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情-虹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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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桥市这几天忙坏了所有的新闻记者们。一场诡异的酒店枪战刚结束,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高山镜湖别墅”便又传出凶信,一个据传是已经被全城通缉的地产大亨老华被发现在一栋隐秘别墅的私家湖面深处溺毙,同时溺毙的还有其年轻漂亮的女友,也是已经被查封的曾经最奢华的河街酒楼“醉乡渔夫”的老板娘。

    此人被通缉以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却不曾想一直躲在在城郊的别墅里,也算是摸透了灯下黑的道理。但这次的又出现却是湖面清洁工清洁水面时才在湖水深处里发现了两人的尸体。两人都是赤裸着身体,女人牢牢地抱着男人很亲密的样子,似乎是在亲热时木船沉没所致的意外事故。但警方将沉船打捞起一看,发现该木船船底早就被破坏,而二人应该是亲热时用力过猛导致船底突然散开,二人掉入水中被淹死。出事的湖面上因漂浮着大量的玫瑰花瓣,这起案件被戏称为玫瑰命案。

    这一则“玫瑰花命案”对于其他人不过是闲议一番也就过去了,而对于欧阳卿却惊起了他的那一次记忆。他反复看着报纸上女孩的名字:蔡玲。他才知道自己是被又一个女人以神秘的方式相中了。女子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传递着一个明确的信号。他无法阻止这女子干这件早已预谋好的大事,唯一能做的就是传递出去还在自己手里的“消息”。

    他忽然想到了白子行,自己曾经最亲密无间的兄弟会不会也有个置他于死命的女人呢?生活是在每一个人的选择中不断重复前进的步伐,选择是自由的,而结果必定伴随你的脚步而不断呈现。他知道这个城市早已经极为不平静,但所有人的生活并未有所改变,改变的只是一些不肯安分的人,他们必须面对的生活需要付出代价,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他给曾志打了电话让约王超。他已经了解自己的这个神秘同学就是何立坤的上司。他始终不愿意直接接触王超与何立坤,也算是坚持了自己的一个原则,即或是他很愿意帮助他们破解一些难题,也不想过多的介入所谓的“斗争”中去,他的生活触角没有这么宽泛,也不想有这样的宽泛来把自己拖进无数的秘密中去。他已经看见了够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没有一件是让他能够有个好心情的。

    2

    廖老三被从贵州押回来的时候,还不清楚自己究竟犯了哪门子的王法。他从媳妇的宿舍里被带到派出所,理直气壮地把自己的《结婚证》扔到警察的桌子上,大声喊喝说自己是合法夫妻过性生活,不是卖淫嫖娼,警察乱抓人要为此负责。贵州警察显然也并不了解太深的案情,只好哭笑不得地说,不是抓卖淫嫖娼,是他自己在桥市犯事儿。这一下廖老三就更不干了,说自己是桥市一个小小的烟贩子,能犯什么事儿?自己来贵州不过是因为老婆从广东转移贵州打工,特意赶来相聚而已。甚至叫喊着要国家赔偿,居然就叫喊了足足一晚上。贵州警察对着这愣种是打不得又骂不得,只好连夜联系上桥市警方,一个劲儿的叫赶快去接人,说要不然此人会把派出所的房顶给吆喝塌了。

    何立坤闻讯立刻派王占去把人接回来,第一次询问就把他和劳顿气个半死。

    “你在桥市南区拆迁工程中都干了些什么?”

    “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可以干什么,我又不是拆迁办的,我都是个被你们拆了房子没地儿住的老实人。”

    “好好说话,说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我能有什么问题,一个小老百姓,你到说说看,我有什么问题,是打了你老子了还是踹了别人家小孩呢?”

    “说你拆迁款的事情。”

    “拆迁款?是嘛,区长发给我的嘛,你们又想要回去哟,对不起买了房子呢。”

    劳顿简直觉得这个廖老三就是一欠揍的主儿,可纪律约束又不能发火儿,而且按照规定他虽然被强制带回,但还不能采取更加强制的措施,只是讯问。但说了这半天,从廖老三的眼神来看,显然还并没有完全明白他为什么会被强制的坐在这里。只好提示一句:“你和白子行什么关系?”

    “同学呀!”

    “他帮你多拿了多少补偿?”

