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乔乔家对门的住户搬走了。新邻居还没露面,每天却定时送来乒乒乓乓的乐曲。装修材料进进出出,搞得电梯异常拥堵。
为避免魔音穿耳,乔乔天天早出晚归,带着小乔木四处晃悠。
周凌生了,七斤八两的胖闺女。她这个闺女来之不易。生产那天,孙静娴和乔乔一起去了医院。胎儿半入盆,周凌婆婆拉住医生,坚持顺产,硬逼着医生挂了催产素。周凌老公是个孝子,严格遵循老妈叮嘱,只能心疼地看着周凌,祈祷她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孙静娴和乔乔赶到时,周凌已经疼得小脸煞白,说不出话来。孙静娴叫来主刀医生。医生说,周凌的情况并不适合顺产,是她婆婆一再坚持,说出了人命她担着,他们不愿意在责任书上签字,医院不敢自作主张进行剖腹产手术。
孙静娴和乔乔对视一眼,瞬间做出了决断。
乔乔附在周凌耳边:“你的情况,自己生危险太大,挂了催产素,剖腹产只能硬剖,不打麻醉剂,你扛得住吗?”
周凌咬紧嘴唇,使劲点头。
周凌婆婆阴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剖腹产,对我大孙子不好,我不同意!出了人命,我不负责!”
孙静娴扭头问周凌老公:“你怎么说?”
“我听我妈的。”
孙静娴异常气愤,挥手让医生拿来手术确认书:“我是孩子的干妈,我签!我负责!”
老太太拦住她的手:“剖要多交几千块,这钱我不出。”
“我出!”乔乔拉开提包拉链,哗啦一下,倒出好几张银行卡:“周凌,你给我扛住,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孙静娴和乔乔搅局,老太太的顺产计划落空了。剖腹产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半个小时之后,护士抱出来一个肉呼呼的婴儿。周凌婆婆立即打开襁褓,旋即便失望地把襁褓递给了儿子。
是个女孩。
她很生气,脸上的皱纹沟沟壑壑,激动地起起落落:“打怀孕起,就在家休养,好吃好喝供着,不就盼她生个小子吗?生个女娃,还这么娇贵,凭什么呐!儿呀,她必须生二胎,明年我得抱孙子。”
“好。”周凌老公的脸色也不太好。
孙静娴偏偏火上浇油:“女孩怎么啦?老太婆,你也是女人,你看不起女人,这么喜欢男人裤裆里那根东西,怎么不去做个手术变男人!”
老太太哪里受这种气,她偏偏骂不过,跳脚嚷嚷,说月子不伺候了,转身就往外走。周凌老公见状,居然把孩子扔给乔乔,奔出去追了。
事情搞成这样,孙静娴和乔乔只得帮忙收拾烂摊子。孙静娴出钱,请了人在医院照顾周凌,还派家里的保姆给她送汤水。乔乔没有表姐财大气粗,只好出力,天天往医院跑。正好,邻居装修,家里吵得没法呆,去医院看周凌,倒成了合适的选择。
出院后,周凌咬牙花钱请了月嫂,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乔乔和孙静娴心里过不去,时不时约了去看她。三个人琢磨着,等周凌出了月子,就实施计划,在医院对面开设月子餐餐馆。
这天,乔乔从周凌家回来,已是黄昏。她喜欢僻静,抄了小路往家里赶。这条路很偏,距离周边几栋楼有点距离,平时路上的人不多。半路上,她正好撞见一桩怪事。
一个乡下打扮的大妈,死死抱住一个明显城里人装扮的阿姨,不停大喊:“还我孙女来,还我孙女来!”
“你这乡下疯婆子,这是我孙女!”阿姨使劲踢,无济于事,嘴里骂骂咧咧起来。她手里的确牵着一个小女孩。约摸五岁,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惹人怜爱。
乔乔觉得这女孩很眼熟,停下来打听:“怎么回事?”
大妈依旧死死地抱住阿姨的腿,哭着向乔乔求助:“这是我孙女,不知道为什么,她偏说是她的,要带走。”
阿姨瞪大了眼睛,叉腰发难:“你说是你孙女,她住哪里,几岁,你知道不?”
