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的画作,几乎占去了半面墙。
画面内容是以一个欧式风味的房间做背景,俊美倜傥的男主人斜斜睡在女主人的腿上,手中的高脚杯里装的是殷红如血的液体,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带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味道,黑色礼服上的白领结被扯开后随意丢在身下的地毯上,他一腿弓起,完全放松地把自己的重量交托给旁边坐着的女子。
那个女人很美,穿着紫色长礼服的她含着一抹同样高贵而意味深长的笑容,发髻高高挽起,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她的手中同样拿着一个高脚杯,杯沿微微靠近红唇。
他和她几乎占据了画面的绝大部分,但是,却依然不是画面的重心所在。
在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张造型流畅的躺椅。
上面斜倚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微笑的时候眼睛弯出了月牙儿般的弧度。
和那一男一女相比,她的打扮朴素多了,长长黑发轻顺地垂在脑后,简简单单的白色长裙,金色的鞋子上有长长的带子交缠地系在修长美丽的腿上。
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留着长长的卷发,水钻发饰别在上面仿佛可以璨然生辉,笑起来的样子天真又活泼,穿了一身公主蓬蓬裙,乖巧地抱着年轻女孩的颈子。
但是她们也不是画面的重心。
画面最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有一处小小的壁炉,里面的火尚未熄灭,仿佛还能让看着这幅画的人感受到火苗跳动时的温暖。
壁炉旁边,有一个抱着白色小狗的小男孩,神情专注而平静地看着他们。
林美也说不出来这幅画到底有什么魔力,但是,她却忍不住在这幅画下面流连,从她无意中走进这个房间后,她就一直看着这幅画。
即便她不懂画,但是也看得出这幅画没有任何重心,没有想突出画里特定的哪一个人,就仿佛只是要单纯地记下来这些人的样子一样。
那个小男孩……仿佛就是作者一样,看着他们,努力地记下其他人的样子,自己却处在最隐蔽最不明显的角落里。
轻轻的笑声突然响起,她蓦然回头,就看见阿德贝闲闲地靠在门边,他对她缓缓勾出一微笑,“怎么?现在有力气下床了?”
懒得理会他话中的嘲笑或是其他意味,她依旧看着那幅画出神,过了片刻,她才似乎随意地开口:“这是谁画的?”
阿德贝看了一眼那幅画,笑笑地开口:“一个很无聊的人画的。”
抬头看他一眼,林美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那幅画上,“他为什么这么画?”
“你看出什么了吗?”阿德贝颇感兴趣地看着她,抬脚走进房间内坐到了一旁。
“我看不出它的主题,又或许,根本就没有主题,只是纯粹地想画出这几个人的样子而已。”她淡淡地开口,裹紧了身上的长袍。
阿德贝看了她一眼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走过来坐下,随即微微一笑,带着点淡淡的冷嘲,“你说得没错,画这幅画的人只是想纯粹地画出这几个人的样子而已。
“为什么?”她难得如此心平气和同他说话。
“因为,”他对她勾勾手,看着她走过来后才开口,“画里的人,曾经都是他在乎过的人。”
虽然不太情愿听他的话,但是那幅画仿佛有魔力一样,让她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疑惑地看一眼画里的人,她静静地坐了下来,与他远远隔着一段距离,然后才开口问他:“是什么?”
“他的父母,喜欢过的人,喜欢过的动物……”他笑了,眯起狭长的双眼一笑,“谁知道呢。”
“那个小女孩儿,很像爱丽斯……”林美疑惑地又看了两眼,愈看愈疑惑,随即狐疑地把目光投给了他。
他微笑着看向那幅画,“被你看出来了呢。”
微微勾起唇,他似笑非笑地回头又看了她一眼。
“是她吗?”林美看着那幅画开口,突然又说了一句:“这幅画,不会刚好是你画的吧?”
阿德贝脸上的笑容突然收了回去,身子朝后靠了过去,伸手抵在额头,淡淡地开口:“是啊,就是我画的。”
林美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们是谁?”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他淡淡地弯了下唇角,“父母,喜欢过的人,喜欢过的动物……”
“那他们人呢?现在到哪里去了?”她着迷地看着画里的人物。
“除了爱丽斯,全部都死了。”他无声地笑,却突然仿佛带上了几许落寞。
回头看他一眼,她突然为他此刻脸上的表情而怔忡。
他……也有不开心的过往吗?
