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喜欢的人-我是你的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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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大学生涯,简直就是平淡无奇。

    也许是因为念的学校好,大家都热爱学习,虽然我刚开始进校的时候,被同学们认出来我是两桩新闻的女主角,但热议也就持续了一周而已,之后大家又投入了热烈的学习氛围当中,为了抢奖学金打破头,或者,都是在争先恐后攒着时间,准备出国。

    但其实新闻的后遗症还是有的,比如,我交不到什么朋友,人们对我总是有点儿敬而远之的味道。

    在俞觉悟的病房里,我第一次知道了他的身世。

    他是姜介口中的那个弟弟。

    难怪我从未听说过有关他爸爸的只言片语。他是跟他妈妈姓的。

    我想俞觉悟复读那一年,大概就让姜介知道了他的存在,也知道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弟弟。

    所以他老喜欢抢俞觉悟的女朋友,我一点儿都不意外了。

    也真是……幼稚啊……

    俞妈妈倒是没怪我,只是总是看着俞觉悟受伤的地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孙行君没死,但变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床上,为了他,张阿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伺候他这件事上了。只要一看到我,就恨不得拿起刀砍了我。

    有时候我也想,我是不是错了?

    这几年的时间里,我都不敢去见俞觉悟,他好像也和我保持了默契似的,一直也没来找我。

    我只是从陆胖子那儿,才能听到他的消息。

    自从帮我打赢官司后,俞觉悟名声大噪,从此以后接了不少官司,都和抢家产闹离婚什么的有关系。这种官司,一旦打赢,赚的钱就不知道有多少,很快,他和他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就发生了矛盾,然后,他就自己出来创业了。

    他好像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姓姜。

    我知道他怎么创业的,我也知道他怎么样一步一步把自己的事业做大的。

    陆胖子很关心我,总是对我说,孙行君的事不是我的错,我和俞觉悟挺不容易的,何必这时候不来往呢,大家这么多年感情了。

    然后,这话就慢慢变成了:

    俞觉悟一直没交女朋友。

    俞觉悟不会是受了刺激,性取向发生改变了吧?

    天哪,俞觉悟不会是喜欢我了吧,我的人生可是属于大胸妹子的啊,不要祸害我。

    然后是,俞觉悟单位新来的大学生前台,对他可热情了,又漂亮身材又好,我看这次他,嘿嘿嘿嘿……

    于是,我就莫名其妙地打开了俞觉悟公司的网页,看到了招聘网络工程师的告示,我还投了简历,然后就收到了面试电话。

    和我同寝室的人,一个人成功被保研,另外两个人稳操胜券去美国常春藤继续深造,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她们就去硅谷了。

    每当说到未来的时候,她们总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摊摊手:“没办法,家里公司太大了,以后我只能继承家业了。”

    换来了一片呕吐声。

    这天晚上,我还是失眠了,想起我和俞觉悟认识的最初,时间已经那么那么久远了,我已经快不记得,曾经自己是多么理直气壮,骄纵地要求他包容我、照顾我。

    谁会一直包容别人、照顾别人呢?

    以前我还以为我爸和我妈情比金坚呢。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爬起床,拖出我的一堆化妆品,认真地给自己打粉底遮瑕霜散粉,画眼线画眉毛涂睫毛膏涂口红,足足花了两个小时,然后再出门去校门口洗了个头发吹了造型。看看时间,八点半,和面试的九点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北京已经开始堵车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十点钟的时候,我终于到了俞觉悟的公司。

    我打电话给那个通知我面试的人,那个人愣住了:“布小姐,我们约的是九点。”

    “堵车啊,我也没办法。”

    “可是我们老板说,不遵守时间规则的人,我们不能要的。”

    我:……

    我一把推开了俞觉悟公司的门,前台的妹子穿着低胸装,正在打电话。敢情通知我的人是她啊,未来情敌!她放下电话,看着我没好气:“你是谁?怎么随便进来啊!”

    “我找俞觉悟。”

    “你约过了吗?”

    我死死盯着她,她果然用一种防备的眼神在看我。

    我挺直了腰,端详着自己的手指甲,随便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我是他女朋友,应该不用走你这儿预约吧?”

    我重重强调了“女朋友”三个字。

    妹子笑了:“呵呵呵呵呵,别逗了,我们老板,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女朋友?你妄想症吧。”

    我说:“你怕啊?”

