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龙古镇,位于武乡东部蟠洪河北岸,依山傍水,景色如画,抗战前就是一个五百多户人家的繁华集镇。1940年,抗大总校即驻扎于此,朱总司令、彭副总司令和左副参谋长等八路军领导人常来这里参加大会作报告,给抗大学员讲课。后来蟠龙镇就成为太行三分区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一条通往晋冀鲁豫边区腹地的交通要道从镇边穿过。镇子南北的黄土丘陵山地,是丰饶的产粮区;东面8里地柳沟一带盛产煤铁,是我八路军兵工厂所在地;往西一片水田和园林、瓜果蔬菜样样出产。抗战以来,日军曾将这里称为八路军的衣粮弹药库。经过几年反复“扫荡”,对蟠龙这个重要战略基地,更是垂涎三尺,图谋攫为囊中之“宝”。
1943年5月大“扫荡”时,日军二二二联队联队长葛目专门派坂本中队在柳沟“驻剿”7天,对该地的煤铁藏量,进行掠夺性的勘察。5月14日,蓄谋已久的敌酋葛目,尽管在我炮火追逐下,还贪婪地观察了蟠龙镇与四周的侯家垴、白家庄、胡峦岭等制高点的战略位置;不久,我们在大道场、左会等地捕获到10多个敌人已撤下的暗探。许多迹象表明了敌人对蟠(龙)武地区进行“蚕食”的勃勃野心。
果然不出所料,1943年6月14日,日军三十六师团葛目联队的小林大队,指挥伪剿共军第一师赵瑞、段炳昌所部,共约3000余人,在大汉奸郝竹亭的带领下,侵占了武(乡)东重镇蟠龙,在我太行腹地插了一把刀,妄图分割我老根据地,使三分区的形势发生严重的变化。敌伪在《山西新民报》上吹嘘:进占武东蟠龙是皇军指挥赵瑞、段炳昌所部“剿共”的“赫赫战果”。
敌人一来,蟠龙地区13个编村的老百姓,就按照县委事先发出的紧急通知,进行了空室清野,连夜撤到大有、洪水、东堡、西堡、朱家山等山区根据地。除了日军和伪军外,全镇只有大汉奸郝竹亭和他“镇公所”的爪牙20来人,一心妄想登上武、沁、襄、榆、辽5县专员宝座的段炳昌,为装点门面,也在大街上挂起了“专员公署”的牌子。坐镇蟠龙的日军山乔指挥官以下上百个日本头目,都站在“指导”的地位上,鞭打着伪军士兵担水、劈柴、修工事。敌人守着这座冷冷清清的空镇子,心虚胆跳,日夜不安。于是便在蟠龙周围山峦上的胡峦岭、白家庄、侯家垴和镇边奶奶庙顶、秦家烟、李家坪等处筑起护镇碉堡,并挖下外壕,拉起挂着铃铛的铁丝网。
过了不长时间,又从沁县等地抓来一批铁、木、石匠,连夜改造蟠龙地形,赶修防卫土城,在东、西门上砌起两幢圆桶形的碉堡。敌人虚张声势,扬言说:“蟠龙成了皇军的铁桶江山,两个月内使武乡全面维持!”
为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我太行三分区司令员陈锡联、政治委员彭涛经过研究,并请示一二九师及太行军区刘邓首长,决定集中优势兵力,发起蟠(龙)武(乡)战役,抽调6个团的兵力来参加这次战役:七六九团攻蟠龙;总部特务团攻侯家垴,决九团攻白家庄,二十团攻奶奶凹,十四团攻胡峦岭,决七团向西打援,封锁段村日军。本次战役的目标是:攻歼蟠龙周围以及蟠武公路沿线之日伪据点,孤立蟠龙据点的敌人。
之后,我太行区党政军各级领导,根据一二九师刘、邓首长的指示精神,我动人民群众,进行人民战争。蟠武沿线的广大军民纷纷响应,立即组织劳武结合的围困斗争。大家攥着拳头说:“有党、有毛主席,根据地军民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这样主力部队和地方武装紧密配合,铸造起一道围困蟠龙敌人于死地的铜墙铁壁。
开展游击生产
敌占蟠龙后,为了尽快打通蟠(龙)武(乡)路,又在沿途的马家庄、型村寨、胡峦岭、老风坪等高地扎下护路据点,连上蟠龙地带,使21个行政村,2万余群众受到敌人威胁。在太行区党委的指示下,县、区、村都成立了党政军一元化领导的前方指挥部,各自然村还设立了指挥组。中心是领导群众对敌斗争和掩护生产,在围困线上构成了一个互相策应的游击网。
当时,在三分区司令部和县委围困敌人指挥部的具体指导下,根据“劳武结合,围困敌人”的总方针,对蟠龙敌人采取了下列斗争的办法:首先,有组织地转移出敌占区群众,安置好难民生活,把敌人所占村庄的人力和物资隐匿一空,使敌进驻之后只有萧然四壁,看不到一个人影,得不到任何可资利用的东西。粮食坚壁了,水井堵死了,门板、桌椅转走了,只给他留下个“无人区”;其次,民兵配合部队,利用各种游击手段扰乱和袭击敌人,摸敌哨,烧仓库,割电线,劫武器,随时出敌不意地以冷枪、冷弹击敌,或以夜袭战、掏心战突入敌人心脏,有时抓一把即走,条件具备时拔除外围据点;第三,破坏交通,断敌给养,对四出“扫荡”之敌,大股伏击,小股歼灭,有大兵力出动,就用各种办法骚扰,或乘敌据点空虚,民兵游击队配合主力部队抄他的老窝,同时切断敌人与外界的联系,造成敌人供应上的困难,使蟠龙敌据点变成一座四外无援的“孤岛”;第四,动员边沿区各村庄挖沟断路、打窑洞。在山沟里建立便于游击的野外生活,组织劳武结合的游击生产。