“她……是你喜欢过的人?”她的目光看向画里面的白裙女孩。
吸血鬼也会有喜欢的人吗?
他的目光也看向那个白裙女孩,突然笑笑地看向她,“你……在研究我?”
她无聊地看他一眼,“随便你爱说不说。”
她一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和他在这里扯些有的没有的东西?
“是,”他轻轻一笑,“但是直到她死亡那一天为止。”
“现在呢?”她好奇地开口。
“我早就忘记她了。”他的语气很冷淡。
可是……
是一种掩饰吧?
如果真的忘记了,怎么还会将她画在上面,并且将这幅画挂在这里,时刻提醒着自己?
“你没有。”她肯定地开口。
他却轻笑一声岔开话题:“你今天没发怒,可喜可贺。”
“因为我知道,”她冷淡地开口,“我还有做选择的余地。”
“东西喝了吗?”他故意去揭她的疮疤。
“还没。”她垂下头去,随即又看向那张画,“她知道你是吸血鬼吗?”
他忍不住苦笑,她还真是好记性啊。
“知道。”还是点了点头。
“那……”林美迟疑了,“她也是吸血鬼吗?”
阿德贝却摇头,笑得很轻松,“她是很正常的人。”
林美吃惊不已。
人……怎么会喜欢上吸血鬼呢?
“你强迫她?”她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
“不,”阿德贝笑笑地摇头,“我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情。”
她疑惑的眼神在画作上掠过,一遍又一遍,“很难想象,吸血鬼会有感情。”
“让你失望了,真是很抱歉。”他彬彬有礼地开口,随即冷淡地挂起嘲讽的笑,“是啊,谁会相信吸血鬼也会有感情?”
林美突然觉得,她越来越不懂这个吸血鬼了。
阿德贝突然扬手,悬在画作上方的布帘顿时落了下来,将这幅画遮盖了起来。
“你的举动,似乎突然变得人性化了许多。”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除了必须要喝血,我和一个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他并不否认,只是看了她一眼加以补充。
“这还叫没什么不同?”她忍不住冷冷地嘲讽。
“等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吸血鬼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话了。”他微微勾了下唇角,随即看向遮掩住画作的布帘。
等她真正成为了吸血鬼,她就会发现,原来除了被诅咒般的命运之外,她连一个正常人都比不上。
他突然起身,手挥处,房间里的唱机自动响了起来,随即他向她发出邀请:“跳舞吗?”
林美眼神戒备地看着他没动,他又想做什么?
“跳舞吗?”他又开口,很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是音乐缓缓响起的时候,他的神色却仿佛突然黯淡了许多。
他眼神里瞬间的落寞蛊惑了她,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交给了他,随即被他旋了个圈,揽住了她的腰。
他跳得似乎十分……享受……
眼睛闭着,但是却没有踩错一个步子,曲终的时候,他才睁开了他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随即在她眉心一吻,然后毅然放开她,快步走出了房间。
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忧伤、落寞而孤独……
她回头看向被遮掩的画作,有些入神。
他说的“没什么不同”,她似乎突然之间有些明白了。
除了饮血为生,他依然会为了失去的一切而惋惜留恋,依然会为了爱情的结束而难过惆怅,依然会生气喜悦愤怒悲伤……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身为吸血鬼的他,比常人多了更多的寂寞和哀伤呢?