    我四下张望着,看到俞觉悟的身影从远处一闪而过,我追了过去:“俞觉悟,俞觉悟。”

    小前台没想到我动作这么迅速,跟紧了我:“你这个人怎么能随便乱闯呢,快出去,不然我叫保安了。”

    我找到了俞觉悟的办公室,推开了门,他手里拿着一杯茶,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靠在门口,看着他,抛了一个媚眼,说:“Hi,亲爱的,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噗—”

    他特别不给我面子,一口茶喷到了面前的电脑上。

    电脑火花四溅,然后就黑屏了……

    小前台气喘吁吁地追上了我:“这位小姐,你不能随便乱闯。”

    俞觉悟转头看着她,她脸上顿时就泛起了红晕:“俞总,我不是故意的,她非要乱闯。”她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好像我强奸了她似的。

    俞觉悟咳嗽了一声,说:“你出去吧,她是我熟人。”

    我感觉小前台杀人般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

    她委屈地说:“这位小姐说是你女朋友,大家都不知道俞总您有女朋友了,俞总您别怪我……”

    俞觉悟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他也没有否认,我心里都替小前台的心碎了个八九次。

    我对她不客气地说:“作为老板娘,我不怪你,你出去吧,帮我倒杯咖啡。哦对了,我不要速溶的,要现磨的,给我打两倍浓缩的,不要加糖加奶。如果你这点儿小事都不会,出门下楼左拐,我刚刚看到那儿有一家星巴克。”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的扔给她,“剩下来的钱是给你的跑路费。”

    小前台一跺脚,哆哆嗦嗦地跑了。

    哎呀,仗势欺人的感觉,真好啊,难怪那么多人爱做纨绔子弟呢。

    我关上了门。

    俞觉悟这才幽幽地说:“布笙,你还有点儿以前的样子啊。”

    我一屁股坐到他面前,愁眉苦脸:“其实我今天是来面试的,但是堵车我迟到了。俞老板,你就可怜可怜,收下我吧。我要是找不到工作,就要饿死了。”

    俞觉悟:……

    他无奈地揉着额头,对我说:“你跑来面试我们的网管?”

    “不是网络工程师吗?”

    “那不是网管的好听的说法吗,你别瞎闹。”

    我气鼓鼓:“听说我有情敌了,我要不来,你就被别人拐走了。”

    俞觉悟:……

    他轻声说:“布笙,别闹了。”

    “我哪里闹了?”

    “你只是习惯了我,我照顾你照顾了这么多年,你有占有欲,也是很正常的。”他叹了口气,说,“这不是喜欢,我不能害你。”

    “真的?”我直直看向了他的眼睛,“那你喜欢我吗?”

    俞觉悟:……

    “你不会还想着姜介吧,他当年真的就是帮我啊,你看他这两年都是和苏静在一起的。”

    俞觉悟不说话。

    我跑到他旁边,像以前一样蹲下来,抱着他的大腿:“求你了求你了给我一份工作吧……”

    办公室的门却在这时候被人打开了。

    小前台的声音传来:“老板,咖啡间的咖啡豆没有了,您这里还有吗?啊你们……”声音戛然而止。

    我们怎么了?

    我突然意识到从她的角度,我是蹲在俞觉悟的下半身处,想什么呢小小年纪!

    小前台哆嗦着手把门又关上了。

    她的少女心全碎了吗?

    本来应该是一个自强不息的少女,认识了一个年少有为自己创业成功的社会精英,而且精英还有着凄惨的身世,这两人本应该展开一系列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你不要这样对我,我家境贫寒,配不上你,你就让我走吧。”

    “不要!你不要走,我不要让你离开我,以后,你的人生,都由我来照顾吧。”

    “欧巴……”

    然后,故事刚开始却杀出了我这个恶毒女配,家境好,态度还这么嚣张,一看就是要做炮灰的。

    一瞬间,我脑补了好多爱情故事,差不多是集韩剧大成者于一体的节奏。

    俞觉悟推了推我:“想什么呢,半天不接话?”

    “啊?欧巴你不要离开我。”我顺嘴就说出了口。

    俞觉悟又好气又好笑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俯下身看着我:“再不好好说话,就不让你来了。”

    “啊?”我回过神,“你同意了?”