敌占蟠龙后,在四周山头高地和公路沿线筑起了大小碉堡、地堡、哨棚上百个。登高四望,蟠武线上可真是碉堡林立,壕堑纵横,大小据点,点线勾通。上万亩良田被控制在碉堡与岗楼之间。敌人以他们的所谓“金城汤池,坚甲利兵”和辗转“扫荡”来向我围困线上的军民示威,加之当时灾荒、瘟疫也接踵而来,武东根据地进入了最艰难的岁月里。但经过组织和气节教育之后的民兵群众却毫不在意地说:“不死一日斗一日,逼不退敌人非好汉!”对于转移出来的老百姓,县委指挥部用以工代赈的办法救济他们,帮助他们找运输、开荒、搞小本商业等生产门路,并在山区老根据地人民的资助下安家,重新组建互助生产单位,发扬阶级友爱精神,组合新的家庭。
所牵涉到的200多个敌占或边沿村庄,男运输,女纺织,在军队和民兵的掩护下,开始了碉堡群里的耕作。一天刘家父子俩,在侯家垴炮楼下种地,不幸被敌人抓住了。敌人见他们是两个强壮劳力,抓回去就让他们割草喂马,后来在一个狂风之夜,放火烧掉了敌人马棚,乘敌混乱之际,越墙跨沟逃出“虎口”,跑回根据地。父子俩逢人便说:“哎呀,在敌区边上种地,单人独马不行,总得搭成劳武结合互助组,有的放哨警戒敌人,有的点粪播种,才能安全耕作。”
为了适应当时的形势,领导根据老百姓的要求,提出了组织互助。
处在边沿区的窑上沟村,首先打响了第一炮,跟着周围几百个大小村庄也都普遍成立起劳武互助组。
最初,每个互助组三、四个人,他们到田里有的犁、有的刨,有的到前沿去放哨。敌人一出动,人和牲口马上转移。蟠武线上的游击生产就这样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了。
可是,狡猾、恶毒的敌人也想出了许多破坏生产的新花招,他们常常派小股兵力四出骚扰,千方百计钻空子,来边沿区捣乱;或派遣特务、汉奸登高诈唬,胡乱打枪,把正在生产的老百姓惊散吓跑。
大家得了教训,就建立村与村的联防,把从前的互助组扩大,改为战斗与生产结合的劳动队。每队配备强有力的村干部。队下分设的小组都有民兵作骨干,民兵提出保证不丢乡亲们一头牛,群众提出不荒民兵们一亩地,一有敌情,民兵马上出击,大伙想尽各种办法援助他们。在“互助互济,等价交换”的原则下,人们都高兴地参加了劳动队。
敌人越来越诡诈,群众的智慧也愈来愈丰富。他们按照县委指挥部的统一部署,在蟠龙周围的山梁高地上,设有结合生产的民兵流动哨,在北面的韩家垴圪顶,尖山顶东面的摩天岭,南面的大凹顶三个制高点上,设了三个总哨,总哨处立着的高杆上绑着一个草人,各联防民兵轮流守护。发现敌情,即将高杆推倒。生产的人们看见,立刻隐蔽或作对付敌人的准备。夜里回去,民兵们用地雷封锁住通向据点的大小路口,然后抢收小麦。敌人一出动就挨炸,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返回。大家又回到麦地抢收起来。这样,不论白天夜晚,攻守及时,既不耽误生产,又可避免损失。
狗急跳墙的敌人恼火了,索性四出“扫荡”。这时,人们又创造了一种“流动生产”:你赶一赶,我退一退,你在前面打枪,我在后面种地,你回到老巢里,我们再种前面的。
因靠近碉堡的地方危险太大,人们用“闪击生产”来对付敌人,他们大都用夜里的好时机,由民兵把敌人碉堡和岗楼封锁住,老百姓去抢种地。要是哪个碉堡的敌人逞凶,民兵就配合八路军、游击队去狠狠地教训他一顿。闹的敌人只好乖乖地听从我们的指挥。每次生产,战斗胜利了,指挥部又变成俱乐部。有的打拳、劈刀,有的练刺杀,有的学习埋地雷。一会儿又你一言我一语编出许多歌子来。他们常常一面生产一面唱歌:“扛起锄头紧握枪,坚决和敌人拼一场,田庄、战场,战场、田庄……”他们唱的非常真实。敌占蟠龙后,几百个村庄的田地确实变成了游击战场。
有一次,侯家垴锄地的人们,离炮楼太近了,起先敌人吓唬,他们不理,敌人真的从炮楼上下来了,眼看这些人要被包围,可只有两个带枪民兵,大伙灵机一动,赶紧爬倒,拿起锄柄装作放枪的姿势,敌人赶过来见塄堰边上伸出十几个枪口,缩着脑袋赶忙往回退,种地的民兵群众才转身跑了。当时有个老汉没跑脱,连忙脱去白布衫,伏在一个土坎后,因赤着身子和黄土一色,所以敌人没有发现。后来游击生产的人们,更注意自卫武装,他们每逢去地都带着炒面、窝窝头和手榴弹。人们常说:“在这种地方,不随身带吃喝怎能干”。顽皮的小伙们还说:“不光给自己带,也得给敌人多带上些硬干粮(即手榴弹)呀!”
