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中秋,柳小兵叔叔做了一桌菜,叫柳小兵去把隔壁梁爷爷请来,一起喝一杯。可是柳小兵一走进梁爷爷家,不禁愣住了,只见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将梁爷爷夹在中间,正在和他说着什么。
其中一个大汉看了柳小兵一眼,问:“这小朋友是谁呀?”
梁爷爷回答说:“是朋友家的孩子。”
梁爷爷转而又问柳小兵:“有事吗?”
柳小兵有点害怕,但还是挺了挺胸,大声说:“我叔叔想跟您下盘棋。”
梁爷爷一听点点头,说:“告诉他,我今儿有事,去不了啦。”
柳小兵转身要走,梁爷爷又说:“回去告诉你叔叔,那枚玉蛋我已经出手,再不能留给他了,只好抱歉啦。”
柳小兵听了又一愣:昨天不是还看着梁爷爷把这枚玉蛋藏进保险箱里的吗?这是梁爷爷最喜爱的东西,怎么转眼就出手了?再说,叔叔什么时候说过要买梁爷爷的玉蛋?他哪来这么多钱?柳小兵知道,叔叔痴迷写诗,但一年挣不了多少稿费,他现在开的这家小百货店,还是爸爸帮忙出的钱。但是柳小兵见这两个彪形大汉一直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他也不想多问,就点点头,转身回了家。
柳小兵一踏进家门,就把在梁爷爷家看到的情景告诉叔叔,还把梁爷爷要他转告叔叔的话也学说了一遍。叔叔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越想越可疑,于是就立刻报警。
果然,那两个大汉是打梁爷爷古玩店主意的歹徒,柳小兵去时,他们正在威逼梁爷爷,要他说出放古玩珍品的地下室门锁的密码,幸好柳小兵叔叔及时报警,梁爷爷才逃过此劫。不过遗憾的是,那两个大汉却被他们侥幸逃脱了。
事后,梁爷爷把柳小兵好一阵夸。
很快过去了两个月,这天柳小兵放学回家,叔叔乐呵呵地给他看一封信,说:“小兵,叔叔的好运来啦!”柳小兵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封邀请信,有个大公司愿意赞助叔叔和另外几位诗人出诗集,所以出版社邀他们去市郊阳明湖畔一个新开张的俱乐部参加改稿会,会期是两天,后天就报到。
柳小兵问叔叔:“啥叫改稿会呀?”
叔叔满脸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气,说:“不要自己花一分钱,人家请你去看看风景,喝喝小酒,几个文人聚一堆,天南海北地侃大山,这样容易产生灵感,能把稿子改得更精彩。”
柳小兵一听,真替叔叔高兴,拍着胸脯说:“叔叔,家里有我替你把门,你就放心去吧!”
“你这傻小子!”叔叔说,“出版社刚才已经来过电话了,那个王编辑说,去开会的人还可以带一个家属。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撂在家里,这次时间又巧,正好是双休日,也不影响你上学,你跟我一起去。”
这可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大好事呀,柳小兵高兴得跳了起来。
隔了一天,想到第二天就要去阳明湖了,柳小兵兴奋得简直睡不着觉。半夜里他醒来好几次,每次都见叔叔在灯下奋笔疾书,为改稿会做案头准备。是呀,多年的愿望眼看就要实现了,叔叔心里怎么会平静呢?
第二天一早,叔侄俩就兴冲冲地出发了。来到阳明湖畔,那个姓王的编辑已经为他们叔侄俩安排好了客房住宿,又告诉叔叔说,另外几个诗人因为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要隔一天才能赶过来,所以临时决定会议延期一天开始,他让叔叔干脆安心抓住这个机会再写些东西出来,争取把集子的内容搞得更厚实些。临走,他还把叔叔已经写就的稿件要走了,说争取连夜看出来,如果有要修改的地方尽量当场解决。
这下叔叔更激动了,趴在客房的写字桌上不停地写啊写,当晚他还喝了点酒,之后借着酒劲又一口气挥就了五首诗。他拣自己最得意的一首读给柳小兵听:“啊,六角形的生活就像一张六角形的网,六角形的希冀在我心中跳着六角形的舞……”叔叔充满激情地朗读着,声音颤抖,呼吸粗重。
他问柳小兵:“咋样?”
柳小兵摇摇头:“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叔叔对柳小兵说,“一听就明白的,那是顺口溜。好诗就是要让人觉着蒙蒙胧胧、似懂非懂,这样才能回味无穷。”
可是柳小兵好像没听懂叔叔的话似的,他牛头不对马嘴地看着叔叔,嘴里嘀咕说:“对,是他,肯定是他!”