    “你来玩玩可以。”他说,“刚好我的电脑坏了,临时也缺人,你大学毕业了以后,该干吗干吗去,别赖在我这儿不走。”

    “哼。”

    看起来,一切就好像回到了以前,我可以和他撒娇,他面对着我,也经常是带着包容宠爱的脸,但是,就好像是在我以前什么都没和他说的时候的相处模式一样。

    但我和他都心知肚明,我们是不可能回到从前的,我不可能永远是小朋友。孙行君有一句话说得对,男女之间,哪有什么正常的友谊啊。我和他没有血缘,哪有什么亲情好来掩饰的啊。

    我很想问他,当初收到孙行君那条拿我的安危威胁他的短信后,他是怎么想的,又为什么会被孙行君捅了一刀?每次我一想到,都在想,俞觉悟是不是承认了我?所以孙行君才因为嫉妒他,捅了他一刀。可是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有自信了,我也会患得患失,也想这个男人,肯定地用言语、用行动来肯定我。

    肯定他是喜欢我的。

    可是,我的小叔叔,我最喜欢的人,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难怪我去百度,有那么多人恨处女座。

    时间完全可以将两个人,改变得完全不同,十年前,我还是要过六一儿童节的小朋友,那时候的俞觉悟已经可以过成年仪式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就好像鸿沟一样。那时候的我,打死都不会觉得那个岁数的男生,会找小孩子做女朋友,所以我一直在等,等自己长大。但是十年后,他已经算开始老了,我却正青春,我们站在一起,顶多看着就像兄妹,我们的差距,就好像中间贴了一层薄纸一样。

    我对俞觉悟说:“你,喜欢我的,是吧?”

    俞觉悟有一丝狼狈,他对我说:“来,我带你去人事报到。”

    他回避了我的这个话题。

    我们出门以后,我看到小前台站在不远处,手里还端着一杯星巴克咖啡,眼神里写着:你们的动作怎么这么快啊?

    我从她手里接过咖啡,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怯生生地把我给的钱递给了我:“这个,我不能要。”

    我安慰她:“你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两千左右,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收着吧。”

    小前台:……

    不过,俞觉悟交代了她:“小齐,你带布笙去人事处报到一下。”

    “你你你……你是布笙?”小齐瞪大了眼睛,“那个来面试的女生?”

    她看着俞觉悟:“老板,您以前说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工作都是不负责任的。”

    俞觉悟面无表情,指着我说:“那说的是别人,不是她。你们去吧,我手里还有个Case,要赶紧看完资料,你帮我好好照顾布笙。”

    大概是俞觉悟最后一句话鼓励了她,她虽然咬着嘴唇,眼里还带着恨意,人却是怯生生地对我说:“布笙姑娘,我们一起走吧。”

    路上还对我说:“你真是好福气啊,老板为了你,连规矩都不要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别以为我是褒姒阴丽华这样的人了,我不冷不热地说:“规矩啊,你知道什么是规矩吗?”

    她继续纯真地看着我。

    我肯定地说:“规矩呢,就像道德一样,是统治者为了方便管理下面的人而制定的,制定的人,只要不摊开说,谁都不会去守。如果自己违背了,那就把规矩改得适合自己,不违背就是了。我呢,就是这种人,而你呢,就是被我管的人,你懂吗?”

    小齐眨着明亮的眼睛,楚楚可怜地含着泪点了点头。

    入职一周内,整个俞觉悟事务所里的人,都知道了我是怎么咄咄逼人难相处的一个人。我用小脑想都知道这是谁的功劳,本来嘛,单位欺生,是最正常的一件事,而且我来这儿是监视俞觉悟的,不是为了交朋友的,我是完全不在意这件事。小齐一计不生,再生一计,就要求我们新进的员工,和大家一起介绍自己,名义上是为了让公司的员工们能够更加相互了解。

    我上去说话的时候,整个会议室哑然无声。

    “我是布笙,如果对我有印象的人,可能就是因前几年打家产的新闻,没错,那个继承人就是我,帮我打赢官司的人就是俞觉悟。我今年二十二,白羊座,毕业于清华大学。我知道,在座的人,学历肯定不如我,不用自卑,我这个人很亲切的。”