“大姐,我就是多跟你说了几句,她就住这小区,五岁啊。我儿子媳妇也住这里,不信,我们去问保安。”
“好呀,那你住哪一栋?”
“我,我,我——”大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我才来城里,这里房子多得很,哪一栋,我记不住,但这真是我孙女。”她转向乔乔:“姑娘,你信我,我从不撒谎。”
乔乔仔细看着小女孩,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晃而过,她突然警醒,“这孩子是不是叫茵茵?”
“对对对!”大妈连连点头。
“你们都别争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陈亚楠。”乔乔掏出手机,正待拨号。
阿姨突然放开小女孩,夺过乔乔的手机就往前冲。
人贩子!
乔乔一个激灵。她踢掉高跟鞋,抱着小乔木,拼命追:“来人啊,快抓人贩子!抓抢劫犯!”
身后,大妈将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小路尽头左拐,没几步就是小区后门。乔乔带着孩子,跑不动,眼看人贩子就要溜走了。
忽而,一个人影闪出,将人贩子双手扣牢。
乔乔喘着粗气跑过去,“别放手,她是人贩子!”
那人拿下手机给乔乔:“你的?”
乔乔接过,立即拨通了陈亚楠电话:“南瓜,你家茵茵来了,快回来!”
大妈抱着小女孩抽抽噎噎地说开了:“我是李伟他妈,我这孙女,有点小毛病,我打算带来给儿子媳妇看看。他们工作忙,我就想着,在亭子那等他们下班。这个大姐过来,热心地跟我聊,问了很多事。临走了,她非说这是她孙女,我才跟她急了。”
仗义出手的男人打了110。警察赶来,很快弄清了事情真相,把人贩子带走了。
既然是南瓜的婆婆和孙女,乔乔打算先带她们回自己家。
陌生男子跟在他们后面。
这时候,乔乔才注意到,这个男人长得眉清目秀,浑身上下,透着书卷气。她向他致谢:“多亏了你,实在太感谢了。我们已经到楼下了,很安全了,就不劳烦你了。”
男人抿嘴,淡淡地笑了:“我也住这一栋。”他刷了门禁,进入电梯后,按下楼层。
乔乔恍然:“原来我每天听到的装修进行曲,是你指挥制造出来的。你好,我是乔乔,住你家对门。”
“田实。”男人脸上浮起淡淡的歉意:“不好意思,装修已经结束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2)
李伟妈朴实勤劳,到了乔乔家,硬要帮着李姐干活。李姐笑她,是不是要跟她抢饭碗。
乔乔见茵茵一直躲在李伟妈背后,拿出糖果零食招待。茵茵怯怯地垂着头,手紧紧拽着李伟妈的衣角。
李伟妈硬把茵茵拽出来,带着歉意解释:“姑娘,孩子头一次出远门,怕生。茵茵,叫阿姨,快叫阿姨。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肯开口呀。”
乔乔注意到,茵茵特别紧张,小嘴紧紧闭着,脸色有些苍白,跟她以往在照片里见过的那个活泼灵动的小女孩,完全是两副模样。她不执着于要听一声阿姨的称呼,邀请茵茵跟小乔木一起玩。地垫上摆着很多玩具,小乔木拿起小棒槌,敲敲打打,自娱自乐。茵茵依然躲在李伟妈身后,不肯说一个字。
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手里端着可爱的小猪盘子,盘子里放着两小堆饼干。小男孩见了乔乔,摇头晃脑地背起来:“阿姨,我爸爸让我送来的,小熊的给姐姐,手指的给弟弟。”
小熊饼干很酥脆,适合茵茵;手指饼干比较硬,显然是给乔木的。
乔乔被小男孩认真的表情逗乐了:“你是谁,家住哪里?”
