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癌症——什么是预防癌症

    的最佳生活方式

    在谈到癌症的时候，我们常常使用的是这个词的单数形式。其实这不对，因为癌症指的不是某一种病，它指的是一系列疾病。癌症的种类可能多达100种以上，每种癌症都有各自的特点、病因和病程。因此，用来避免癌症的潜在方法也是多种多样，而且看起来互不相干。必须时刻牢记，目前我们对于叫作癌症的这种病的认知，还远远地不够、令人痛心地不够。很多今时今日社会上流传的关于癌症的各种旁门左道的保健治疗，到最后都将无可避免地变成不好的建议、糟糕的治疗。虽然这听起来很悲观，但还有大量证据表明，某些类型的癌症风险还是可以大大降低的。

    癌症作为疾病折磨人类的历史，远至文明起始。五千年前，埃及纸莎草文献就有记载说“这种病无法治疗”。古希腊人称之为karkinoma，后来又变成拉丁文的CANCER。CANCER这个词有两个意思，一个是螃蟹，一个是溃疡，形容癌症是像螃蟹一样在身体里到处乱爬的溃疡。癌症的特征是癌细胞不受控制地生长，并且容易从原发部位向身体其他部位扩散，我们称这种现象为“转移”。2010年，美国新发癌症案例超过150万个。随着人口老龄化，这个数字还将持续增长。每年的治疗费用，将高达1250亿美元，无力享受现有治疗条件的癌症患者将会越来越多。如果没有医疗保险，癌症会令大多数人破产。例如，2011年3月，美国FDA批准了一种叫“易普利姆玛”的药，可以用来治疗黑色素瘤，黑色素瘤是一种极其凶险的皮肤癌。四个疗程就要花掉12万美元！但救命方案岂能用金钱来衡量？不幸的是，“易普利姆玛”这个药，并不是我们期待的救命方案。后来对该药的研究结果表明，其治疗存活率的中位数才只有6个月。

    人们一直都在寄希望于现代医学科学，以为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和金钱，它就总能找到每一种疾病的治疗方法。这种期望给了我们充足的理由，开始了“对癌之战”，拿出几十亿上百亿美元，给研究人员，让他们去研究癌症。而很多人认为，对“癌症之战”就是要找到普遍可靠的癌症治疗方法。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并没有赢得这场战争。1971年，理查德·尼克松总统签署了“国家癌症防治法”，这是人类对癌症宣战的标志事件。从那时起到现在，除了某些领域有稍许进展之外，癌症死亡率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实际上，从1970年至今，美国癌症死亡的绝对人数还上升了74%，这主要是因为人口增加和人口老龄化。分子生物学的发展前景和个性化的医疗措施，将使得基因组测序成为可能。这件事很了不起，但目前还未能成为现实。很多人都建议，应把重点放在癌症预防措施的研究上。

    毫无疑问，预防要远远好过治疗。但是，考虑到癌症的历史如此悠久，我们凭什么有理由说，就可以预防它呢？答案就藏在一个简单的观察当中：某些类型的癌症在不同人群和不同地区发病率明显不同。例如，2003年的数字表明美国女性死于乳腺癌的可能性是日本女性的两倍，而日本男性胃癌的可能性又是美国男性的八倍。那这是否意味着，日本女性具有抗乳腺癌的基因，而日本男性，天生就容易患胃癌呢？这样说当然不对。因为如果你把日本人移民到美国，两代之后，他们得癌症的可能性就变得和美国人一样了。

    比较了不同国家之间癌症的发病率之后，人们得出结论认为，是外部因素显著地改变了多种疾病发生的可能性。但是人们对这些所谓外部因素的性质，意见还很不统一。这方面的各种信息和各种误导，如洪水般泛滥，在很大程度上让人们无所适从。于是，有很多人干脆最后决定，既然“啥都能致癌”，那担心啥都没有意义了。换句话说，索性就啥也不用担心了。而另外有些人则相信，或者说是一厢情愿，希望多吃点纤维素、多吃点维生素补充剂、少吃点食品添加剂就可以降低患癌风险，直到完全消失。根据我们目前最大可能所知，事实的真相，也许就介乎以上两种极端看法之间。