    我感觉所有人都在倒吸冷气。

    有人鼓起勇气来问我:“为什么来上班,你都是富二代了。”

    我指了指他,他哆嗦得更厉害了,我笑了笑:“问得好,我来上班,就是为了体验体验社会真实的生活。”

    会议无波无澜,就此结束。

    之后,同事们对我热情了好多。

    世界就是这样,哪怕别人背后议论滔天,但是本能里,人们都不愿意得罪比自己有钱有势的人,若是能更加走近,加深友谊,那反而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虽然和大家相处的时候,还是那副老德行,但据说大家都夸我是直爽真诚……

    很快,我就迎来了工作后的第一次春游。

    大概是俞觉悟的事务所做了也没多久,所有的员工对这次春游都是兴致勃勃。年前接的几个大单子,据说赚得都不错,老板俞觉悟发了话,说要带大家去泡温泉,还在那儿住一晚上,选了又选,最终决定去郊区的一家农家乐带温泉SPA于一体的酒店。

    真是败家子,不知道现在老板们都很小气的吗,当经济危机不存在吗。

    公司包了一辆面包车,一车把我们拉了过去,大概中午才到地方,一行人饿得饥肠辘辘,下车以后看到酒店附近散养的小羊羔,两眼都放着绿光。

    我们中午是吃的农家院,炖的一锅一锅的柴鸡、大鲤鱼轮番往上端,还有贴的热气腾腾的玉米面饼子,菜虽然做得糙,但胜在新鲜原材料好,加上大家都饿了,几乎每一道菜一上,转眼间就空了。

    吃饱了以后,才有力气想点儿别的事,在分配好了每个人的房间以后,小齐姑娘就开始号召大家去附近打真人CS。

    我们抽签决定了各自的队伍,很不幸的是,我和俞觉悟成为了敌对的双方,偏偏小齐含羞带怯地跟在了俞觉悟身后—他们是同一队,那个抽签系统是可以动手脚的是吧!就是吧!

    俞觉悟摸摸我的头,对我说:“好好的哦,战场相见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我一枪爆头的功夫,你别忘了。”

    “哈哈哈哈打游戏你还真当真。”

    半个小时后,以我们队大获全胜而告终。

    由于打得太快,场地的工作人员只好让我们再来一盘。

    半个小时后,又以我们队大获全胜而告终……

    “不打了不打了!”有人开始脱自己身上满是彩色液体的迷彩服,“布笙太彪悍了,女汉子啊完全的女汉子啊,平时没少玩吧。下起狠手来眼睛都不眨,真可怕,最毒妇人心啊。”

    “平时经常去玩射击。”我认认真真地回答。

    全场的人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

    小齐在一旁酸溜溜的:“有钱人和我们就是不一样,玩的东西都这么新奇。哎哟我的脚刚才扭到了。”说罢眼泪汪汪泪眼婆娑地看着俞觉悟。

    俞觉悟指着刚才说话的男同事:“送小齐去酒店里的医生看看先。”

    小齐嘤嘤嘤嘤地从我们的舞台上退下了,空气中只留下她的呐喊:“轻伤不下场,我还能撑着。”然后被两个男同事拖走了。

    俞觉悟看了看时间,又说:“现在离吃晚饭还有点儿时间,晚上我们烧烤,下面回酒店帮忙做串儿去吧。”

    在又一轮鸡飞狗跳吃饱喝足后,我们按照行程规划去了早就包好的KTV唱歌,一行人喝了不少,包厢里还不断地上着嘉士伯和喜力,倒没有多少人抢着唱歌。也许是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把嘴皮子功夫都用在法庭上和别人吵架去了,最后只剩下小齐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幽怨地唱着《他不爱我》,一边唱一边还楚楚可怜地看着俞觉悟。

    还有人在那儿起哄,说:“老板老板,和小齐美女一起合唱一个。”

    我转头去看俞觉悟,俞觉悟当没看见我,只老神在在地在那儿喝酒。

    我过去拉住他,把他从屋子里拉了出去。

    “你是不是对那个小齐有意思?”

    “我们就是同事。”

    “那你这么不明不白和别人搞暧昧,有意思吗?”

