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地,我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李致硕,是不想我和蒋小康出去吗?
不敢让自己想太多,我拼命制止住自己悸动不安的想法。为了强化培养自己和蒋小康的感情,我还主动给蒋小康打了个电话。
蒋小康不知道在干吗,并没有接我的电话。我心里的悸动逐渐转为不安,可是这不安,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我早早地躺在床上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那些不安和悸动终于找到了出口。
我在寝室门口被蒋小康的“表妹”打了一个耳光。
周一早上下起了雨,要不是有李致硕的课,我说什么也不去了。海边的天气就是忽冷忽热,下雨冷得要命,出太阳又热得要死。我们三个刚从寝室楼出来,香柏树下一个打着黑伞的女生叫住了我:“金朵?”
“你谁啊?”和我打一把伞的刘楠陪我停下,我问,“同学,你找我有事儿吗?”
女生穿着紧身牛仔裤黑色帆布鞋,因为下雨,她的布鞋已经湿了一圈。透明的穹形圆伞,亚麻色的长发,美瞳裸妆黑指甲……全身最刺眼的,就属她上身那件黑色的超人短袖。我记得蒋小康这学期开学的时候,穿的也是这个样式的短袖。
应该是,情侣装吧?
女生没给我答案,我同样没想明白自己的困惑。女生身高跟我差不多,她丢掉伞走过来,在我们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
“你有毛病啊!”刘楠也把伞丢掉,动手把女生推开,“你谁啊?撒什么疯?”
我确实有点儿被打蒙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要不是刘楠拉着,估计这女生的巴掌又要往我脸上招呼了。刘楠跟女生拉扯了起来,地上水花四溅,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同学:“你到底是谁啊?”
女生气冲冲地隔着刘楠用手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叫卓玲,昨天晚上是你给蒋小康打电话了吧?我告诉你,蒋小康昨天晚上一直跟我在一起。”
“啊!”刘楠为难地回头看看我,又回头看了看卓玲,“你是蒋小康的表妹吧?”
“谁是蒋小康的表妹?”卓玲破口大骂,“我是蒋小康的女朋友!我俩谈恋爱都快五年了!蒋小康说他表妹跟他在一个学校,晚上打电话的是他表妹……呸!臭不要脸的!我打听过了,你一直在追小康吧?现在我让你知道知道,我卓玲的男朋友,不是谁都能碰的!”
“我……”
我想要解释,想要说自己并没有和蒋小康在一起。可是想要解释的话,怎么听都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确实啊,卓玲说得没错,我是追过蒋小康。整个T大,谁不知道我跟蒋小康那点儿事儿?
现在我说我们两个没关系,谁信呢?
现在我说自己对蒋小康没想法,谁信呢?
“你骂谁呢!”刘楠力气大,猛地就将卓玲推出去了,“我也告诉你,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蒋小康从来没有过女朋友,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不信的话,你自己去问蒋小康的室友!蒋小康在学校四年,你去打听打听,T大谁不知道蒋小康是单身!”
“知道能怎么样?不知道能怎么样?”卓玲叉着腰,叫骂的样子活像个泼妇,“金朵,我这次来,你的事情我早就打听好了……你也是够没脸没皮的了啊!蒋小康当初那么侮辱你,你居然还想跟他在一起!你不用跟我装疯卖傻,你这样的女生,我太了解了。你别以为你能把蒋小康从我这儿抢走!你做梦!”
雨下得很大,我们三个人都已经被浇透了。刘楠气得要命,恨不得动手打人了:“卓玲是吧?你要是嘴上再不客气,小心我揍你啊!”
“怎么的,我怕你啊!你算是什么东西?金朵养的狗?金朵不要脸,你跟我叫什么?”卓玲跳脚和刘楠对骂,“金朵,你的事儿,小康都跟我说了!小康就是玩玩你!他跟你一点儿感情都没有!我今天来,就是给你提个醒!别以为我不在这儿上学,我的男人你就能随便碰!”
“金朵!”刘楠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说话?我有什么好说的?
站在大雨里,我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周围站着的同学。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啊,几个月前,蒋小康让我跳楼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形吧?
李致硕一直难以启齿想给我提醒的,就是这事儿吧?我不禁哑然,金朵啊金朵,你真是二到家了。
我用手往后拢了拢湿头发,都被自己逗笑了:“哈哈哈,你说你是蒋小康的女朋友?”
“是啊!”卓玲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笑,可依旧气势汹汹地瞪着我,“你个不要脸的!”
“你把嘴放干净点儿!”
我拉住刘楠,跟卓玲生气完全没有必要。我笑得有点儿岔气,继续问卓玲:“蒋小康跟你说,我是他表妹?”
“是啊。”卓玲的火气降了些,“以前的事儿算了,以后你给我离蒋小康远点儿!你记住没有?”
蒋小康闻讯跑了过来,急忙拉住卓玲:“你怎么来了?跟我回去!”
