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是香饽饽-番外:徐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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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恕出身于武将之家,与太子李承同师承天机大师门下,更是深得太子信赖的东宫属官,在建业初北夷寇边、大陇危急存亡之际,曾随父率军出征,将北夷军打回草原,奠定往后大陇四夷来朝的基石。

    徐恕战功彪炳,仅年二十六,已是受人敬畏的羽林大将军。众人认为徐恕无论律己待人皆十分严苛,且平日不喜与同僚往来,却鲜有人知晓,每逢暮春时节,被同僚批为无趣的徐大将军便会独自到曲江池畔的杏园去赏花。

    更鲜有人知晓,迟迟不肯成家的徐大将军其实曾有个妻子。

    建业五年,那年徐恕年方十五,其父为他说了门亲事,对象是与高门五姓之一的王氏三娘子,对方提出想见见徐恕,于是双方便相约在上巳日曲江池畔一起春游。

    徐恕性格冷肃,向来寡言少语,尽管对这种会面不感兴趣,在父母的要求下还是如约而至。

    王三娘是个标准的高门千金,向未来的丈夫柔声打过招呼之后,便显得有些拘谨地与婢女一同走在他身后。皂纱使得徐恕看不清她的面容,唯有那双特别明亮的眸子,彷佛透过黑纱炯炯发光,被她看上一眼,便格外容易注意到。

    王三娘相当喜爱杏花,徐恕不得不发现这个特点是因她赞叹花儿娇艳的时不时从身后传来,并在她停下赏花时稍微缓下脚步。

    与其他相会的男男女女不同,他们之间多半时间沉默着,徐恕是本性如此,而王三娘则是注意到他不喜言谈,加上女儿家的矜持,因此也默然不语。直到她该还家时,他们也没说上十句话。

    徐恕想了想,委婉地对她表示,倘若她不喜他的性子,可以拒绝这门婚事,毕竟由女方拒绝总比男方好,也不至于损了她的名声。

    年少的徐恕一心扑在沙场与太子上,从未想过要与一个陌生的女子成亲。

    岂料那王三娘子听闻,垂下头来低声说了些什么,又匆匆与徐恕道别。

    她说得飞快,饶是徐恕也是寻思片刻才分辨出她究竟说了什么。

    那名女子说:「我觉得你挺好的。」

    同年夏,北夷犯境,皇帝命徐氏父子急往北疆迎敌,因此徐恕和王三娘的婚事办得相当仓促,婚后便与父亲赶往边疆,几乎是今日成亲后日启程,初为新妇的王三娘则被留在京城陪伴徐大夫人。

    烽火连三月,随着徐大夫人的家书飞往边关的,还有王三娘亲笔写给徐恕的信,信上的内容与徐大夫人的相差无几,无非是让他好好保重身子,为大陇而战云云。

    徐恕对妻子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可在阅罢之后,他略为迟疑,依然将王三娘的信连同母亲的一起,放在最贴近胸口的衣襟内。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么做,兴许是母亲的家书中对王三娘的夸赞所致。

    秋,太子薨逝。当噩耗传至军营,营中登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哭,那些都是曾受过李承恩惠或赏识的年轻将领,徐恕走出营账,随众人拜过南方,面上不显悲色,被一些熟知他与太子师兄弟与君臣之情的人见了,私底下议论他薄情寡义。

    只有徐恕自己明白,失去未来主君令他胸腔传来阵阵痛楚,却因着大敌当前不得不将这份悲伤收敛,谨慎行事。

    王三娘的家书几乎是在同时送抵徐恕手中。

    她大抵是从母亲口中得知了徐恕幼时曾被太子所救,发誓效忠太子之事,在信上辗转劝他不要太过伤怀。

    她又简短提及,月前她命人在房外栽了一株杏花苗,也许等到徐恕归来,已开得如同上巳日时杏园中那些杏花一般,娇艳动人。尽管与其他嘱咐相较起来,这段话只有寥寥数言,徐恕宛若看到了她那双眼眸闪闪发光的样子。

    建业六年春末,北夷投降,退回渊山以外,陇国军拔营归京。

    谢完皇帝恩赏,徐恕返回徐府,见了阿娘与弟弟,却唯独不见妻子。

    徐大夫人伤感落泪,道是三娘子开春时病了一场,原先大夫说只是小病,没成想三娘子却日日衰弱下来,仅仅数日便一命呜呼。怕影响战事,三娘子临终前还恳求她别将这件事告诉徐恕。

    徐恕听闻王三娘的死讯,一时不得言语,缓缓走回了那间新房。

    他们相处不过短短数日,说来并没什么感情,连王三娘的相貌具体如何,他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她有对晶亮的眼眸。看着空落落的新房,他心中无悲无喜,不知作何滋味。

    似是蓦然想起了什么,徐恕走到窗边探看,却只见到一株枝摧叶折、毫无生气的杏花苗,已是枯死了不知多少时日,与其他欣欣向荣的花草对比之下,显得十分凄凉。

    那株苗子,终是来不及等到植苗人说的开花时节。

    某日,师弟魏涵之偶然知道了他喜观杏花之后,曾好奇多问了他一句。

    他对此只字不提,魏涵之见他不肯说,也不勉强,只是笑着兀自转了话题。

    他记不起她的相貌,所以只能看杏花。

    人如杏,杏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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