小男孩指了指对门:“我是壮壮,三岁了,欢迎来我家做客。”他大模大样地走了,惹得乔乔乐了好一会儿。
饼干放在茶几上,茵茵一块也没拿。小乔木抓了几根手指饼干,啃得津津有味。乔乔纳闷了,她专门去母婴商店买的进口磨牙饼干,乔木闻一下就扔了,田实送来的,小家伙居然喜欢得不得了。
陈亚楠风风火火赶来,进了门,还没跟乔乔说上话,便朝茵茵走去。茵茵依然躲在李伟妈身后,不肯出来。陈亚楠被女儿惧怕的眼神伤着了,她有些激动地按着茵茵的双肩:“茵茵,我是妈妈,我是妈妈。”
李伟妈叹气:“亚楠,茵茵不知道怎么了,连续好几天不说话了。我担心有问题,才自作主张带她来找你们。今天在小区里,碰到一个热心的大姐。现在想想,人家是套我话,问我茵茵和家里的情况,要把孩子抢走。幸好被小乔撞见,要不然,我该怎么给你们交代。”
乔乔简单地跟陈亚楠聊了聊情况。
陈亚楠推着她进卧室,反锁了门:“乔乔,我觉得我女儿可能得了自闭症。”
“别瞎猜。你搞清楚了吗?”
一向坚强的陈亚楠忽而眼泪盈眶,双唇颤抖,浑身哆嗦。
乔乔拉着她的手:“镇定镇定。自闭症也不是什么大事。到底怎么了?”
“其实,一年前我就觉得茵茵有问题。跟她同龄的,都活蹦乱跳的。她特别文静,不爱跟小伙伴玩,也不爱说话。问急了,才说两三个字。那时候,我们都安慰自己,说孩子只是内向。如今,她都不愿意开口了,不是自闭症是什么。乔乔,今天谢谢你。前段时间,调查赵雨嫣那件事,的确是我心理作怪,觉得你闲得无聊。现在我想明白了,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我不该嘲笑你。”
“我们俩,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呀。你先别着急,带着孩子去医院,确诊了再说。”乔乔稍微迟疑:“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算了,得罪你我也要说。孩子是我们自己生的,当父母的要多费心,别想着甩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万事大吉了。南瓜,我劝你,把你对工作的激情和用心分一半给茵茵。”
陈亚楠瞬间收敛了泪水:“嗯,我会考虑。”
她心里着急,拒绝了乔乔的邀请,没有留下吃饭,带着婆婆和孩子走了。
乔乔看着无忧无虑的小乔木,百感交集。
我们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遥不可及的目标,忽略了身边触手可及的幸福,直到生命垂危才幡然醒悟。人生的追求有很多种,孩子,妈妈不要你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只要你健健康康、平安快乐,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就足够了。
当然,张士铭不会这么想。
晚餐时,两个人谈论起培养孩子的方向,张士铭异常兴奋地展望未来:“我们家乔木,继承了我的商业头脑,我得把他培养成未来的马云,让他去缔造一个新的商业王国。”
乔乔撇嘴,“你拉倒吧,如果没有我姐夫方伟业支持,你今年能拿下这么多大单?还商业头脑呢,自吹自擂,小心闪了舌头。我才不要乔木做商人,他以后当个老师,教书育人,多好。”
“做生意!”张士铭一锤定音,“不然我这么辛苦创下的公司,交给谁!”
“咦?你最近是不是被方伟业洗脑了,说出的话跟他一模一样!”乔乔懒得争辩,又把今天陈亚楠女儿的事说了说。
她终于悲哀地发现,她和张士铭之间的话题范围,越来越窄,仅局限于每天见闻了。而且,大多数时候,张士铭绝不提公司的事,她说什么,他只是点点头,发出一两个“嗯”以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
“以后你要注意,别带咱儿子去僻静的地方。家里的事,不管小区的谁谁谁,绝不要说。那些大叔大妈,传得快,小心被不法分子听了利用了去。总之,你现在全权负责带孩子,一定要小心。”
本来是贴心的叮嘱,乔乔却对那句全权负责带孩子十分不满意:“那不是你的儿子!”
