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源酒店是滨江路上一栋颇有些独特的建筑,酒店的两边分别有一座高而细长的塔式建筑,塔楼的下端各开了一个小房间,里边站着全副武装的保安。停车的坝子上分别有水泥做成了几座沙堡雕塑,堡上塑着机枪,后边有栩栩如生的“战士”趴着。酒店的正大门上方一块平台上又摆放着一个青铜制的古罗马的斗士,骑着马右手持矛左手拿盾,煞是好看。只要人一到这里,就会被这些热闹给吸引住了,所以这酒店就成了来桥市旅游的人最喜欢将其摄入照片的景观之一。这种不伦不类的特色也曾经引起了有关文人的不满,纷纷在报纸上撰文讨伐其恶俗之魅,仿佛正是因为这些玩意儿才让这城市坐实了“没有文化”的宝座。闹得沸沸扬扬之后,有领导发话要求整改,但改来改去依然原封未动,文人们口干舌燥也不再叽咕,遂天下太平。
今天宏源酒店的停车场早已停满了各色高级车辆,两个平日里只在塔楼里呆着的保安不得不走出来巡视着。这里正举办着 “新元小区”的工程招标推介会。新元小区是本市旧城改造的经典作品之一,按照设计要求是把商品房和经济适用房弄到一个小区里,体现出和谐的味道。既然是有政府的大力倡导,各家商人们早早的就都摩拳擦掌,要想利用好这个兼顾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好项目。
美古带着小姐妹们以“礼仪公司”的名义赶到的时候,整个大厅每根圆柱上都挂上了金丝网线,进门处有一大大的铺着红毡子的签到台,有领导正气势磅礴地签下自己那谁也认不得的名字,博来一片叫好声。
镇静如美古看这架势一时也有点蒙,不知道该不该去签到,但若真去签了到,那恐怕又是一个经典笑话会传出去。正为难间,她看见酒店老板陆宏源的秘书小李在不远处冲她笑。小李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喜欢剪着短发,快步走了过来,拉住美古就往里边带着走。美古示意身后的姐妹们跟上,就听见两边相机在噼噼啪啪的响。
红儿边走边跟燕子说:“明天要买份报纸看了再给老家寄回去,还说早知道会拍照的话,就穿性感一点了。”
美古回头想瞪红儿一眼,却也忍不住笑了,红儿正冲着一个记者摆姿势呢。
小李对美古说这小姑娘倒不怯场,美古笑笑心想,对于这一行的女孩子来说,哪里容得她们怯场呢?来这里所有的姑娘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挣钱。不管她们是如燕子一般被自己姑姑骗入行,还是如红儿一般觉得这行容易,又经常能买到新衣服,网吧里呆再久也没人管而几乎是主动加入的,只要入行就知道,来了就是挣钱,除了钱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小李把她们带到一个豪华包间里,红儿几乎是整个人飞到了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叉着两腿就喊过瘾。方方和李清这两个刚入行的则乖乖坐着显得真有些拘谨。
燕子和梦露走到酒柜前打开了门拿出一瓶“人头马”来。小李立刻说大家随便喝,不过千万别醉了,一会儿你们都有任务的。红儿躺在沙发上一撇嘴说,什么任务嘛,反正就都是睡,喝麻了他爱怎么弄都行,还方便些。说得小李就红了脸。
美古回头一瞪眼,让红儿不许聒燥。转头问小李陆宏源在哪里,小李做了个请的姿势带路走了。
一路上小李就悄悄地给美古说了,说是这回的投标陆总是志在必得,但这些到会的老板却谁也不知道陆宏源会参与投标,所以让美古带几个素质高的女孩子过来,他是另有安排的。小李在电梯里仔细看着美古说:“你真漂亮,我不是说你长得有多好,但气质确实能迷死男人,难怪他总是对你心心念念的。”
美古立刻明白过来,这秘书是心上有了自己的老板。她也就淡淡一笑说:“虽然我们这行摆不上台面,但也不是谁都能要的,要是我愿意将就他,他也就用不着在你面前念叨了;虽然这话说起来有些搞笑,但我就当他是一个朋友。”这话说完他就看到小李的面部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美古又笑笑:“小小的鹅蛋脸,细细柳叶眉,唇红齿白,月亮弯弯的眼,你们陆老板身边有如此才女加美女,应该不会心有旁骛吧?这就把小李真切的笑容给逗出来了。