    1952年，爱尔兰医生和科学家约翰·希金斯认为，三分之二的癌症都是由环境因素决定的，因此也是可以预防的。他后来成为“世界卫生组织”下属的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的创始主任。希金斯博士在全世界预防癌症方面做了大量工作。遗憾的是，他的观点常常被误解，有时候还会被故意曲解。问题的焦点就在于大家对这些词汇的多种含义的不同理解上，诸如“环境”、“行为”以及“生活方式”等这些个时髦词汇。

    希金斯博士把“环境”定义为“能对人体造成侵害的周边事物”，这跟我的词典定义差不多，“我们周围的所有事物”。正如希金斯博士的看法，环境实际上包括了除我们先天基因之外的、人类一生的全部因素。现在我们还知道了，甚至人的基因，也可能由环境因素而改变。表观遗传学（也叫实验胚胎学）就是研究这事的。很多环境学家，专业的也好，业余的也好，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清洁的空气和纯净的水上面了。清洁的空气和水是很重要，但并不是故事的全部。在希金斯博士所说的环境之上，我们还要加上太阳光线、宇宙射线、地球上的放射性元素氡、性行为、更年期的年龄、生育子女的数量、一生的锻炼习惯、病毒感染和细菌感染史、饮食的各项因素、治疗史、烟草、酒精以及尚未被发现的其他很多东西。

    但只是把与癌症相关的每一种因素罗列出来还远远不够，为了把这一大堆因素系统地理出个眉目，我们还需要一个参考点：即拿已知的能引起癌症的原因作为参照物，来衡量上述的其他每一项因素。烟草，就可以作为这样的参考点。1912年，欧文·阿德勒向他的读者们致歉，因为他在书中详细的描写了在当时还是一种非常少见的疾病——肺癌。100年之后，肺癌已经成为美国人癌症死亡的首要原因，无论男女。肺癌确诊之后5年，85%的患者都会死亡。美国每年死于肺癌的总人数是16万，这个数字比死于乳腺癌、结肠癌和前列腺癌人数的总和还多。

    1952年12月13日出版的《英国医学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作者是理查德·多尔和A·布拉德福特·希尔，文章的题目是《肺癌的病因学研究》。基于对1488名肺癌患者和同样数量正常人的访谈，他们得出结论说，“吸烟与肺癌之间的关系是确实存在的”。1957年，英国医学研究委员会进一步指出“吸烟是肺癌的直接原因”。7年后，美国卫生总监也做出回应，指出“吸烟对于肺癌的影响远远超过其他因素”。1979年，他进一步指出，“在美国，吸烟是唯一最主要的、可以预防的、导致生病、失能和死亡的环境因素”。

    据估计，今天90%以上的肺癌都是由吸烟直接导致的。吸烟可以导致口腔癌、舌癌、喉癌、食管癌、膀胱癌、心脏病、各种慢性阻碍性肺病。因此，吸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参考点，其他任何一项环境因素都无法与吸烟匹敌。当前一个最新估计，20%的新增癌症都是由吸烟引起的。

    自从多尔和希尔两位医生首次确立吸烟与肺癌的关系，在过去几十年里，我们在这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与我年龄相仿的人可能还能记得，上个世纪50年代那个广告人物形象——一位穿着白色衣服慈祥可亲的医生大叔，广告词是“一生最爱抽的就是‘骆驼牌’香烟”。到了1971年，也就是在多尔和希尔给出吸烟与肺癌的结论之后不到20年里，所有的香烟广告在美国的电视和广播里全部被禁止。那些给香烟做广告的，快乐、健康、漂亮的头像不见了。不过，由于成瘾性很强，吸烟的诱惑依然强大，尤其是在年轻人当中。年轻叛逆是一方面原因，但好莱坞电影的影响力，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魅力不减。喜爱看经典电影的人一定不会忘记，保罗·亨瑞德在电影《扬帆》里面的形象。他嘴里叼着两根香烟，同时点着，然后把其中一根送给贝蒂·戴维斯。也许我要提醒大家的是，与吸烟有关的肺癌夺走了很多电影明星的生命，如加里·库柏、尤·伯连纳和约翰·韦恩，他们的平均年龄只有65岁。亨弗莱·鲍嘉58岁死于食管癌。据估计，吸烟可以平均缩短寿命10年。不过一个好消息是，如果在40岁之前能够戒烟，就可以把风险降低90%。理查德·多尔从1949年开始，就研究吸烟与肺癌的关系。也就在那一年，他37岁，他戒了烟。理查德爵士后来活到了92岁。

