天,木匠大爹舀出一升细白面,让女人做火烧馍,自个儿去集上割肉。回到家,烙好的馍热热的少了半个。

    馍呢,哪儿去了?木匠大爹气粗了。

    吃了。回答竟平心静气。

    狗吃了?

    女人不答,笑着眼看了别处。

    木匠大爹气不打一处来,挽起衣袖,把女人就地按倒,脱下鞋子揍得她三天没下床。第四天,木匠大爹咬着牙齿骂:滚起来,出牛粪去,谁家的女人像你这吃货这样懒?

    好久好久,木匠大娘没说一句话。

    女人家都是生了儿子,男人的拳头才下得轻了。木匠大娘没这福气。过了仨月,过了半年……木匠大娘的肚皮依然一平如鼓。

    就这么过了二十多年。

    木匠大爹亲自动手给自己和老伴一人做了一具寿材。寿材,家乡又称老器。木匠大娘说他一辈子促狭,还真没说错,老器一奇大,一奇小。

    你以为他在乎那点木料?才不呢。老鬼要死在头里,剁两截也睡小的。木匠大娘说。

    木匠大爹就惶然,就念叨老女人咋个就不死。

    老女人真个死了。抬头看太阳,一阵晕眩,仆地不起。抬回屋不足一个时辰,就只出气不进气了。这下遂了木匠大爹的心愿。

    半辈子两人挤一个被筒,木匠大爹腻歪透了女人那一堆肥肉。现在没人挤了,倒空落出意外的滋味。第二天他自己做了一顿饭,焦糊得不能吃。他想起女人那次因洗菜糊了饭,他揍得她浑身紫乌,勒令她三天不吃饭,心里竟酸溜溜的。

    木匠大爹老得快了,一张脸皮缩成核桃壳儿,队里就不让他下田,他当了五保户。一个人闷极了,他就想起木匠大娘,就恶声恶气地骂:老骚货,咋个就那么会享福,撇闪下我一个孤老头子。

    老了老了,木匠大爹竟滋生出一种深挚的感情来,几乎没有一天不提到老女人、老骚货。他终于卧病不起了。他吩咐队长,千万把他葬在胡兰香的身边,房子给队里,但队里要竖一堂碑,刻上他和胡兰香的名字。

    什么什么……

    胡——兰——

    木匠大爹念叨着木匠大娘的名字,头一歪,便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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