“你说的是谁呀?”叔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孩子,怎么一点文学细胞也没有?这么好的诗你不听,在想啥呢?”
柳小兵确实没在听叔叔的话,他在想另外一件事,确切地说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王编辑。早上报到时,柳小兵觉得王编辑有点眼熟,一时没想起在哪儿见过,现在他眼前突然晃过一个身影,“叔叔,”柳小兵惊叫起来,“那个王编辑是个坏蛋。”
“啊?”叔叔吓了一跳,“你是说他把我的诗稿骗去发表?不可能吧,我告他侵犯我的著作权,他是要吃官司的。”
“不!”柳小兵摇着叔叔的胳膊,“这王编辑有点像上次我在梁爷爷家看到的那个坏蛋。”
“你说什么?你不会看走眼?文人穷归穷,可都是有骨气的,还没听说过有干这个的。”
“叔叔,”柳小兵还是循着他自己的思路在想,“王编辑要真是坏蛋,那会不会故意把我们骗出来,偷我们家的东西?”
“哈哈!”叔叔听柳小兵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你这傻小子,大概破案电影看多了吧?他要真是个坏蛋,就不会上我们家来了,我能有什么值钱东西让贼眼红的?我这回带你出来,是想让你开开眼界,可没指望你写什么东西,你别瞎掺和。好吧,咱们还是赶快睡觉吧,我得把精神养好,明天还有几个诗人来了,可就要动真格了。”
叔叔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柳小兵却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觉得王编辑可疑,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又一再被噩梦惊醒,那个王编辑在柳小兵的梦里居然成了魔鬼。柳小兵再也睡不着了,一看窗外天已经有些发白,他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悄悄溜出房门,撒腿就奔车站,他决定自己一个人回家看看,叔叔白天要开会,让他好好休息吧。
回家路上,柳小兵越想越可怕,越是走近家门,他的心就越跳得厉害。果然,他到家一看,通向后院的门被打开了,有几个人好像在挖什么东西。柳小兵愣住了,刚想转身跑,胳膊猛地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王编辑。
王编辑一怔:“怎么是你?”又立刻解释说,“嘿嘿,你叔叔给我的钥匙,他说有诗稿落在家里了,让我来拿。”
别说这番话破绽百出,就是编得再圆,柳小兵也不会相信,他现在心里想的是怎么逃出去报警。他脑子里正飞快地转着,忽听门外一声喊:“柳大诗人这么早就起来啦,没事吧?”
是梁爷爷的声音。对了,梁爷爷每天天不亮就要出门去晨练,一定是路过他们家,见有动静,弄不清怎么回事才开的口。柳小兵脑子灵,胳膊被王编辑拽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朝门外大喊起来:“梁爷爷,你那枚玉蛋不是想出手吗?我叔叔已经给你找到买主啦!”
梁爷爷似乎愣了愣,随即答话说:“那好啊,我晨练回来就来找你叔叔。”
梁爷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柳小兵心里有点忐忑,他本想不露声色地暗示梁爷爷去报警,上次梁爷爷不也这样暗示过自己吗?如果当场把事情说穿,光梁爷爷和自己一老一小两个人,肯定制服不了这帮坏蛋,只有喊警察叔叔一起动手,这次可不能再让坏蛋跑了。可刚才我这么说,梁爷爷能明白意思吗?
柳小兵正这样想着,这时候,可恶的王编辑已经将他的嘴一堵,把他的手反绑起来,塞进了床底下。
也不知迷迷糊糊地过了多少时候,柳小兵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是梁爷爷带着警察叔叔来了,他们把柳小兵从床底下抱出来,柳小兵一看,王编辑和他的同伙正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再也没了原先的神气。
梁爷爷告诉柳小兵,当初上他家去的,就是这帮家伙,他们这次是故意用改稿会的名义把柳小兵和他叔叔调开,然后从柳家后院秘密向隔壁梁爷爷家的地下室挖去,目标其实还是盯住了梁爷爷的古玩,幸亏柳小兵警惕性高,又巧妙地暗示梁爷爷及时报警,才使这帮坏蛋落入法网。
柳小兵叔叔闻讯赶回来,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感慨万分,一首新诗立马出现在他的笔下:“六角形的铁镣锁住了六角形的丑恶,呸,六角形的恶魔们,做你娘的六角形美梦去吧!”
至于叔叔为什么在诗里一定要用“六角形”这个词,柳小兵到现在还没弄明白。
(夏英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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