    下面我再给大家看看近期的例子。烟草无疑是肺癌的最大单一风险，这已众所周知，但是吸烟也是其他很多癌症的原因，包括口腔癌、胰腺癌、膀胱癌和肾癌。托尼·关恩是史上最佳棒球击球员之一，入选美国棒球名人堂。他58岁死于口腔癌和唾液腺癌。他把自己的死因，归结为长期咀嚼雪茄。美国所有基层球队，都已经禁止了咀嚼雪茄。但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还没有拿出勇气也这样做，目前大约有20%的美国人还在继续吸烟。不可否认，20%这个比例，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在这之前吸烟的美国人超过40%。不过这却掩盖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吸烟已经充斥于很多岌岌可危的人群，而这些人压根一开始就不应该吸烟。55%的美国吸烟者所受的教育程度都不高，都在高中以下。据估计，有四分之三无家可归的成年人都是吸烟者。《柳叶刀》杂志上一位匿名作者的话很好地表达了我对吸烟的看法：

    “我们需要不断地努力，把吸烟这个坏毛病，打回它本来的归宿，也就是要让吸烟成为人类的过去，让它作为人类健康史上奇怪而悲伤的一页。”

    现在该来看看我们环境当中所有其他种类的致癌物了，这样我们才能够回答，“什么是预防癌症的最佳生活方式”这个问题。请做好心理准备，各种不同的建议和说法都有，而且随着更多证据的不断出现，这些说法也在不断地变化之中。

    《国际肿瘤杂志》1975年4月的那一期，刊登了一篇文章，题为《从膳食角度研究不同国家的环境因素与癌症发病率及死亡率的关系》。文章的作者是布鲁斯·阿姆斯特朗和理查德·多尔。多尔就是之前警告吸烟与肺癌有关的那个医生。如今，多尔医生已经受封为理查德爵士了，同时他还是牛津大学雷德克里夫校医院的皇家医学教授。这篇文章的内容很多也很复杂，里面充满了统计学上的术语。但结论还是非常明确的，措词谨慎但具有启发性。阿姆斯特朗和多尔两位医生将32个国家中的27种癌症发病率与一系列多种膳食因素关联起来。用他们的话来说，“这些分析中最突出的一点意味着，结肠癌、直肠癌和乳腺癌与饮食因素之间存在相关性，尤其是肉类（动物蛋白）以及总脂肪摄入量……很显然，这些关系以及其他相关性只能作为进一步研究的建议，而不能当做因果性的证据，也不能作为预防的根据……不过膳食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多种癌症……这一点，值得引起更多关注。”

    美国国立癌症研究所的癌症预防与病因研究室据此做了一项类似的研究。1982年6月12日，美国科学院发布了一份长达550页的报告，报告的标题简洁明了：《膳食、营养与癌症》。报告中关于调整膳食的结论和建议有以下几点：

    （1）减少脂肪摄入量（但并未指明不同类型脂肪的影响）；

    （2）多吃水果蔬菜和全麸谷物；

    （3）酒精饮料要适度；

    （4）尽量少吃腌制或熏制食物。

    报告还认为，推荐补充下列有关营养的建议证据并不充分，包括：蛋白质、纤维素、碳水化合物、胆固醇、大多数矿物质、维生素E、维生素B族。尤其是，该报告对热量总摄入量也未做任何推荐。（该报告对膳食之外额外补充β-胡萝卜素或维生素D或维生素E保健品制剂可能带来的风险做了说明，分别见报告的6.5、6.15和6.16部分。上述警示不适用来源于膳食的营养成分。）