    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结,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慢慢地说:“我不觉得我在和别人搞暧昧。”

    我:……

    我红了眼,抱着他亲了一口。

    俞觉悟:……

    我本来有点儿心虚,但亲了一口以后,酒壮怂人胆,反而什么都不怕了,我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俞觉悟笑了:“你负什么责?”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嘲讽。

    我开始有点儿担心,怕他说些什么“算了算了和你计较什么啊,我一直就当你是亲戚家的小女孩儿”之类的话,反正这些话他以前也没少说,把我的脸皮修炼得坚硬如铁。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心想,就算他说这些,我也不怕,我也不是吓大的。

    他轻轻地说:“笙笙啊,你真的长大了,一晃你都是大姑娘了,我却老了。”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敢做?”他看着我,“我也是正常的男人啊。”

    说完这句话,他低下头,亲上了我的嘴唇。

    和我以前亲他时的碰碰嘴唇完全不同,他呼吸灼热,嘴唇滚烫,我还没缓过劲,就发现他灵活地撬开了我的嘴唇,伸出了舌头……对这件陌生的事,我只有被动接受的份儿,一时间呼吸之间全是他的气息,瞬间我的心跳加快了许多。我心想,啊,他在亲我,他是承认我了吗?

    但我又想,他技术这么熟练,是被以前的女友们锻炼出来的吗?

    时间一下变得非常漫长。

    想到这里,真是心如刀割。

    想都没想,我就咬了他一口……

    俞觉悟放开了我,捂着自己流血的嘴唇,控诉地看着我:“你是狗啊。”

    我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自己虽然想这件事想了很久,但真被俞觉悟做了,我却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自己看着他,总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了。

    我一路小跑着溜回了KTV。

    小齐的少妇哀怨歌早就唱完了,现在是一个男同事在那儿傻乎乎地唱着:“套马的汉子……”太坏气氛了……

    看我回来了,有人也在那儿怂恿我,布笙唱一个布笙唱一个。

    还有人坐在点歌台上问我,唱谁的歌,蔡依林、孙燕姿还是梁静茹?

    我心情大好,一挥手说:“我要唱《七龙珠》主题曲。”

    所有的人:……

    偏偏在这个时候俞觉悟也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个手绢,按着自己的嘴唇,小齐本来目光就在搜索他,看到他回来马上关心地问了一句:“老板,你的嘴怎么了?”

    这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俞觉悟的嘴上。

    他,可耻地脸红了,脸红也就算了,还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这下不是傻子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正要开口说什么,我三下五除二找到我要的歌,直接把下首歌一切……

    就听到俞觉悟在那儿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被蚊子咬了一口,好大的蚊子啊,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大家都顺着他笑了,笑容里写满了“你骗谁呢?当我们是傻逼啊”。

    小齐铁青着脸出了门。

    看着她被气走了,我心情好得不行,一首歌唱得飞快。

    我唱完了,俞觉悟凑到我身边,在我耳边说:“你是想起孙行君了?”

    我看他含着笑,不知道是真生气了,还是无意提了提。

    我说:“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做警察?”说完瞪了他一眼。

    这次,他又笑了,笑得格外开心。

    我听到不少人在起哄我们的奸情,总觉得自己怪不好意思的,赶紧从屋里跑了出去。

    “哦哦布笙害羞了啊,老板你还不去追?”身后还有人在喊着。

    出了包厢,一时之间我也不想回去,我想,我这算是和俞觉悟定下了名分?是我搞定了他,还是他搞定了我?早知道他这么容易搞定,我之前怎么努力得那么辛苦呢?

    他,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阴郁而失意了。

    我想他大概也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吧。

    人和人之间,是不是除了需要互相喜欢,还需要时间恰到好处?

    走廊里冷风一吹,我的酒劲就开始上涌,忍不住就想赶紧找一个洗手间。

    结果我左绕绕右绕绕,洗手间没找到,自己都不知道把自己绕到哪里去了。

    我本来想找个服务员问一问,却听到我右边过道小齐在打电话的声音:“佳佳姐,我真的搞不定那个俞觉悟。”

    我的酒顿时就醒了一半。

    佳佳?姐?

    小齐的声音若有似无地传来:“那个布笙太不要脸了,佳佳姐,我都照你说的做了,示弱、撒娇、装柔弱,老板每次看我的眼神,我都感觉他在把我当一个笑话,这个任务太难了。”

    ……

    “是是是,我知道他是那个姜家的私生子,要不是你和我说他的家底,我还真不知道他这么有背景,你让我怎么努力啊,给他下药吗?”

