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情-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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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接到老秦的求救电话时,白子行也正在房间里独酌小酒。一场成功的游戏玩出了太大的意外,让他有些黯然神伤。两三天的时间过去他还是不敢拨通欧阳卿的电话,接通了究竟又该说些什么呢?而最重要的是,该对何立坤又说点什么呢?高手之间的那盘棋不需要棋子,只要你踏出一步去,就决定了生死的琴音为谁奏起来。但当他拿起电话就听见了老秦带着哭腔的声音,说自己被逮住了的时候,脸上重又掠过一丝冰凉的笑容。

    他很悠闲地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电话问:“你做什么被逮住了?”

    “我和小、小余在酒店儿玩,他们硬说我们是嫖、嫖宿,还要通知家里和单位,我现在只有你一个朋友了,你知道真要通知那些地方我可就完了,你,你能不能来一下?”

    “你等着,我就来。”挂了电话白子行立刻就起身穿衣,李雪玲从浴室出来一把抱住他问老秦会有这么傻,给害他的人求救?

    白子行拍拍李雪玲的头:“他老实。”

    2

    老秦蹲在黢黑的小间里一脸沮丧,活了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想偷偷腥,结果就真撞上鬼了。不过此刻心情也不算太坏,他还努力回忆着刚才见着的美妙无比的女人身体,那凝脂般的肌肤与柔软的销魂,此刻倒给他一些独特的安慰。脸上多少放松了一些,等着白子行来救他。

    白子行并没有急着去见老秦。他先来到关着余风的房间里,余风仅仅穿着内衣坐在那里,看到他进来努力地笑了一下但神情有些惨然。左脸上明显有一道淤青的伤痕。

    白子行二话没说就直接转身去了所长办公室,进门就一巴掌拍在桌上:“谁让你们欺负那女人的?”

    所长本来满脸的笑意一下凝固了:“你说的戏要做真嘛,老秦我们自然不好动他,那女的不过是个妓女,打了就打了,你急什么嘛?”

    白子行脸色铁青,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伸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摔到地上,茶杯就摔得粉碎,把所长吓得蹦起来。

    “女的我马上带走,老秦让他写下详细经过再离开,不过你给我记住,不准再找那女的麻烦。”

    白子行走到老秦的房间,面有难色的和老秦耳语几句,老秦频频点头。白子行转身径直走到余风的房间,有女警正在大声斥责她。白子行也不管那么多,走进去拉起余风就往外走,女警过来阻拦,他怒喝一声:“滚开!”声音之大,不仅把女警和余风都吓一趔趄,把自己也吓一跳。

    白子行把余风带到了奇异花园小区里,405房的门被打开。三室一厅的房子非常洁净,白子行对女子说这是自己从没带其他人来过的“安全屋”。他有时候太累了就会抽空来休息一下,平时雇了一个小区里的阿姨过来照顾、打扫卫生。

    余风紧紧抱住自己的男人“你为我发火了,谢谢你!”

    白子行拍拍她的背:“是我委屈你了,你就在这里休息几天,我想安静的和你在一起待会儿。”

    余风说:“你真的确定愿意接纳一个小姐?”

    “别这么说,我一向觉得感情就是感情,与其他任何的附加条件无关;我不敢说能给你什么未来,但我给你的感情是真的,尽管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感情。”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房间里弥漫着从未有过的生气与呼喊:玫瑰色的云彩一片又一片不间断地往下飘落着,四周的旋风裹挟着大量的冰雹,那冰凉的清洗让人全身发抖同时又有一种想从这万丈悬崖上飞身跃下的冲动与愉悦。余风看见自己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在满是荆刺的草地飞奔,所有的刺痛都牵扯着神经的颤栗,而奔跑不能停止……她突然就感觉到白子行举着一把大弓,如同原始人一般浑身漆黑地正张弓搭箭向她瞄准过来,她竟有了一种难得的渴望,渴望被一箭射杀的冲动……飞奔的身躯被呼啸而来的箭头珰的一下射穿,整个身子就轻飘飘地飘起来,然后无止境的往下落了,风声大作所有云彩都聚拢过来,缓缓的让旋转的世界都模糊了……