小巧的身影缓缓靠近那个房间。
那个她一向不屑进去的房间。
房间里有着浓浓的药味,同时还有隐约的血腥味,因为窗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殷红的血。
轻轻地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小而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盛放着水一般的无色的液体。
她微笑起来,冷冷地眯起了眼睛。
这是从教堂里带出来的圣水,她费了很大的心思才得到的,之所以小心地保管它,就是因为她要指望着它做更大的贡献。
笑容愈加冰冷诡异,她伸手把玻璃瓶口打开,手腕轻轻翻转,玻璃瓶子里的水立即全部洒入杯子里的鲜血内,然后拿起杯子轻轻搅拌,直到看着那液体和血液混合,她才把杯子重新放了回去。
随即转身,离开。
等着结果。
费力地想拆去身上的绷带,因为没有镜子的原因,她只能摸索着来进行这项艰巨又浩大的工程。
只是唯一的麻烦就在于她背后并没有多长一双眼睛,所以现在手中进行的这个工作看起来就麻烦得多了,一不小心,就会碰到伤口,然后传来一阵刺痛。
癫狂期已经过去,现在的刺痛变得敏锐了起来。
“要不要我帮你?”阿德贝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
她因此而下意识地惊呼一声,随即抓起衣服挡在身前。
阿德贝的眼睛里有淡淡的讥诮,“怎么?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反正你全身上下都被我看光了,有什么好遮的?”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在她耳边轻轻说出来的,她的脸顿时变红发烫。
她抬头倔强地看着他的视线,绝对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有一丝丝的软弱和不安,“说得也是。”
“所以?”他看着她的眼睛,微微地弯起红唇轻笑。
她在紧张。
明明手中的衣服已经都快要被她拧出水来了,她却还是倔强地看着他。
真不知道是因此觉得好笑而大笑一场还是应该走开免得她羞愤而死。
她咬唇,“你帮我换药吧。”
“要别人帮忙的话,难道不知道说个‘请’字吗?”他似笑非笑地开口。
“‘请’你帮我换药。”她忍不住磨牙,很想狠狠咬他一口。
“乐意效劳。”他弯身行礼,随即将她推转过去,帮她解开缠在身上的绷带。
虽然神情有些漫不经心,他的手势却很灵活轻巧,但是修长的手指却无可避免地拂过她的皮肤,引来她下意识的颤栗。
“你在干吗?”她忍不住抓住他的手。
“解绷带啊。”回答得理所当然,但是却微微叹息,“真是可惜,这么大的伤口,以后肯定会留下很难看的伤疤。”
“没关系,我又不需要招蜂引蝶,有伤疤也不要紧。”她冷淡地回答。
“很难想象会是你说出来的话。”他站在她身后,所以她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听口气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赞扬的话。
“你又不曾真正地认识我,我会什么话,你又怎么能知道。”她淡淡地开口,随即却忍不住痛呼一声。
绷带离开伤口的瞬间令稍稍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在她背后一本正经地开口,但是却难以掩饰语气里淡淡的笑意。
“你就喜欢看我痛苦难过伤心是吧?”她咬牙切齿地开口。
他轻笑一声,开始帮她清洗伤口然后上药,“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会让你顺顺当当地喝到血,然后安稳地完成身上的异化。”
异化……
她的身子忍不住一僵,从未有过的自我厌恶感顿时从心底涌现了出来。
看她不吭声,他的眉微微一挑,随即又开口:“既然已经接受了这样的选择,现在在自我厌恶不是太迟了吗?”
他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她低低地开口:“我才没有自我厌恶。”
上完药的他帮她重新缠上纱布,结果把她裹得依旧像木乃伊多过吸血鬼,随即洗了手对她开口:“好了,把那杯血喝掉。”
犹豫的眼神看向那杯血,她还是觉得迟疑不定。
阿德贝讥诮地一笑,随手把那杯血拿起来放到她唇边,“要我喂你吗?”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启唇:“好。”
无可无不可地扬了下眉,他果真举着杯子把那血喂到她口中,一线血红的痕迹自唇边滴落,妖异而美丽。
“你是在努力减轻心中的罪恶感吧?”看着她喝完杯中的血,他淡淡地开口问她,“明明已经做了选择,却还是希望可以自欺欺人,你不觉得这样太虚伪?”
“我乐意。”被说中心事,她忍不住竖起全身的刺冷冷地防卫,“你想嘲笑我的话请随便,我不在乎。”
“我不觉得好笑,我只觉得可悲。”他把杯子随便丢开,倚靠地墙壁上看着她,“你想要这样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直到不能再继续欺骗下去为止。”她冷冷开口。
“何必呢?”他脸上带着些许自厌的情绪,“做人也好,做吸血鬼也好,反正没得选择,倒不如开开心心地生活。”
“换了是你,你开心得起来吗?”她自嘲地扬起了唇,“如果这样还能开心得起来,那么我肯定是病态到极点了!”“我?”他只一笑,唇角冷冷地扯出一个弧度,“起码我现在觉得,我过得还不错。”
“那你有过我这样的经历吗?”她突然咬牙愤愤地开口,“从一个正常人突然变成了吸血鬼,极力抗拒,却还是被不停地诱惑着,无力抗拒着连自身都厌恶的转变,直到再也没有办法抵抗为止……你能明白我这种感受吗?”