    ……

    “别老说我,你这么有本事,有能耐你上啊,你当初不也没搞定人家吗。”

    我:……

    我赶紧顺着原路返回,虽说也没找到包厢,但好歹没过一会儿,我找到了服务员,我想这小齐八成是林佳的亲戚,这一对姐妹花真是好样的啊。

    我的电话在这时响了。

    打电话的是我完全没想到的那个人,在那场轰动全国的官司后,他就再也不愿意见我,特别是之后孙行君变成了植物人,我在医院远远地看到了他,他看着我的眼神,完全就当我是陌生人。

    他是我爸爸。

    他给我打来电话,说:“布笙,君君醒了,他要见你。”

    孙行君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眼眶不禁有点儿湿润,就算他做了很多很多冲动的事,可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布笙了。这些年里,我有时候会回想我们在一起的岁月里,他也是照顾着我,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我。他又傲娇,又爱面子,如果不是最后我们的父母出了事,我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和我说他喜欢我。

    我只希望他好好活着。

    挂了电话我立刻冲出了酒店,钱包刚好就在我牛仔裤的口袋里,这个时间还不算太晚,很快我就拦到一辆出租车,报上了那家著名的私立疗养医院的地址。因为是个大活,司机十分热情,一路开得飞快。

    我熟门熟路就找到了孙行君的病房。

    虽然我爸爸和张阿姨都反对我来这里,但我还是知道他事后就被搬到了这里疗养。为了救回他,我爸私下找了我妈,把公司的股份抛给了她,只为了换现金来维持孙行君高额的治疗费用。

    我曾经很多次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摸到过这里,从那扇小小的窗户口往里打量他。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我很想进去看看他,和他说说话,就好像从前那样,可是,我鼓不起这个勇气。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是说出真相,就是对别人好的。

    现在,我又站在了这个门口,我犹豫了。

    门却很快被人拉开,张阿姨憔悴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儿喜气,看到了我,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说:“你来得还挺快啊。”

    我没回答她。

    她更加生气了,提高了嗓门:“你还站在这里发呆做什么?还嫌你害我们家君君害得不够?”

    她用力抓着我的胳膊,把我往里拖,头往病床那边偏着:“君君,你这么念着她,人家在你昏迷的时候,可是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好得很。”

    我被她的大力拉得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抬头就看见那个少年。

    他被人扶着,稍微坐起了身,身后垫着几个大大的软靠枕。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消瘦,好像风一吹,他就会飘走了。他的脸色苍白得不行,艰难地开着口:“妈妈……”

    张阿姨顿时就住了嘴。

    他朝着我看来,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容。

    我一阵心酸。

    他悄声说:“你们出去好吗,我想和布笙说几句话。”

    “不行!”张阿姨想都不想,“这个小狐狸精心狠得不行,让你们单独相处,妈妈怕她分分钟就害死你。”

    “妈妈。”他抬起头看着张阿姨,眼里有种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让我和布笙单独说几句话吧。”

    张阿姨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无力地抬起了头。她瞪了我一眼,擦了一把泪,还是和我爸一起走了。

    那眼神里明显有着警告。

    我其实并不在意她,现在的她,完全就是一只纸老虎。

    看他们都走了,我搬了一把凳子,坐到孙行君身边。

    我说:“看你醒了,我真的很开心。”

    他温柔地笑了笑,偏了偏头看着我,说:“真的吗?”

    他说:“布笙,你坐我身边好吗,我不想你离我这么远。”

    他拍了拍他的床边。

    我坐了过去。

    他又说:“听说已经过去了四年,真快啊。”

    他顿了顿,这才说:“我却感觉一切都好像还在昨天一样,你……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我哭着说,“我大学都快毕业了。以前,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

    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温柔地看着我。

    等我说完了,他也不置可否,然后问我:“你和俞觉悟,最后好了吗?”

    我停了停,这才说:“没有。”

    我低着头,声音也是低低的:“我啊,一直是好好学习着,而且你不知道啊,俞觉悟是姜介的亲弟弟,我们的差别,完全就是天壤之别,高攀不起。”

    “是吗?”他的声音很淡,“但我当时觉得他应该是喜欢你的。你知道吗,我给他发了短信,说我绑架了你,要杀了你帮我妈妈报仇,他想都不想就来了。那天,我们在你家阳台上,你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吗?”

