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三个熟识了,便形影不离。在别人眼里,我们三个,一个叛逆,一个假小子,还有一个温柔沉静,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别人理解不了,我们三个怎么会好得像一家人。
最早有了学业以外心思的是我,毕竟我打小就有些叛逆。我遇见了一个少年,他和所有电影、剧本、小说里的少年一样,有着好看的侧脸,穿白T恤,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打篮球,笑容比阳光都灿烂。上课的时候,我开始走神。“假小子”怂恿我告白,“温柔沉静”却希望我收心,好好学习。我还没说什么,她们两个倒先杠上了,吵得很凶,谁也不让谁。我劝不过来,干脆谁也不理,三个人有些分道扬镳的意味。
狮子座流星雨的前一天,我给那个少年写了一封信,希望可以和他一起看流星雨。
凌晨三点半,我悄悄从被窝里钻出来,一个人溜出宿舍,爬上教学楼楼顶等待。那个少年没有出现。在我眼泪快要流下来的时候,“假小子”裹着一条被子搂住我:“臭丫头,你还真表白了啊!”
“温柔沉静”则狠狠地拧了我一把:“笨蛋!”
流星雨真的很让人惊喜,我们三个人相拥着,裹着被子坐在楼顶看星空。
“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提议的是“假小子”,“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真的很喜欢那个少年吗?”
“是,因为他像我梦中的白马王子。”
“他比我们还要重要吗?”
犹豫了一下:“没有,你们更重要。”
“会和我们一起努力考自己喜欢的学校吗?”
“会。”
“为什么怂恿她表白?”
“因为不想她后悔,失恋了,她会走出来,不会再天天上课自己幻想爱情。”
“为什么会把我当朋友,而且是很铁很铁的那种?”
“因为你是另一个我。”
……
“因为你是另一个我。”我是真的被震撼到了。我时常想,如果不是那次看流星雨时的“真心话”,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们在乎我的程度。我们三个看似性格各不相同,却是那么恰到好处地互补。
她们都怕我受伤,其实,她们用浓浓的友情化解了我失恋的难过。
我们相互鼓励着继续努力,高考后,我们都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就那么相视一笑,KTV里响起我们的歌声:“相约来到这世上,却在途中失散,走的路是否一样。看着同一片艳阳,我忽然有预感,久违的陌生人会遇上。也许是你笑的弧度跟我很像,也许是因为守护的星座和我一样,也许是漫长的黑夜特别孤单,才会背靠着背一起等天亮……”
珍贵的青春总是来得那么晚
桥边红药
大二的时候,宿舍整体调整,搬到我们隔壁宿舍的是大一的小姑娘,清新活泼,连声音都是脆生生的像是咬第一口的青苹果。
整个院系的优秀的女孩子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搬到这间宿舍。跳拉丁拿了全国一等奖的,书法比赛一举夺魁的,一口英伦腔征服了外教老师的,齐刷刷地涌到一间宿舍。她们有大包大包漂亮的衣服,一盒一盒包装着的鞋子,还有瓶瓶罐罐的化妆品,你的资料书,她的小提琴,还有谁谁谁的文房四宝,狭小的屋子立刻显得逼仄。
每天女孩子出门的时候,都是昂首挺胸,扬着骄傲的脸,笑呵呵地奔下楼,一路欢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会多看那么几眼,就是每天的这几眼,让这间新生宿舍红红火火地热闹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向阳的小屋子里住着6朵金花,她们每一个人几乎都有所擅长,对于这些闪亮点,每一个人都如数家珍,可说来说去,总有一个姑娘,让人赞叹得哑口无言。她个子很高,但是有点胖壮,原本的高挑就显得笨拙;她有一头海藻般的长发,但因为胖胖的圆脸稚气十足;她不会跳舞,也没有学过小提琴,打扫卫生的时候还毛手毛脚。
当阳台下等待的男生一字排开恰好5个人的时候,5个女孩子笑着跑下去,悦耳的笑声“丁零丁零”地响在楼道,她在窗台上撩起蓝色的窗帘,地上的影子是修长的,海藻的头发柔软得像波光荡漾。青春的开幕像一阵风掠过年轻的心田,她站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孤孤单单。
6朵金花终于不再步调一致地下楼、跑步、吃饭,她们各有各的约会,各有各的比赛,不定期的电影,不计划的自习,还有突然而降的各种社团通知,最晚的时候她们会陆陆续续回来,踢掉鞋子,洗干净年轻的脸,忙碌的一天已经悄无声息地过去。
我以为她是落寞的。
大二的时候课程排得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排在早上。当每天早上我们慌慌张张洗漱赶课的时候,她已经收拾整齐,笑呵呵说早安。结束晚上的选修课外加一会儿自习,磨磨蹭蹭10点半回宿舍的时候,我还是会遇见她,多半从我的身后跑过,气喘吁吁,口里念念叨叨。这样的情况持续到期末复习,另外5朵金花开始慌慌张张抱佛脚的时候,她的专业课书已经勾勾抹抹看了好几遍,我也终于听清楚她每晚念叨的是英文单词。