蒋小康这个态度……什么都不用多说多问了,事情怎么回事儿一目了然。
“我去哪儿啊!”卓玲扭着身子躲开蒋小康,“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我……”
“啪!”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狠狠地给了蒋小康一个耳光。
“谁让你打他的?”卓玲又来劲了,踢打着对我挥拳头。
“卓玲!卓玲!”蒋小康拦腰抱住卓玲,卓玲的脚带起了一地的泥水。烟雨朦胧中,蒋小康脸上的巴掌印异常清晰,“卓玲!有什么事儿,咱们私下说!”
“私下?”卓玲气得蹬腿,“还想多私下?是不是等你们两个私下里有了孩子,再说?”
趁着蒋小康和卓玲纠缠的工夫,我再次抬手给了蒋小康一个耳光。
卓玲不动了,蒋小康也不动了。两人抱在一起,眼神呆愣地看着我。
两个耳光过去,我的掌心都有点儿发烫。我颇为镇定地看着卓玲:“你打我,我不怪你。我要是你的话,也会打我自己。”
“蒋小康,你别这么看我。”大笑过后,我脸上的肌肉有点儿酸,“我就算打你两个耳光,你也没什么好委屈的。我打你,是你自己活该。”
刘楠牵着我的手,恶狠狠地瞪了蒋小康一眼:“金朵,我们走。”
我没动,我觉得有些话还是一次性说清楚好:“刘楠刚才也说过了,蒋小康从来没说过自己有女朋友。你们两个沟通出了什么问题,跟我没关系。我就算成了表妹,也是蒋小康骗你的……卓玲,我受你一巴掌,不是因为我金朵做错了什么。而是我自认倒霉,我觉得自己活该。”
“被小三”在大学校园里和“找备胎”是一样普遍的行为。
可能我做梦都想不到,我会“被小三”。
我觉得我是被卓玲打清醒了,突然有一种大彻大悟早死早超生的感觉。自己眼瞎,就不能抱怨走路撞电线杆。自己长个包子样,就难免会被狗惦记。要是自己长点儿心眼,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么难堪。
我甩开刘楠的手,弯腰从地上抠出一大坨泥巴,重重地呼在了蒋小康的脸上:“明明是个渣,装什么阳光暖男小清新啊!来,给你,给你点儿泥巴,祝你俩花开百日红,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
“我妈经常跟我说,女人做鸡做狗都不能去做小三。我得感谢你,蒋小康,你也算帮着我的人生圆满了。”我把手上的泥巴蹭在蒋小康的后背上,实话实说,“哼,小三?你真会开玩笑!李致硕的小三我都不做,我会做你的小三吗?”
我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同学一片哗然。不过这话一说出来,我自己心里倒是舒坦了:“该哪儿哪儿去,该干吗干吗,没事儿别围着了,都散了吧!”
刘楠再次拉我,而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她。雨实在是太大了,我的脸上都是水。要不是我自己知道,我都以为自己哭了。我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估计不用到上课时间李致硕就会知道……我嘴痛快完了,脸上倒有点儿挂不住:“刘楠,今天的课我不去了。李致硕要是点名,你就说我病了。”
刘楠真是好姐妹,听完我的话拿手机发短信:“我跟何佳怡她们说一声,我也不去了,陪你遛跶遛跶,散散心。”
都没心成啥样了,还散心呢?我拦住刘楠发短信的手,说:“我没事儿,你让我自己走走看看,你去上课吧!不用管我。”
刘楠对我很不放心:“你自己能行吗?我和你一起吧!”
左拦右挡,刘楠才勉为其难地自己去上课。看着刘楠的背影,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身上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拿着伞反倒是累赘,刘楠非要把雨伞给我,我说什么都没要。
我妈总结过,我就属于那种巴掌不打在脸上就不会长记性的人……现在,是真长记性了,妥妥的。
如果说,李致硕听到我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第一种反应,是比较正常的。李致硕会一本正经地说:“金朵,我是你的老师,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下回不要开玩笑了。”
第二种反应,是比较癫狂的。李致硕可能会气得跳脚:“金朵,马克思思想我是怎么教你的?你上学期的课程不想及格了吧?”
第三种反应,是比较淡定的。李致硕听完别人的讲述后,八成会瘫着脸说:“金朵你有病吧?”
当然,李致硕作为人民教师,是不会骂人的。
只要一脑补出李致硕听到我那话的反应,我就恨不得再给自己两耳光。我是脑子抽什么筋了,居然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说想给李致硕当小三的话?
别说李致硕今天的课我去不了,以后的课,我都别想去了。
我沿着公路,直至走到海边才停下。一屁股坐在沙石上,我拿出微潮的手机给刘楠发短信:“楠姐,刚才的事情李致硕知道了吗?”
“知道了。”刘楠短信回得很快,“你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觉得我紧张得都要吐了:“李致硕怎么说的?”
这次,刘楠回复得有点儿慢。大概过了五分钟后,她才说:“李老师没说什么,就哦了一下。”
多么大气磅礴浑然天成淡定优雅的一个“哦”字。
看来,我还是不了解李致硕啊……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大咧咧地躺在海滩上。雨点砸在脸上,我觉得卓玲刚才打的位置更疼了。
海上的天阴沉沉的,暗得要命,风吹得冻人,云层也跟着越卷越厚。仰头间,我甚至都能看清楚云朵之间水雾的拉动。没有云卷云舒的闲适,更多了几分乌云的张牙舞爪。
你是云朵,我是金朵。你能不受约束自由自在,我怎么就老是掉在自己画的圈里呢?