    在《膳食、营养与癌症》报告的最后，该委员会主席克利福德·格博斯坦总结说：“确切地说，我们并没有什么理想的能预防癌症的膳食可以宣布。”事实上，就连最最保守的一些建议，也会有人出来反对的。果不其然，美国肉类学会和美国肉业协会，这两个机构一起跳了出来，说上述报告“把复杂问题简单化了。那些建议都是误导性的，无益于平民大众。”这两个机构把一切关于减少脂肪的建议，都看成是减少肉类。还有人说，就在两年前，美国科学院食品与营养委员会还在一份名为《追求更健康的食物》的出版物里说过，要修改美国人应摄入脂肪量的建议没有根据。

    美国农业部长约翰·R·布洛克说，“我不知道是否该由政府来告诉人们，应该吃什么或者不应该吃什么。”（他的这种话，今天听起来还真稀奇！我记得在100年前，人们还说政府禁止企业雇佣童工是非法干预呢。）不过说归说，还是没有多少人强烈反对这份报告。因为少吃脂肪、少喝酒、多吃水果谷类和蔬菜，即使不为癌症考虑，这样做也是非常合乎情理的。事实上，这份报告中的建议内容，跟我们在第八章中介绍的抗高血压饮食和地中海饮食方式，在控制体重方面的内容是相符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把这份报告看成“你说你的”。意料之中，这个国家中的所有骗子、所有那些曾经鼓吹改变膳食作为预防疾病手段的骗子们，都把《膳食、营养与癌症》这份报告当成了他们所谓“自然疗法”的无罪证据。其中“最胆大妄为奖”也许应该颁给久司道夫（Michio Kushi）先生。就在上述报告出台后的一年（1983年），律师出身的久司道夫先生出版了一本书，名叫《预防癌症的膳食》。我们来看看，他是如何说肺癌的：“为了预防和治愈（我的重点是治愈）肺癌，应该不吃或少吃所有‘阳性’食物，包括肉、禽、蛋、奶、海鲜以及烘焙面食。同时也要避免一些‘阴性’食物和饮料，包括糖及其他甜味品、水果和果汁、调味品及其他香辛料、酒精和药物，以及其他所有人工食物、化学食物（原话如此）和精加工食物。”久司道夫的论点完全没有任何论据支撑。

    我们每个人都希望有一种简单便宜、确实有效的办法来避免癌症，从而避免癌症的手术治疗、放射治疗和化学治疗。虽然愿望并不能成为现实，但我们还是可以做一些事情来降低患癌风险的。

    《膳食、营养与癌症》这份报告发表已经过去30多年了。你可能会想，这么长的时间都过去了，事情我们总该理出个头绪来了吧？遗憾的是，还没有。虽然流行病学方面的研究已有成千上万个，研究的人群对象也达到成百上千万人，但至今仍没有确切结论。敢信誓旦旦地向公众给出建议的人都闭嘴了。“令人信服”这种字眼儿变成了“很有可能”，然后又变成了“大概可能”。1984年出版了一本书，叫《医生的抗乳腺癌膳食》。书中说，可以保证减少乳腺癌风险达50%。大约在同样时间，哈佛医学院的“医疗通讯”指出，“乳腺癌与高动物脂肪膳食确实有关。”今天，膳食脂肪对乳腺癌的独特影响仍没有被证实。现在人们认为，是肥胖本身，而不是任何某一种具体的膳食因素，才是乳腺癌的真正元凶。据最佳估计，与生活方式相关的全部因素所带来的风险，只占乳腺癌全部风险的27%。不幸的是，科学上的这种摇摆不定，让有些人觉得，对于减少癌症风险，我们是完全无能为力的。