阿德贝认真地审视着她的表情,过了片刻才淡淡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你……”她迟疑地开口,正想要问出一些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疑惑,却突然感觉到身体里仿佛有火在灼伤一样,忍不住弯下腰痛呼出声。
阿德贝迅即伸手抱起了她把她放回床上,着急地开口:“你怎么了?”
“热……好热……”她咬着牙痛呼,身体里的灼烧感却并没有下去,反而一波一波如潮水般接连不断地涌了上来,烧得她腹内几乎快要被烤出焦炭来了,额头的汗同时大颗大颗地向下滑落,她用力掐着他,指甲几乎深陷到他的肉里。
“哪里热?”阿德贝皱着眉任她用力掐住他,伸手抹去她额上的汗,焦急地开口。
她已经痛到没办法再说话,只好松开他用力按住自己腹部,觉得自己仿佛快要被那种热剖为两半了。
阿德贝突然回头,走过去拿起刚才他丢开的杯子用力嗅了两下,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怒色,暴怒地拿起杯子就要朝外面走,准备找到那个肇事的丫头痛批一番。
躺在床上不停翻滚的林美却再次情不自禁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对于一个半吸血鬼来说,即便只有一点点的圣水也会杀死她!
手中握住的杯子顿时被捏破,碎片立即四溅开去。
要再救她一次吗?
耗费自己而去救她,值得吗?
他看着床上被圣水灼烧到皮肤都已经开始泛出淡红色的林美,猛一咬牙,走回到床边,把她快速扶坐了起来,用力晃了她两下,同时对她开口:“快点儿,吸我的血!”
林美被烧得有些神志不清,却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不从我身上得到血的话,很快的你就会被烧成焦炭!”他把自己的颈子伸过去给她,“快点儿!”
她只觉得心里被烧得滚烫,但是却依然拒绝了他的脖子,“你……又玩什么花样?是你……对不对……”
“我保证,这次绝对不是我!”他用力抓住她,“如果你再不吸我血,你这次真的会死的!”
她身上的吸血鬼血统来自于他,如今也只有继续用他的血来抵抗圣水的威力。
“我不要!”她勉强开口,并且固执地要推开他,但是身体内的灼烧却让她没办法做完这个动作,她倒在他怀中,痛苦得只想要赶紧死掉。
“你必须要!”阿德贝见她已经没办法抵挡那种痛楚,皱眉看了她一眼后,突然不知道自何处取来了一把匕首,随即利落地朝自己的手腕处划去。
鲜血顿时流出,他连忙把手腕凑到她的唇边,“喝下去!”
她还想抗拒,但是却被他用力之下压向他割开的手腕,没办法躲开,她迫不得已地喝下他的血。
阿德贝的脸色愈加苍白,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被她喝了几口血后,眼见伤口处的血已经抑制住流速,他索性又划了一刀。
林美昏沉而迷惑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大脑被烧得几乎没有办法思考,但是她仍然处于震惊之中。
他在做什么?
他是在救她吗?
上次她不过是吸了两口他的血他就小气地想要杀了她,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身体里的灼烧感随着阿德贝的血融入口中后,居然渐渐地被熄灭了,昏沉的大脑也逐渐清明,身体倦得仿佛刚打过一场激烈的仗。
“你好好休息。”他低声开口,随即抽出手帕在自己手腕上缠了两下把伤口裹起来。
“你……去哪儿?”她下意识地拉住他,因为他的脸色实在难看到了极点。
“我不会走远,就在这房子里。”他帮她拉上被子盖好,随即沉着一张脸推门出去找人算账。
爱丽斯!
除了爱丽斯,没有人有机会这么做!
她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身体实在是太疲倦了,不到片刻时间,她已经昏然入梦。
小巧的身形坐在窗边正在发呆,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蕾丝窗帘的花边。
阿德贝放轻了脚步声,同时把怒气强压了下去,只是冷冷地开口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爱丽斯站起来转身看向他,怨恨地开口:“因为我想要她死!”