    余风居然在衣柜里就找到了一些女人的新衣服,白子行躺在床上懒懒地说这是他隐蔽的一个嗜好,虽然从没有过正式的女友,但就喜欢买一些女人衣服以及女人用品准备着。余风找了条粉红如同火烧云渐渐褪去时的长裙穿上,竟然刚合身。两人都高兴起来,说这就是缘分了。

    余风又在冰箱里找了些速冻的火腿之类,在厨房做了几样简单的小菜端出来。白子行吃着就笑笑地看着女子,说这顿饭是他吃得最轻松也最好吃的一顿饭了。余风羞涩地白他一眼,“你就抹了蜜灌我吧,把我灌出糖尿病来你就得养我一辈子。”

    白子行大笑着喝了一口红酒说:“现在机关正在整顿,也许很快我就会一无所有的被清扫出门,若要真那样的话,那就得你来养我呢,这房子都还有十几万按揭款没还哦。”

    余风叫起来:“哦,弄半天你是又让我来当大头哦,以后我干脆就叫大头算了;男人坏,机关里的男人更坏,机关里叫白子行的男人最坏。”两个人嘻嘻哈哈就在阳台上坐了,看着天边那一轮红红的夕阳缓缓就从楼群的背后给落下去,天地变得有些界限模糊起来。白子行就感叹了说如今要想看着夕阳从地平线上消失都是不容易的事了,楼太多,几乎每轮夕阳的最终结果就是掉进了楼里,所以现实里的人们才会如此浮躁易怒吧。

    余风说他果然是个哲学家,这也就是常年吃饱饭的特征。只有吃饱了才会有余情来观赏着日升日落,才会来认真地体会了浮躁是块怎样的狗骨头?她也读了很多书,可每天睁开眼就想的是今天又会遇见什么样的男人,会不会多挣点钱,至于城市风景不是不想看,而是没那个心情;很多人跟她也基本上是一样的,不管那些来玩的男人是粗鲁还是文雅,来的时候个个跟猴上树似的急迫,可一旦完事你就能从他们脸上读到灰白色的死亡迹象,一种更加空虚的恐怖就抓住他们,使得他们个个都垂头丧气。所以很早她就觉得,这是一个风云激荡的大时代,也其实是一个盛行着颓废和糜烂的世界;究竟是糜烂的死去还是清冷而孤独地活着这是一个问题。

    白子行笑说余风才是真正的哲学家,竟然比自己看得更清楚,便又一次感叹了说她若是在古代里将真会上了一代名妓的册子。

    余风端着酒杯,也懒懒地靠在沙滩椅上,望着那棱角分明却始终带着一身倦意的男人,她说我觉得你为什么要搅和这些事呢?我相信你如果避开这些事一定会发展得更好的。

    白子行伸个懒腰:“我也并不喜欢这些破事儿,特别是像老秦这样的老实人,欺负他没什么意思;可你要知道我已经是在别人的棋盘上下棋的卒子,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只能根据下棋者的意愿来向前冲锋,至于冲到什么地方会被一枪撂倒,就不是可以关心的事情,所以也就懒得去操这份心。”

    3

    白子行趁着难得的机会索性就打开了自己内心的一个盒子,他说自己得到领导重视是因为一桩群众上访案。他接待了十几个群众联名上访,上访材料里说那个镇的镇长在农转非以及农村集体企业的转制过程中出卖集体利益中饱私囊,而且村民们拿到了很多证据。上访者群情激愤,差点就把信访办的房顶给掀了。他当即就带着他们去了检察院,要求立案侦查。可过了三月,一点动静也没有,反倒为他引来了一大包土特产品,居然就还有他最爱吃的产自丽江的“牛肉干巴”。让他不禁感叹这些贪官们素质之高,恐怕就连和珅见了也要自愧弗如了。他不过就是一个信访办的办事员,无职无权,竟然就没忘了安抚他,而且一不送钱二不送女人,送点土特产足见用情之深。