蒋小康的事情解决了,我心里反倒觉得舒了口气。
但为什么我还是想哭呢?
海边风大雨大,委屈没发出去,我反倒哭了满嘴的沙子。我一生气,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大海像是个树洞,我发泄地大喊:“喜欢就喜欢,还杀人啊?我就是喜欢了,我也没做什么!我就活动活动心眼,还不行啊?
“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说别人买了西红柿,我就不能想吃西红柿了?谁说的谁说的!难道说,你家买了西红柿,所有人以后都不能喜欢西红柿了?也太霸道了吧!呸!”
我停下喊叫,呼呼地喘气:“嘁,我以后改吃黄瓜不就得了。你们家的西红柿,你自己揣好吧!我还不稀罕呢!”
“哈哈哈,当然可以啊!”凌辉大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可是金朵,你是蠢到什么程度?改吃的黄瓜怎么还是别人家买的?”
我挺直了脖子:“我用你告诉我啊?我自己没瞎,能看见。”
多日不见,凌辉黑了不少,身上穿得花里胡哨。凌辉应该是瘦了,脸颊线条略显生硬。雨水一浇,凌辉寸长的头发全都打湿粘在脸上:“金朵,你是不眼瞎,但是你心瞎啊!你们李老师的岁数都该当爹了吧?”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的?”我脸红着辩解,“谁说李致硕该当爹了?他现在年纪正当年!不忙事业不忙工作,枉费大好时光!”
凌辉在我眼睛上比画了一下:“啧啧啧,你这对大眼睛算是白长了。你们李老师都这种情况了,你还在自己骗自己呢?”
我底气足了些,一说话嘴边的雨水被吹得到处乱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你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有劲没劲?有意思没意思?”
凌辉拍着我的肩膀,我们两个一起坐在地上。凌辉把裤子往上扯了扯,笑着说:“你的问题,我一个一个回答……大概你开学那天我回来的吧!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啊,金朵,在你们学校,我是有眼线的。而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和我一样清楚。”
“至于有劲没劲,有意思没意思……”凌辉笑着露出嘴角的酒窝,“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有劲,很有劲。有意思,很有意思……你知道吗?金朵,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看着你倒霉还有劲还有意思的事儿了。”
唉,我就知道是这样。
又是被扇耳光又是扇人耳光,我折腾得已经没有力气了:“是吗?”
“怎么了?”凌辉一撞,我差点儿趴在地上,“金朵,你的战斗力呢?这可不像你啊!小时候我欺负你,你还记得吧?你拿着铲子追着我跑了三条街……”
凌辉没有激发我的战斗欲望,我想哭的感觉反而更甚。自己忍不住又怕凌辉笑,我只能转过头捂着脸小声地哭。
“我就说你,你从来就是只跟我有本事。”凌辉使劲儿将我拉进他的怀里,还像往常我犯错误时那么教育我,“那个李致硕,是你能喜欢的吗?我都给你打听过了,李致硕完全就是个鬼见愁。”
“你说这个有啥用?”我把鼻涕都抹在凌辉的衣服上,“还鬼见愁……我又不是鬼。”
凌辉难得好脾气地道:“是是是,你不是鬼,你是美少女,你是水冰月,行了吧?不过我说正经的啊,你要是水冰月,李致硕也不是夜礼服假面。”
“就李致硕那家世那长相那身段那个头,有多少姑娘惦记着呢?那么多的大波僵尸妹都没拿下,你干瘪得跟豆芽菜似的怎么可能会有希望。”凌辉估计想让我置之死地而后生,“李致硕女朋友出的那档子事儿你知道吧?我这么跟你说吧,除非李致硕的女朋友跟别人幸幸福福结婚,不然的话,你和李致硕没机会了……而李致硕的女朋友现在过正常人的日子都困难,怎么还可能跟别人结婚?”
“你上哪儿打听来的啊?”我从凌辉怀里钻出来,皱眉问,“李致硕家的事儿,别人不应该知道啊!你怎么打听得这么详细?”
凌辉在我的大额头上拍了一下:“别人是不知道啊,但我又不是别人。你看你眼睛瞪得,我告诉你不就得了……李致硕家新请的看护,是我家的如姨。”
我惊讶:“你妈把如姨开除了啊?”
凌辉耸耸肩:“怎么可能?我妈就是不要我,也不能不要如姨啊……我听说李致硕家缺个看护,就把如姨介绍去了。如姨,那就是我安插在李致硕家的眼线。李致硕那个女朋友挺依赖如姨的,李致硕白天在学校上课不在家,她什么事儿都跟如姨说。而我又是如姨一手带大的,如姨又什么都肯对我说。”
我不哭了,急着问他:“如姨都问出什么来了?”
“你早给我打电话,不就好了?”凌辉仰头,眸子里映出天上的大片乌云,“金朵,你要是早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是不是也没这么多事儿了?”