2
陆宏源的办公室很宽大,看上去用了整套的红木家具,左边墙壁是一整排的大书柜,柜里的书全是精装的架势。不过只要再一看就知道这些书都是买来就没动过的;右边墙壁挂着一些绘有京剧脸谱的面壳。大转椅后边的墙上挂着一把龙泉宝剑,上方一幅字,偏就是日本甲级战犯东条英机那著名的:“莫回头,募直向前”几个字。大班桌上的前方正中间摆着一个硕大的水晶球,而没有烟灰缸。
陆宏源坐在转椅上笑笑地看着美古,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白净男人。他很有兴趣地看女子欣赏他的书柜,问有喜欢的物件儿就拿一个回去。书柜里还有一些各处淘回来的古董物件儿,甚至竖格里还搁着一把东洋刀。
美古走过来和陆宏源对坐着说:“我家里有枕头。”
陆宏源大笑起来,说自己原本也是喜欢读书的,可这些书太过于精美不能随便亵渎的,所以就索性放在那里远远欣赏一下,偶尔有客来倒还可以挣挣面子,何乐而不为呢?就好像美古,之所以今天特别邀请来,就是给自己增添一点气质的。
美古说你的秘书其实已经够优秀了,没有必要让风尘女子来给你助威吧,以后传到江湖上都会落下笑柄的。
陆宏源却大摇其头,说这并不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古人早就是这么做了。那唐朝的李白、白居易,宋朝的苏东坡莫不如此,传到如今还是佳话呢。美古呵呵一笑,说古人之所以制造了“沐猴而冠”这个词,大约就是预见了他们的后人会来模仿他们曾经的风流,而又不知风流为何物这种独特的尴尬吧?
陆宏源摇头说美古简直太厉害,但不管自己是否进化完全,美古还是陪他去会见了其他猴子再说吧。
美古问她的那些姐妹怎么办,陆宏源说小李会安排的,就走过来很绅士的邀请。美古站起来,很自然挽住了他的胳膊却说陆宏源实在有些不像话,让一个世事未明的女孩子安排这些臭事。陆宏源却叹息说,这世上谁又比谁干净多少呢?不让她早早学会应付这动物的世界,她在这行又怎么能活得下去。
美古虽然没见过几次陆宏源,甚至连熟悉都说不上,但她很喜欢和他说话。这家伙伶牙俐齿的绝不输给任何一个才思敏捷的辨士。美古喜欢和他斗嘴是因为虽然每回陆宏源见着她就明里暗里的示爱,但在身边的时候也还真就规矩。她知道林芳一直记挂着和陆宏源时间不长的同居生活,所以有时对于这男人借助林芳的邀请也就不便拒绝,但同时也为林芳悄悄地伤感一把。
美古和陆宏源双双走入大厅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一伙人几乎把她瞬间就钉在当场。那人走在人群的头里,满面笑容一身惯常的浅灰色西装,系着浅灰底白花点的领带,这行头是美古给买的。他刚与后边紧跟的经委主任打趣完,一回头不由得就来个急刹车,亦步亦趋的经委主任就撞到他的腰上,整个人一趔趄差点摔倒。
陆宏源完全没弄懂,一步就跨过去紧紧握住那人的手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随后就介绍美古是自己特意请来的“礼仪公司”的主持人兼舞会时的女伴。
那人并没有顺着陆宏源的手势往美古这里看,回头对经委主任说:“老孟,你可记住了以后不要开车,容易追尾。”
笑声平息之后,那人似乎也才恢复平静,主动地和美古握握手说:“美古小姐是著名的礼仪主持人,我们都是晓得的嘛,今日一见果然更加惊艳。”
玩笑尚未开完,李忠民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美古说:“咦,你不是上次……”
那人呵呵一笑对陆宏源说:“你不知道吧?我上次的生日聚会就是请美古小姐给主持的,不过今天显然比那天漂亮多了嘛。”
美古脸上微微有些发烫,感觉是突然就被莫名窜出来的蝎子给蛰了一下,但依然镇定地笑了一笑便走开去,一边走又忍不住笑出来。张爱玲说倘若上帝一旦喜欢上了幽默,那是任谁也受不了的。当陆宏源把那人送进贵宾室,再走回来找她时,脸上已经汗水涟涟。
美古找服务生要了几张香巾纸,把男人拉到角落里替他擦过汗,低声说:“吓着呢?”