    “什么叫帮我多拿,那就是我应该得的,这是区长点了头的,你们政府要说话算话呀。”廖老三虽然是个愣头青,但他明显感知到一个讯号,白子行出事了。他当然知道白子行一旦出事了,自己跟着上蹿下跳那些事儿也就兜不住了,所以便闭口不再说话了。任凭劳顿怎样耗,就是打死不再开口。劳顿请示何立坤,说让他走,只要他出去就会活动,也就会有新的线索。

    3

    王超赶到了“此岸”咖啡馆,欧阳卿也没问何立坤为何没来,只淡淡说了一句你们真忙就交给他那蔡玲留下的一大堆东西,然后说这女的已经死了,就是那别墅玫瑰花案的女主角。她生前我曾经救过她一次,而现在看起来她似乎是故意让我救她的……不管怎样吧,她托付了这些秘密给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只能说明出于女人奇怪的信任感。他自己并没有看这些东西,这一段时间突如其来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已经让他有些厌烦。既然你王某人与何立坤在尽力为这座城清除那些痼疾,相信你们会用得上这些东西的!。

    王超说:“谢谢你,你在履行一个公民的职责。”

    欧阳卿伸个懒腰:“你可不可以不拿腔拿调的说话,这都怎么啦,一个个都跟演话剧似的,累不累?”

    王超笑笑又问:“子行在哪里,咱们一直还没聚呢。”

    欧阳卿立时就冷了脸站起身就走,临走时说别说我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你不就想抓他吗?王超看着欧阳卿走出去,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曾志说,你可不要跟踪他,他说不知道就是真不知道,大家毕竟朋友一场,我不希望你们做得太绝。

    王超说我跟踪他干啥呢?虽然我和子行很多年没见了,但我也知道他一旦有事绝不会找任何一个昔日的朋友兄弟,独来独往惯了。

    天色又有些阴郁起来,王超独自喝着咖啡,包里的这些证据虽然还没细看,但无疑是解开一把大锁的钥匙,至于这是把什么锁,凭直觉他已经知道自己就快进入到桥市这个以帮派为主体结构搭建起来的迷局的中心区域了。这个迷局是上下几级官员联合运作,官商勾结的一个精密网络,破解任何一点都没有实质性的意义,有意义的是顺着一个点往下走,最复杂的系统里其实永远都有条主干道的,他觉得打破白子行这一点就是接近主干道最便捷的通道。

    王超眼前再次浮现出大学时代的一些剪影:白子行永远不会参与到他们对任何女生的讨论当中,但他知道白子行一直有一个隐蔽的女友,直到那女子最后被一阔少给掳走。他想人总是会被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所缠绕从而发生难以理解的逆转,他一直试图用自己对世界的评判来理解白子行,但却越走越远;此刻他似乎才明白过来,白子行的种种行为,不过就是企图向众人证明自己不凡的一个过程,但又不会真向世界去证明什么东西,他只需要一种奇特的自我满足,所以对于廖老三他应该是一直颐指气使的,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友谊。

    想到这里立刻就又让劳顿再审廖老三,他让劳顿这么问,“白子行让你替他收了多少钱?” 只要廖老三感到自己还是安全的,案子仅仅是白子行的问题,一切就都好办了。他走到正在忙着收钱的曾志旁边,拍拍他的肩:“把你的车借我出去兜兜风。”

    曾志几乎没有抬头,说车送修理厂了。旁边的小玉作势欲说,曾志狠狠剜她一眼,她便噤声了。

    王某人点点头,哦,修理厂。转身走出大门去,河街上的喧嚣一时间把他的思绪拉扯得有些纷乱。曾志的车是辆轻型越野车,若一个人准备要逃跑,那么这样的车无疑是最佳的工具。他边走边给何立坤打电话,让立刻通知所有交警、武警上路设路障查车,他说自己有个思路了,但也没抱太大指望,白子行的思维一定不会等同于普通人。

    何立坤在电话那头想一会儿说,自己也想明白了,最复杂的人往往会用最简单的密码。两个人都在无声地笑了笑,他们的心里都更加沉重,两人几乎同时说:“那……你……去等他!”

    4

    王超的分析并没有太大的错,一辆宝石蓝的标志307此刻正开上了城北高速公路的入口处。车里已经一头白发长髯飘洒的白子行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镇定自若,旁边的余风似乎有些病态地蜷住了身子,以至于守在收费站的武装检查人员并看不到她的脸。车子顺利开上了高速公路,风驰电掣中两人还不忘嘴对嘴的互吻一下。

    余风说:“刚才我都吓死了,你不怕呀?”