9月的太行山里,秋庄稼成熟了。武东县委组织民兵、群众在主力部队的配合下,开始了抢收运动。一连几天,离敌人较远的庄稼收割完了。可是炮楼边的庄稼,敌人死死保护着。军民召开联席会,研究出抢收的新办法。
到了深夜,老百姓到炮楼西边抢收,民兵们在东边用“油筒机关枪”转移敌人的视线。西边抢收完,再互换位置,日军见炮楼下的大部秋田快被我们抢收完,就派伪军在蟠龙大据点周围抢割。这时,我们又想出条妙计。有一天,400多敌人抢割了一天,收工时,八路军突然袭击,怕死的伪军丢下大堆大堆的棒子、谷穗、山药蛋,扭头就跑。我们一颗不留地全部运回根据地。同时在蟠武线上保卫麦收和抢收秋粮的斗争中,也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敬的英雄人物。窑上沟民兵张家班掩护他村和边沿区群众,劳武结合,抢种抢收,夏秋两季在炮楼下收庄稼60多亩,打粮15000多斤,荣获“太行英雄民兵班”的光荣称号。1944年11月在太行区首届群英大会上,李达司令员又授给一面上书“坚持劳武结合,围困蟠龙敌人”的奖旗。
秦家烟李家弟兄李星云和李金河,中秋节回村抢粮落入敌手,在被押回据点途中,乘敌卫兵下沟摘果子之机,用铁锹铲死了日军小队长,夺枪一支,创造了名震太行的“赤身战术”。龙湍村自卫队员郝贵堂回村抢粮食,被胡峦岭之敌抓住充当挑水“苦力”,一天突然把正在桶边喝水的押运敌兵推下井里淹死,夺枪而跑,用智勇双全的英雄行为,写出了风传一时的“请鬼子喝水”的幽默故事。下北漳老民兵李庆和被去该村抢劫蔬菜的敌人抓住,去给日伪特训班当伙夫,一天晚上装病麻痹敌人,半夜用菜刀砍死敌人,夺枪而逃,成为驰名太行的“菜刀英雄”。白家庄13岁的儿童团长李爱民在回村抢收棒子返回东沟村口遭敌截击,他在队前发现敌情后,立即高咳三声为后边50多个乡亲报警,挂彩后被敌人抓住,敌人逼他说出民兵去向,爱民坚不吐实,英勇不屈地倒在日军的刺刀下,成为闻名边区的“太行儿童英雄”。
他的英雄事迹登了报、上了书,好多剧团还把这位少年英雄的光辉形象,搬上了舞台,博得了广大观众的敬仰。在庆祝保卫秋收胜利的大会上,县委书记麻贵书同志讲道……几个月以来的对敌斗争,我们取得了很大胜利,涌现出许多英雄人物。今年夏、秋两季,我们在据点附近抢收了5000亩麦子,7000多亩秋田,军民同命,团结奋战,一定能搞好根据地的生产,战胜天灾敌祸。大家听了信心坚定地说:“只要跟民兵、军队一齐干,敌人很快就会完蛋。”
坚持军民联防
蟠武战役之后,从敌人增加兵力和加固防卫工事来看,是不可能很快撤离蟠龙的。这样,7月下旬三分区司令部和三地委召开了联席会议,反复分析、判断、讨论了敌人的动向,提出了“坚持长期围困,逼退蟠龙敌人”的新方针,认真作出了围困斗争的方案,特别在武装力量配备方面,做到了主力兵团、地方兵团和民兵自卫队三结合。分区派七六九团、十四团和独立营等地方部队,以连或排为单位分散在蟠龙周圈各个围困敌人的联防线上,作为民兵游击队的组织者和指挥者。当时,十四团除活动在榆武公路上的两个营之外,英雄营长钟明锋率领三营化整为零,配合区游击队长路三保和韩高升等带领的四区游击队52人,日夜活跃在蟠龙以北,胡峦岭至韩家垴的联防线上。
七六九团派出第六连配合新八区民兵坚持蟠龙东面尖山顶阵地;派出五连,组成许多“轮战队”或“侦察班”,配合韩壁、窑上沟、王家峪等村民兵,战斗在蟠龙以南的围困线上。为了使民兵群众更加坚定地参加围困斗争,以胡峦岭“宁可饿死也不吃鬼子一口饭”的王四孩母亲——郝爱则大娘,单身力敌数人、誓死不当亡国奴的皮烟村民兵王尚元,摔碎步枪壮烈牺牲的典型事迹为例,对广大群众进行了气节教育,增强了大家的民族意识,树立了“我中华民族有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在八个半月的围困斗争中,军民联防并肩战斗,演出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人民战争活剧。
七六九团第六连住在关家垴、尖山顶一带,这儿是保卫三分区等重要机关的天然屏障,也是武乡新八区的大门,它像一把钢刀,直插到离蟠龙不远的河滩上。左边的温庄,右边的中村,就是这把刀的两道刃,尖山顶就是钢刀的刀尖。
左边,它掐住了企图掠夺柳沟铁矿、煤矿的敌人的脖子;右边,它是出入太行三分区的一道重要关口。在中共武乡新八区区委会的一元化领导下,以七六九团六连为骨干,结合当地民兵,组成了关家垴军民联防指挥部。六连连长蒋开印同志为总指挥,区长魏庭敬同志为副总指挥,区委书记陈琪同志为政委,六连指导员孙坚同志为副政委。部队和民兵在一起并肩作战,共同打击敌人。战前普遍把民兵训练了一次。三排和民兵一个班,在排长张亮、民兵班长关二如的率领下,守卫在尖山顶前哨阵地上。他们一进入阵地就日夜突击修工事,把交通沟从尖山顶挖到离温庄不远的摩天岭上,还在温庄和神南村之间的山圪梁上挖了条地道。两处地沟加起来足有2500多米长。
敌人自占领蟠龙后,千方百计地想劫取柳沟丰富的煤、铁资源。敌人到柳沟,一定要经过尖山顶下面的河不凌和温庄。在这一带,鬼子不断遭到六连和民兵的伏击,敌人曾几次在温庄安上的临时据点都被拔掉了。
10月初的一个上午,100多日军和伪军开到了温庄,拆房子,修炮楼。“不能叫敌人安上钉子。走,打它个麻雀战去。”三排长张亮同志带着两个班从摩天岭下去,刚走到十字路口准备通过“断路”(为了阻止敌人行进把大路切去一段称“断路”)时,猛听得“砰”的一声枪响,这是哨兵打的报警枪。“别下去,土坎下有鬼子!”敌人真诡呀,原来它只派了一部分人去修炮楼,200多敌人却偷偷埋伏在半路上。三排长听到哨兵的喊声,迅速把部队展开。埋伏在土坎下的鬼子见诡计被揭穿了,马上改伏击为强攻。敌人拼命往上攻,但刚爬到“断路”边沿,就被手榴弹砸回去了。三排长一面投弹,一面指挥大家:沉住气,瞄准打,只要封锁住‘断路’,敌人就上不来……
三排长发现民兵班副班长关林茂姿势太高,马上叫他:“姿势低一点,注意隐蔽。”民兵关荣书,平时就胆小,他埋着头蹲在战壕里,举着枪往天上乱打,三排长几步迈过去:“荣书,抬起头来,不要怕,瞄准敌人打!”
