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嫂情-流泪的红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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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四年,整整四年,岁月没有割断陈小平和马根娇之间的友情,倒使他们之间的友情更加牢固和坚定。根娇高中毕业了,考大学,虽然也有过奢望,也为之“拼”了不少灯油,可最终还是不尽人意地名落孙山。对此,她没有太多的遗憾,她早巳有了落榜的思想准备。父母亲也没有埋怨她,倒是希望她早日下学给家里搭个帮手。同学中也没有人讥笑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农村中学建校十多年了,这棵梧桐树上从来就没有飞出一个金凤凰。高中毕业了,农村孩子的“广阔天地”自然是回乡务农。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根娇默默无闻地在家乡这块黑土地上耕耘。粗旷的山风,沁凉的山泉,把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疏理成窈窕健美的靓妹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常常对着山泉遐想,想自己的归宿,想自己的未来,每当想到这些,总有一个抹不去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在梦里出现:陈小平,你还记得我吗?你啥时候回来,一个痴情的女孩在家乡等你,你知道吗?他一走四年,彼此之间没有只言片语的书信,他还记得那个一大早跑了十多里山路赶去给他戴花的小女孩吗?有时她也觉得自己可笑,万一人家出息了,熬出个军官什么的,还能瞧得起咱山里妹吗?

    周围的女同学一个个谈妥了对象,一个个忙着做新嫁娘的准备,她却稳坐泰山。一位要好的女朋友试图打开她心中锁住的“秘密”,她笑而不答。好心的红娘来了一个又一个,她先是巧妙地拒绝,后是闭而不见。

    “你还小啊,都是大姑娘了,我可不能养活你一辈子!”母亲火了,半嗔半骂。

    “少替我操心,我的事用不着你们管。”她也冲母亲发火。

    她心中早巳有了一个影子,时而近,时而远,时而朦胧,时而清晰。

    爆竹声声送来了一个祥和热闹的春节,也给根娇带来一个意外的惊喜。陈小平回家探亲了!这信息是无意中从哥哥口里得到的。

    他是回家过节,还是回来定亲?能在家里住多久?根娇想知道这一切,可又不敢去打听。当面向他表白爱情,她缺乏这份勇气。拖人向他求婚,自己又觉得掉价,万一对方拒绝呢,岂不是自找难堪?在这偏僻、落后、封闭的山村,女人只有被选择的权力,却不能成为爱的主体。她缺乏叛逆精神,只有听从命运的安排了。

    临村有一个算命的瞎子,都说算得很灵,过去她一直认为是骗人的把戏,可这一回她一个人偷偷地去了。算命先生的一卦,算得她心花怒放。算命先生说她生辰八字好,命中有福气,将来能找一个吃公粮的汉子。一个农村女子能找一个吃公粮的汉子的确是高攀了,那吃公粮的汉子是谁?要是小平该有多好?又是一个痴情的联想。

    “根娇,三叔给你提个亲。”若是别人前来提亲,根娇马上会一口回绝,可对这个三叔她不敢,大过年的,又是本家的长辈,人家是一番好意,总要给个面子吧。根娇尽管满肚子不高兴,还是以礼相待。

    “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叫陈小平,人家当兵从部队上回来,想尽快订个亲回去,你也不小了,不能总这样拖着。”三叔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后面的话,根娇全没听进去,她走神了,她在想那个算命先生的卦,想那个吃公粮的汉子。三叔是陈小平的姑夫,是陈小平托他前来求婚,还是月老在暗中牵线?根娇心中暗暗高兴,脸一阵红,一阵烫,只顾低头想心事。

    “瞧你这孩子,给你说了半天了,总得有个态度吧?现在是自由恋爱了,还要给你们商量,要是在过去,就是大人们做主了。我当年娶你三婶那阵,花轿进了家门,才见到人啥模样,不也是过了一辈子?”三叔又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阵,等待根娇表态。

    “你去问我妈吧。”根娇满心同意,却不直接表态。

    “那好吧,我去问你妈。”三叔走了。

    “你妈那里我问过了,她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当不了你的家。”三叔很快又回来了,继续征求她的意见。

    “我……那他呢?”根娇还是没有直接表态。

    “瞧你这孩子,吞吞吐吐。我看,既然是这样,你们就先见个面,自己谈谈吧。”

