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成长青少年文库:汤姆·索亚历险记-教堂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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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六的下午,圣彼得堡镇上弥漫着悲惨凄凉的气氛。哈勃家和波莉姨妈家都沉浸在悲哀之中,哭声不断。镇上平静得出奇,尽管公正地说,平日里星期六下午也是很冷清的。镇上的人干活时都心不在焉,也很少说话,只是长吁短叹个不停。对于孩子来说,这次周末放假也变得那样的沉重。他们做游戏时,总也提不起精神,到后来干脆不玩了。

    那天下午,贝基·撒切尔在空无一人的学校操场上,愁眉苦脸地徘徊着,心里觉得很难过,但找不到什么可以安慰自己的东西,于是她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道:

    “哎,要是我能再拿到他个火炉架上的铜把手该多好呀!现在我连一件纪念他的东西都没有。”

    她强忍着泪水。过了一会儿,她停住脚步,自言自语道:

    “就是在这儿。哎,如果可以再来一次的话,我决不会像上回那样固执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像上回那样说话了。可是他现在已经去了,我从此再也看不到他了。”

    这个念头使她悲痛得难以自制,泪水不停地从脸蛋上淌下。后来,有一大群男孩和女孩——他们曾经是汤姆和乔的伙伴——走了过来,透过木板栅栏的缝隙向里面瞧着,用虔诚的语调讲述着汤姆曾经如何、干过什么事情,以及他们最后一次见到汤姆的情形。还有乔怎样说了这样和那样的小事情。(现在能轻而易举地感觉到这些言谈中所有的深刻含义,先兆就不对劲儿!)一个孩子说:

    “那时的情景就是这样,你好比是汤姆,我和他就离得这么近,他朝我笑了一笑,我突然打个寒战。没想到那竟是一种不祥的预兆。”然后,关于是谁和他们最后见过面,引起了一场争论。有个孩子颇为自信地说:

    “一定是我,在他们失踪的前一天,放学以后,我还看见汤姆在河里洗澡。”

    “那就不可能是你了,因为我看到他游完泳后正要回家。”

    最后一个孩子说,他才是最后见到汤姆的,而且还和他谈过话。

    “大约晚上九点左右,妈妈叫我到街上办点事,当我经过他家的时候,我喊了他一声‘汤姆!’汤姆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和我谈了很长时间的话,最后互相道了晚安才分手的。”

    结果,这个孩子赢得了“见到汤姆最后一面”的荣誉。他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别的孩子都既嫉妒又羡慕地望着他。有一个可怜的孩子,为了表示自己与汤姆有交情,竟然说:

    “哼,汤姆曾经打过我一顿。”

    不过,他这一招竟然是大错特错,像他这样的经历,很多孩子都有过。

    闲谈在继续着,大家仍然以惋惜和敬畏的心情,讲述着这两位死去的“英雄”的往事。

    第二天上午,主日学校下课以后,教堂的大钟一反往日的样子,发出的是报丧的声音。这是个超乎正常平静的祈祷日,镇上显得十分宁静,报丧的钟声似乎与笼罩着大地的寂静很协调。镇上的人渐渐地集中起来,低声谈论着这件惨案。可是教堂里除了女人们走向座位时衣服发出凄惨的沙沙声外却没有人窃窃私语。没人能想得出这个小教堂何时同眼下这样座无虚席。后来教堂里鸦雀无声,大家静心等候了一阵才见波莉姨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希德和玛丽;过了一会儿哈勃一家也进来了,他们都是清一色的纯黑丧服。这时全场起立,连年迈的牧师也不例外。大家都恭恭敬敬地站着,一直等到刚进来的那些人在前排就座后这才坐下来。接着又是一阵默哀,间歇着传来一阵阵哽咽的抽泣声。然后牧师摊开双手,做了祷告。人们唱了一首震撼人心的圣歌,之后又念了一段颂词:“我即重生,我即生命。”

    接着,牧师讲述这两个孩子生前的美德和美好的未来。大家都感动得痛哭失声,连牧师自己也忍不住边说边哭了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二楼传来的一阵轻微的动静,那三个小海盗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镇上来,并且亲临他们自己的追悼会。这就是汤姆最后的秘密。

    星期六傍晚,海盗们乘着一只破旧木筏划过密西西比河岸,在离小镇下游五六公里处爬上了岸。他们在树林里过了一夜,等到天亮时偷偷地爬上教堂二楼。这里平时只是堆放一些破旧杂物,他们躲在这里可以说是最为保险的。

    “喂,乔,牧师开始致辞了。”

    “咦!他是在赞扬我们吗?”