我照着凌辉的后脑勺儿拍了一下:“我是你表姐,你少跟我卖关子!我问你什么,你就给我答什么。”
“你算哪门子表姐啊?”凌辉不满地辩解,“我可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的姐姐。”
见我又要哭,凌辉受不了地挥手:“好了好了,我真服了你了。金朵,你能不能别哭了?”
“嘤嘤嘤……”我跟示威似的,哭得更大声了。
“闭嘴吧,你再哭,我可一句话都不说了啊!”
凌辉的话很管用,我立马止住了哭声。凌辉厌弃地看看我,说:“先不说李致硕会不会喜欢你,只要燕飞晓活着,他就不可能跟你有什么……当然,如果燕飞晓死了,你俩更不可能。我简直不敢想象,燕飞晓死了的话,李致硕会干吗。我估摸着,李致硕的爸妈现在也怕这个。所以最近,李致硕的爸妈才回国的。”
“燕飞晓家不就是有一堆讨厌的亲戚嘛。”凌辉摸摸下巴,“对李海波来说,和自己儿子比起来,那些都可以忽略不计。”
“就这样?”
“就这样啊,你还以为有什么。”
要是这样我用你说?我自己不知道吗?
我懒得理凌辉。
“金朵,咱们小时候玩的游戏你还记不记得?”凌辉问我。
我故意找碴:“咱们小时候玩的?咱们小时候玩了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哪个?”
凌辉强行拉着我起来:“就是小时候挖坑抓螃蟹啊,什么什么的。我记得小时候你爸爸周末就喜欢带咱俩来海边玩。他挖坑灌水,把咱俩泡在坑里。”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破涕为笑,“小时候你光屁股泡在海水里,还被螃蟹夹过小丁丁。”
凌辉笑得虚假:“金朵,我真是谢谢你提醒我……来,咱俩再玩一次?”
我俩现在已经这么大了,这得挖多大的坑啊?
在我提出疑问后,凌辉又是咧嘴一笑:“没关系,我有办法。”
凌辉动作迅速地弯腰,他手伸到我的腿弯处打横将我抱起来。我惊慌失措地叫:“干吗?你想干吗?”
“带你泡海水澡,哈哈哈!”
下雨天海边没有人,凌辉的行为也更加肆无忌惮,抱着我往海里冲,我吓得哇哇乱叫。等到水不算深的位置,凌辉抱着我跳进了海里……我发潮的手机,估计是报废了。
“哈哈哈,金朵。”凌辉的脸上都是海水,他眯着眼睛坏笑,“多日不见,你的屁股又大了啊!”
我把又咸又苦的海水吐掉,同样眯着眼睛看他:“凌辉,你再不把放我屁股上的手拿走,我就切了你的小丁丁。”
凌辉讪笑着收回手:“抱歉,习惯了。”
虽然凌辉胡闹了些,但是感谢有他,我的心情好了不少。在海里打打闹闹一会儿,我慢慢感觉有点儿冷:“凌辉,我们上去行吗?”
“金朵。”我旁边的凌辉突然抬手指了指岸上,“你看沙滩上的那把伞,细白条纹的……我没看错吧?那伞好贵呢!市场价要一千多块。”
我对奢侈品的认识都来自凌辉,对这些烧钱败家的东西没丁点儿兴趣。一千来块钱买把伞?纯粹是脑子有病。
我打了个喷嚏抽了下鼻子:“那么贵的伞,我怎么会认识……不过,那么贵的伞,怎么会有人丢在这儿?”
“你管它是谁的呢!”凌辉踏着浪花颠颠往回跑,“人家不要,咱们要呗!谁知道是哪个文艺男教师丢这儿的?是吧!”
文艺男教师……为什么我觉得凌辉的话,似乎是意有所指?
“你看见谁放这儿的了?”我问他。
凌辉摆明撒谎:“没啊,我没看见。”
“还是别了。”海浪太大,我险些被冲倒。学着凌辉的样子,我也踏浪回去,“万一人家一会儿过来拿呢?这么大的雨……”
凌辉手长脚长,跑过去拿着伞转了转。黑底白条纹的伞面一转,晃得我有点儿眼花,他将伞撑在我头上方笑了笑说:“有伞不撑,你真是傻了,走吧金朵。”
天跟破了个洞似的,雨是没完没了地下。我们学校浴室是太阳能的,天气糟糕成这样,估计热水也没有……我和凌辉打着伞,满身的海盐,最终决定回我家。
我们两个身上湿漉漉地滴着水,没有司机愿意接我们的单,还是凌辉加了两百块钱的洗车费,司机这才点头同意。
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我饿得是头昏眼花。到家之后,凌辉打电话叫了大餐……唉,凌辉花点儿钱就花点儿钱吧,谁让我是个失恋的人呢?
我恋爱之前是孙子,失恋了倒成了大爷。洗过澡吃过饭,我和凌辉一起靠在沙发上。凌辉甩着脑袋上的水,笑话着我说:“金朵,三岁看到老啊!你被蒋小康骗,早就有预示了。想当年……”
和凌辉聊聊以前的事儿,还挺有意思。比如小时候凌辉来我家玩的时候忍不住在我窗台上拉屎啦,比如凌辉跟我偷柿子被邻居家的狗追啦,再比如我去凌辉家把氧气泵关了把他家的鱼憋死啦,等等。
我们两个嘻嘻哈哈聊了一下午,直到我妈回来才停下。
我妈回到家还觉得奇怪:“你俩怎么都在家?金朵,你今天没课吗?”