    据我所知，目前最新、也是最成功的，把我们在预防癌症方面的所有已知总结起来的一个尝试，就是2011年《英国癌症杂志》的一个增刊。该增刊把一系列研究报告都集中在了《癌症根源的分布：生活方式与环境因素》这篇报告中。报告的主要作者，是伦敦皇后玛丽大学沃夫森预防医学研究所癌症预防中心的D·M·帕金教授。虽然他们的研究明确说该报告只适用于英国，但无疑在广泛意义上，它也适用于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人群。这篇报告并没有提供新的数据，而是把“几百项高水平流行病的研究结果”综合到了一起。换句话说，这是迄今为止我们所能拿到的最好证据。

    下面，我对帕金教授有关减少癌症风险的建议做一个快速总结。然后我们再针对个别项目，进行相对详细讨论。针对18种癌症，帕金教授他们考虑了14种生活方式和环境因素。不出所料，在这14种因素中，烟草占据了第一位，占所有癌症风险的19.4%。接下来，按照风险重要程度的高低排序，分别是：膳食、超重与肥胖、职业、阳光照晒、感染、电离辐射、锻炼、生育因素以及绝经后的激素水平。他们给出了所有每一项因素对于癌症发病率的影响估计。他们总的结论是：有三分之一的新增癌症病例是可以通过改变生活方式来做到预防的。这个比例远远低于半个世纪前希金森医生给出的比例，不过，也相当可观了。更重要的是，生活方式的很多改变，除了可以减少癌症风险，也有效减少了心脏病、脑卒中以及其他各种疾病。而且很有可能也减少了痴呆症的风险。

    基于这次大规模的文献综述，帕金医生和同事们得出了以下理论上的风险最适接触量：

    （1）吸烟，零接触。

    （2）酒精，零接触。

    （3）饮食。

    （a）水果和蔬菜，每天5次或更多。

    （b）红肉或腌制肉，零接触。

    （c）纤维，每天23克或以上。

    （d）食盐（氯化钠），每天6克或更少。

    （4）超重和肥胖，身高体重比（BMI）25或以下。

    （5）锻炼，每周5次，每次30分钟或以上。

    （6）外源性激素，零接触。

    （7）感染，零接触。

    （8）电离辐射，零接触。

    （9）紫外线（太阳），越少越好。

    （10）职业风险，零接触。

    （11）生殖因素，母乳哺乳至少6个月。

    在一个理想世界里，我们也许能够做到，对每一种已经确认的风险因素的暴露量（接触量）都做到理想化管理。天哪，可哪有理想化呀！做不到理想化的原因有好几个。没错，有些目标是很容易做到，只是需要一点自律。比如我们可以戒烟、遵从抗高血压饮食或地中海饮食、维持理想体重，坚持锻炼。但是另外一些目标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比如经常喝酒的人，可能不情愿完全戒酒。（过一会，我再讲酒精与乳腺癌的关系）。

    其中第6~10项的固有风险，最好能全部减到最低。女性的外源性激素，主要来自两种形式：口服避孕药和绝经后激素替代疗法（HRT）。10年前已经得出结论，口服雌激素加上孕酮一体化避孕药，能增加乳腺癌、子宫颈癌和肝癌的风险。然而，还有同样令人信服的证据也表明，避孕药可以减少子宫内膜癌和卵巢癌的风险。要想在这些风险因素中取得平衡是不容易，但帕金医生们的结论是，避孕药的总体效果是正面的，即它减少了癌症的发病总数。另一方面，正如我在本书前言中所指出的那样，雌激素替代疗法（HRT）会增加乳腺癌、子宫内膜癌和卵巢癌的风险，而且对身体其他部位没有好处。但这个风险相对较低，最大会使乳腺癌风险增加3.2%。很显然，绝经后女性要想采用雌激素替代疗法，应该根据自身情况并考虑多种因素后再做决定。