在图书馆遇见的时候,她在低着头看《韦伯作品集》《源氏物语》,我发现她的笑,开始有一种大气美。春天再开学的时候她起得更早,我们手忙脚乱的时候,她买了早餐回来,听说她的英语晨读已经结束。夏末的时候,她率先考过英语四级,分数高得让很多人咂舌。咂舌的同时还不可否认,她已经瘦了一大圈,还学会了拉丁舞。
楼下等她一起晨读的男生一米八多的身高,穿格子衬衣也有好看的肩线,笑起来眉眼弯弯,他是外国语学院的高才生。什么时候他就开始站在高高的阳台下,我们都不清楚,可是女孩子渐渐亮起来的身影,让很多人看了又看。
你瞧,总有一些人慢慢地才能被人记住,珍贵的青春总是来得那么晚。
如果你爱上一颗星星
王芳
那天,雪下得很大,身材娇小的豪哥穿了件纯白的羽绒衣翩然而至。
豪哥五官精致,眼睛里总闪着思考的光,下巴上有一颗痣,透出了些许调皮,整个人清秀得让人喜欢。
紧随而至的是她的母亲,穿枣红棉袄,长辫子。我正在厨房做菜,豪哥的母亲便一直站在厨房门口与我聊天。
这不过是我们城市里一个最平凡的家庭,父母亲都下岗了,可是他们有这么好的女儿,小时候学拉二胡,拉得风生水起,上学后无论学习还是能力,都出类拔萃。她现在唯一感到困难的,就是语文。作为一名理科生,她喜欢文字,却找不到走进去的路。
那时我直呼她的名字,她叫刘育豪,一个很男性化的名字,一个很大气的名字。每次我叫她,她都会十分响亮地回答我。
其实,她的语文成绩一直很好,只是没有其他科目那么拔尖。所以,就提高成绩而言,我是有压力的,毕竟,她是我们学校的种子选手。在语文方面她花了这么多时间,对于高考而言究竟值不值,我真的很没把握。因为高考语文成绩提高到一定程度,再往前可谓举步维艰,临场发挥也是一个问题。更何况,语文修养也不是一两个月能够提高的。
我把这种担忧对她说了,她的回答令我惊讶。
她说:“我来您这儿学,不完全是来提高成绩的,我就是想学真正的语文,我就是遇见您有点晚了。”
我立刻懂得,在高考来临之前,在时间就是成绩的分分秒秒里,她愿意花大量的时间来让我当好一个老师,意味着什么。
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的自主招生笔试考试中,她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
到面试时,她不想去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自从上高中以来,她一直特别喜欢生物,所以曾参加生物奥赛并且获得了省级一等奖。
从小到大,她只做喜欢的事,中国人民大学不是她想去的地方。
那时我多么佩服这个女孩的勇气。但我还是劝她去,因为这是她增长见识、了解自己能力也了解外面世界的绝佳机会,否则谁知道她要的,会不会真如她所期望的呢?
回来后,她对我说起面试经过,说起她对问题的回答,说起她对中国人民大学的感觉,那是一种很坚定的态度——她不会去一个她不感兴趣的地方,去学一个她不感兴趣的专业,不管那里有多少顶桂冠在等着她。
再后来,离高考只剩下100天了,学校要做一个动员报告会,她当时正好考了全年级第一,于是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她的发言稿给我看了,我最欣赏的是她恬静自然的态度。奋斗之类的豪言壮语几乎没有,她只是说,她终于可以对她一直以来的梦做最有力的冲刺了,而所有正青春的同学们,谁不应该为自己的梦去完成最重要的一次跳跃呢?
动员会散后,办公室的老师们议论着他们并不熟悉的豪哥。
大家首先讶异于这个鼎鼎大名的女孩外表的美丽,把她拿去和周冬雨比,没有人会说周冬雨一定比她漂亮。她的漂亮不是令人惊艳的那种,而是内敛到如水一般,静静渗入你的心里。
后来大家开始奇怪于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竟会如此优秀,因为在成长的道路上,她受到的诱惑一定比其他女孩多。她能有今日之淡定从容和卓越,靠的是什么?若用梦想来解释,便顺理成章了。
不是吗?少女时代的玛丽·居里,也是足以倾倒众生的,但她对科学的热爱,使她对外界的一切喧嚣置若罔闻。
最后,大家开始为这个女孩的未来担忧。如果她读博士,生活在科学世界里,她能找到属于她的“居里”吗?
豪哥后来告诉我,其实她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样子,高考前的最后阶段她几乎很少做练习,相反,她开始喜欢看课外书、探究哲学,也喜欢与同学一起吃午饭,然后看一会儿电视,笑一会儿,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有一段时间每天中午她都会做针线活,为的是亲手给一个朋友做一件时尚的珍珠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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