    白子行几次接待下来,尽管有牛肉干巴下饭也觉得不是滋味。利用星期天也就悄悄去了那镇上,刚和上访代表去看了几处实际的情况,回到招待所就被几个人架到了镇里面一家大院子里,镇长亲自接待。酒菜一般,却安排了镇里的秘书作陪,软玉温香的并不真的直接用身体行贿,只是一顿饭下来娇滴滴的一定要留下白子行的电话,又认了哥哥,说是要来城里看他。

    白子行当时就心下感叹,这镇长果然是贪官里的极品。镇长非常热情地要和他同塌而眠,在灯下推心置腹地说:“你说我有没问题,我都觉得自己有问题,但我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啊,有些事我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你信不信?我一被调查就有人出来说话。而且说实在的,给他们的补偿款已经比很多地方都高了;现在的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吃饱饭,别人稍微多拿一点就觉得不平衡,哪来那么多的平衡呢,还是大锅饭的思维。白子行也听过上访者里有这种声音,说要吃就大家吃嘛。差一点就被这真诚的镇长给说服了。

    后来想想还是觉得不对,他再次接待了上访者发现其中就有人带伤了,他就把章书记堵在厕所里说了这个事儿,一件带黑色性质的大案就此浮出水面。不过后来应那镇长的要求去看守所见了他,那镇长倒是很平静的样子说他并不怪谁。他对白子行说:“你走到我这步的时候就明白我的心境了。”

    余风依偎着说:“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的好。”

    白子行抚摸着她的头说:“我从一开始就明白他,他其实不过是在给自己的愚蠢加了件古怪的外衣而已。从我进入机关工作我就没想过要去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情,这是一个平安的时代,它不需要英雄。我只想过自己平静的生活,在这一点上我和欧阳卿是一样的,不过他比我更懂得实践,也更愿意坚持这种实践,因为他是自由的。生活里的事情,或者你人生坐标的改变,并不因为你有一个美丽的初衷就会变得一路风景美好,事实上我都不知道改变来自何时,我只不过是努力地在适应着不断变化的生活而已,所以我不能给你承诺,但我愿意和你呆在一起这是真实的,确定无疑的。

    余风点点头,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她是明白的,这个男人是注定在泥坑里不能自拔的,而自己能做的不过就是希望奇迹在最后会出现,他会安全地拔出腿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四周围所有的楼群景致里都星星点点的亮起了灯火。夜色已经毫无征兆地垮下来,这璀璨的灯火可能够照亮深陷黑暗里的人心?

    4

    白子行的电话响了,老古在电话里说请他到“马头巷十七号”喝咖啡。白子行呵呵一笑说,真是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就是个地下交通员,一会儿咱们要拥抱并握手的。老古说快来吧,总有好事的。

    余风送他到门口柔声问:“今晚还回来不?”

    白子行双手捧着她的脸说:“估计回不来,你可能要在这里呆几天,把手机关了吧,有事我给你打座机;明天早上阿姨会过来,你让她去给你买点菜;在卧室大衣柜中间的那个柜子里,你拿出所有的衣服后卸下最里边的柜壁板,有个保险箱,密码是*******里边的钱和卡你随便拿,卡的密码也在里边的小本子记着的。”

    “那我就洗劫一空。”

    “好!能让我惟一记挂的女人洗劫一空也是一种荣幸。”

    白子行直接从电梯下到车库,开出了自己很少使用的一辆宝石蓝的标志307.这车对于他最大的好处在于毫不起眼的大众车型可以给他最好的掩护。车行在公路上,突然就从耳机里听到了电话铃声,又是劳顿。

    劳顿说:“子行,有空没,又过来喝喝茶嘛。”

    “恐怕今天不行,我得赶去赴一个约会。”

    “男的、女的?”

