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家的雾；
从乌黑的田堤的下面；
慢慢地爬起来；
贫穷的；
流浪的；
赤着脚的雾；
从凹凸不平的土块里；
困倦地爬起来；
悲哀的；
不说话的雾；
从那些低湿的水洼里；
湿淋淋地爬起来。
那些干草堆；
在那些村庄和树林之间；
在那些起伏不平的空地上；
被雾遮蔽着；
*此诗系长诗《溃灭》第三部《荒废的田园》第三节。
像一个一个庞大的动物；
沉默地躺在那里；
愚蠢地等待着；
马车与长柄的铁叉；
四周沉寂着；
没有人也没有牲畜；
只有雾、深秋的雾；
无声地爬行在田地上；
又慢慢地爬上了山坡；
它的冰凉的脚趾；
践踏着落叶；
走过那些枯叶铺的小路。
好像一个悲哀的老人；
支着乔木的拐杖；
不说话也不咳嗽；
徐缓地走过那些矮屋；
从那些小小的窗子；
看着里面凌乱的家具。
那些房子很多都是空的；
年轻的和壮健的全走了；
他们离开了家园；
到遥远的地方；
有的在马奇诺前线；
有的在波兰；
连收割的时间也没有；
连播种的时间也没有；
他们抛下这土地；
留给衰老的父亲；
和无力的妻子。
雾无声地走开；
厌倦的雾；
衰老的雾；
睁着迷茫的眼；
从冷落了的村庄；
走向冷落了的村庄；
雾停留在小村的旁边；
伸出冰冷的手指；
抚摸着铁铲；
抚摸着那些懒惰的农具；
又摇摇头看着那架锈了的曳引机；
为了没有汽油喂饲它；
这畜生已很久没有唱着歌；
行走在田畦间了。
悲哀的雾；
不说话的雾；
披着斑白的头发；
支着乔木的拐杖；
站立在田野的边际；
看着那些枯干了的田亩。
那些田亩、无数的毗连的田亩；
像僵死了似的偃卧着；
在深秋的灰暗的天幕下；
在广阔的没有光泽的天幕下；
它们从黎明到黄昏；
无力地渴望着耕耘；
渴望着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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