“为什么?”阿德贝压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问她。
“因为他夺走了你!”她恨恨地开口,娇美的脸上全是怨毒之色。
“爱丽斯,我不是你的。”他冷淡地提醒她。
“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会和大人你一起好好地继续生活下去,根本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事。”爱丽斯心中委屈无比。
“即便没有她,我也不会像对待她那样对待你,爱丽斯,你在我眼中看来永远只是让人怜爱的那个小女孩儿而已。”阿德贝无奈地叹息开口。
“那她呢?你当她是什么?”爱丽斯叫了起来。
他看了爱丽斯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发生一次,否则的话,爱丽斯,你必须接受惩罚。”
“你为了她呵斥过我、打过我,现在又为了她威胁着说要惩罚我……”爱丽斯委屈得眼泪汪汪,“大人,你变了!”
“爱丽斯,她并没有得罪你。”阿德贝不得不提醒她。
“除非大人不会在意她,不然的话,我还是会继续的。”她咬唇含着眼泪看着他。
阿德贝无奈叹息:“爱丽斯,你在耍小孩脾气吗?”
“不要再说我是小孩子了!”爱丽斯愤怒地开口,“我只是在成为吸血鬼的那一刻停留在小孩子的年龄上了而已,实际上我的心理早已经成熟,不逊色于任何一个成熟的女人?为什么大人看不到我呢?反而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这么关心爱护,大人,你喜欢上了她是不是?”
爱丽斯愤怒的指控令他在瞬间吃惊不已。
他会喜欢林美?
怎么可能?
她明明只是他的“责任”不是吗?
“爱丽斯,你想错了……”他忍不住开口为自己反驳,但是尚未说完的话却被爱丽斯大胆的举动而打断。
她伸手拉开自己身上公主裙背后的长长拉链,身上的裙子顿时落地,随即她扑到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如果是我想错的话,大人为什么不能把我当作一个女人来看待?”
她在他身上厮磨,存心挑逗他,手指不安分在在他身上游移,妄想挑起他属于男人的冲动。
阿德贝无奈地闭了下眼睛,随手扯下身上的斗篷把她裹得严严实实,随即冷静地看着她,“抱歉,爱丽斯,我没有恋童癖。”
爱丽斯顿时无地自容,“大人!”
“爱丽斯,我当你是朋友、是女儿、是同伴,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他无奈地看着她。
“我不要做你的朋友、女儿、同伴,我只要你!”她依然不死心。
“爱丽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见他的话对她无效,他只好冷冷地拒绝。
“为什么?”爱丽斯不甘心地开口。
阿德贝顿了一下后才开口:“抱歉。”
“大人……”爱丽斯被打击到了,怔怔地看了他两眼后,突然裹着他的斗篷朝她自己的房间直奔了过去,随即重重地关上了门,发出“砰”的好大一声响。
阿德贝看着那扇关紧的门再次叹息了一声,但是随即却又蹙紧了眉头。
就像爱丽斯所说的那样,他到底当林美是什么?
又一个同伴?
不,爱丽斯已经是个很合适的同伴了,他根本不需要再多一个同伴,那么,她算什么呢?
他只知道,只要看到她那样倔强的、似曾相识的眼神,就会让他忍不住在心底生出隐秘的怜惜。
她的爱憎情绪太过分明,即便连雪碧亚——那幅画作里的白衣女孩,也从来没有给他以这么鲜明的感触过。
所以,他总是忍不住想靠近她,感受她每一丝最细微却依旧鲜明的情绪……
再次醒来的时候,那种火般灼热的燃烧已经察觉不到了。
房间里一直都很暗,高高的案台上点着灯,但是……很不适应。
她不喜欢,但是却不得不接受。
她以为房间里是没有人的,所以放心地容忍自己轻轻呻吟一声,仿佛借以抒发之前那种疼痛所带来的痛楚。
“你醒了?”仿佛暗夜羽翼般的衣袂骤然飘飞到她面前。
她被吓了一跳,随即朝床里下意识地一闪,过了片刻才迟疑地开了口:“嗯。”
“现在感觉怎么样?会不会难受?”阿德贝微微皱起了眉,下意识地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在担心她。
或许等她成为真正的吸血鬼的时候,他才会放心地松开手吧。
她的身上流着他的血……
只要一这样想,就会忍不住对她多一分关注,就像爱丽斯一样,他必须要把她们照顾得好好的,不让外界给她们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好多了。”她轻轻地开口,迟疑地看向他。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会那样?”她疑惑地开口。
“是爱丽斯,”阿德贝看着她过了片刻才回答,“她是小孩子脾气,你不要在意。”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却还是继续抬着头看他。
“怎么了?”换他疑惑地看着她。
“你……把你的血给我喝……”她迟疑地开了口。
他淡淡地开口:“只是要增强你身上吸血鬼的特质,好抵挡住那些圣水的威力而已。”
“没有别的办法吗?”她低声开口。
“或许有,但是等我想到了,或许你已经被烧死了。”他淡淡地开口,突然唇角带起一抹笑意,“吸血鬼被吸血,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林美看着他半天不说话,就在他以为她又要愤怒地指责他把她朝成为吸血鬼的路上进一步推去的时候,她却突然开了口:“谢谢。”
她在感谢他?
