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独自的旅行:柳永传-岁月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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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兜兜转转,走走停停。

    红尘里,每个人都在漂泊。

    从春到秋,从山到水,从清晨到日暮,从少年到白头。

    岁月无声,人间寂静。

    不声不响,是这世界的模样。

    沉浮与聚散,属于浪迹其中的人们。

    终究,我们只是人间的过客。如诗中所言,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来的来,去的去,是我们匆忙的身影;聚的聚,散的散,是无从猜测的故事。走在这故事里头,遇见或离别,欢喜或忧伤,或许都是风景,又或许,只是别人的谈资。

    所有的心事浮沉,都是自己的花开花谢,与岁月无关。岁月,向来冷漠。它只是立在那里,冷冷地打量着或清醒或沉醉的过客,欣赏着所有的聚散离合与兴衰成败。

    就在这冷漠的眼神里,许多韵味,许多情怀,渐渐成了过往,如唐诗,如宋词,如衣带生风的魏晋风流。后来的人们,只能凭借残存的只言片语,去时光深处寻寻觅觅。然后,回到现实之中,面对生活的繁芜。

    不管怎样,有过那样的时代,是历史的幸运,也是我们的幸运。至少,我们知道,在这个狂乱的世界,曾有人那样活着。

    宋词,让人爱不释手,也让人感慨丛生。这里面,有才子佳人把酒言欢,有将军志士纵横四方,有茅庐隐者坐看云起。但是更多的,却是悲凉的况味。乍看之下,是《清明上河图》里车水马龙的盛世华年,转眼之间,已是狼烟四起,万里河山风雨飘摇。整个时代如此,宋词也便是如此。这头是西北望射天狼的豪情,那头是陈迹危亭独倚的惆怅。

    柳永,生活在大宋王朝初期。彼时的宋朝,结束了五代十国时期混乱的局面,不能说河清海晏,但至少是百废俱兴、蒸蒸日上的。然而,柳永的词,却总有几分凄凉。大概是因为,他的人生基本是在冷落中度过的。命途坎坷,人生艰难,加上天生的敏感,笔下的词也就难见欢喜之意。

    一叶扁舟轻帆卷。暂泊楚江南岸。孤城暮角,引胡笳怨。水茫茫,平沙雁、旋惊散。烟敛寒林簇,画屏展。天际遥山小,黛眉浅。

    旧赏轻抛,到此成游宦。觉客程劳,年光晚。异乡风物,忍萧索、当愁眼。帝城赊,秦楼阻,旅魂乱。芳草连空阔,残照满。佳人无消息,断云远。

    他选择了放浪形骸,或许有些无奈。但那,又何尝不是性情的选择。

    流连花间,徘徊月下。他的萧瑟中,少不了傲岸。

    都说人生如戏,生旦净末,唱念做打,每个人都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而他扮演的,就是以婉约笔意,写尽千古风情的词人角色。人海之中,一袭月色,几杯浊酒,借着几分落寞填词,便是他的才子模样。

    在文字的世界里,他是自己的王,无需谁为他加冕。

    事实上,每个人都应如此。

    活在人间,得几分兴味,看几重风景,简单地欢喜,便好。

    别人如何评说,都是别人的事。我们只需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开花结果,相聚别离。毕竟,苦痛悲伤,飘零寂寞,旁人不会替我们承担。

    现在,走入那段历史,走近那个才子,看看他人生的起承转合。

    然后,看他在命运的藩篱中,如何看尽杨柳岸晓风残月。

    据考察,柳永是唐代柳冕的后代。关于柳冕,《辞海》中有条目:“柳冕,唐代文学家。字敬叔,蒲洲河东(今山西永济)人。贞元中,官御史中丞、福建观察使。主张文章必须阐发六经之道,为韩愈文论的先驱。撰有《笔语》,已失传。《全唐文》辑存其文十篇。”

    宋初诗人王禹偁是柳永父亲柳宜的至交,他在《小畜集》中有《建溪处士赠大理评事柳府君墓碣铭并序》:“公讳崇,字子高,七代祖奥从季父冕廉问闽川,因奏署福州司马,改建州长史,遂家焉。奥生诞,诞生琼,琼生祚,祚生瞪,瞪于公为显考。公十岁而孤,母夫人丁氏养诲成人。既冠,属王审知据福建,以公补沙县丞。时审知残民自奉,人多衣纸……”