    “当我们活着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议论我们的善行呀!”

    “还赞扬我们说了不起。就是让我们死几次都值得,对吧?哈克。”

    “我们应当在追悼会结束之前下去。”

    “对,我们赶快下去,好给大家一个惊喜。”

    哈克和乔本想立即冲下楼去,可是汤姆认为应该在丧礼进行到高潮的时候出现才最有意义。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跑下楼来,“砰”的一声把教堂的大门推开了。

    牧师在擦拭眼泪的时候偶然看到门口,不由惊讶得好久说不出话来。众人转过头沿着牧师的视线望过去,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三个被认为“死了”的孩子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汤姆在前,乔居中,衣裳破烂不堪的哈克很难为情地在后面无声无息地跟着。

    波莉姨妈、希德、玛丽和哈勃夫妇,立刻跑过去把他们的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吻得他们透不过气来。然后,大家虔诚地跪在地上,流着眼泪感谢上帝的恩赐。

    只有可怜的哈克,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没人理睬,窘迫不安的他犹豫了一会儿,竟然想要开溜了。

    汤姆急忙拉住他说:

    “姨妈,这不公平,哈克回来也应该有人为他高兴才是。”

    “是啊,大家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感谢上帝让这个孩子平安归来。”

    姨妈抚摸着哈克的头说着,可哈克越发感到不自在。肃穆的教堂一下变得乱哄哄的,这时牧师提高嗓门儿唱道:

    “感谢上帝赐福给我们!主呀,我们永远信奉你!”

    大家全身心地唱了起来,歌声回荡在教堂的上空。海盗汤姆·索亚看到周围的孩子对他投来羡慕的眼光,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为得意的时刻。

    被蒙骗的群众愉快地相继离去,他们觉得能像今天这样用真情实感来唱赞美诗,他们宁愿再被蒙骗一次。

    星期一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波莉姨妈和玛丽对汤姆非常亲近。他要什么都满足他,大家的话也比平常多得多。说着说着波莉姨妈说:

    “汤姆,几乎整整一周,镇子上所有的人都被你们几个折磨得十分悲伤,可你们却在那儿玩得兴高采烈。你不该那么狠心,让我也跟着吃苦头。你既然能够坐在大木头上来参加自己的葬礼,那你至少也应该回家一趟,或者给我点暗示,说明你是出走而不是死了呢?”

    “是呀,汤姆,姨妈说得对,”玛丽接上说,“我确信如果你考虑到这一点的话,你肯定能这么做。”

    “你会不会,汤姆?”波莉姨妈问,脸上一副渴望的神情。

    “你说呀,如果你想到了你会那么做吗?”

    “我——呃,我说不准,那样就可能将所有的事情弄砸锅的。”

    “汤姆,我盼望过你的心里对我还会存留着一些敬爱。”波莉姨妈说,她那悲伤的语调使汤姆深感不安。“你以前要是还想到这一点,就算没办到,那也是很不错的了。”

    “哦,姨妈,别这么想,这样也没弄出什么损失。”玛丽为汤姆说好话,“汤姆就是这样子,马马虎虎的,做事总是匆匆忙忙,从不考虑什么后果。”

    “那就更不应该。要是换了希德,那就不一样了,他会来告诉我的。汤姆,有朝一日当你回想往事的时候,你就会悔恨那时对我太过狠心。这事对你是无所谓。”

    “噢,姨妈,你知道我真的爱你的。”汤姆说。

    “你要是不光这么说,而且还能做到,我就会更相信你了。”

    “现在我多么盼望当时我能考虑到这一点,”汤姆后悔地说,“不过我在梦里梦见过你呀,这不也够可以的吗,对不对?”

    “这算什么——连猫也会梦见我的——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总比没梦见过我的好。你在梦里都看见了什么?”

    “噢,是这样的,星期三夜里,我梦见你在那儿的床边坐着,希德靠木箱坐着,玛丽离他不远。”

    “没错,我们当时是那样坐的。我们常是这样坐法。我很高兴你在梦里也为我们这么操心。”

    “我还梦见乔的妈妈也在这儿。”

    “啊,她是来过!还有呢?”