“要你辞职在家,不就是为了带孩子嘛。好了,老婆,你知道,我是文盲大老粗,不像你中文系高材生,我不会玩文字游戏,你就别跟我扣字眼儿了。”
乔乔再也无话。如今,她已经成为“单亲式育儿”大军中的一员。在带孩子方面,张士铭搭不搭手,意义都不大了。她完全能处理各种状况,可以一个人开车去医院给孩子体检打预防针,一个人左手拎菜右手抱娃回家。从前拎两大瓶矿泉水都吃力,如今扛桶装矿泉水不在话下。
为母则强,乔乔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娇弱的小女孩了。
(3)
第二天,田实带着壮壮,又敲开了乔乔的家门。父子俩穿着亲子装,脸上洋溢着轻快的微笑。
田实说:“壮壮想跟你家小朋友玩,所以——”
壮壮从背后伸出手来,手里托着一块小蛋糕:“我给弟弟带了礼物,是我亲手做的蛋糕。”
蛋糕烤过火了,顶上一层焦黄如碳。乔乔憋着笑,让父子俩进了门。壮壮在鞋柜处找不到小拖鞋,抓耳挠腮。田实挥挥手,示意他脱了鞋子上地垫。三岁大的小孩子,居然能脱掉鞋子,整整齐齐地放好。
乔乔呆了。
“你怎么教的?太神奇了!”
她见过不少跟壮壮同龄的小孩。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可能乖乖脱了鞋子在地垫上玩。表姐家的点点,两三岁的时候,就差上房揭瓦了。
田实睡意往沙发上一瘫:“小孩的好奇心重,学习能力惊人。利用他的好奇心,加以引导,很容易的。”
乔乔心想,这种大道理,谁都会说,他摆明了是不想传授秘笈。
李姐端了果汁喂乔木,田实见了,赶紧叫停:“你们听我说,果汁虽然好喝,但喝多了,容易长蛀牙。小乔木这么大了,果泥能吃下去,而且有利于锻炼他的咀嚼能力。”
乔乔惊讶:“你懂这么多呢?”
“那可不,壮壮是我一手带大的。”
“你老婆真有福气。”
田实摇头:“她是挺有福气的,生完孩子就签字离婚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隐私。”
田实很坦然:“没事。人各有志嘛。我那时候实在穷得令人发指,没有尽到为人丈夫的责任。哈哈,所以三年锻炼下来,我成了超级奶爸。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那你这三年一定很难熬吧?我老公,别说让他带三年,就是三天他都会崩溃。毕竟在带孩子方面,女人更有天赋嘛。”
“其实,对于男孩来说,父亲的陪伴更为重要。”
这话点到了乔乔的心坎上。最开始,张士铭还是很喜欢带孩子的。尤其是徐美丽赶走保姆李姐那段时间,他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抱着孩子一顿乱啃。好景不长,“三分钟热度”很快过去,带孩子这项任务自然又成了乔乔的专属工作。尤其最近这段时间,张士铭早出晚归,回了家,还手机不离手,美其名曰处理工作。
想起糟糕的家庭生活,乔乔感叹:“如果男人们都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如今,我家不但是‘单亲式育儿’,还是‘丧偶式婚姻’。”
田实安慰她:“男人的压力也很大。现代人维持婚姻不容易,相互理解吧。”
“你这人,本来想跟你吐槽,谁想你三观这么端正。算了,家丑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安全。”
田实,人如其名,果然像一块“甜食”。乔乔觉得,从他搬来的那一刻起,她呆滞的主妇生活,便有了一丝波澜,一抹色彩。
周末,张士铭又出差了。李姐家里有事,请了假。乔乔在卫生间搓洗衣服,任由小乔木在地垫上爬行玩耍。忽而,砰一声响,洗漱台下的三通管坏了,水流了一地,卫生间很快成了“汪洋大海”。
给张士铭打电话,他不咸不淡地说:“我就算是飞回来,也是几小时后了,你快去找物业。”
打给物业,物业说:“维修工放假在外玩,人家不愿意回来。但是,张太太,我们肯定给您想办法。”
得了,不过是踢皮球。真等他们想出办法来,家里恐怕已经淹得下不了脚了。
乔乔从卫生间出来,打算上网找维修工。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小乔木拉臭臭了,两只小手欢快地糊来糊去,抹了一脸。地垫、积木、衣服,无一幸免,黄色的污渍格外显眼。天气太热,给他脱了尿不湿想清凉一下,没成想,这臭小子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乔乔欲哭无泪,卫生间不能用,去哪里给小屁孩清洗。
“张——乔——木——”她已经崩溃得丧失理智。
小家伙本来玩得很开心,被乔乔这么一吼,吓破了胆,嗷嗷大哭。
乔乔更想哭。可是她不能哭,她还得想办法收拾残局。
叮铃叮铃——
门铃聒噪地响个不停。
乔乔气急怒吼:“谁呀!”