民兵班长关二如同志,是全县有名的神枪手,在襄(垣)武(乡)民兵比武大会上,曾荣获步枪实弹射击第一名。别看他只有17岁,打起仗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一个扛膏药旗的敌人,想爬上“断路”来,刚一露头,就被他打了个倒栽葱。“同志们,大家都向二如学习呀,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三排长高声地喊着鼓动口号。正当三排和民兵在和敌人激战的时候,守卫在风垴上的一排迎着枪声支援过来了,他们从侧面插过来,给敌人一阵猛打。敌人在一、三排的夹击下,见地形对他们不利,只得收兵。敌人白白伤亡了30多人,灰溜溜地返回了蟠龙。
敌人退走后,三排派了一个班下去,把敌人刚垒起不到两尺多高的“炮楼”,全部拆毁。这次战斗的胜利,大大地鼓舞了部队和民兵。以后,他们活动更积极了。白天,敌人到河滩上来遛马、担水,他们就打冷枪。晚上,就埋伏在河滩里,等敌人夜袭队一出来,就劈头盖脸地给它几个手榴弹。他们还在大路边、小路上、房门口、水窖旁埋上地雷,使敌人寸步难行。有一次,温庄有十多个老乡被抓走了,关二如知道这个消息后,在半夜里,带着部队悄悄地摸进蟠龙镇内,把被捕的老乡救出来。
敌人把关家垴的八路军和民兵,恨得像眼中钉一样,千方百计地想消灭他们。伪“剿共第一师”的日本顾问宫川中佐,绰号叫“白毛太上皇”,他咬牙切齿地说:“关家垴乃皇军心腹大患,一定要把它铲除掉。”1944年2月8日拂晓,1500多日伪军在白毛太上皇亲自指挥下,分兵五路,杀气腾腾地朝关家垴包围上来。敌人一出蟠龙,埋伏在河不凌附近的潜伏哨,最先打响了报警枪,接着,在尖山顶、风垴,也响起了枪声。久经锻炼的关家垴人民,听到枪声后很快地把粮食、衣物藏好,就迅速向东山方向转移。
等敌人气喘吁吁地爬上关家垴时,只剩下一些空窑洞,想放火烧,但是麦秸、谷草、炕蓆……这一切可以引火的东西都找不着。口渴得像火燎的敌人,想喝口冷水润润嗓子,可一点水也找不到。气得敌人往窑洞里乱扔手榴弹,炸得土块、石片乱飞。又扑空了,这可把宫川中佐的白毛气得竖起来了,疯狂地嚎叫着:“追,向东山追!”敌人顺着通往垴上村那条山圪梁追来。
在最后担任掩护的七班和4个民兵,往东山转移,刚翻过两个山包,发现有30多个老乡隐蔽在山坳里。这些人犯了经验主义,他们误认为敌人每次来“扫荡”,都是水过地皮湿,走一趟就回去了,可是,这一次他们弄错了。七班长王金平同志忙叫民兵带领乡亲们迅速转移,他带着全班在后面掩护。老乡们刚走不远,追击的敌人就扑上来了。“同志们,坚决打,不让敌人冲过山圪梁。”七班长带着战士们,用火力严密封锁住山圪粱上的一条独路。这里,两边都是几十丈高的断崖,敌人兵力虽然多,但是施展不开,虽然连续发起三次冲锋,都被七班打退了。等乡亲们都安全转移后,七班长才带着全班,钻到山沟里,三转两转地就把敌人甩开了。
敌人还想继续往前追击,忽然在背后响起了枪声。原来,蒋连长已带着六连主力和民兵,插到离蟠龙不远的河不凌,抓住敌人尾巴打了一阵。敌人的兵力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临时从各个据点拼凑起来的。虽然敌人很想占领关家垴,但又担心八路军捣了他们的老窝,只好草草收兵。敌人“扫荡”又失败了,气得“白毛太上皇”口吐白沫,直喘大气,大骂土八路作战“不正规”。关家垴阵地仍然像钢铁一样地屹立着。
尖山顶阵地整整坚持了146天。虽然,不断遭到敌人包围与袭击,冬天又是那么寒冷,可是,他们始终未离开尖山顶一步,一直坚持到敌人退出蟠龙止。他们日夜都不放松打击敌人,常在深夜三五个人摸进蟠龙街里,甩几个手榴弹,打几响枪,惊扰的敌人坐卧不安。白天的冷枪组,埋伏在蟠龙近处,射杀敌人零星人员,光用冷枪就打死20多个敌人,吓得敌人不敢轻易走出蟠龙挑水、放马……由于他们日夜战斗,弄得敌人又害怕又愤怒,敌人千方百计包围过他们11次,每次兵力都在千人以上。
尤其是1944年2月8日,敌人用1500多人分5路包围他们,他们事先机动地转移在敌人归路上埋伏起来。等敌人回去时,打得敌人低头缩脑地窜回蟠龙。这次他们毙伤敌伪20多人,并夺回耕牛2头,炒面2斗,羊2只,都交还给原来主人。5个月当中他们与敌人打了89次仗,毙伤敌伪156名,他们连仅伤亡各一。在坚守尖山顶当中,六连和八区民兵380人战斗在一起。带领民兵作战,像兄弟搬的爱护他们,遇到紧急敌情时,总是先让民兵转移。有一次,几个民兵被敌人包围,七班就拼命打出一条路,把民兵营救出来。
因为他们爱护民兵,所以民兵对他们也非常爱护,只要枪声一响,民兵担架队都会自动跑来。民兵跟在部队后面,一有彩号,就自动抢救下来,用担架抬到医院去。秋收时,部队积极掩护、帮助群众抢收。把靠近蟠龙,甚至离据点不远的庄稼,用三、四个晚上都抢割回来,共抢割了600多亩。虽然尖山顶离敌人那么近,可是那一带的庄稼,并没有一亩荒芜,没有让一粒粮落入敌手。敌人来了,不管情况多么紧急,群众没有转移,六连战士是不会撤走的。有一次,全村的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一个老太太,被吓瘫了不能走,一个战士急忙把她背出来送进窑洞里。他们在尖山顶执行任务的几个月中,没有一个战士违反纪律,军民关系格外亲密。