    “怕呀,但怕没有用,我再怕也必须安全的把你送到家,这样我就没有牵挂了。”

    “子行,非要这样吗?我们主动去说清楚,不论多少年,我等你。”

    “你怎么竟说些电视剧语言我的傻瓜子,只要他们抓住我时,发现你也有牵连,你的日子就全毁了,我不想连累你和儿子。”

    “讨厌,你怎么知道一定有。”

    “这么大频度的集中轰炸都没有的话,我就实在太没出息了,真该死了。”

    “不许胡说,我要你活着,看到我给你生儿子。”

    ………

    余风爸妈看见一走就是多年不曾回来的女儿居然就带着一个长髯飘飘的女婿回家,自然是有些惊诧莫名,可走近了一看,这人面容清隽,额头上也没有一丝皱纹,显然不是老头才放下心来。余风妈拉着自己的女子又是哭又是骂又是笑的,末了就问表姐的情况,余风淡淡地说他们去了外国,不回来了,她想相对于这个有形的世界而言,阎王殿就是国外了吧,也不算她瞎诌。

    余风爸拉着白子行的手就不松了,听说这女婿是美院毕业的教授,更是啧啧称奇,说只有当年私塾的老先生才蓄这样的长须,可见他是个有学问的人。白子行也就问了些当地的风物情况,,说下回要带学生回来采风,还要请余风爸当向导,他自然是满口答应,立刻就张罗着准备饭菜。推豆花来不及了,就弄了几大盘腊肉,又摘些青菜煮了鸡蛋汤,连连说仓促了。白子行吃得满头大汗,甚是受用,还说就是农村的风物好,一切都是如此自然清新,让人口齿留香。待会儿一定要带一些走。听说女婿一会儿就要离开,余风爸妈便放下饭碗子,准备了好几包土特产,余风和白子行偷笑着,但心里浓重的阴郁却挥之不去,这个男人已经走到他自己世界的尽头,女子多想留住他的仓促……

    终于站在路口,看着那辆宿命的车扬尘而去,余风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她顺着儿时的路往回走被绊了几跤。儿时的路已经赶不上她现在的变化,我们谁又知道明天我们会怎样变化呢?

    白子行顺利地又通过了高速路的收费处,但刚开过几十米,公路两边便站出来几十个手持微冲的武警将路面堵住,王超和何立坤从停在远处的车里走下来,缓缓来到白子行的车前。白子行取下胡须,打开车窗望着一左一右的两人笑一笑:“我真不该急匆匆就开着这辆唯一的逃生车去救他老婆,所以你们记住一句话:最聪明的人往往死在最莫名其妙的小事上。”

    王超和何立坤都想要笑一下但始终笑不出来,最后还是何立坤说:“你不要怪他,他只是恪守了他的原则。”

    “我不会怪任何人,也是天数吧,不过你们能猜到我会从这个路口回来我还真佩服你们俩,看来是都比我有前途啊。”

    王超开口了:“天道昭彰吧,你是如此优秀的一个人,何必非要走这条路呢?”

    “每个人走什么样的的路其实是必然的,你们不觉得吗?”

    王超替白子行打开车门,他走下来冲何立坤笑笑就伸出手去,然后诗意地说请把那冰凉的手铐给我这罪恶之人戴上吧。何立坤人拍下他的手,陪着他走到自己的车上。他对白子行说,我和王某人先送你过去,相信我,有些问题其实你只要说清楚,应该就会轻松一点儿。

    白子行将副驾座椅的靠背彻底放倒,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下去闭上眼说要睡一会儿,这几天太累了,他真的就轻轻打起了酣声。

    何立坤开着车,耳畔又响起欧阳卿的话:“我记得他有一辆宝石蓝的标志307,你们应该会在城北高速路口等到他的。”他想欧阳卿算是彻底“出卖”了白子行,但他更清楚此刻那男人的心情将更为复杂或者心痛的,但凡事总有对错,这是一个人的原则所在。

    5

    桥市永远不缺乏新闻。被请去谈话的李忠民果然是痛快的,竹筒倒豆子不仅把自己的劣迹交待得清清楚楚,而且连如何与那绰号“崔哥”的黄运来相互勾结的事儿也一并报了料,霎时间这条线上的所有蚂蚱顷刻间人仰马翻……