“我。”
只一个简洁地回答,便将她从眼前的慌乱中解救出来。
是田实,他听到乔木的哭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乔乔的神情,像是遇见了天崩地裂。他吓了一跳,进了门才舒了口气:“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我先去关水闸,你把乔木的换洗衣服找出来,到我家凑合洗洗。中午就在我家吃饭,饭后我去五金店买三通管。”
他熟练地抱起小乔木。
乔乔有些不好意思:“他身上有粑粑。”
“没事,洗干净就好,地上你也别弄了,我来吧。”
乔乔哪里能厚脸皮真的让田实帮她打扫。她垫着脚,避雷一般小心翼翼,结果还一脚踩上了小乔木的“杰作”。
“你还是脱了鞋子去找衣服吧,小家伙我先抱过去,交给你洗。放心,你家的东西,不该碰的,我绝对不碰。”
恍然间,乔乔觉得他跟自己说话的语气,毫不见外,有点儿老夫老妻的味道。她听从安排,麻利地找了衣服,去田实家借卫生间,舒舒爽爽地给自己和孩子洗了个澡。待她洗漱完毕,田实已经将她家的客厅打扫干净,系了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壮壮带着小乔木玩搭积木,乔乔抱着胳膊站在厨房门口欣赏田实的刀工。
“妥妥的家庭妇男呀。我回头给李姐说一声,推荐你到他们公司上班。这么好的家政人才,别埋没了。”
“成,你还跟李阿姨说,也别给我多少工资,就管我和壮壮一天三顿饭就成。”
乔乔乐了:“我逗你呢,你不生气呀?”
“被美女逗,千金难买!”田实搅拌着锅里的汤羹:“给你家乔木专门做了个菜!”
壮壮跑过来问:“爸爸,什么叫美女?”
“嗯?”田实歪着头:“就是特别好看的年轻阿姨,比如你乔乔阿姨这样的。”
“哦,知道了。”
乔乔哈哈大笑:“你们父子俩,真有意思。你这算撩妹从娃娃抓起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田实劝说乔乔放弃喂饭。一向不爱吃辅食的小家伙,自己握着歪头勺,虽然又糊得满手满脸,却吃得很开心。饭后,田实买了配件回来,很快解决了卫生间三通管问题。
乔乔在职场游走了五年,也算浅通人情世故。面对田实,她却不知道如何表达谢意。
(4)
俗话说,债务易偿,人情难还。乔乔不想欠田实人情,总琢磨着什么时候帮上忙,还了人情债。
田实没有正经工作,靠给人当美术老师赚钱。学生进进出出,偶尔喧哗,一些住户有意见,反应给物业。
物业派了一位美女来敲田实家的门:“田老师,我们这里毕竟是高档小区,不是菜市场,所以——”
“知道了。”
田实的声音里淡淡的惆怅入了乔乔的耳。她动了心思。这个小区是姐夫方伟业公司旗下的楼盘,找孙静娴,随便要个地方,是不是简单可行?