“学校浴室没开门,我回来洗个澡。”我避重就轻地说。
我妈很会挑重点:“我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洗过了吗?怎么今天又洗?”
凌辉的存在,再次有了价值:“因为凌辉把我丢海里了。”
以往我怎么告状,我妈都是偏袒凌辉的……但是我妈今天不知道咋的了,拿按摩捶给了凌辉一顿打:“你个混小子!就会闹你朵朵姐!那大海是开玩笑的吗?这种天气,要是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我妈平时偏袒凌辉,我觉得心里不高兴,现在教训凌辉,我又觉得过意不去。我赶紧拉住我妈开玩笑:“你是我亲妈吗?你是不是凌辉妈妈变的啊?”
说完,我同样挨了我妈一顿教育。事实证明,我妈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经过一天的折腾,我的手机是彻底报废了。我身体比较“健壮”,淋一天雨没感冒不说,反倒连打喷嚏都治好了。
隔了五天后,我才回学校上课。居然没有同学讨论我喜欢李致硕的事儿,我忍不住奇怪:“我那天都说要给李致硕当小三了……咋没人讨论呢?”
“你这几天都是因为这句话不来的啊?”刘楠后知后觉地明白过味儿来,笑道,“我的傻妹妹哟,谁会把你那句话当真啊?”
啊?不会有人当真吗
“当然不会啊!”刘楠好笑地解释给我听,“你想啊,你当时那种情形,大家肯定都以为你在说气话吧?女人不就是喜欢说什么,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你吗?你那天说的话,和这句话等同。”
呃,嫁猪嫁狗和嫁李致硕等同……李致硕是等同猪还是等同狗。
我说我妈怎么能如此淡定,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啊!瞬间,我有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可是,李致硕也是这么想的吗?”我很介意李致硕听到这句话时的回答。
刘楠再次挥挥手:“李老师你还不知道吗?他上课的时候,全程不是基本面瘫。”
不知道是喜是悲,我闷闷地说:“也是。”
“金朵……”刘楠挤眉弄眼地撞撞我,“既然你这么关心,不如你去李老师家看看他吧?”
“啊?”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让我去李老师家看他?”
刘楠说风就是雨,大力一推我,我差点儿摔在地上:“是啊!你去看看嘛!你不考虑别的,就想李老师平时那么照顾你……你周一没来上课,他都没说点名呢!”
呃,要是这么说的话,李致硕还真算仁慈了。
“行吧!”我还是有点儿犹豫,“楠姐,我……”
“我什么我啊!”不容分说,刘楠推着我就往校外走,“走吧!我陪你一起,到时候你自己上楼,我就在楼下等你。”
刘楠的话给了我无限的力量,我心里那些被水浇灭的死灰甚至开始复燃。刘楠推着我走了没多远,我又停下:“楠姐,我觉得……”
“你闭嘴吧!”刘楠义正词严地教育我,“金朵,我算发现了,以后做重大决定的时候千万不能让你自己去。我不帮你保驾护航,就不行。”
“楠姐,不是……”
“你给我老实点儿!”刘楠很严肃,掐着我的肩膀都有点儿用力,“听我的,去看李老师。不行的话,你当陪我还不行吗?”
“刘楠!”我甩开刘楠的桎梏,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话说出来,“我可以去!但是你先告诉我,你知道李致硕家住哪儿吗?”
“……”
还是刘楠本事大,很快就从其他班委那儿问到了李致硕的地址。地址拿到手,我又有点儿往后躲:“楠姐,要不然,算了吧?”
“地址都要到手了,你跟我说算了?”刘楠架着我的胳膊,昂首阔步地往前迈,“走吧!
李致硕家住在新开发区,基本特点就是地大房多公交车少。下了公交车,我和刘楠又走了半个小时。到了李致硕家楼下,我抢先一步挡住刘楠按门铃的手:“楠姐,你和我一起上去吧!”
“我去干吗啊!”刘楠的态度很坚决,“金朵,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情债自己还。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李老师的态度。明白李老师是什么意思了,你也不纠结了,对吧?不然的话,你自己也总惦记着这个事儿不是?”
“不行不行!”我猛地摇头,“你了解我啊!我一紧张,就说话打结。说话一打结,脑子也跟着打结!楠姐,你救我!你和我一起上去吧!”
“金朵!你松手!你别扯我的袖子!这样太难看啦!”
我和刘楠拉拉扯扯也没注意到,一旁的大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直到李致硕的咳嗽声响起,我和刘楠才尴尬地停下。
天气不算冷,李致硕却穿着粗线毛衣外套。他气色不好,脸上是病态的白皙,脚上穿着拖鞋,手里拎着垃圾。在我和刘楠之间看了一圈,李致硕的嗓音沙哑地响起:“你们两个干吗呢?”
“探病。”
“路过!”