    “别说了。”我抬起头看着他,“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咱们别说了。你别想这些了,好好休息,早点儿康复起来。我还等着和你一起打网球。”

    他摇了摇头,连喘了几口气,这才说:“他对我说,有什么事冲他来,别伤害布笙。我看他对你这么情深,我太嫉妒了,我也想这么说,可是等我想这么说的时候,我却已经没有机会了。我怎么就成了你亲哥哥呢?我为什么要是你哥哥呢?”

    他对我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我,他的手冰凉、瘦弱,好像轻易就能折断的水晶。

    他用力地挣扎说了一句话:“布笙,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如果不是我妈妈,如果不是我和你有血缘关系,你会不会,喜欢我?”

    我心里划过一丝不妙。

    我死死盯着他,我说:“君君,君君,你不要这么激动,我帮你叫医生。”他的脸上,泛起了一整片可怕的潮红。

    他拼命抓紧了我的手,眼睛恳求地看着我:“你说啊,你怕什么?”

    我用力地点着头,我说:“是,是是,我是喜欢你。你知道吗,大家都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你那么好,我只是习惯了被你宠着而已,别说了好不好,我帮你叫医生。”

    我提高了声音,带着哭腔:“医生,医生快来啊。”

    果然,一直在外面偷听的张阿姨顿时撞开了门,她惊慌失措地跑来:“君君,你怎么了?你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样?”

    她用力撞开了我,把我撞倒在地,眼里满是恨意:“你这个祸害,都是你害的,你害了我不够,还害我儿子。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我一边哭,一边拼命摇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孙行君在这时大喘起气来,好半天才说:“妈,妈,别怪她,我知道我不行了。”

    “君君。”张阿姨紧紧地抓住了他,“别说傻话,现在的医疗水平这么发达,咱们去美国,去英国,那么多的国家,怎么可能不让你健健康康起来呢,你不要吓妈妈。”

    他的目光却透着少有的清醒,直直地落在了我身上,他说:“布笙,布笙,布笙,喜欢你,真的让我很高兴。”

    他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之后,他再也没有开口说出话来,直到一张白布蒙上了他的脸。

    他整个人看起来那么安详,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可是我心里清楚地知道,他以后都不会存在于我的世界里了。

    不会有人傻乎乎地对我说自己要去拯救世界,也不会有人每天放学陪着我回家风雨无阻,不会有人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打回去,也不会有人怕我身边的其他朋友学坏带坏了我,所以自己就像个小老头儿一样,赶走了别人。

    他占有欲那么强,偏偏还特别骄傲,以至于到最后,要用偏激到极致的办法来证明自己,自己的一场爱意。

    可是,他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自己的生命里,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个人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失去了一样,我整个人,已经失去他了。

    我没有参加孙行君的葬礼,事实上张阿姨和我爸也不愿意让我去,他们没对我千刀万剐,已经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那天我精神恍惚了很久,看着孙行君被送去了殡仪馆,天光大亮,这才浑浑噩噩地打了一辆车回酒店。我敲开了俞觉悟的房门,结果,看到小齐穿着睡衣过来给我开门。

    她带着一脸胜利者的笑容看着我,我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她,没有给她耳光,也没有捂着脸哭着转身离开。我只是用力推开她,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找到了俞觉悟,果然,他衣冠整洁地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一份……早餐……

    他看着我,说:“布笙,你还知道回来,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我打了你手机一晚上你都不接,存心添乱。”

    我一句话都没说,上前用力地搂紧了他,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还有他的呼吸,就这么直接地喷在我耳边,感觉到他强烈的心跳,这让我知道,我还在这世间,我还活着。

    小齐张着嘴看着我们。

    俞觉悟搂着我,和她说话:“小齐,你走吧,谢谢你的早餐。”

    她想说点儿什么,最后她还是走了。

    俞觉悟问我:“笙笙,你怎么了?”