    自从举家迁居,福建崇安就成了柳氏的故乡。崇安,北宋属建州管辖,当时即是文风昌盛之邦。据《嘉靖建宁府志》卷四称:“建州至宋而诸儒继出,蔚为文献名邦……家有诗书,户藏法律,其民之秀者押于文。”又《崇安县志》载:南宋学者刘子翠赞家乡崇安之地灵人杰,作歌曰:“屯田词,考工诗,白水之白钟此奇,勾章棘句凌万象,逸性高情俱一时。”诗中之屯田即指柳永,考工是指北宋诗人翁挺,二人皆是崇安县五夫里白水一带的人。

    柳永祖父柳崇,字子高,在当时以儒学闻名。唐末时局动荡,遍地烽烟弥漫,柳崇在故土隐居读书,不问世事。朝廷派人数次请其出仕,都被其婉言谢绝了。

    不过,他虽发誓不入仕途,布衣终老,却没有阻止后人们入世。柳崇生有六子,前妻丁氏生柳宜、柳宣,继室虞氏生柳寘、柳宏、柳寀、柳察,都曾出仕为官。柳宜字无疑,是柳崇的长子,性情耿直,为官清正,颇得南唐后主李煜赏识。任监察御史时,柳宜不避权贵,多次直言进谏。入宋后,先后任山东费县、任城令,通判全州,赞善大夫,官终工部侍郎。

    作为南唐旧臣,柳宜懂得忠孝节烈,但他清楚,四分五裂不是国家该有的模样,而大宋王朝,在结束割据和战乱的时候,会还给黎民百姓安乐与太平。所以,在宋太祖赵匡胤劝他降宋的时候,他选择了顺应时代潮流。只是,虽然宋太祖许诺过将会厚待南唐旧臣,但作为降臣,柳宜在大宋官场的日子并不好过。而且,他还必须面对自己曾经的君王客死他乡的事实。

    李煜,作为君主,他无疑是失败的。但是作为才子,他配得上青史留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他都有着不浅的造诣。李煜的词,继承了晚唐以来温庭筠、韦庄等花间派词人的传统,又受李璟、冯延巳等的影响,语言明快、形象生动、用情真挚,风格鲜明,其亡国后词作更是题材广阔,含意深沉,在晚唐五代词中独树一帜,对后世词坛影响深远。

    若不是身为君王,他的人生大概会是完全不同的模样。但是没办法,命运将他推上了皇帝的宝座,他只能在春花秋月的轮回里,接受宿命的洗礼。他是个多才的人,也是个仁慈的人,但是在历史的车轮下,他终于被碾成了尘埃。

    其实,在沧桑之前,谁又不是尘埃呢?

    风流恣肆,煊赫疏狂,终有结束的时候。

    只是,沉在梦里的人们,总是不愿醒来。

    宋太祖开宝四年(971)十月,宋太祖灭南汉,李煜去除唐号,改称“江南国主”。次年,贬损仪制,撤去金陵台殿鸱吻以示尊奉宋廷。开宝八年,李煜兵败降宋,被俘至汴京(今河南开封),授右千牛卫上将军,封违命侯。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978年)七月七日,李煜死于汴京。

    关于他的死,历来众说纷纭。但可以肯定,他是带着无比的悲凉和绝望离开的。那首《虞美人》成了他的绝笔: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万里月明,江山不在。身为阶下囚的他,有太多的理由去愁苦和悲伤。他说,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他说,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就这样感伤着,走向了凄惨的归程。

    几十年以后,同样感伤的,换成了那个叫柳永的词人。他们身份悬殊,一个是江山沦丧的君主,一个是流连风月的文人,但是性情相似,感伤也相似。世事变幻,时光匆忙,柳永这般感叹:是处红衰翠减,冉冉物华休。

    总在想,他们若能相逢,定会把酒临风,带着几许感伤,笑看雪月风花。然而,这毕竟是痴想,柳永出生的时候,李煜已经离开人世六年。红尘陌上,他们无缘相见,只能以同样婉约的词句,隔着时光对酌。

    我们该庆幸,千年前的大地上,曾有过他们。

    不管命运如何,至少,笔下有着无比的风采和情意。

    或许,这喧闹的人间,配不上他们的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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