阿德贝简直不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颇玩味地打量了她两眼。
林美垂下头去,静默了片刻后,掀开被子赤脚走下了床。
“你做什么?”阿德贝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随便走走。”她轻轻开口,随即挣开他的手,开始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随便走走”。
白色睡衣衬托得她的脸愈发显得苍白,身体消瘦得厉害,他不知道从哪里帮她找到的睡衣仿佛宽大的袍子一样挂在她的身上,之前的明艳美丽仿佛突然之间消失不见。
他突然觉得,那样的苍白,实在是很不衬她,看起来真是相当奇怪。
“我来到这里,有多长时间了?”她突然抬头问他。
“我没有注意,”他微微勾了下唇,“对于吸血鬼来说,时间早已经不重要,我们只要知道白天和黑夜就可以了。”
她沉默不语。
只怕现在对她来说,也是只要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就好了吧?
“在想什么?”他看着她沉默,微微有些好奇。
“我只是在想,我已经好久没有出去了。”她垂下头去,缓缓吐了口气。
这栋阴森而暗淡的房子几乎像是牢笼一样,她觉得整个人都被它闷得不能呼吸。
“你想要出去吗?”他淡淡地开口。
“我能出去吗?”她反问他。
“我只是不让你死而已,实际上,我并没有限制你的行动。”他扬了下唇,“如果你想出去的话,我现在可以带你出去。”
“放风吗?”她自嘲地开口。
“是怕你昏倒在大街上,然后被早晨的太阳晒干而已。”他不无讥讽。
她抬头看了他片刻,随即点了点头,“我要出去。”
“去收拾一下吧,我等你。”他说完话便转身向门外行去。
林美静静地站在原地片刻后,才转身去换衣服。
他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他们很少有和睦共处的时候,但是现在他身上以前那种诡异之气消失了很多,变得更像个正常人了。
说不定,是被她前一阵子寻死觅活的时候气没的。
淡淡地弯起嘴角,但是随即又觉得一阵心酸,那个笑意顿时如秋花一般瞬间凋零。
换好衣服后又找了片刻,却没有发现梳子的踪迹,她无奈地只好以指为梳,将头发理顺。
然后推门出去。
客厅里,阿德贝静默地站在窗边,听见脚步声后回过身去,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她有些窘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阿德贝勾起唇角,随即从她身边走过,走进另一个房间,片刻后拿了些东西出来,然后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手里的东西,阿德贝不得不解释:“是爱丽斯的东西。”
她的唇微微动了一下,轻声开口:“谢谢。”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她拿起梳子很认真地梳头。
每一梳下去,都会缠上脱落的发。
阿德贝皱眉看了她片刻,终于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梳子,帮她梳顺了头发,随即放下梳子,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唇彩,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地将唇彩涂上她的唇。
她被动地承受着他的举动,视线落在他的面容上。
他实在是个很好看的吸血鬼。
面部线条俊美深刻,轮廓清晰分明,薄唇上带着似笑非笑的邪魅神情。
如果他是人的话,一定会成功地吸引众人的视线,可惜他不是,但是此刻看着他那样专注的眼神,她依然会不自禁地对他注目,几乎没办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阿德贝则专注地看着她上了唇彩的唇,直到满意地看到不错的整体效果后他才放开了手。
她这一阵子被折腾得苍白得像个鬼,唇色更是呈现不健康的白,让他看起来很不舒服,他还是比较乐意看到她以前明艳到咄咄逼人的样子。
只有那样的明艳,才配得上她这样的性格……
满意地勾起唇,他习惯性地揽过她的肩开口:“走吧。”
因他的靠近而让她微微一颤,随即跟着他走出门外,走下细长窄仄的楼梯,出了已经待了好长时间的房子,走向夜的街道。
月亮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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