    “噢,多着呢,记不太清了。”

    “那么,尽量回想一下行不行?”

    “我记得好像风——风吹吹着——那个——”

    “好好想一想,汤姆!那天的风真的是把一些东西吹动了呀,说呀!”

    汤姆把手指放在脑门儿上,一副很着急的样子。他想了一会儿说:

    “我想起来了!风吹的是蜡烛!”

    “我的天哪!太对了!接着说,汤姆——再接着说!”

    “我记得好像你说了,哎,我想那门……”

    “往下说,汤姆!”

    “让我稍微回想一下——别着急。哦,对了,你说你认为门没关严。”

    “我那时是坐这儿,我也是如此说的!对吧,玛丽!汤姆往下说!”

    “后来……后来……后来发生的事,我有点儿吃不准。不过我仿佛记得你让希德去……去……”

    “去哪儿?说呀?汤姆,我让他去干什么?他去干什么?”

    “你让他……你……哦,你叫他去把门关好。”

    “哎呀,我从没听到过有这么灵验的梦,我一定要让哈勃太太相信,因为她总是在说梦是靠不住的。汤姆呀,那么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啊,我想起来了,后来姨妈说我除了调皮捣蛋以外,其他什么都好。”

    “确实,我的确是那样说的。”

    “然后,您就哭起来了。”

    “对的,当时我以为你死了,今后再也见不到你啦。”

    “接着,乔的妈妈也跟着哭起来了。她说乔也和我一样是一个好孩子。她很后悔自己打了乔,因为她记起了那块酸乳酪是她自己倒掉的。”

    “汤姆,你真是神了,你接着说!”

    “然后,希德他说……他说……”

    汤姆的眼睛紧盯着希德。

    “我当时什么也没说呀!”

    希德想抵赖,玛莉在一旁证实说:

    “你确实说过什么来着!”

    “你们别打岔,让汤姆自己说!汤姆,希德都说了些什么?”姨妈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好像是说,要是我以前听话一些的话,就会在天堂过舒服的日子。”

    汤姆说着又瞪了希德一眼,希德赶紧低下了头。

    “真的,希德正是那样说的。”

    “然后,姨妈您就制止了他。”

    “是的,因为不应该对死人说大不敬的坏话。”

    “再后来,乔的妈妈说了乔放爆竹把她吓了一跳的事;姨妈也告诉了她我用药去灌猫的事。”

    “千真万确!”

    “后来,您和哈勃太太还讲到大家到河里打捞我们的经过,又说星期日要为我们举行追悼会,最后您还抱着哈勃太太痛哭了一场,她才离开我们家的。”

    “真是怪事,你竟然说得这么准。那么,再后来呢?”

    “姨妈还为我祷告,后来,您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心里难受极了,就在一块梧桐树皮上写了‘我们没有死,只不过去做了海盗’,想把它放在桌上蜡烛的旁边,但后来又改了主意。当时,我看着姨妈慈祥的面孔,就轻轻地吻了一下您的面颊。”

    “汤姆,就冲这一点,我可以原谅你的一切过错。”

    姨妈激动地紧紧搂住了汤姆。可是,汤姆良心上却受到了很大的谴责,编谎话骗他这样慈爱的姨妈,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真让人钦佩,遗憾的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希德半挖苦半赞叹地嘀咕着。

    “希德,不许你乱说!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汤姆啊!这个大苹果是我特意留着等你回来吃的。你拿去吧!感谢上帝,你终于回来了。时间不早了,快点上学去吧!希德和玛丽,你们也走吧!”

    孩子们动身上学去了,老太太就去看望哈勃太太,想以汤姆那个活生生的梦来说服哈勃太太,梦有时也能成真。希德离开家的时候,对汤姆所讲的心中已有了数。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太奇怪了,如此长的梦,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瞧,汤姆现在可神气了,他成了英雄。他不再是一蹦一跳地走路,而是威风凛凛地挺胸抬头大踏步前进了,俨然一副受人注目的海盗相。