    三叔走了,陈小平来了。那天是大年初二,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小平进家门,手提两只沉甸甸的大提包,不像是来相亲,倒像是回家,脸上挂着笑,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拘束。

    “伯父伯母过年好!”陈小平操着本色的家乡话向根娇的父母打招呼。

    “瞧,是小平来了,快屋里坐。”根娇娘上下打量着四年未见的小伙子。口音没变,模样儿没变,似乎是长高了,长胖了,再加上那身乡下人少见的军装,真够帅气的。

    根娇依然按兵不动,悄悄地躲进自己的“闺房”,想了几天的见面话,这会儿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者妹,快出来给大哥泡茶。”这是妈妈的声音。

    根娇从惊惶失措中镇静下来,倒了一杯水,在里面足足放了二两白糖。听说陈小平要到家里来,这白糖是她跑了十多里山路从镇上买来的。根娇把手端到小平面前,没敢抬头看这位日思夜盼的心上人,红着脸跑了。

    母亲准备了丰盛的午餐招待陈小平,作陪的有三叔、姑夫和姐夫。根娇没上桌,这是家乡的习俗。吃过饭,根娇被三叔叫到父母的房间,屋子里光线很暗,她一眼看出在场的还有陈小平。不用猜,根娇知道这是决定她终身大事的实质性会谈,这是农村一直沿袭的订婚仪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这个理儿,在这边我是根娇的三叔,在那边我是小平的姑夫,亲连亲,根连根,都不是外人,我觉得根娇和小平合适,今天当着父母的面你们说说,没啥意见,这个亲就算定了。”三叔定了调子。

    沉默,双方都在沉默。

    “小平,你先说说,有啥意见?”姑夫沉不住气了,逐个征求意见。

    “我没有意见。”陈小平态度明朗。

    “根娇呢?”

    “他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作为父母,我们也没意见。”父亲代表母亲表了态。

    他俩的爱情就是这样,没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没有相依相伴的耳鬓厮磨,长相知,不相疑,双方一句“没有意见”

    就定了终身。

    “根娇,你看上我什么了?”看着眼前这位即将成为自己新娘的当年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妹妹,陈小平不解地问。

    “不知道。”

    “嫁给当兵的,常年守空房,你不怕?”

    “不知道。”

    “我们家兄妹多,嫁过去没房住,你不后悔?”

    “不知道。”

    陈小平是老实人,说的净是实话。尽管根娇的回答躲躲闪闪,可这些问题在他心里早已盘算过无数遍。她爱小平举止端庄,仪表堂堂,老实可靠,精干利落。“嫁个当兵郎,常年守空房”,她不止一次听说过这句顺口溜,可她更相信“长相知,不相疑”这句话。只要有情有爱,等待也是一种幸福。没有房子自己盖,为自己相爱的人付出,也是一种幸福。

    “根娇,我们结婚吧。”

    结婚,根娇一点也不感到突然。爱河已水到渠成,她何尝不想早点结婚?思想上的准备有了,可物质上的准备一点也没有。

    “小平,现在我们一无所有,没有房子,没有嫁妆,你不觉得遗憾和后悔?”

    “根娇,有了你,等于我拥有了整个世界,我将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两颗相爱的心结合,还有什么遗憾和后悔的呢?说实在的,我这次回家,请了一个月的假,假期巳过了一半,如果不抓住这个时机,也许还要等个一年或更长时间,你不觉得这个等待太长了吗?”

    这一夜,他们谈到很晚很晚,根娇理解小平的感情,没有拒绝他的要求,答应他明天就结婚。

    没有新房,没有嫁妆,没有婚仪,一切都从简了,仅凭一张乡政府开具的结婚证书,他们结下了百年之好。

    新婚之夜,枕着丈夫那粗壮的臂膀,躺在那间尚不属于自己的临时新房里,根娇哭了,她流的是激动的泪,醉心的泪。如愿以偿地得到自己渴望得到的东西,还有比这更舒心更幸福的吗?

    按照家乡的习俗,洞房的花烛要点到天亮。那一夜,蜡炬成灰泪始干,幸福红泪到天明。

    他们没有从从容容地度完蜜月,婚后第十三天,陈小平的假期满了,他告别新婚的妻子,依依不舍地打点行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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