战士们刚从前方回来,不顾疲劳,都主动帮群众挑水、推碾磨、送粪……群众把他们当作子弟兵,逢年过节,总是实心实意地给他们送年糕、饺子等好吃的东西。总之,第六连在尖山顶上5个月的艰险战斗生活,加上严冬冷风的袭击,把每个同志的脸庞都摧残的粗涩红肿。但是他们心里热乎乎的,战斗意志也锻炼的更加坚强了,难怪八区老百姓称颂他们是:救命大恩人。在庆祝胜利的大会上,荣获“围困蟠龙敌人模范连”的英雄称号。
和尖山顶遥遥相对的是韩壁村,这两个山头像两只钢铁大手,掐住了敌人从蟠龙到柳沟去的咽喉要道。在韩壁西北约2里远就是侯家垴,这是伪二团团部所在地,日军在那儿住着一个指导小队。
尽管敌人离得这么近,但是英雄的韩壁人民仍然坚守在前哨阵地,联合窑上沟、王家峪民兵和敌人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斗争。与韩壁民兵共同联防的是七六九团五连二排,排长叫王凤才。他是河北晋县人,高大的个子,黑红的脸膛,乡亲们都亲热地称他为“黑大个排长”。开初,敌人很疯狂,经常出来捣乱,影响了乡亲们生产。为了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王凤才带着部队和民兵,不断打击敌人。有一次,他把机枪组埋伏在侯家垴不远的一个小山包下,自己带着几个民兵化装成老乡到敌人炮楼附近割谷子。
敌人果然上钩了。15个敌人气势汹汹地冲出去,他们扔下镰刀就向王家圪梁跑,敌人拔腿就追,当敌人追到大凹山梁那条只有一尺多宽的独路上时,王凤才扭过头来,带着预先埋伏好的部队给敌人迎头猛打,埋伏在翼侧的那挺机枪,也严密地封锁死了敌人的退路。敌人进不得,退也不能,独路两边又是几十丈深的陡崖,真像关了门打狗一样。敌人大部分被打死了,剩下几个,怕被活捉,来了个狗急跳崖,全都摔死了。从这以后,敌人不敢轻易出来了,在八路军和民兵的掩护下,乡亲们仍然坚持生产,如果敌人来得少,就坚决把他消灭掉,如果大股敌人出来,哨兵就把一大团碎布升到村外的信号树上,乡亲们一见报警信号就转移。离炮楼近的地方白天不好生产,晚上用火力把枪眼封锁,连夜抢收抢种,大家把这叫做“闪电生产”,围困蟠龙斗争中王凤才成为南线围困大军的组织者和指挥员,窑上沟、北上合、王家峪联防民兵,在他那一排八路军的配合下,打了许多漂亮仗,保卫了家乡人民的生命财产。
当时在蟠武线上更为着名的是十四团英雄营长钟明锋。这个传奇式的人物既是游击队的指挥者,又是个勇猛顽强的战斗员。钟营长是个身高膀宽的壮汉,说话像放炮,走路快如风,一个人耍两支冲锋枪,左右开弓,百发百中。他领着那支精悍的小队伍,时增时减,谁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东山一带人们说有800;漳河西边人们说上千数。白发老爷爷们说:“那就不是一伙凡人呵,那是天兵神将,要多少来多少。”只有蟠龙北面那道圪梁上的老百姓知道他带着一营神八路。
在围困蟠龙时,钟营长依靠着民兵,民兵们围绕着他。在神出鬼没的游击战争中,创造了无数奇迹。每次战斗一开始,钟营长大声一喊:钟明锋在此!民兵听了气壮,敌人闻之丧胆。老百姓一听钟营长在这里,就知道敌人又该吃家伙了……由于钟营长把各村民兵、四区游击队和正规军巧妙地调配在一起,使敌人无法辨明那些是民兵,那些是正规军,当敌人认为是民兵来骚扰时,偏偏遭到我正规部队的奇袭。
敌占蟠龙不久,钟营长一连几夜专门指挥联防民兵,奔胡峦岭据点袭击敌人。
有时佯攻,有时引退。闹得敌人晕头转向,架起机枪一个劲儿乱打。后来敌人见没有发生意外,以为是“土八路”在“捣乱”,于是放松了戒备。第7天夜里,当疲惫的敌人已安然入睡的时候,钟营长趁敌人未作戒备,手握两支冲锋枪,带着几十个民兵和八路军战士,突然袭入据点。他们从岗楼上枪眼里塞进手榴弹,炸得敌人七零八落,活着的还未找见武器,穿上衣服,就乖乖地举起了双手。这次,生俘伪军10多人,夺机枪一挺,步枪9支,还拉出3匹大洋马,回去后又用这战利品武装了配合作战的胡峦岭民兵队。
旗开得胜,屡战皆捷。麦子刚黄梢,三、四百敌人到蟠龙以北一带村庄,奔袭抢粮,钟营长闻讯从10里外赶到,设伏于石板沟口的青纱帐里,当几百伪军哼着淫词滥调,得意洋洋地进入我伏击圈时,被我两面火力夹击,打了个落花流水,只好狼狈逃回蟠龙。不几天又在上北漳附近截住一股敌人。伪军小队长一听“钟明锋”三个字,早吓坏了,30多个敌兵,还未等交锋就举手当了俘虏,并帮助扛着军用品运回北山里。
钟营长打仗是不分大小的。8月的一天,钟营长和战士们正在西沟岭吃早饭,侦察班送来情报说胡峦岭据点日伪军这几天中午经常三三五五溜达到龙湍村边去偷吃老百姓的西瓜。钟营长放下碗,提起冲锋枪,领着战士们出发了。半前晌跑了30多里山路,绕到龙湍村,他让各班分散埋伏在高粱地里,自己带了两个神勇的射击手,藏进离瓜地不远的戏楼里,一边等候,一边朝后墙上钻了碗口大三个洞。不一会6个敌人进了西瓜地,只听戏楼里发出“乒乒乓乓”的枪声,6个敌军应声倒下。当岗楼上敌兵闻声来援时,钟营长他们早跑的无影无踪了。
敌人连吃苦头,对钟明锋和他的游击队怀恨在心,日军“洪部”知道后,到处张贴告示:捉来钟瞎子,赏洋两千四。6月中旬,特务向蟠龙敌人报告:钟营长带着部队驻扎在汉广一带,蟠龙日军调集近千名日伪军,远绕姚庄地带,分数路向汉广方向迂回包围。每到一村都放出汉奸、密探,侦察钟明锋的驻地。喽啰们攀山绕岭偷偷摸摸转了多半夜,连个八路军的影子也未发现。原来,钟营长得到紧急情报,带着队伍紧跟在敌人屁股后面走。敌人转出这个村,他们刚好进村。闹得敌人大失所望,拂晓时分,侦察员转来报告:这批敌人有从蟠龙东北面返回蟠龙的迹象。钟营长和侦察员作了分析研究,便迅速配备部队和民兵游击队抄小路,横插到敌人前面,在韩家垴东北的咽喉地带埋伏下来。