    “不晓得哟,总之是约会嘛,你们纪委的同志应该很清楚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蛇鼠狐虫之类势必要赶紧聚集,以商讨对策,以便订立攻守同盟嘛。”

    劳顿哈哈笑着挂上电话,旁边负责监听的小文拿下耳机说:“队长,这个白子行好嚣张哦。”

    劳顿笑说白子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兼任市局的队长了。又环顾了一下房间里坐着的专案组成员说:“这白子行不是嚣张,而是一种愚忠。我始终相信他从本质上不是一个坏人,要不然就没法解释当年他为什么冒那么大风险来扳倒那个镇长。要知道那镇长可是顶着全国劳模诸多光环,而且应了那句名言,上面有人的。”

    话音刚落,电话就又打进来,市里的负责城市规划的头头李忠民在电话里就吼起来,问为什么还不对荷花区拆迁办有问题的白子行采取措施?这家伙在翟书记生病期间插手到有关拆迁问题的审查,脾气是越来越大。

    劳顿很冷静:“李头儿,你转来的检举信上所说的白子行那些罪行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凭什么抓人?李雪玲提供的所有账务往来记录以及各项事务的程序记录都是合法的,是有些拆迁户得到了高额补偿,但都是有汇报有批复,也有情况说明嘛。请您放心我们会继续查,一旦有问题绝不手软。”

    挂上电话劳顿就对负责联络的周凯说:“周胖子,以后少把这种电话给我接进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小文是有“小曹颖”之称的女孩子,笑劳顿不会钻营,她们跟着这样的处女队长注定是要受穷的。弄得一屋的人就快活起来。

    一直在沙发上整理资料的老王是个胖乎乎的老头,接话说:“受穷是没有什么关系,怕就怕吃坏了肚子不好治,小文你们这些年轻人是见得少,以后见多了不让你受穷你也不敢,人是要有点敬畏心的。”

    从刑侦技术处借调的李欢是个心思缜密的年轻人,一直呆在角落不说话。劳顿问他有什么想法。李欢依然思索了一会儿才说:“白子行最常去的有两个咖啡馆,一个是他同学开的“此岸”;另一个是“马头巷十七号”,老板是个曾经留学英国的男人,我觉得是不是可以重点关注一下这两个地方,特别是“此岸”。

    劳顿拿着手里的打火机一下一下摁,火苗突突地冒起来,他嘴里念叨着“此岸”。想了想又说,我们现在的工作看上去毫不起眼,也没有任何进展,但有时候真正的战斗只有几分钟,而大量的较量都在彼此的冷眼旁观中消耗了力量。所以我要求大家不要怕寂寞,也不要怕没进展,一定要沉下来仔细研究。我再次重申纪律,翟书记在病床上保住了公安的何立坤同志,又高调成立我们这个所谓的“整顿拆迁问题调查小组”,是有深层次考虑的。所有人必须打起精神来,全力配合立坤同志会同王超同志的联合侦破工作,任何人如果违反纪律即以严厉处分,希望大家记在心里。说完和老王对下眼神,彼此都有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触。

    5

    白子行停好车,走进“马头巷十七号”最靠里边的一个包间,老华在等他。看见他进来就站起来满脸的笑,却让白子行始终感觉酸。他坐下来说交待事情吧,很想问为什么不去醉乡渔夫却还是忍住了,既然你看见了别人头上的绿帽子又何必说出来呢,谓之厚道。老华不接话问喝咖啡还是喝酒?白子行说那就喝茶吧,说得老华和老古不禁一愣。

    白子行说:“我刚才就差点被请去喝茶了,所以还是用喝茶来压压惊吧。”老华却呵呵一笑说据他所知目前即使被请去喝茶也是喝点素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古退出去,白子行看着对面的男人说:“大哥有什么新指示非要如此精心布置了来传达?”他着实不太高兴,其实整个棋局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又何必搞得跟谍战片儿一样故弄玄虚呢?