陆宏源拉过美古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岂止是吓着呢,简直差点当场心肌梗死。”
美古笑着把废纸扔给他:“谁让你不先告诉我他会来的,不过也不要紧,你要相信他的素质,而且我也并不是他的女人。”
陆宏源哈哈一笑:“你看我们俩说的话。他是上级,我们俩却在猜测他会不会和我争风吃醋,你身上的故事总是这么有意思。”
美古看她一眼,摇摇摆摆地走出去安排舞台礼仪的事儿,丢下一句:“你又用词不当,我也不是你的女人,你们打不起来的。”
陆宏源站在角落里低声说一句:“会是的。”四周的噪杂海浪一般冲击起来,就此淹没了他的话,美古没有听到。
3
跟所有的类似会议一样,重点并非开会。当美古终于宣布请大家到二楼酒店用餐的时候,所有人的退潮比海滩上的螃蟹跑得还快些。陆宏源显然很满意美古对于整个推介会的节奏把握以及临场的机智问答,显得非常得体到位。他远远冲着讲台上的美古竖起大拇指来。
美古缓缓地走向电梯,黑色雅阁车的司机却站在电梯旁示意她去贵宾室。她走过去推开门,却不是那人在里边,有些疲倦的老华坐在沙发上正等她。
“人呢?”
“他还有个会先走了,让我把这个给你。”老华从放在旁边的包里拿出一个锦盒来,打开是一只翡翠兔子。美古是懂玉的,不论从种水或是别的任何一个方面来看,这都是国内特别是内地不多见的顶级A货。她拿在手里仔细摩挲着,心里有一处柔软的地方略略温暖了一下。她听见老华说,这可是正宗的缅甸老坑翡翠。
“何必呢?”
老华一伸懒腰说,他是老板我就是办事的,所以你要发感叹最好等他有空的时候。
美古这才仔细打量了老华,这个男人脸上轮廓分明,浓眉大眼很有威仪。笑说终于在白日见到他才知道自己晚间拜访的竟是位美男子,可惜了的。
老华爽朗地笑起来,却提议去五楼的咖啡厅外的露台说话,他说这贵宾室不适合他们说些罗曼提可。
宏源酒店的五层是一间很大的咖啡厅和烧烤吧所在地。穿过幽静的咖啡厅,从侧门出去便是很大的露台。露台上方是一个淡蓝色的圆弧形穹顶,四周的栏杆都做成了仿罗马式的圆柱,露台散放着一些咖啡桌,葡萄架下的秋千以及各式对坐的摇椅之类。美古和老华选择了靠栏杆的一张小咖啡桌。
两人点了咖啡来却都想不起说什么话,憋了许久还是美古嗳了一声说:“他让你找我的?”
“本来他是预备叫你晚上去找我的,可既然他在这里既遇见了你又遇见了我,索性就安排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有什么事?”
“就是给你送翡翠呀。”
美古有些滑稽地扮了个鬼脸儿,笑笑没有说话。人的感情就是很奇怪,一些人和另一些人的相遇既看不见来路也瞧不了去处,全是雾茫茫一片,倒抓得紧了。也许注定着会失去的,终究还是要努力争取一把的。却又是一个悖论了,她的身份决定了接受一份这样的礼物会是很滑稽,但毕竟还是接受了。但接受了又能改变什么呢,每个人只不过是这世上一座孤岛,彼此不得相通。
老华认真看了美古许久说了句:“你其实是一个好女人。”
美古这回是真笑出来了,她记得自己回到这座城市不久就接待了一位著名作家。那男人倒也真的文质彬彬,在包房里很文雅地与她喝着酒,听她拿着麦克风自我陶醉,倒也不急着行周公大礼。
就在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包房门被一脚踹开。作家老婆稳稳当当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然后朝着美古走过去,美古做好了挨耳光的准备,立刻就把包抓在手里。作家此刻就剩了沉默。
作家老婆看了看美古,突然伸手隔着衣服捏了一下美古高挺的右乳一把笑了。回头抓起正筛糠的作家就往外走,美古听她说:“你要耍嘛找小姐嘛,这种正经女子你玩得起吗,包包里又没得几个钱的?”作家老婆的逻辑是找小姐嘛纯属交易,钱货两清很方便,而正经女子就是玩感情呢,玩感情才是最伤钱的,有赔偿青春损失费之虞。
老华也笑得不行,说这作家老婆可以直接领取会计师执照了,够精的。
老华笑过却说起了自己,他说自己并非真的好色之徒。只是每每近他身的女人都喜欢没有任何序言和组织结构的就贴过来,而且贴完就走是不可能的,总想要些酬劳,然后就又完全没有尾声甚至连跋都省了,直接毫无道理地消失了。所以经历多了,自然就要想些方法来玩嘛,不然生活就太乏味呢。他一伸懒腰:“生活嫩个苦,哪个来救我?”