乔乔没多想,急冲冲赶往孙静娴家的大豪宅。
孙静娴优哉游哉,抱着平板看《资本论》。窗外,小花园里,月季盛开,五颜六色,熙熙攘攘。
“姐,我真羡慕你。你说,我得花多少年,才能修炼到你这境界呢。”
孙静娴放下平板电脑,端起咖啡轻轻抿了抿:“如果用时间,你就算了,这辈子,我之于你,都是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如果是换老公,至少在短时间内,你能在物质层面和我平起平坐。不过,我的圈子里,钻石王老五们的欣赏水平好像不是你这种款式。”
“孙——静——娴!”乔乔想着自己有求于人,硬生生将满肚子的怒火压下去:“姐,我的亲姐,你咋这么能说会道呢?姐,我家小区那健身馆,一楼有个活动室不是空着吗,我想——”
“你也要创业?不错。你看人家周凌,挺着小身板,抱着孩子给员工开早会。她那个小餐馆,经营得不错,生意火爆得不行。上次我去看,大厨手里攥着一长串订单,忙得汗水滴滴答答。小周老公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了,工作都辞了,来店里帮工。说说,你打算做哪一块?如果前景不错,我入股。”
“姐,我想做个画室。”
“噗——”孙静娴差点将咖啡喷乔乔一脸,她乐了:“你连色号都分不清楚,做画室干嘛?”
乔乔低头:“我隔壁那个老师,田实,他是美术老师。他经常给我帮忙,我实在过意不去,我想——我想用活动室给他做画室。姐,那个活动室一直空着。你放心,一旦他画室开张赚钱了,我会把租金分文不少送给你。”
孙静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乔乔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姐,你到底同不同意,应一声嘛。”
“同意。你开口了,我哪能不同意。再说了,我还缺每月那么点租金?回头画室开张了,我去围观围观,如果这位田老师的确有两下子,我把点点也送过去。不过——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这样为人家忙前忙后,是不是心里对他有意思?”
乔乔的双颊瞬间飞过一朵红云:“天地良心,绝对没有,我只不过不想欠他人情。”
孙静娴正色告诫:“你小心点,别干糊涂事。”
在她的逻辑里,男女之间,绝对没有纯洁的友谊。要么是一方有贼心没贼胆,要么是一方装傻充愣。谁不希望有一个人,不是男朋友,却像男朋友一样疼你照顾你;不是女朋友,却跟女朋友一般粘你在乎你。不用担着恋爱婚姻必须承担的忠诚专一责任,却又能享受到恋爱婚姻里的权益,何乐而不为!
乔乔却不这样认为。真正的友谊是超越性别界限的。如果总停留在性别这道坎上,那说明对方并没有拿你当真正的朋友。人生太苦,又太孤独。我们需要三五好友,偶尔把酒言欢,熬过漫长而波澜起伏的一生。
乔乔将田实当做了真正的朋友。征得孙静娴同意后,她快速请了工人将活动室装饰一新。待一切准备妥当,某天下楼遛弯的时候,她装作好不在意的样子,领着田实去了画室。
画室里摆好了画板和颜料盒。壮壮欢快地跑来跑去,不停大叫:“爸爸,这里有好多画笔,你来画呀。”
田实掩饰不住满脸的羡慕:“不知道谁这么有才,将这间活动室改造成画室。”
乔乔将钥匙交到田实手里:“它是你的了。租金问题,我表姐说了,你先收学生,有了盈余再交也不迟。”
田实哈哈大笑:“谢谢你‘劫富济贫’,我会加油。”
他定定地看着乔乔,眼神在这一刻忽而有了温度,炙热得像炎夏的太阳,烤得乔乔不敢正眼直视。
画室正式开张那天,孙静娴和周凌一起送来花篮。田实忙着迎接家长和学生,眼神却不即不离地锁着乔乔。
孙静娴心下一沉,拉着乔乔出了画室,再三叮嘱:“乔乔,田老师看你的眼神,快要把人烫化了。我早就说了,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你别越界。我问你,你做这些,张士铭知道吗?”
“不知道呀,为什么要告诉他?跟他无关。”乔乔撇嘴。他们夫妻之间,就像大学宿舍的两个室友。不,比室友还不如,大学室友至少隔三差五有卧谈会。他们俩,许久没有好好聊天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如果张士铭在外面如此费尽心思帮一个女人,你会不会炸得把酿醋公司烧了!”
张士铭!
我有多久没有顾忌张士铭的想法了。
心渐渐往下沉。乔乔离张士铭,已经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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