    老华倒不理会这些,丢出一颗烟又推过来一张卡说:“你的工作又已经落实到你原来的部门,老秦既然出了事儿你杀回去是理所当然的,另外规划的那套班子也加入你那面。

    白子行收了卡说:“就这么点儿事?”很是不屑于这男人的酸气。

    老华呵呵笑说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传声筒而已,老大说这样的安排要你仔细体会的。他听完了站起来就走,老华说坐下喝点酒嘛。他挥挥手刚要走出去,却进来一个女人,正是蔡玲。很显然蔡玲没预料到白子行会在这里,吓了一跳。但白子行没有再给老华机会,说了一句:“老华,你也是结了婚的男人,回去别太晚啊。”

    白子行走出来到柜台前招呼老古过来说,你早就知道了谜底还跟我那兄弟说神奇,差点让我兄弟迷上那女子?老古摇摇头,笑说这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要错也是白子行首先跟欧阳卿玩神奇的。他说不过这叫蔡玲的女子走路都是没声音的。有天下午店里没客人,他独自低着头在柜台里调制咖啡,猛一抬头竟然蔡玲就穿着白纱裙静静站在柜台外看着他,吓了他个半死。老古说他总觉得蔡玲精神上有些问题,要不然也不会就专迷白子行,而对于有趣的欧阳卿却并无什么欣赏。

    白子行叹口气:“暗影里的女人都是很压抑的,何况曾经又是搞艺术的,两项相加必定就是个疯子,你看看她的醉乡酒楼是怎样的布置就知道了;由此推论,我也不过是个疯子罢了。”

    老古深深叹了口气,白子行倒笑了说是不是觉得没追得上手就遗憾呢,不也证明了你不是疯子嘛。老古哈哈一笑,把自己失落的情绪掩饰过去。

    6

    李雪玲一直将门虚掩着,眼睛虽然盯着电视机,却时不时溜向门口。白子行一推门进来,李雪玲便蝴蝶般飘了过去,抱住了就不撒手。白子行赶紧大喊脖子要被勒断了。她却说勒死了好,然后自己也死了岂不就永远在一起了。这话说得白子行心里咯噔一下,他拥着这热烈地啃着他的女人,想起了自己和老古的对话,女人的疯狂是上帝也要为之神伤的。

    夜里很安静,李雪玲把自己的卧室整个刷成了一种淡紫色。房间里关了灯,外间隐隐约约的光亮扫过,使整个房间泛起了一层蓝幽幽的光亮给人一种漂浮在其间的恍惚感。生活给人展现的图景永远都是恍恍惚惚的,你永远踏不着真实的那一步,而当最真实的一步踏出来,游戏就该结束了……

    白子行并非不知道这场游戏的危险性,但确实也不在乎游戏有多危险。他喃喃低语一句:“不玩游戏又该如何呢,生活不过是在夜以继日地垮下去。”看看身边,熟睡中的李雪玲小猫一样乖巧,手紧紧地抓住了他。仿佛就是在梦中也还怕他溜掉了……他的心始终徘徊在另一间房子里。那屋子还亮着灯,女人刚洗过澡,穿着他提前为她定制的缤纷着细碎桃花瓣的睡衣,靠在床的靠背上,读着一本诗集。女人的神情淡然,洗去了淡淡的妆痕之后,越发透出了一股清新的韵致来。她时不时也就看了看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一个小猪摸样的小闹钟,显然还是在等他回去。

    电话在寂静的空间里肆意地响起来,白子行被吓了一跳,赶紧接了电话却是廖老三在电话那头嘻嘻哈哈的叫他赶紧去吃夜宵。他有点生气了,低声说道:“你又犯病了?也不看看时间,发哪门子疯。”

    廖老三不敢犟嘴,似乎把把电话递出去,欧阳卿在那头说你端个屁的官架子啊,赶紧来,你要不来我就全城搜索你,你就是躲在耗子洞也给你揪出来。

    白子行知道这是欧阳卿表达不会责怪他的一种最聪明的方式。答应着收了线却发现原本早已睡熟的李雪玲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说她要去。他犹豫了一下嘴里说着丑媳妇迟早见公婆,先见见兄弟伙们也是好的。李雪玲兴奋地呸了一声,翻身起来就要去打扮。白子行一把抱住了就说天黑了,就算不穿衣服也只能看个大概了,简单点吧。惹得李雪玲在他背上一阵乱捶说当领导的就这么没素质呀,他说首先现在还不知道这所谓的“当领导”是福是祸,其次即使是领导,现在的身份也是老公了。