    但很显然,最大的新闻不是李忠民。在一个清冷的早上,企图外逃没有成功的桥市某人在被通缉以后从自己别墅卧室的窗口径直投进了滚滚的嘉陵河……但这些新闻毕竟没有让街上的熙熙攘攘有丝毫改变。老百姓不关心宦海沉浮,也不关心谁的顶子红透了,只是欢欣地相互传递着桥市这几个作恶多端的帮派覆灭,肉价、菜价又恢复了正常。荷花区的人纷纷在传着以风街开头的二期拆迁工程就要开始,也不知谁在传言中加一条说夫妻两离婚但还在一个屋檐下只要分出两个户头来,就可以多得补偿,于是荷花区民政局这些天来办离婚的人群如浪潮般汹涌,弄得办离婚登记的人手吃紧,不得不紧急征调了其他科室的人来支援,一时间蔚为壮观。但尽管老百姓热情高涨,所有拟议中的工作都依然放在徐区长的案头,一动没动。她反复在办公室里踱步,手里罕见地拿着一支烟。白子行被抓的消息她早已知道,一股肃杀之气立刻迎面扑来。她转了几圈之后,站住似乎终于下了决心,丢掉手里的烟头,快步走到电话机旁……

    6

    这些天对于陆宏源而言是说不清有什么情绪在环绕着自己,张裕达被自己假借警察的手灭了,这样就真的安全了吗?从未露面的洪哥会坐视自己通过中间人老贾转过来的几千万投资如此打了水漂?最让他不安的是,这几天以来出奇的平静,既没有张裕达的手下上门报仇也没有任何人来找他算账,对于一个没有底线的人而言,过于平静的日子反倒容易激起他的不安来。

    他躺在酒店里专为自己铺设的豪华套房里那宽大的床上,闭着眼盘算着眼前的这一切错乱该如何来应对。一切的障碍都排除了,却反而失去了方向,这让他心绪不宁。房间门轻微地响了一下,知道是自己的小秘书来了。这小秘书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子,虽然平时工作利落干脆,但对于他的这份感情却出奇的浓厚,让他都觉得有些消受不起了。他依然闭着眼,卫生间里的水声响起来,他嘴角一丝微笑显露出来。但很快,微弱的风飘过来,脖子上一缕冰凉让他猛地睁开眼,美古正弯着腰笑笑地看着他。

    他想动,但脖子上略微的疼痛立刻阻止了他所有的想法。他只能说:“美、美……美小姐,有事好说嘛。”

    “没什么好说的呢,我不想说。”

    “钱、钱、我马上把把洪哥的……”

    “我再说一遍,我什么也不想说,也就是什么也不想要。”

    “我知道有些事我做得过分了,可我真的……”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你的处境,那就只好我让你明白了。”

    剥笋刀深深地切下去,鲜红的血喷泉一般飚射出来。美古退后两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蛆虫一般扭动几下不动了,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早已经明白,如果在张裕达死了的情况下,陆宏源也突然暴毙,那么李棒棒苦心安排在这两家公司里的钱,真不知该用怎样神奇的手段才取得出来?尽管他真的很神奇,但正常的逻辑钱是永远取不出来了……他也必将把牢底坐穿。聪明人总是死在了莫名其妙的小事上。

    美古不慌不忙在卫生间里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穿戴整齐走出去。她要办的所有事情此刻都已经全部办完了,这让她感到了一丝疲倦。走出酒店的大门,招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欧阳卿的烟摊门市。她依然是远远地站着,看着欧阳卿和王晓芸在店里彼此打闹着,不禁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容……她慢慢地转身离开,重新上车简单地说了句去公安局。

    7

    桥市在所有人都不经意的时候,又彻底恢复了平静。王超奉命去与李棒棒谈话,但等他赶到的时候,狱警告诉他,李棒棒的精神不正常了。他独自呆在一间小房子里,认真地看着小窗户漏进来的那一缕阳光的光柱中翻滚的灰尘,头发倒是并没有花白。

    “李共旭,过来。”没有任何反应。狱警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反应。

    王超让狱警打开门,自己走进去,走到李共旭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好啊!”