    我在他怀里哆嗦了很久,好半天,才说:“孙行君死了。”

    我自顾自地说:“昨天我爸爸给我打电话,说他醒了,我以为他要好起来了,结果,我是去见他最后一面。”

    俞觉悟伸出一只手,摸着我的后背。

    我不禁哭出了声:“我怎么就这么差劲呢,我们本来不需要弄成这样的。”

    他拍着我,安慰着说:“你也不想这样。”

    “可是,事情还是变坏了。我不想他死,我想他好好地活着。”

    俞觉悟没说话,我以为他会吃醋,也以为他会和我发脾气,可是,他只是搂紧了我,叹着气,轻轻地说:“真可怜。”

    我一点儿都不可怜。

    我推开了他,抢过他的早饭,吸着鼻子说:“我饿了。”

    他的表情有点儿好笑,说:“你吃吧。”

    我不客气地全吃了,结果,吃完以后我觉得浑身开始热起来了,我的意识让我回想起小齐头一天晚上说的话。

    “佳佳姐,你不会让我给他下药吧?”

    我的脸越来越红了。

    俞觉悟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有点儿疑惑:“你怎么了?发烧了?在外面吹了一夜冷风,很有可能。赶紧躺下来休息休息。”

    他不摸我还好,一摸我,我更难受了。

    我两眼水汪汪地看着他,觉得大脑也开始不怎么清醒了,他在我眼中,一下就变成了一块肥美的红烧肉。

    我扑过去,用力啃了一口。

    俞觉悟拼命推开了我。

    他也觉得不对劲了,摇着我的肩膀,问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欲哭无泪,说:“我感觉自己吃了春药……”

    下一秒,我就被他扔进了浴室,他哗一下打开了淋浴的阀门,冷水从天而降,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听到了重重摔门的声音。

    ……

    我边冲着冷水澡,边咬牙切齿地大喊:“俞觉悟,你给我回来。”

    ……

    之后的时间里,小齐灰溜溜地从俞觉悟的公司圆润地离开了,林佳做贼心虚也消失了,牺牲她们俩,成全我们俩,挺好挺好。于是乎,我和俞觉悟就算是没脸没皮地混在了一起。有时候我会去公墓里看看孙行君,只要不碰上张阿姨,基本都没什么事,但万一碰到了……

    “布笙,你这个小贱人,你还有脸来这里?我儿子在地底下都不会原谅你的。”

    “布笙,我诅咒你诅咒你。”

    “布笙,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俞觉悟在公墓外的车里等我,他远远就听到了张阿姨的咆哮。

    “我说让我陪你一起你不让,看看你被挠得,这一脸指甲印子。”

    “你要陪我进去,估计晚上孙行君就要托梦给我,臭骂我一顿。别,哎哟,哎哟,你下手轻一点儿……”

    他一点儿都没停止自己手上的动作,给我涂了个满脸红,自己还哈哈大笑:“布笙,你这样子可真逗。”

    “别说了,快开车,不然张阿姨看见了,能把我们的车窗都砸坏了。”

    他发动着车开远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离我渐渐变远的山林,这里埋葬了很多人,每个人身上,也许都有属于他自己,难忘的故事。

    可是,活着的人,总是要活下去。

    我打开一罐啤酒,从窗户口慢慢地倒下去。

    这本来是我准备带给孙行君的。

    “哥哥,你要好好的,希望你下辈子,能一直勇敢、善良、傲娇、幸福地生活着。”

    “希望你能一直健健康康,开心到底。”

    “还有,希望你能找到比我好一百倍的女孩子。”

    “请你,忘记我吧。”

    我是这么的自私,所以我享受着你对我的好,却不愿意相信你是喜欢我的;我是这么的不好,为了安慰你,最后骗了你,哪怕到最后,你还是揭穿了我。我的心就这么大,很小很小的时候,装了一个人进去,就再也装不了别人了。

    “你在想什么啊?”俞觉悟问我。

    “我在想,我们真的好在一起了吗?”

    “说话真粗俗,什么叫好在一起啊,这叫谈恋爱,谈恋爱,文雅一点儿,你好歹是个女孩子。”

    “可是粗俗一点儿,我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着啊,我本来是想说,我真的成了你相好的了吗?”

    ……

    “真是太感人啦,好好努力,一定就会成功啊。”

    ……

    “哎,我怎么长得这么漂亮呢?美人美人,快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啊,我叫布笙,啊,你好美啊。”

    “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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