    老贺依然是喜欢开玩笑,见着白子行就喜笑颜开地说,哟,今天带了个新的来?李雪玲的脸即刻就阴了下来,白子行大笑然后对她说,这个是老兄弟伙,一天不拿兄弟们开玩笑都活不了的。

    李雪玲在白子行的耳边说:“我肯定不是第一个,是最后一个就好。”手紧紧拽住了白子行的手。

    欧阳卿远远的就看见白子行走过来,手边还牵着一个,借着灯光一看知道不是余风,嘴里就说:“哎哟,妈呀,又跑偏了,咋又换捏?”这把廖老三逗得一阵怪笑,啪的一下塑料凳的腿儿就折断了摔他一个大屁股蹲儿。

    白子行说:“老三哪,行这大礼干啥呢,搞得我跟你爹似的。”

    欧阳卿说你就积点德吧给你儿子留着也好。说完就用打量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李雪玲,让她有些不自在了。白子行赶紧拉过来介绍了,说要儿子就以后指望她了,羞得李雪玲一个劲儿捶白子行。

    白子行看看桌上没什么菜,就大叫着来一盆麻辣小龙虾,说这是李雪玲的最爱。李雪玲奇怪了:“你怎么知道?”

    “自己女朋友喜欢吃啥都不知道,那还不如干脆弄来打死算求。”嘻嘻哈哈之中,欧阳卿想自己是知道美古喜欢吃神仙豆腐的,可王晓芸爱吃什么呢?看来自己着实该死了。

    谈笑间,廖老三就又摸出一张卡来递出来,白子行有些诧异地问:“怎么回事?”

    廖老三倒激动了:“上回给我们争取了那么多利益,众人的表示不够,这回又有几个地方也得到了,他们托我带过来的,我想好久没见着欧阳了,正好欧阳给我打电话就约了吃个饭嘛,但不巧的是晚上娃儿他妈又回来了,吵了一晚上出来晚了,不过都是夜猫子,也不怕哈。”

    白子行很严肃:“你拿回去,做点工作应该的嘛。”狠狠瞪了一眼廖老三。

    廖老三倒也知趣,慢吞吞就又把卡收回来傻呵呵的乐。欧阳卿自顾自地喝着啤酒,剥着螺蛳,像是什么也不明白,也没听见。一顿饭吃下来就都有些不愉快。欧阳卿吃完一抹嘴,站起来就说该回去了,再晚又要遭罚站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白子行几乎是用筷子直接敲到廖老三的头上:“你不知道这些事情只能悄悄做吗,你怎么不拿个喇叭上街喊去?”

    廖老三摸摸头:“我想老,老同学嘛。”

    “老老,老你个头,他是一个清净的人,让他知道这些不好你明不明白?”廖老三嘿嘿笑着不说话了,白子行知道欧阳卿一定会再找他了。

    果然,廖老三刚走一会儿欧阳卿的电话就来了,说是在曾志的“此岸”等他。白子行把李雪玲送到家,答应很快回去就赶到了曾志的老窝。

    7

    时间太晚,服务员都下班了,只有曾志和欧阳卿等着他。白子行走到桌边就说,干嘛?要批判就痛快打死算求。

    欧阳卿说:“肯定要批判,得了好处就一个人独吞总不太好吧?”

    白子行嘿嘿一笑,说这些事你们就不掺和了吧,也就那么回事儿。

    曾志说:“我是生意人,我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但有些东西可是会烫手的哦。”

    欧阳卿说:“子行,你是我们几个里边最有出息的,可有些东西不是靠聪明就可以解决的,陈凡的事我不怪你,是他自作死,怪不得别人;但我也掏心子说一句,你不该对立坤那样,有些事开不得玩笑的。”

    白子行哈哈一笑,说你们两个实在太费心了,我做事有我的分寸,所以呢你们就不用瞎操心,回去洗洗睡吧,我还有女朋友在等着做功课呢。说完就想走。

    欧阳卿说:“这回是认真的?”