    据估计，感染对癌症在总体上所造成的影响大约在8%。这些感染因素包括乙型肝炎和丙型肝炎、人体免疫缺陷病毒（HIV）、人体乳头状瘤病毒（HPV）、1型T-嗜淋巴细胞病毒、艾巴氏病毒、人体疱疹病毒和幽门螺杆菌。其中幽门螺杆菌，占到胃癌原因的三分之一。病毒性感染，可以导致口腔癌、肝癌和结肠癌。当前人们最大的关注点就是HPV病毒。这是因为，第一，所有的宫颈癌，都是因为HPV病毒；第二，已经找到了这种病毒的有效疫苗。这个问题引起公众的广泛注意是在2012年共和党总统竞选辩论期间，当时的德克萨斯州州长里克·佩里赞成给德州女孩接种HPV疫苗。在我看来，佩里州长的这个建议完全有道理，因为在当时，美国国立癌症研究所、FDA、美国疾控中心等多家机构，正在推广美国男孩和女孩的各种疫苗计划。另外有些人，把接种HPV疫苗又看作是政府的无理干预，并且由于HPV是由性接触传播的疾病，接种疫苗貌似在鼓励滥交。

    19世纪末，X射线首次被发现，很快它就被用于医疗成像。不久人们也意识到，X射线可能引起皮肤癌和白血病。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在牙科和医疗当中使用X射线，尤其是CT扫描，都应该做到次数和数量最少为好。另一种电离辐射的来源，就是氡元素，这是一种自然存在的放射性气体。氡很有可能是那些不抽烟的人也得肺癌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很多地方都要求房屋在出售之前，先要做氡检测。跟X射线一样，要想做到与氡的零接触（零暴露）也是不现实的。同样道理，也适用于太阳辐射。太阳辐射是造成恶性黑素瘤的主要原因，四分之三的皮肤癌死亡原因都是黑素瘤。皮肤科医生说的很对：不管是用所谓的太阳灯日光浴床，还是天然的日光照晒，既想把皮肤晒成好看的古铜色，又想健康卫生，世上没有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

    美国职业安全和健康管理局（OSHA）于1971年成立，其职责是“保障男女劳动者的工作环境安全、健康”。这个机构自打成立之始就麻烦不断。激进人士，批评它干事太少；保守人士，批评它监管太多，指手划脚。尽管在职业中无法完全避免致癌物，但理查德·多尔医生还是给了我们一个例子，说明为什么保持经常性的警惕还是必要的。他讲有19名男性接触了2-甲萘胺，2-甲萘胺是印染行业使用的一种溶剂，结果，其中18人死于膀胱癌，只有一人躲过了癌症，但最终死于一次事故。

    在理论最佳风险接触量（暴露量）表里，生殖因素项下只提到了母乳喂养这一个因素。这点我需要解释一下，该项下其他需要考虑的因素有月经初潮年龄、绝经年龄、生育胎数、首胎年龄。一种看上去普遍有理的观点是，生育年龄较早、生育过多胎以及母乳喂养的妇女，子宫癌、卵巢癌和乳腺癌的发病率就会降低。相反，如果初潮过早、总的行经周期过长，这些癌症的风险就会增加。因为有其他充分理由证明不应该过早生育或者生育多胎，因此帕金医生的研究小组并没有把它列入预防措施的选项之内。说到初潮过早，人们早就知道，良好的营养可以让儿童长得更大，让儿童性早熟。今时今日，故意让我们的女儿营养不良，推迟初潮年龄，以便于减少乳腺癌的风险，这种事不会有人去做的。至于你要为了预防肥胖，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乳腺癌，仅次于吸烟，是女性癌症死亡的第二大原因，因此它值得特殊关注，尤其是营养方面和饮酒的影响。阿姆斯特朗和多尔两位医生首先提出，脂肪摄入总量与乳腺癌相关。40年来，人们对女性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建议，而且经常互相矛盾。认为膳食脂肪与乳腺癌有关这一观念，可以追溯到当年的一项研究结果。那项研究发现，在22个国家中，乳腺癌的发病率都与女性饮食有明显关系。大家还记得我说过吧，传统饮食的日本女性乳腺癌发病率非常低。实际上，1964年那项研究的数据公布之后，发现日本在乳腺癌发病率和脂肪摄入量两方面都是最低的。不过，我也说过多次，相关性并不等于因果性。在这之后进行的大规模流行病学研究，并没有发现二者之间的稳定关系。我在前面曾经提到过一个“女性保健计划”的研究项目，它引起了人们对荷尔蒙替代疗法的深切质疑。在这同一项研究中也没有发现乳腺癌与脂肪摄入量之间的关系。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沃尔特·威利特，也许是这种说法的最主要反对者。他认为，乳腺癌真正的元凶是儿童发育早熟和中年体重增加。