垂头丧气的大队敌兵,蠕动着进入韩家垴下面的一条峡谷时,两面山粱上七、八支军号“哒哒滴滴”吹个不停,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射击,打得日伪军在峡谷里身子都转不过来。后来,一个日本小队长挥着东洋刀,逼迫部下冲上去抓活的。
“不到跟前不大打!”钟营长吩咐战士们。
30米、20米,10米……从望远镜中见这批送命鬼大都是日本人,并呜哩哇啦地狂吼:八格牙鲁,捉活的。日军简直爬到脚下了,钟营长两手举起两支冲锋枪喊一声:“打!”勇士们卡住了隘口,居高临下,左右开弓,又掷手榴弹,又扔石头。这批日军像崖头坍塌一般,一批批滚下山谷,所剩敌军见势不妙,拖了小队长尸体就跑。枪支弹药和尸体丢了一沟。
四区游击队用战利品武装了自己。山头上老百姓连蹦带跳赞不绝口:“钟营长领的果然是一支神兵呀……”钟营长还多次装扮成民夫混进蟠龙摸敌情,捉“舌头”。他留在武东、武西的战斗故事,至今人们还津津乐道。
困退蟠龙敌人
蟠武战役后,我们进一步加强了蟠龙周围——东、西、南、北四道军民联防围困线上的对敌斗争,敌人不敢轻易离开据点,一贯叫嚣“搬兵回家,收复武乡”的大汉奸郝竹亭,通过安专官等几个投敌分子,暗中递信联络同伙肖芳亭、魏云亭、李香亭等地主劣绅,建立特务组织,发展日伪“新民会”,通过他们唆使那些流氓地痞和奸细,造谣惑众,打黑枪,割电线,带领日伪军奔袭、包剿我抗日机关,捕捉、杀害我干部、民兵。为此,我根据地从7月下旬破获特务案开始,村村开展反特除奸运动,彻底揭露了国特头子“四大亭”破坏抗日,引狼入室的滔天罪行,并结合民族教育与气节教育,镇压了一些投敌叛国、罪大恶极的铁杆汉奸,震慑了敌人,初步稳定了边沿区的局面。接着我们又根据太行三分区的指示,对敌开展了政治攻势,我轮防部队和民兵、游击队,通过夜里到碉堡边喊话“上夜课”,下蟠龙河滩的树林、石壁和庙墙上张贴镇压汉奸的布告,瓦解日伪军的标语,以除暴安良与优待俘虏以及动员反战人员等办法,争取和瓦解了一些日伪人员,斩断了敌人的爪牙,使蟠龙敌人完全陷入闭塞聋盲的孤立状态。
在围困斗争中,我们通过和俘虏谈话等方式,发现蟠龙各据点日伪矛盾重重,伪军也存在着厌战情绪。通过深入了解,知道了敌伪矛盾,主要是伪军内的日本指导队与伪军官兵之间的矛盾,伪剿共军第一师设日本指导小队,指挥全师官兵,各团指导小队(一个排日本人)指导全团一切,伪军的连排长见了日本一等兵,亦得敬礼,并且伪军一切教育和日常生活都得通过日本指导小队,作战时亦是日本一等兵指挥伪军连、排长,同时日本人常对他们实行镇压。一次“扫荡”七区时,一个伪军连长迟迟不上山头追八路军游击队,指导小队一个日军中士,用刀砍了数下,逼他冲了数次,伪军官敢怒不敢言,过后咬着牙骂日本人。同时,伪军的官与兵也是矛盾重重。日本人压迫伪军官,伪军官又压迫伪军士兵,吃不饱肚子,还得每日做工、战斗十分频繁,又感觉自己是当汉奸,经常受打骂,结果情绪不好。还有一部分伪军埋怨他的长官们投降日本不抗战。
伪军有三怕:怕做工、怕出外作战、怕夜间警备演习(每日夜间演习3小时,尤其是冬天更受不了)。他们经常吃不饱,更对日本人反感。针对上述情况,我们采取了以下措施:第一,坚决贯彻统战方针,严格执行俘虏政策;第二,张贴标语、传单、布告,多用于补给线上;第三,释放和优待俘虏,在民夫中扩大政治影响,并把优待规定印发传单:保证生命安全,不没收私人财物,愿回家送给路费,带出武器弹药奖钱、奖物;第四,夜间到碉堡附近喊话或战斗中喊话,要有的放矢,抓住要害;第五,摆出实标样板。
蟠武战役后释放了大批俘虏,敌兵才确信八路军优待俘虏。由于采取了以上措施,才收到了下面的良好效果。胡峦岭战斗后,伪军一个排跑到七区被民兵吓住,就都架枪投降了。又一次,伪军一个班12人扛机枪一挺,带9支步枪,郑峪民兵高喊“缴枪不杀”,伪军一个班即来投降。春节拥军时,伪军一个班带机枪一挺,步枪12支,在蟠龙半岭放哨,半夜偷跑到李峪村要找钟营长投降,恰遇群众拥军请吃晚饭,伪军感觉到八路军和群众关系极好,本来计划回家,现在都一齐要求参加军队,不回家了。
在蟠武前线争取瓦解日伪军的工作,要数七六九团五连做的最好。该连二排和民兵在一起,向敌人展开了攻心战。他们深夜摸进蟠龙镇去写标语、散发反战传单。还经常在夜间到侯家垴炮楼附近专给伪军“上形势课”。
“日军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哒了。一年打败希特勒,两年打败小日本,现在不反正,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汉奸是没有好下场的,打仗时,你们在前面当替死鬼,就拿你们二团一营的陈德胜营长来说吧,打胡峦岭时,他负了5处伤,可日军的池田指导小队长,还鞭打着他,逼他出来指挥,又一次负伤,最后还是被日军用刺刀挑死了……”
五连二排的战士还唱起,流传在伪“剿共军第一师”的小调来瓦解敌人:
败兴败兴真败兴,
遇着营长邱传清;
倒运倒运真倒运,
遇着连长高秉林;
团长外号活阎王,
两眼一红就杀人;
开口就是枪毙你,
死了往上报逃兵。
一个刚唱完,另一个又接着唱起来:
当汉奸,
没下场,
一夜要换两次岗,
没事还得挨耳光。
弃暗投明快反正,
掉转枪口打东洋!