    在学校里从孩子们羡慕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汤姆和乔简直被人给捧上了天。不久,这两位“英雄”就开始翘尾巴,别人只好强忍着。于是他们就对那些渴望至极的听众描绘着他们的探险过程。这时,他们的神气劲儿达得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汤姆确定如今他用不着再搭理贝基了。只要有荣耀就有一切,他愿为荣耀而活着。既然现在他出了名,或许她会要求重归于好。不过,那是她的事,她会发现他现在根本不在乎了。没多久,她就过来了。汤姆装得没看见她,跑到另一群孩子们中间说起话来。他很快发现她满脸通红,来回走个不停,四处张望,好像是在追逐同学们,追上一个就笑着大叫一声,很高兴的样子。可是他还注意到她总在他的附近抓人,每抓到一个,都好像有意向他这边瞟上一眼。汤姆那不可告人的虚荣心顿时得到了满足,这下他更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因此对她更是不理不睬。她不再嬉戏了,只是犹犹豫豫地走来走去,随后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看着汤姆。她见汤姆只和艾美·劳伦斯一个人讲话,立即感到极度悲伤,变得烦躁不安。她想走开,可双腿不听使唤,身不由己地来到了同学们一边。她装得满不在乎的样子对离汤姆十分近的那个女孩说:

    “哟,是玛丽·奥斯汀呀!你这个坏家伙,怎么没去主日学校?”

    “我去了——你没见到我吗?”

    “不错,没看见。你去了?那你坐在什么地方?”

    “我在波特小姐那一组。不过,我当时倒看见你在那儿。”

    “是吗?真有趣,我居然没看见你。我原打算告诉你野餐的事情。”

    “啊,太棒了。谁来操办呢?”

    “我妈叫我带头搞一次。”

    “噢,好极了,我希望她能让我参加。”

    “嗯,她会的。野餐是为我举办的。我想叫谁,她都愿意。我想叫你来,她当然愿意喽。”

    “太好了。什么时候办呀?”

    “要不了多久,也许放假就办。”

    “真是太令人高兴了!你打算请所有的男女同学吗?”

    “对,凡是我的朋友,我都请。还有想和我交朋友的人,我也请。”说完,她偷偷看了一眼汤姆,可是他正跟艾美·劳伦斯讲岛上那次令人心有余悸的暴风雨:当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把那棵大梧桐树“完全地劈成了碎片”,而他自己站得离那棵大梧桐树还“不到三英尺远”。

    “喂,我能参加吗?”格雷赛·米勒说。

    “能。”

    “还有我呢?”波莉·罗杰问。

    “你也能。”

    “我也能吗?”苏赛·哈勃问道,“乔呢?”

    “都能去。”

    就这样,除汤姆和艾美以外,所有的孩子都高兴地拍着手,请求贝基邀请他们参加野餐。汤姆冷冰冰地转身带着艾美走了,边走边和她谈着。见此情景,贝基气得嘴唇发抖,泪往上涌。她强装笑脸,不想让别人看出有什么异样来,继续聊着。可是野餐的事现在已经失去了意义,一切都黯然失色。忽然,她瞪大眼睛,一副复仇的样子,把辫子往后一甩说:有他好看的。

    课间休息的时候,汤姆惊奇地发现贝基坐在一条小板凳上和阿尔费雷德·邓波儿一起在看图画书。他们看得聚精会神,头也离得很近,仿佛世上只有他俩存在。嫉妒的火焰在汤姆身上燃烧起来。他开始憎恨自己,骂自己是个傻瓜,白白放弃了贝基给他言归于好的机会。

    中午时分,汤姆溜回家。他的良心再也负担不起艾美那带着满腔热情的快活劲儿,他的嫉妒心也承受不住另一件事的痛苦。贝基又一次和阿尔费雷德看画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想看汤姆的笑话,可汤姆却没有来,她那得意的心里不免蒙上一层阴影,于是她的乐趣消失了,继之而来的是心情沉重。她不能集中思想,到后来又变得心情忧郁。可是希望总是落空,汤姆还是没有来。最后她伤心极了,责怪自己不该将事情弄得不可收拾。那个可怜的阿尔弗雷德见她心不在焉就不停地大声说道:“喂,你看这一张真有趣儿!”

    这回,她终于耐不住性子了,说:“行啦,别烦我了!我不喜欢这些东西!”说完,她突然大哭起来,站起身走了。

    阿尔弗雷德跟在她身边想安慰她,可是她却说:

    “你离我远点,别管我!我讨厌你!”