    令人欣慰的是，关于饮食的脂肪成分与乳腺癌关系方面，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脂肪含量很高的地中海饮食方式或许可以用来预防各种癌症，包括乳腺癌。地中海饮食中的脂肪，主要是植物不饱和脂肪和极少的动物脂肪。

    在第七章，我详细讲解了肥胖以及相应的脂肪组织功能失调是如何可能导致慢性炎症的。基于这种机制，我倾向于认为，这正是大量流行病学研究证据所表明的，超重和肥胖能增加身体多个部位患癌的风险。无论男性和女性，肥胖使食管、结肠、直肠、胰脏、胆囊以及肾脏等部位的癌症风险都会增高。对女性来说，还要加上乳腺癌和子宫癌。

    本章的前面我提到过，1982年美国科学院的那个《膳食、营养与癌症》报告建议，饮酒必须适量。这个建议的依据来源于5年前的一项研究报告，这份报告发表于《国家癌症研究所杂志》。该研究发现，吸烟与饮酒都会增加各种癌症的风险，包括乳腺癌。这项研究报告，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部分原因是因为其中的另外一些因素相关性看起来不是那么有道理。比如，说大学教育和高收入也与某些癌症的高发病率有关。然而，从那时起有无数的后续研究都发现，饮酒与乳腺癌确实相关。其中最新的、也是最令信服的证据来源于“护士健康研究”这个项目。

    1980年，有105 896名美国护士填写了一份调查问卷，内容极其详尽，其中包括饮酒习惯。这些人随后被跟踪研究长达20年。在此期间，有大约7%的人得了乳腺癌。2011年，温迪·陈及其同事们分析了这项研究的数据，结果出现了我们在第一章中曾经讲过的所谓“剂量-效应关系”。饮酒量越大，乳腺癌的风险越高。即使微量饮酒，比如每周3到6杯葡萄酒或等量的啤酒或白酒，影响都很明显。该研究报告的作者们估计，有10%的新增乳腺癌病例或许都能通过戒酒得以避免。在现实生活中，喜欢适量饮酒的女性们应该如何是好呢？我引用一下陈博士她们报告中的最后一句话：“微量到适量饮酒，在一定程度上会增加乳腺癌的风险，但微量到适量饮酒，同时也对心血管疾病有一定好处。在饮酒这个问题上，每个女性都应该在这两者之间做好权衡，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而2013年，美国国立癌症研究所的戴维·E·尼尔森及其同事们，又得出了一项不太乐观的结论。他们把自己的这项研究称为“30多年里美国首次有关饮酒致癌死亡的综合研究”。他们的结论是，饮酒导致了15%的乳腺癌死亡，以及3.5%的其他所有癌症死亡，而且他们不同意适量饮酒有益心脏病的观点。饮酒不但无益，反而使心脏病风险增加10倍。最后，虽然他们发现饮酒量越大，风险就越高，但未发现完全没有风险的更小饮酒量。

    换句话说，只要饮酒就有风险。

    2010年4月8日的《纽约时报》的头条，刊登了一篇文章，大标题为“吃蔬菜并不能防癌”，文章作者是塔拉·帕克·蒲伯。这个结论的依据是西奈山医学院的保罗·保弗塔医生及其同事们的一项研究结果。这项研究进行了9年，研究了47.8万个欧洲人。《时代周刊》的这篇文章说，这是一项最新的研究结果，它揭穿了蔬菜可以降低癌症风险谎言。我倒希望，你最好没有看到过那期《纽约时报》。正如《柳叶刀》杂志上的一篇匿名作者所讲，《纽约时报》上的这种头条报道，就连那些最坚定的健康饮食支持者，士气也会受到打击。