一颗颗攻心弹朝敌人心里射去,伪军士兵不断在半夜里拖枪投诚。有4个伪军企图投诚,被日军发觉了,马上砍掉脑袋,把头挂起来示众。尽管日军施行血腥镇压,但是,真理的声音是任何刺刀、皮鞭所阻挡不往的。就在敌人杀害4个伪军的第二天晚上,伪军一团三连一个班共11人携带步枪9支,掷弹筒一具,集体向我军投诚了。
日军和伪军的裂痕在日益扩大,蟠龙的敌人像雪堆见了太阳一样,迅速地瓦解、崩溃。先后找陌峪和活庄民兵帮助他们找八路军投诚的就有全副武装的两个排。
秋后,敌人被我军民围困的粮食、用水、燃料,防围器材,啥也找不到,便派伪军压着夫役四处搜索,但在我武装斗争与政治攻势相结合下,伪军夫役半路逃跑或投奔根据地。在围困蟠龙中,伪军逃亡200余人,向我集体投诚者更多。
日军不敢相信伪军,但也不愿亲自出来抢粮,没办法,派出一个团的兵力,轮番护送蟠武线上的运输物资。当我们摸住敌人汽车拂晓来、傍晚回的行动规律时,在“打头打尾不打腰,打快打动不打慢”的战术号召下,打了不少次漂亮的伏击战。如型塘民兵配合军队,设伏公路北侧崖头上的老槐树下,当敌人运输人马从崖下通过时,我们的排子枪掺和着手榴弹,打得敌人人仰马翻,沿滩漫散,留下二三十头牲口驮着洋面、大米和海盐、海带等食品,夹着尾巴逃回蟠龙据点。大伙儿乐呵呵地说:“敌人这个运输队为我们跑得实在勤啊。”
蟠武线上开展了交通斗争,各村民兵都实行麻雀战、联防战。根据自然地形和战斗需要,沿蟠武公路各村民兵共同订立联防公约,一村有敌情数村增援,合力围击敌人运输队。如武东二区武委会副主任张德林联合了韩壁、北上合、王家峪等联防民兵,在蟠龙据点南边的山圪粱上,建立了一道长达15公里的联防警戒线。他们前后与敌人运输队、抢粮队进行大小战斗400多次,打死日伪军120多人,生俘20多人,夺回粮食250石,截回牲口43头,解放民夫360余人。
当时,段村往蟠龙运送给养的汽车两天一次,往返在蟠武公路上。公路附近的民兵队就利用这个机会,用冷枪与爆炸相结合的办法打击敌军运输队。如闻名太行的地雷大王王来法,领导李峪民兵队,在蟠武公路中段埋设各种地雷,前后杀敌120多名。曾几次把敌人汽车炸翻在沟里,蟠武线成了敌人的死亡线。随之民兵地雷战大大地开展起来:“拉雷、挂雷、踏雷、吊雷,什么样儿都有,后来在公路和据点边的村庄,墙上不断出现小纸条与粉笔字:注意,这里有铁蛋!”敌人犯了怕“铁蛋”病,走大路炸,绕小道也崩。有时走河滩,连石头也长了翅膀随时飞来。敌人找桶打水,不等提起来人就被炸倒了。有时走到村子里,门口、院心、草堆里……到处都布置有巧妙的地雷阵。这样一来,敌人在长途运输,或短距离奔袭时,不是弯下腰来吹灰尘,查雷痕,就是绕进荆棘丛中走,胆战心惊,几乎创造了世界行军史上最异样、最滑稽的丑态。
从段村经马庄、长乐到蟠龙,长约40余公里的一条大道,是蟠龙敌人唯一的补给线,每星期,蟠龙的敌人要到段村进行“联络”,把粮食和其他用品接到蟠龙,支援困在蟠龙的敌兵。伪剿共军们,经常这样叫:“接不到段村供应,我们就难在这里多活一天啊!”所以住在蟠龙的伪剿共军三个团,经常以一个团担负运输任务。但是,这条线太不安全了。敌军的运输兵力,随着运输次数不断增加起来。1943年10月前后,有一次敌人以一个团多一点的兵力到段村去,次日一早,就搬着东西走回蟠龙,有一个连在前面搜索前进,当敌军的尖兵连走到马庄河上时,我主力军和民兵配合的伏击战打起来了。敌军连枪栓都没顾上拉开,就一个个地在火网里倒下去。当敌人援兵赶来时,敌兵一个连已经快被消灭完了,只有那个空头连长,最后拖着枪跑回了蟠龙。
蟠武线两侧的民兵,在十四团和决九团等正规军的带领下,一天天的坚强起来,他们每天活动,控制着来往的敌人,使敌人每次都要丢下几具尸体。最让敌人感到吃不消的是“新名炮”。确实,三、七区的二人抬枪,常常把这条线轰“红”了。敌人过路,突然听到震耳的炮声时,接着扫帚形的一片火花就打了过来了。这比枪子儿还打得痛,而且带彩的常常是好几个人,铁沙子打进去,皮肉就成了一个个烂洞。有一次十多个敌人在一棵大树底下歇着,忽然山头响了一声炮,敌人身上立刻就出现了像麻子脸一样的血洞,有一个敌兵当场就送了命。
蟠龙敌人要靠这条线来活,自然是要用尽各种办法来保护的,随后在联络时,两边山头护送兵力就特别加强了。这一来,使蟠武线两侧民兵的活动有了困难。但是,民兵截击的办法也同样多了。飞行射击爆炸运动开始了!11月后,蟠龙敌人被我军围困得捞不到一草一木、一袋粮、一筐燃料,所以运输次数特别频繁,民兵的战斗也就更加紧张了。日夜守卫在边防线上的民兵,一直延伸到离敌据点数百米的地方,敌人一出动,他们就很快知道了,沿线便埋上了地雷。有一次,六区的民兵在大道上一连挖了几个洞,然后把地雷埋好,火线用一条长绳子通往高粱地里,牵在手里。当敌人机警地走过来查雷痕时,他们很快的把导火线拉着了,当场炸倒敌兵四、五个,使沿途敌人的掩护兵力也不敢伸得很远了。