    白子行斜着眼睛看他一眼:“咋说话呢,当然是认真的,我们单位的小同事,就盼着和我结婚呢。”

    欧阳卿说既然认真了我希望你帮帮立坤。

    白子行没搭话茬让曾志拿威士忌来喝。曾志拿过酒来就说:“你们知道不,我好象见着王某人了。”

    “你不会是睡眠不足有幻觉了吧?”

    曾志说:“我敢向我们家小玉保证没看错,就是昨天下午吧,来了几个便衣警察喝咖啡,他们簇拥着一个30几岁的男人,虽然是在喝咖啡,几个人眼睛四处看,而且都听那人指派的样子。那男人长得不算眉清目秀,但很有棱角,特别是左眼旁边那一道模糊地疤痕,就让我知道是他了。”

    “这么肯定?”

    “当然嘛!那个伤疤是我用石头扔出来的还能不认识?”

    白子行喝口酒笑了:“你们说说会不会有这种情节,神秘消失好久的好友突然出现在了镇上,然后在一系列的斗法中,已经身为国家保卫人员好友把自己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送上断头台。很多电视剧都这么演,那你们会不会觉得他是来抓我的呢?”

    欧阳卿点点头,说完全有可能,戏如人生嘛。白子行说老欧你现在好像挺看不惯我的啊,就盼着我折进去。欧阳卿说你是又不是又喝多了,胡说八道的,我是觉得虽然都是同学,廖老三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就是个混混儿。空气又沉闷下来。

    曾志不干了:“干嘛,干嘛;成天闹腾我还不够,还想在我这儿干架不成,告诉你们,家具可都是仿红木的啊,你们赔得起吗?”

    白子行啐他一口说只要沾了“仿”字的就别跟我在这儿瞎显摆,没见过几样好东西还摆开大爷谱了,滚一边去。”

    欧阳卿说就是嘛,捡了个夜壶还当祖宗供着,你也不怕熏坏了房梁。三个人笑闹着又感叹说要真是王某人回来了可就好了,这四大天王重聚首就能把辣都的天空捅个窟窿。

    8

    告别了欧阳卿和曾志,白子行的心情突然就有了些沉重,该不会真的出现了那戏剧里的一幕,王某人回来大义灭亲了吧?想过又觉得有些可笑,很多事不过是错就错在自己吓自己的当口。

    白子行一早就接到了通知让他立刻上班,虽然依旧没有具体明确他是个什么职务,但这一摊子旧城拆迁以及拆迁后的规划重建两大坨事情重又回到了他的手里。走进小别了几天的办公室,老秦没来上班,规划局抽调的人已经来了,等着白子行来安排位置。

    白子行招呼所有人齐集了会议室,他需要讲话。他说既然上级为了避免旧城改造中因各个部门的不断扯皮而大大耽误工作进度,从而组建这样一个综合性部门来统一进行管理,希望就能发挥最大的工作热情,保质保量的完成各项计划工作任务。早就盼着他回来的周文君等人自然是敲桌拍凳的兴奋不已,只有王俊依然很平静在看着他,那一股眼神直看过来让他有一种突然被刺了一针的感觉,他想此人若不是同盟军,便是最危险的敌人。

    李雪玲给他送茶过来,走在身边他就感觉出有脚踩了自己一下,他也没回头,手就放下桌子去,在那腿上揪了一把。

    简单的说完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了一眼老秦紧锁着的办公室门,心里掠过一阵冰凉的风。刚坐稳,李秘书就来了电话,徐区长叫他和自己一起去市里开会就又走出办公室来,在门口顿了顿,心底就涌上一种感叹,这个门的进出真是比做个梦都容易。不管什么梦吧,只要及时醒得了才是好梦,而他一直就睁着眼睛做梦,这梦究竟会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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