李致硕很不能理解地转头问我:“金朵,你路过……路过到近郊的我家楼下来了?”
刘楠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我……我就说了嘛,我紧张的时候脑袋会抽筋的啊!
李致硕没理会我们两个乱七八糟的解释,他剧烈地咳嗽完侧身:“进来吧!”
既然被发现了,刘楠也不用走了。刘楠不走了,我心里就有底多了。我笑呵呵地扯着刘楠的胳膊往里走,生怕刘楠跑了。
跟着李致硕上了电梯,他抬手按了顶层十八层。我的脑袋再次抽筋:“哟,李老师,你家住十八层啊?”
我是太不安,所以才会话比较多。刘楠狠狠掐了我一下,我立马闭嘴。李致硕始终面瘫脸,声音喑哑:“是地上的。”
李致硕的冷幽默……好冷啊……
出了电梯,李致硕带我和刘楠进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李致硕和燕飞晓大幅的喜庆中式婚纱结婚照……我这哪里是来找答案的,分明是来找虐的吧?
李致硕家是一居大开间,一百多平方米,除了厕所以外,所有地方都是一目了然。榻榻米,开放式厨房,酒柜吧台吊秋千,纯西式的装修。
“走吧!”刘楠几乎是在后面推着我,要不是她堵在门口,估计我早转身跑了,“李老师,你家拖鞋在哪儿呢?”
没注意李致硕和刘楠在聊什么,我一直盯着李致硕和燕飞晓的照片看。有了灯光美光的效果,照片里的燕飞晓看上去少了病态多了甜美……燕飞晓要是没病的话,他俩现在应该就是这么幸福吧?
刘楠笑着和李致硕打哈哈,说出了我没能说出来的话:“李老师,你这照片照得不错啊!你是要结婚了?到时候记得要通知我们啊!”
李致硕没说话先咳嗽,他感冒真的很严重。咳了好一会儿,李致硕才说:“这个是好久以前照的了。”
我隐约记得,李致硕和燕飞晓结过婚,只不过最后被燕飞晓的家人一闹,他们两个的婚姻被判无效罢了。
“坐吧!”李致硕抽纸给自己擦鼻子,哑声问,“你们两个想喝什么?”
刘楠几乎是刚坐下,立马起来:“你看我这记性,我差点儿忘了。今天班务会议,我要跟班长去清算班费,等到国庆节的时候可能有活动……那什么,我先走了啊!”
“金朵,你留下来照顾一下李老师。”刘楠毫不留情地把准备起身的我推回了沙发里,“是我有事儿,你又没事儿,你着急走什么啊?李老师,是吧?”
没用李致硕答是不是,刘楠迅速丢下我走了。李致硕家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刘楠也消失不见了。
“真是够朋友。”我哭笑不得咬牙切齿地嘀咕。
李致硕堵塞的鼻子影响了听力,他眼神迷惑地问我:“金朵,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笑得无比诚挚,“李老师,病得这么严重,你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李致硕表情不适地摇摇头:“不喜欢医院的药味儿。”
李致硕又问道:“金朵,你来是有事儿吧?你和蒋小康的事儿,我听说了,你周一旷的课,我不会记的。”
“那真是谢谢李老师了,我……”
“哦,对了。”李致硕自然地打断我的话,“你的补考成绩出来了,你没有挂科。”
“没有挂科?”我笑得自然点儿了,“谢谢老师!我的‘马克思’也过了?”
“为什么不过?”李致硕眼睛被揉得通红,他抽着鼻子,“你上学期虽然出勤率不怎么样,但是好在表现良好……鉴于你擦黑板时候的突出表现,我平时分给你满分。折合折合,添加添加,差不多就够了。”
虽然李致硕说得好像跟他没多大关系似的,可补考卷子答得怎么样我自己太清楚了……我由衷地说:“谢谢李老师,谢谢你。”
“没事儿。”李致硕一感冒,他的脸好像更瘫了,“教书育人,我是领工资的。”
李致硕似乎很擅长如何迅速地让场面陷入僵局,他一句话之后,我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正当我想不出该如何打破僵局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窜出一条棕色的小狗,毛茸茸的,直接冲着我奔了过来。小狗抱着我的腿,便开始来回地晃。我吓得尖叫,接着便一动不敢动。
“朵朵!”
“啊?”我吓得脸色发青,“你在叫我?”
李致硕指指他家的小狗:“我在叫多多,多少的多。”
可是我怎么听着像朵朵……
李致硕从沙发上起来,揪着多多的脖子将多多丢进了厕所。李致硕脸色稍红,解释道:“自从上次吃了你的包子后,它就有点儿……呃,躁动。”
躁动,没事儿,我安抚自己受惊的心脏。不怕不怕,只是躁动而已。
“我挺好的,感冒吃点儿药就好了。”经过了多多的躁动事件后,李致硕怎么都觉得别扭。他坐回沙发上,裹了裹身上的毛衣,说,“金朵,没什么事儿你回去吧!我有点儿不舒服,想休息了。”
“哦。”我尴尬地抽出纸擦擦裤子,起身告辞,“那你好好休息,我先……”
话说到一半我愣住了,我的注意力被李致硕家门口的伞架吸引了。
李致硕家的伞架应该是红木的,看上去光泽很好。挂伞的位置总共有两个,一个挂着伞,一个挂着伞套……而挂着的那个伞套,跟我在海边捡到的伞看上去是一样的。
“这伞是你的?”我呆愣愣地站着,“我就说嘛,原来凌辉当时真的另有所指……我和凌辉在海边说的话,你听到了?”