    我知道，报纸头条新闻的作用就是吸引眼球，但是这一条却适得其反，而且它完全无视了原研究报告中的最后一段话：“我们的研究结论，支持多吃水果和蔬菜，在一定程度上能预防癌症这种观点……”这个结论对水果和蔬菜的支持不温不火。2014年又有了一个更负面的结论，结论来自于哈佛公共卫生学院的一个研究小组，他们综合了16个研究项目中的80万人的数据资料。癌症虽然很可怕，但它不是我们死亡的唯一原因。另外我们也还要看到，这个研究小组的结论进一步指出：“多吃水果蔬菜，与较低的全因死亡风险相关，特别是与较低的心血管死亡风险相关。”

    我前面给大家讲过，由帕金教授研究小组所做的最新综述结论是，水果和蔬菜摄入不足会增加咽癌、食管癌、胃癌、喉癌和肺癌的风险。蔬菜和水果中的纤维会明显降低结肠/直肠癌的风险。水果和蔬菜，可以取代膳食中那些不太理想的食物成分，如糖类和其他精制碳水化合物，从而可以保持健康体重。如果能够进一步取代红肉和加工肉类，就能降低结肠/直肠癌的风险。至于它们对心脏病和脑卒中的好处，我在第十四章再讲。尽情多吃你的水果蔬菜去吧！

    在结束讨论饮食与癌症这个问题之前，我还想说几句关于一个特别的营养素，即番茄红素。番茄红素是一种类胡萝卜素，但与β-胡萝卜素不同，番茄红素不能转化为维生素A。在过去25年里，有些相关性研究认为，番茄红素水平偏低，可能与前列腺癌的风险增加相关，但没有最终结论。目前，FDA不支持番茄红素可以预防任何癌症的说法。

    在本书第十章，我指出了前列腺癌是导致美国男性死亡的第二大癌症。作为一名美国老年人，我肯定也不想得这个癌症。这也是我在第十章中所指出的不想人为去增加睾酮水平的原因。另一方面，我特别爱吃西红柿以及西红柿制品。西红柿，是含番茄红素最丰富的食物。我的这个决定，是受到了哈佛公共卫生学院朱克博士及其同事报告的影响。他们的报告发表于2014年。报告描述的是始于1986年的一项研究，至今仍在进行当中。这项研究的对象，是多达5万多名的男性美国专业医学人士。他们研究了番茄红素摄入量与前列腺癌总数量、恶性前列腺癌数量和血管生成标记之间的关系。血管生成标记是癌症发展的一项指标。那些吃番茄红素最多的男性研究对象，这三项指标都降低了。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吃番茄红素最多的和最少的人相比，恶性前列腺癌的发病率减少了一半。因为加工过的番茄，提高了番茄红素的生物可用度，所以番茄汤、番茄酱和番茄沙司这些东西都是最好的选择。这回有理由去吃番茄酱意大利面和番茄酱比萨了吧！但也不要多吃哦。

    我知道，“食品警察”往往把比萨也列入他们“绝对不能吃的食品”黑名单，这是没有依据的。还有，比萨饼上的奶酪和肉类馅料，你也可以放心地吃。

    多种癌症都与老龄化的过程密切相关。大多数研究人员把其归结于我们身体DNA的累积性突变损伤。但先不管其原理到底如何，90%以上的癌症都发生在40岁以后，这是个事实。2014年，美国疾控中心估计，75岁以上年龄段的癌症发病率是青少年的126倍。这就让我们更加有理由去竭尽可能地避免癌症。虽然无法想象，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可以消灭所有癌症。即使消灭了癌症，还有心脏病和痴呆症呢。但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仔细看一下，前面帕金医生给出的理论最佳风险接触量。不管你现在年龄多大，都请你采取预防计划吧。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但可以减少患癌的风险，而且可以同时缓解那些你想摆脱的老龄化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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