    于是这孩子便止住了脚步,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因为事先说好了整个中午休息时,她都要和他一块儿看图画书的——可是现在她却哭着走了。他苦思冥想来到了空荡荡的教室,感到受了羞辱,非常恼火。很快,他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原来他成了这个女孩子对汤姆发泄私愤的工具。想到这一点,他越发痛恨汤姆。他想找个办法既能让这家伙吃苦头又不连累自己。这时,汤姆的拼音课本跃入他的眼帘。报复的机会来了,他高兴地把书翻到当天下午要学的那一课,然后把墨水泼在了上面。

    阿尔弗雷德的这一举动被站在他身后窗户外面的贝基看见了,她马上不露声色地走开。她打算回家把这事告诉汤姆,他一定会感激她,然后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可到了半道上,她又改变了主意。一想起汤姆在她说野餐时的那副神气模样,她心里阵阵灼热,感到无地自容。她下定决心,一来让汤姆因此受鞭笞,二来永远恨他。

    汤姆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姨妈一见他就数落了他一通,他感到就是回家也不一定能减轻他的痛苦。

    “汤姆,我想要狠狠地揍你一顿,我真想抽你的筋!”

    “姨妈,我又犯了什么错了?”

    “哼,你还装傻充愣!你以为我是一个白痴,编了一套谎话来蒙骗我,而我竟然相信了你那些荒唐的‘梦’,还特意跑去告诉了哈勃太太。谁知她早就从乔那里知道了一切,还被她一阵取笑。汤姆呀!你每次总是让我丢脸,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这件事又有了新的发展,汤姆还在为早上玩的把戏而自鸣得意呢,可是现在被姨妈揭穿了底牌,他感到羞愧万分,深深后悔不该欺骗姨妈。

    “姨妈,都是我不好。”

    “你从来不替别人考虑,你只知道侦察我们的情况,不但不体谅我们的心情,反而还编谎话骗我。”

    “姨妈,现在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过,那天晚上我老远地从岛上跑回家来,并不是为了哄骗您的。”

    “那回来是为了什么?你说!”

    “我是想告诉您我们并没有淹死,请您不要担心。”

    “汤姆啊,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这些鬼话了。”

    “姨妈,我要是欺骗您,我敢赌咒我立刻就死。”

    “汤姆,你不用再诡辩了,我已经对你失去信任了。”

    “姨妈,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了不使姨妈过分担心,我才偷偷溜回来的。当海盗虽然很有趣,可是一到晚上就会感到又寂寞,又害怕。要是姨妈到那里去住上一晚上,恐怕会被吓死。”

    “我干吗要到那个地方去睡觉?”

    “一到了晚上,我就特别想念姨妈,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回来。可是如果说出来就太丢脸了。那晚我还是偷偷溜了出来,在黑暗之中差点儿被急流给冲走,好不容易爬上岸跑了回来。”

    “那太危险了,既然你真有那份心,我可以饶恕你所有的过错。可是你既然回来,为什么不出来见我,让我知道呢?”

    “因为我听您说要在教堂里为我们举行追悼会,我想如果能躲在教堂里亲眼看一看,一定很好玩,所以我又把树皮带回去了。”

    “啊,什么树皮?”

    “在树皮上我写了些话,通知你们我们是去做海盗啦。那天晚上我在吻您时,特别希望您能醒过来。”

    听到这些话,姨妈眼睛里闪耀着慈爱的泪光。

    “汤姆,当时你真的吻了我吗?”

    “当然啦。”

    “是真的吗?汤姆!”

    “姨妈,我绝不骗您。”

    “那你为什么要吻我呢?”

    “原因就是我十分喜爱您。我看您为了我久久不能安眠,而且那样亲切慈祥地为我祷告,以全部的身心来爱我,实在是让我至为感动,心里又感到一阵难过,于是不由自主地就吻了您。”这话不像是编造的,姨妈感动地说:

    “汤姆,再吻上我一次就去玩吧!”

    汤姆走了以后,姨妈立即把汤姆做海盗时穿的那件上衣拿了出来。

    可是,姨妈拿着衣服说:

    “不,不必追根究底了,这孩子肯定是在撒谎。不过听了他这种谎言倒让人怪舒服的,他说了就当是真的吧,不用再找了。”

    于是姨妈又把那件衣服放了回去,沉思了一会儿,又想去把它拿出来。

    姨妈犹豫再三,最后自言自语道:

    “就是他真的撒谎也是善意的,我决不会再为此伤心。”

    于是她搜查了一下上衣的口袋,果然搜到了那块树皮。姨妈默默地念着树皮上所写的话,不由得老泪纵横,说:“就算这孩子错了,哪怕是大错特错,我现在也能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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