李致硕身子陷在沙发里,他身体不舒服也没有起来,表情让我猜不透真伪:“什么?什么时候在海边?”
“周一我和蒋小康还有他女朋友吵架之后。”我也不想猜来猜去,干脆有话直说,“你是不是去过海边?你把伞给我留下了,你自己淋雨回来的……所以你才会感冒,对吗?李致硕,你到底去没去过?”
听我叫李致硕而不是李老师,他明显愣了一下。可很快,李致硕避重就轻耸耸肩:“我应该去过吗?”
我反问:“应该?”
这两个字说明了一切,李致硕他完全明白我的真实想法。
“不应该。”我心里很清楚,“很不应该。”
屋子里静悄悄的,隔了几秒钟,李致硕才开口说:“既然不应该,那我就不应该去,不是吗?”
“哦。”我留在这儿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我在玄关的位置换了鞋,可刚要开门,又脱掉鞋走了进来。李致硕被我吓了一跳,身子很明显地往沙发后面靠了靠:“金朵,怎么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还是想当面把事情告诉你。”已经失恋了,那不如失恋得彻底些,“李致硕,我是挺喜欢你的……虽然你有女朋友,但我也没觉得我的喜欢有什么好丢脸的。”
我不知道我和凌辉的话,李致硕到底听去了多少,我索性大方点儿全说了:“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知道你不能和燕飞晓分手……你不用害怕,我就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等到我毕业之后,我们两个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如果我不说出来,我怕以后的日子太长,把自己憋坏了。”
费了好大的劲,我才没让自己哭出来:“李致硕,我喜欢你,是喜欢你的有担当……你能对燕飞晓负责到底,我甚至觉得自豪……我喜欢你的坦白,可为什么你对我坦白一次那么困难呢?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明白我的心意,我要一句真话就这么难吗?”
李致硕眼神灼灼地盯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静止了。我只能听到李致硕艰难的呼吸声。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李致硕脸色涨红,声音平静地对我说:“金朵,这学期结束,我和飞晓要去美国了。或许不会再回来……”
再次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结婚照,我忽然觉得,事情本来就该如此。
“金朵,其实……”李致硕停顿了半秒钟,说,“飞晓,她……”
“哈哈哈——”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笑,反正我是笑得很开心。我走过去拍了拍李致硕的肩膀,“你不用跟我说,致娜姐都告诉我了,我都懂。”
李致硕偏头看看我拍在他肩膀上的手,轻声说:“不,你不懂。”
我微微怔住:“你说什么?”
李致硕冲我笑了笑,笑容苍白无力,他摇了摇头,仿佛刚才一瞬间失态的人不是他,他说:“我说,你懂就好。”
感冒严重的李致硕,声音沙哑得像是在哭。
虽然我还是没太明白李致硕是怎么想的,不过这次我总归明白了自己有多幼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比自己的感情要重要得多。比如说责任,比如说承诺。
李致硕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清楚自己背负的是什么。而我说了这么多话,并不是想改变什么。所有关系早已成定局,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为的只是,不辜负自己。
不辜负自己的青春,不辜负自己的爱。
这些本应该藏在心底的话,今天全都被我挖了出来。虽然会觉得有点儿羞赧,可我并不后悔。可能是性格所致,可能是天性使然。即便这段感情禁忌又苦涩,但我还是想告诉他,说给他听。
瞧,李致硕,在我金朵最美好的年华里,我曾深深地爱过你……很可惜,在适当的岁月中,我没有遇见你。
我十分狼狈地从李致硕家跑了出去。
害怕面对李致硕,我藏在家里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地过了三天,我妈强硬地将我拎着送回了学校。我可怜兮兮地哭求:“妈,我生病了,真的,我特别难受。虽然没表现在我的生理上,但是我心理上已经病入膏肓了。”
“金朵,你可真废物!”我妈明显话里有话,“多大点儿事儿啊,你就不去上学了?你要是这么没出息,可别说你是我的女儿……周四第一节是什么课?我送你去。”
李致硕的课……
被我妈逼着,我不得不来学校上课。我带着上坟一样的心情来到教室,可意外地,我并没看到李致硕。
我无比惊恐地看着讲台上年纪能当我爷爷的老教授,问刘楠:“李致硕呢?他请假了?”
刘楠拉着我的手,嘿嘿一笑:“这两天我没打通你的手机,其实我想告诉你……”
“怎么了?”我皱眉,“干吗话说得吞吞吐吐的?到底怎么了?”
刘楠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说完:“李老师辞职了,回美国去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我眨眨眼,拿出课本放在桌子上。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听到自己说:“哦。”
“金朵?”刘楠不太放心地拉拉我的袖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无比平静,忽然觉得这样也蛮好,“听课吧!以后都是这个老教授教吗?楠姐,那个交流生的表格还能交是吧?你有多的吗?能给我一张吗?”