他说雅阁车司机老李并没有说错,在美古之前每一个被派去的女人都会主动喝那果汁,实际上也就是那人给他的奖金之一。不过那人派美古取东西却事先打了招呼,如果美古也是如此则不用把东西交给她了。
老华说,那人对你真是上心了。
美古听了心底里那柔软处原本略略的一丝温暖却凉了下来,原本也不过是颗棋子而已。
老华笑说:“你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多功能工具,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而他,难道就不是自己的工具吗?或者他也不过是别人的工具罢了;这是一个属于围棋的世界,你布下你需要的每一颗子,但你自己也不过是有意无意间被别人布下了而已。”
老华说:“那人还是不太相信我只有一块移动硬盘。我是真的没发现另一块。而据说原来经手的小女子早已经从那机构辞职出去。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查到是谁,其实就算查到我想也没用,一个小职员就算经手了一些数据他也弄不懂是什么,又何必去为难她?很多事就是这么人为地节外生枝给弄砸的。”
美古搅着自己面前的咖啡,似听非听的样子。她想,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要我转告那人而已。我当然可以转告,这场游戏我就是一个捡球的,输赢与我无关,何必对我弄得这么真切,白浪费了口水。
两个人说来说去就又没了话,老华掏出一支雪茄点上抽了两口,周围立刻弥漫着了烟草的浓香,有些呛人。老华猛然就问美古知不知道那个李忠民究竟为什么总有些古怪?
“古怪之人嘛,自然是古怪的。”
“其实很简单,我们正在和自己的老板一起经历一个简单的反腐倡廉和被反腐倡廉的故事,大约这故事被编剧们写烂了,所以老板不告诉我们更多,只让我们做一些具体的事情。”
“你是说不论故事怎么发展,其实最后跟我们倒没什么关系的,就有点像第二十二条军规,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故事终究是会讲完的。”
“你不觉得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不过如此吗?”
美古越发觉得这老华的话有些莫测高深,喝了口咖啡望向顶棚,发现淡蓝色的顶棚上略微有些污迹了。不禁说道这陆宏源把这酒店搞得如此出类拔萃的,就是不太注意这些细节,有些影响形象了。
老华停止了喝咖啡:“你和陆宏源认识多久了?”
“不久,甚至算不上朋友,他请我们给他做今天的公关,要怎么做不用我再解释吧?”
老华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小心这个男人,就起身离开了。
美古手里捧着那个小小的锦盒,,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打开,里边这只兔子晶莹剔透的看着她,恍惚之间有一种笑容住进了这只兔子里,那看不见的笑容笑得她浑身冰凉。
4
光线暗下来了,一场精心筹备的舞会开始。美古被陆宏源带着滑向舞池,她感到这男人环绕在她腰上的手非常轻柔,一种声声慢慢地音乐把所有的人都带向了莫名的世界之中。她旋转着一下看见了红儿也在舞池之中跟随着一个胖大男人翩翩起舞,跳得特别的欢实。她在陆宏源耳边说,你把我的姐妹们叫来究竟想干嘛?陆宏源温柔地低下头说,明天就知道了但现在不能说,说了就破坏了气场,完美的故事就不完美了。说完还忙里偷闲在美古脸上揪了一把。
跳到一半的时候,陆宏源带着她又滑出舞场,说有人在贵宾房要见她。美古问是谁,陆宏源却说不管是谁总不会害她。
美古浅浅笑一下,陆宏源会错意了,她并非因为害怕,拿起小包跟着就走过去。她不喜欢猜测,对于一场早已倾盆而下的暴雨,你除了迎着跑还真不能躲,你要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贵宾房里坐着三个人,当中沙发上坐的正是李忠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一点笑容都没有。旁边一个就是上次冲她暗中竖拇指的壮实男人,还有一个白净书生。
李忠民看见美古走过来,一脸的严肃:“你真是八面玲珑啊,我们的干部都让你腐蚀透了吧?”
美古索性就在一边的沙发坐下来:“李副主任怎么这么说呢?这样的大帽子我可承受不起?”她特意加个副字,也就表明了不怕打架的态度。
李忠民突然却又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有胆识有魄力,镇定得很嘛,好;美小姐呀,没别的事儿,就是你上次欠我的一杯酒你今天得陪我喝了吧?”