“联络”这两个字,已经是剿共军兵士中最恐怖的字眼儿了。后来,敌人在联络的路上,行动就特别小心,并派人在前面触探地雷,发觉可疑的地方,便插上记号。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尽管敌人运输队学乖了,但后来仍然发生了一颗地雷炸伤敌人一个班的故事。那时,也是在马庄河边上,敌人慢慢的推进着,有一个班走在最前面,看见地面有点不对头,就挖一阵,挖出来,有的洞里是空的,有的是石头,把鬼子们气坏了。再挖得时候,敌人也就大胆的围起来。在最后的一个洞上,鬼子一刨,结果,围观的敌人同被一颗大地雷炸翻了。只有3人还能爬起。其余8个都躺在血滩里。有时敌人挖起第一个假地雷,下边第二个真地雷就被带响了,炸得敌人血肉横飞,寸步难行。
这对敌人的威胁太大了。11月里,敌人从潞安抽了一部兵力来接替剿共军的防务,抽出两个团以上的兵力,又在蟠武沿线扎下许多临时据点,专门进行一个多月的运输护送,想拉够蟠龙敌兵3个月的军需供给。
那时,我们民兵正搞冬训,敌人在附近的抢劫又厉害起来。有的民兵牵着牛到训练班去。他们把学习和实际战斗融合在一块,白天打仗,夜晚就开讨论会。因此,创造性也就更大了,民兵的杀敌勇气也更加增强了。他们把地雷爆炸和飞行射击结合起来,埋地雷能手以地雷封锁敌人据点和道路,飞行射击手就专打冷枪。马家庄村神枪手马应元,有一次曾以5颗子弹打倒了4个敌兵。有时敌人迟迟不入我地雷阵,民兵们一打枪就把敌人引过地雷区来了。马家庄与峰垴村民兵在当时提出了杀敌竞赛,晚上一面破路,一面又摸敌人的哨。敌伪在马庄村外的警戒哨,设在一个坟地里,3个民兵小组在一个夜里将那个哨棚炸翻,解决了敌人一个班哨……从此,敌人便撤掉了远离老巢的临时据点,打算运输3个月军需供给的计划也破产了。蟠龙敌军只好挨饿受冻,惶惶不可终日。
由于在蟠武沿线,我武东军民2万多人投入了这场历时8个月零14天的围困斗争,使蟠龙敌人像一头野牛撞入了人民战争的火阵,到头来被烧得焦头烂额。据武东七个区的统计:仅广大民兵开展地雷战、麻雀战两项,就毙伤敌人1669名。军民共进行大小战斗3275次,总共歼敌2100多名。在我政治攻势中,伪军逃跑、投诚者共240多名,据后来缴获的伪剿共军第一师副师长段炳昌写给师长赵瑞的信,我们看到了这样的哀鸣:原以为大军所至,匪共胆寒,民众依归,事实殊出意外,至今民众屡召不返,治安更风雨飘摇,前途困难重重……在我广大军民的团团包围之下,敌人被迫于1944年2月28日五更,像过街的老鼠溜出蟠龙,在漳河两岸满山民兵、部队的呐喊和枪炮声中,夹紧尾巴,狼狈逃回段村老巢。
敌人侵占蟠龙八个半月之久,除了四处挨打,损兵折将之外,并没有从柳沟运走一斤铁、半块煤,连一把黄土也没有给他的主子捞回去。段炳昌翻出进占蟠龙前给太原驻晋派遣军司令官吉木贞呈上的“誓词”底稿一阅,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实在无法向他的“太上皇”去交这笔一无所获的军火账。
3月4日,太行三分区在蟠龙镇召开了万人参加的庆功祝捷大会。
冷清了8个多月的河滩广场上,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欢声雷动,鼓乐喧天,人们用花轿抬着围困蟠龙斗争中所涌现出来的英雄们。七六九团六连被选为太行三分区“围困蟠龙模范连”。五连二排排长王凤才、十四团英雄营长钟明锋、排长靳小瑞、关家垴民兵班长关二如、马家庄民兵指导员马应元均被选为太行区一等杀敌英雄;韩壁村农会主席韩国栋和树辛村李马保等人被选为模范抗日干部;窑上沟民兵“张家班”、秦家烟李家两弟兄、太行“地雷大王”王来法、菜刀英雄李庆和、推敌人落井的郝贵堂等着名人物也都被评为名震太行的抗战功臣。武乡县闻名边区的光明剧团和盲人曲艺队,立即把英雄们的典型事迹编成新戏、写成鼓书,当会进行了演唱。更使人们欢欣鼓舞的是1944年4月3日太行《新华日报》第一版,以显赫的标题发表了《向蟠武线军民致敬》的社论,表彰了蟠武全线在血与火的斗争中坚持围困蟠龙敌寇的广大军民。
围困蟠龙斗争的胜利,是太行山上抗击侵略者的壮举,是武乡抗战史上的伟绩。从苦难中拯救出来的武东人民,将永远怀念长眠在蟠武线上的无数先烈。祝捷大会一致通过在蟠龙镇建亭竖碑的提议,把为国为民壮烈殉国的抗日将士和地方英烈,诸如十四团三营副营长王明甫、县独立营青年连连长任其和等八路军指战员、胡峦岭双目失明、宁可饿死不吃敌人饭的郝爱则老大娘、皮烟村誓死不做亡国奴、单身力敌数敌的壮士王尚元、漆树坡窑洞保卫战中的钢铁勇士武志芳、砍头只当风吹帽的着名游击队长武华、临敌不降跳崖自尽的区武委会副主任张德林、宁死不告诉敌人的抗日儿童团长李爱民等350多名烈士的英名,都一一镌刻在“围困蟠龙胜利纪念碑”上。这座耸立在黄龙岗上的历史丰碑,将与天地永存,与日月齐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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