    李棒棒一回头,漠然地盯着他看了几眼,又转回头继续盯住那光柱看。王超走出来对狱警说,送精神病院吧。尽管这个叫李共旭的男人非同一般的厉害,但王超还是捕捉到一个极为重要的细节,那就是他的一双眼睛里真的空空如也,什么内容也没有了。对于一个心思如此缜密的人,眼睛里变得空空如也,只能说明他心里最后的一点火焰都燃烧殆尽,除了灰烬再也剩不下其他。他想起了白子行的那一句话:“最聪明的人往往死于最莫名奇妙的疏忽。”那叫美古的女人又一次冲动性的复仇,使得这男人所有的计划瞬间化为乌有。不要企图算计生活的不规则,不过是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8

    美古静静地坐在单人牢房里,今晚又一轮冷清清的月光照射进来。这个城里的人已经都不太容易感受到天上那孤单身影洒下的情愫了,只有她还相信欧阳卿一定会通过这轮冷清的月亮很清晰地看见自己,并给她一个微笑的。她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和欧阳卿之间究竟算不算爱情?算吧,未免太简单,不算吧又有些遗憾,却突然想起在某本书上有一个诗人写过:“观音在远远的山上 // 罂粟在罂粟的田里……最后一次想起那间血迹斑斑的客厅,也看见了陆宏源那最后的一声叹息,他实在不应该自作聪明,不该赌这一把。为赌生、为赌忙、最后死在赌身上……李棒棒这最大的赌徒也赌错了一把,她无声地笑了,笑得很简单也很快乐。 她几乎注定了会被送上刑场,不过她觉得其实在心里,早已为自己设立了一座刑场,一切来得正是时候。

    美古的投案引起的巨浪滔天当然是毁灭性的。那人在悄无声息中的先一步投河而去算是猜中了女子的心思。而徐区长关键时刻举报有功,依然留在了区长的位置上,继续推进着荷花区的旧城改造工作;章书记升任主管政法的市委副书记,临行前和徐区长紧紧地握握手,意味深长的说:“我们都要汲取教训哪。”

    徐区长的秘书去看了白子行,但白子行什么人也不见只是整日打坐闭目养神。而就在余风确证自己怀孕的前一天下午,白子行突然从铺板上蹦起来,一头撞在墙上,死了!欧阳卿代表家属去处理了善后。

    余风找到欧阳卿是要他替白子行将所有赃款上交,换取宽大。欧阳卿说他已经死了,余风非常平静:“那还是交上去,这些钱替他在那边赎赎罪。

    余风孤独地走了。她在乡下的场镇上开了一个副食店,说生意还挺好。王晓芸看着她的背影说,子行这是何苦来呢?欧阳卿长长地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有他知道白子行的个性便是如此,就算输也是要输得与众不同!

    9

    欧阳卿又在一个冷清的黄昏独自去了郊外的一家规模不大环境却很好的小墓园。在满是冷寂的石梯子上他手里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只有他知道这是超出爱情的一种牵挂。人生如同一场永无休止的玩闹,而他们不过是在一场游戏中走在了各自的道路上而已,谁也别想左右谁的方向,不过都是在困惑中或有或无的瞎撞罢了。在墓园的东北角上一座简单的黑色大理石碑边上他凝神站了好久,墓碑上没有名字也没有照片,他想如果自己哪一天也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叫美古的女子就真的会被世界所遗忘了,人生如同那一抹无来由的彩虹……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往回走,却偏就远远又看见了不远处坐在另一处白色大理石墓碑边上正喝酒的男人,何立坤。他想这世界真是奇怪,总是非要把熟人赶到一块儿来。何立坤显然也看见他了,但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原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其实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人生就是一道选择题,你必须承受所有的快乐与悲伤!欧阳卿慢慢在已有凉意的风里走着,何立坤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说,这是一场过于严酷的战争,自己的爱人牺牲在这里,所以没有心情来评价……这种疼痛感同样在欧阳卿的心里缠绕着,一场游戏之后却不会是一场梦。

    王晓芸的快乐从手机上传递了过来,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老公干什么来了。她告诉欧阳卿余风从乡下来电话说生了个儿子。欧阳卿笑说那好啊,过几天约上曾志去看看,你也给我生个女儿,以后好打个儿女亲家。走出墓园时他又回头望了望远处那有些模糊的身影,嘴里轻轻念叨一句:“虹情未了,愿你快乐!”

    2009-7-5于三酒堂

    2010年3月9日星期二第二稿

    2010-5-8日凌晨1点第三稿

    虹情·三酒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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