美古笑一笑:“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李忠民示意旁边的白面书生给美古倒酒,美古端起酒杯来就觉着了一丝奇怪的香气,她还是喝了一口放下,很安静地看着李忠民。
李忠民见美古喝了,便激动地要求和美古一起唱歌,推杯换盏之间,美古审慎地喝了半杯酒,却发现李忠民的身子逐步移过来要搂美古。美古一个闪身站起来,却被那白净男人推一下便觉得头晕了,她猛往后退两步,一下子靠住了墙,包落在地上,手里已经握住剥笋刀。李忠民见状一愣,还是作势欲扑,白净男人也想往前凑,壮实的男人却站起来一把拉过美古对李忠民说:“算了,老大,你就算现在做了她,等醒过来不报复你才怪,为一个小姐何必嘛?
李忠民被那刀一吓,也就没了兴趣,悻悻地一挥手。壮实男人就把美古往门外拖。陆宏源一直站在门口,一见着美古出来立刻上来扶住。壮实男人低声说一句,快带她走。
美古此刻连笑都没了力气,感觉这优雅的男人几乎是半抱着把她一直往电梯里带,电梯在运行一会儿之后停住,眼前是一间镶有各式玻璃的房间,厅很大,她被陆宏源抱着通过了厅,又进入了一个大房间。房间里的灯光让美古感到很温暖,一种内心的躁动在迅速升起,突然就觉得自己失控了,身子飘起来又重重的落下去,但瞬间的跌落却没有任何质感,只觉得落在了软软的一个大垫子上,紧接着更强烈的光线便又投射过来,让她几乎暴露在无边无垠的天空之下,但等她想抱紧双手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如此的苍白无力……只有云在一朵接着一朵的飞速闪过去,一切都在旋转,她在火中舞蹈、在火中烧,她刚停下来却又被另一阵狂风吹起来,在风中被一道炫目的闪电击中,几乎将她的人给劈开了,可不等缓和一股温热的泉水便兜头浇过来,霎时间云开雾散她最后被狠狠地扔在了一张大床上。
她的确是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毯子下的身体赤裸着,下体传来一阵阵疼痛,身子动了一下头湿漉漉的疼得厉害,身体已经像被掏空了似的,没有力气再动一下……等完全恢复了意识才发现,旁边坐着一个人,那壮实男人。
男人面有难色:“对不起,我尽力了……但还是没能救你。”
“谁……干的?”
“你不用猜也知道,不是李忠民,李忠民已经走了;这房间的男人出去了我才进来的,用了一大杯水才把你泼醒;我的身份你不要问,你告诉我让谁来接你就好了,你现在走不回去的;你喝的酒里被下了美国式的春药,怪我太信任他,他说会救你,没想到真正的豺狼才是他……。”
美古努力忍着眼泪不流:“麻烦你找出我手机上的叫欧阳卿的,让他来接我,他会功夫。”
男人使劲捏了捏她的手:“答应我,不要报复;我先答应你,一定会依据法律制裁他的。”
美古看见那男人走出去,眼泪就哗哗流下来。她无法抑制心中终于炸裂的痛苦,一动不动地哭着,任身体的疼痛一点点啃噬着自己。一株误入毒源的花原本拼命地往外长出去,可谁曾想一通冰雹之后,她才知道这朵花原本早就已经枯死了,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梦里的一种张扬与天真,没有谁会允许她再往外长出去了。她奋力地动了动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那把笋刀。她拿过来猛地就往自己胸口扎,可此时这把锋利无比的刀就像一把她的玩具,她已经没有力气将刀刃深深扎进去,只蹭破了一点表皮。一把刀,一把曾经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刀,一把曾经无比忠诚,时刻保卫着她的刀,如今变得如同玩具一般,脆弱如纸,她竟然连这把刀的锋刃都感觉不到了……
门被一个保安撞开,欧阳卿冲了进来。他后边跟着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保安以及早已面容失色的陆宏源的秘书小李。
欧阳卿几步走过来一把抓起美古的刀便转身冷冷说了一句:“不想死的,就滚出去。”有一个保安刚要有动作,他抢身上前,刀便扎在那人膀子上,刀往外一拔,跟着一脚,那人悄无声息就被踢到墙角昏死过去。
所有人退出去,欧阳卿这才走过来,将那还不十分破烂的外套给美古穿上,内衣内裤明显是撕得成了布条没法穿了。美古被拉起来就一把抱住了欧阳卿哭得无声无息。他拍拍她的背,说咱们回去哭,别在这里让人笑话。一手握刀一手搂着美古往外走去。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场景给愣住,美古偏就看见了人群里那壮实男人的身影闪了一下。她把身子全靠在了这个此刻冷峻如冰峰的男人身上,心底里一片冰凉中又温热了一下,可惜随即又再次冰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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