“好。”刘楠一边看着我一边把表格递给我。
“谢谢。”我面无表情地继续听课。
李致硕走了,整个学校好像都空了。
李致硕走了,我的整颗心也都空了。
他是老师,我是学生。他有不离不弃的恋人,我的年纪还小……其实想想,李致硕这样的决定,对我们两个都好。
或许,李致硕他也是想保护我的吧?
李致硕一走,我像是突然转性了。我努力地上课,拼命地读书,放弃了所有的课外活动,专心致志地准备交流实习。
对于我的转变,我妈乐得合不拢嘴。我每天晚上在家看书看得鼻血直流时,我妈都笑得拍大腿:“朵朵,这才对嘛!这才是妈妈的好女儿!努力,争气,妈妈在办公室扬眉吐气可指望你了。”
我提不起兴趣,始终无言。
感谢我还算好用的智商,在努力了三个月后,我顺利考上了去中国台湾的交流生。虽然不是学校里最好的,但好在不是最差的。
唉……
等到我爸妈将我送上飞机,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几个月来的委屈全都涌上,我窝在挡光板的位置哭得畅快淋漓。
哭吧,金朵,哭吧。我告诉自己,哭完你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感情是不应该的。爱上有主的男人,不应该。爱上自己的老师,不应该。可在这个世界上,偏偏有很多感情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即便是明知道不应该,也还是发生了。
也许是命中注定,又或者是孽缘天生……能怪谁呢?谁也不能怪。
那些道理我全都懂,但我还是控制不住伤心难过。过往的点点滴滴好似漫不经心,此刻却有种刻骨铭心的力量。回忆翻搅着往上涌,瞬间将我淹没,疼得无法呼吸。
微风细雨,繁华一路,早已刻进记忆,无法抹除。
哭吧,金朵,哭吧。
我对自己说,我很好,只是忘不掉。
而就在我释放得畅快淋漓之际,空姐推着餐车缓缓过来:“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要喝点儿什么?”
“我要一杯咖啡,给我旁边的小姐来一杯橙汁。”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凌辉突然在我旁边的座位上说话了,“有纸巾吗?麻烦你帮我多拿些来。”
听到和凌辉相似的声音,我瞬间全身的细胞都抖擞了。要是凌辉知道我在飞机上哭,指不定怎么跟我妈说呢!我拼命用袖子蹭鼻涕,身旁男人猛地抓住我的手:“干吗呢?脏不脏啊!”
我不敢摘了眼罩,脸对着旁边的座椅问:“你谁啊?先生,你哪位啊?”
“哈哈,你猜我是谁啊?”凌辉的话语里兴致盎然,“大屁股金朵,你真是没出息啊!我就猜到你会哭,所以我偷偷买了机票跟来了……喂,你把眼罩摘下来,我看看。”
把眼罩摘下来?你当我傻吗?
我不傻,凌辉也不傻。凌辉拍着巴掌逗弄着我说:“金朵啊金朵,你呼蒋小康泥巴时的气势哪儿去了?你扇蒋小康耳光时的气势都哪儿去了?现在你连个屁都没有,溜溜地跑了……金朵啊金朵,你的大屁股白长了啊!”
凌辉一惊一乍的语调,真真是气死人不偿命。我气得一把扯下眼罩,怒气冲冲地瞪视他:“行!看吧看吧看吧!我就是哭了,我就是没出息!你管呢?我愿意!”
“我不管你,谁管你啊?你以为李致硕那个没良心的会管你?”凌辉的大手伸到我的脑后,按着我的后脑勺儿拉我进他怀里,“金朵,你总是把脸藏起来,把屁股撅起来露在外面……说你傻,一点儿没冤枉你。你浑身上下就是屁股肉多!你还非要露在外面给别人咬。”
凌辉虽然是在对着我讽刺挖苦嘲笑打压,可我还没那么没心没肺听不出他是在关心我。有人跟着一起,我瞬间放心不少。我把整个脑袋都藏在凌辉的怀里,掐着他的衣领隐忍而小声地哭。
周围可能是有回头张望的乘客,全被凌辉不客气地吼回去:“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哭啊?”
我的额头靠在凌辉的怀里,他一说话整个胸膛都嗡嗡响。和李致硕比起来,凌辉的上身稍显瘦弱,可此时此刻,让我无比安心。
有凌辉给我撑腰,我哭得踏实多了,把鼻涕都抹在了他的胸口。凌辉听我哭出声,笑得更加开心:“这就对了,失恋嘛,多大点儿事儿。哭出来,就好了。”
从城区到台北,我挥洒了一路的泪水。
下了飞机出了机场,听着不熟悉的方言和对话,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这才意识到,我真的是离家了。
凌辉护送一路,手续行李都是他在办。见我望着大街发呆,凌辉笑着用手在我眼前比画:“Welcome to Taiwan!”
我站在大街上看着人流,好半天都没说话。凌辉拉着箱子走在我前面,我心里默默地念着,中国台湾,你好。
李致硕,再见,或许真的再也不见……
美编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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