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革命-今日郝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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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催人,铁杵磨针。

    就在郝丁历炼了痛苦、磨难,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来的过程中,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慢慢地他已经变得冷静,客观,变得坚强。

    因为没有一下子做“白领”的实力,自己就得从“蓝领”起步。

    因为没有后路,自己就得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前拼。

    他不知道,一个人只要拼着,闯着,只要不倒下,终于有一天老天爷总会让他站稳、站好。

    郝丁后来告诉我,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他每一次更换工作,父母并不是什么都不管,父母总会悄悄找到单位,向他的领导述说他们的《父子协议》和用心,关注着他的状况。因此可以说,6年的“炼狱”摔打,他的背后总有父母的一双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的成长,包括注视着他的痛苦、磨难和每一次舔好伤口以后的醒悟。

    终于,郝丁长大了。

    他又打起精神,重新走入了求职大军,同时报名上了大学。白天上班,晚上读书。他要充实自己,让自己已经开始了的积极向上的雄心借助知识的风帆驶入人生真正的大海。

    开始,学费还是他向父亲借的。

    几年中郝丁读完了大学,又读研究生,总共向父亲借了两万多。自打和父母借了第一笔钱,以后再借,他已经觉得很自然,“借条”也打得很自然,而且借钱时他还会考虑自己的还款能力,一次借多少,每个月能还多少。

    2001年,郝丁再次到一家白领公司去应聘,七八十个报名者,老板就看中了他,这还是一家日本公司。

    郝丁告诉我,他那时候已经懂得怎么样才能成功地推销自己,怎么样才能在面试中既让考官感到你很自信又不轻浮,何况他在打算到这家日本公司去看看自己的实力之前已经在一家中国广告公司坐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上。

    不断地找工作、不断地换职业。开始是人家要不要他,后来他可以挑岗位,讲条件。郝丁知道这是他吃了不知多少社会给他的苦,才给自己找到的本钱和实力。并不是一个工作自己做不了了才去换一个,不停地“跳槽”是为了让自己有能力承担不同行业的不同角色,爬一座高山就多见一分世面,多增长一分才干,那时候的郝丁已经敢于在大千世界领略各种风光,他已经浑身是“胆”了。

    郝麦收看到儿子在成长在进步,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笑容只有他这样的父亲才能体会,才能品尝。

    但是他和孙子芳并没有把夸奖整天挂在嘴上,他们知道儿子自立的路今后还很长,他自力完成了高等教育,能够靠自己的实力在社会上立住脚跟,但是今后他还要自力结婚,自己组织家庭,独立抚养后代,毕竟《父子协议》还没有执行完。

    2002年岁末,那个满天飘雪粒子的晚上,为了制作《新闻调查》电视节目我见到郝丁的时候,他已经又一次“跳槽”,目前正在天津《今晚报》干媒体广告。

    我问:“那家日本公司不做了,你可是好不容易才被人家选中的?”

    郝丁说:“干了一个星期我就辞职了,因为尽管在日本公司每个月的工资比我原来的单位高多了,但是他们晚上老加班,和我上学冲突,我就放弃了,毕竟学业更重要,文凭既能逼着自己学点真东西,又很现实。”

    郝丁真是“长大”了,他的语言、思维、能力和实干精神已经能够让他在社会上独当一面。不过6年“炼狱”般的生活让郝丁首先明白了什么道理,我很想知道。

    郝丁这样回答我:“首先,我知道了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其次是怎么吃,再次是怎么吃好。”

    “那你对你父亲心里还有恨吗?”我向他提出了一个始终在我心里想问、又不得不问的问题。

    郝丁笑了笑,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一次天津电视台给我们全家做了一个节目,是带嘉宾访谈那种,我在现场说了一段话:‘我现在才真正理解了我父母当初的良苦用心。’我看见父亲听了我的话当时就老泪纵横,但是那句话是真的,是我用6年的时间慢慢体会出来的。”

    就在郝丁已经理解了父亲,全力抬头向上爬坡的时候,有一天下班,到家已经很晚,客厅里的灯还亮着,父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已经睡着,桌上摆着留给他的饭菜,郝丁从父亲的身后走过,那一刻他发现父亲的头发几乎全白了,那一刻他眼睛潮湿地想到了朱自清的《背影》。而也是在那一刻,郝丁告诉我,他理解了父亲。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一分对父亲的恨,相反是一种没法用语言、也没法用行动表现的感激和爱。他想叫醒父亲,递给他自己刚刚被提拔成了公司部门经理的新名片,但是又不忍心打扰父亲。这时,父亲醒了,站起来像往常一样地说:“哦,回来了,饭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故事讲到这里,连我感动的眼泪中也有了明确的欣慰,而郝丁此时却很男子汉地把泪脸一抹,转而又告诉我另外一件事:

    “六年中在我心理和体力最不支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酒厂,我的师傅很支持我父亲的举动,他用男人才能对男人说的话一次次激励我:‘要想活得理直气壮,就得靠自己!’以后有一年的大年三十,所有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工厂里只有我一个,外面大雪纷飞,车间里的高温却达四十度。我一会儿脱得身上只剩一件跨栏背心,一会儿又不得不披上大衣到室外去给锅炉添煤,身边只有一条大狼狗陪着我,但是当时我忽然发现我不再那么委屈了,相反,我心里挺乐和,挺骄傲的,因为和我的同龄人相比,我那时多牛啊?那一刻我觉得我已经可以战胜苦难,享受苦难,我已经是我们这一代年轻人中最棒的了!”

    郝丁的话还没有完,他还告诉我如果让他再从20岁过一遍,他还要和父亲签一份《父子协议》,没有这份“无情”的协议就没有他郝丁的今天。

    “六年前的我是懦弱、经不起任何风雨的‘一团泥’,现在,我什么样的苦都能吃,我可以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站着,而且把腰板挺直。”

    采访结束了,但是那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因为我心里总也忘不了郝丁最后向我描述他父亲现在在他心里的那个形象:

    “日本电影《狐狸的故事》看过吗?那只老狐狸您还记得吗?小狐狸刚刚长大他就强迫孩子离开,自己去觅食,饿着逃回来,再赶开。我父亲就是那只老狐狸,既伟大,又残酷。”说这话的时候,郝丁的眼里闪动着另一种泪光,我知道那样的泪光才是他父亲真正想看到的——深沉、悲怆,有情,有义、坚定而刚强……

    责任编辑杨晓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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