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道:叶凡涛刚被刑拘之时,叶青就已完全变了一个人,要知道,叶凡涛在他心里可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崇拜并且极其尊重这个聪明优异的哥哥。他相信以哥哥的品性和才智,绝对不会做杀人那种事,即便两人真有摩擦,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去解决问题。但是,种种证据显示,叶凡涛确是凶手无疑,叶青再怎么拼命阻拦也于事无补,根本找不到可以证明叶凡涛无罪的证据。后来叶凡涛被判死缓的时候,叶青在法庭上就失控了,他大闹法庭,在法庭上大骂法律不公,骂专案组废物,拦阻他的六名法警都被他打进了医院。为此,叶青也收到了严重的处分,谁料这小子直接选择了离职,并且带着对法律法规的失望和敌意,他说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让哥哥重获自由。
我说:这些他跟你说的么?
高冷道:特警队里,我和叶青的关系最好,他虽比我年轻几岁,但我们能聊得来,我欣赏他,他认可我,就是这样。
我说:认可你啥?认可你抽烟的姿势比别人吊?
高冷道:随你想了,我需要加快语速了,不然我看你这帮兄弟吃小龙虾这脾气,我这月工资是废了。
我说:没办法,又馋又穷。
高冷微微愣了一下,继续说:那个案子对叶青打击很大,甚至改变了他的人生观,他对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失望,对所有审判他哥哥的人都充满敌意,这些失望和敌对都是叶凡涛带来的,他接受不了信仰的衰败,支撑他整个人生的柱子崩塌了,但叶青的确是个万中无一的人才……从他离职后,我就一直希望有一天可以帮助叶青,让他重新对法律,对警察燃起希望。为此,我也努力调入了刑警队,为了制裁真正的恶人,为了法律的尊严,也为了救赎叶青。但自那之后,叶青再也没现过身,直到去年的一个故意杀人案中,证明嫌疑人无罪的证据被寄到了刑警队,遗留的几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缓缓说:人间遍污浊,烈阳当肃清。若有妖魔现,替天行其道。是这几句么?
高冷眼睛瞪大:你怎么知道?你后来接触过他们了?
我说:你先把你的话说完,不然你的钱包都该扔了。
高冷点点头,冲老板喊道:老板,再加二斤。
看到我疑惑的目光,高冷说:行了,收入都没有的人,赶紧吃吧。当初我就有点怀疑那事会不会跟叶青有关,但一直也没找到他,直到那三个女孩失联,在那个中学生的课本上再次看到了类似于那几句话的痕迹,我才主动申请前来侦破此案。所以,我一直阻拦你,是不想让你们参与进来,一是我知道叶青的厉害,二是我确实有一定的私心,想在破案的同时完成对叶青的救赎,他天生是个警察的料,他应该属于国家。
我说:这么说来,你早就发现了“天道”的存在?也一直在追踪李珺?你还追踪到了什么?
高冷说:那三个女孩应该都归于天道了,天道也擅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估计市里最近出现的案子都会跟这三个女孩有关。其实你们去那个厂房找江博的时候,我就在你们身后。
我说:难道你在监控我们?
高冷说:没办法,谁让你们这几个奇葩有些本事呢?跟着你们,能省我不少心。
我盯着高冷的眼睛看了有十几秒,站起来对柜台喊道:老板,把你们这里最贵的菜端上来。
老板估计没见过我们这种点菜频率,他眉开眼笑道:放心,我给你们整个本店招牌菜。
我说:招不招牌不重要,贵就行。
老板大喜:好嘞。
高冷心中应该是急性阑尾炎的感觉,但脸上还好,没哭出来:我在抓捕前线跟犯人拼刀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刺激过。
我说:人生就应该体验不同的快感。好了高队,你继续。
高冷摸了把胸口:这次体验我是记住了。当有人把李珺带走后,我就打车一直跟在后面,一直到李珺下车,再跟下去我怕那辆车会起疑,就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但我折返回来找李珺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人了,直到她再次出现……你们也出现了。
我说:你是认定叶青跟天道有关了么?
高冷道:不好说,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线索了,这个案子我必须要跟到底才能知晓。
我说:早说的话,我就不去告你了,劳民伤财不合算。
高冷道:说的像是伤了你的财一样。
我说:等我发财,也让你伤一下。
高冷道: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把你所了解的“天道”信息告诉我吧。
我想了下,有选择性的将天道的主要资料告诉了高冷,他在听完之后特别震惊,嘴角的烟屁股都摔了出来:你是说,他们可以控制三百多人为他们做事?
我点点头:估计是比较谦虚了。
高冷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可是一股很可怕的势力。
我说:跟你想象的可能不大一样,这些人虽然为天道服务,但彼此间并不认识,是不会聚在一起组织暴乱的。可以说,他们都只是为天道提供基本的人力摄像头的服务,不会有大的集团聚拢,或者说,天道也不会给他们一些难度较高的任务,如此一来,双方都没有压力,那才更能持久。
高冷说: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难怪很难追踪到他们的痕迹了,只需有人在中间遥控,根本不需要现身就可掌控全局了。
一直埋头苦干的众人这会儿吃的差不多了,燕未寒听到后插嘴道:就像是游戏对战一样,双方相抗,大部分作战区域都是看不到的,谁能拓宽视野,谁就能占据主动权。
高冷对燕未寒道:我知道你在数学和游戏方面特有天赋,未来高某可能会有请教的时候,还望小燕同志不吝赐教啊。
燕未寒擦了把辣的发红的嘴唇,笑道:放心吧高队,这世上没有什么问题是二斤小龙虾所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再来二斤。
话音刚落,店老板兴致勃勃地端上来一坨烤羊腿,一边往桌上放一遍说:大兄弟,你不是要最贵的么,早晨现砍的腿,一只还谈不上最贵,两只凑一大盘就达成你们的目标了,慢慢吃,不够我再去砍俩腿。
高冷略带敌意地看了老板一眼,老板打了个激灵,连忙跑开了。
大灯满面惭愧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烤全羊,闭起眼睛双手合十道:这只羊是因为我们而死,它生前所有悲痛愁苦都还在,我佛慈悲,请超度这只苦命的羊吧,它尚未完成在人间的使命就已葬身刀下。我们今天已经食用太多荤腥,造了不少冤孽,就不要一错再错了好吗?
大灯再睁开眼时,大家嘴里已经在嚼那焦黄柔嫩的羊肉了,满屋都是膻中带香的迷人味道。段无情扯下一大块羊肉递给大灯说:废什么话呀,吃不吃?
大灯说:吃。我要帮它们完成在人间未尽的使命。
段无情一愣:什么使命?
大灯说:被吃的使命。
我大概对比了一下,大灯面前的龙虾壳堆的是最高的。
结账的时候,高冷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吓得老板赶紧抹去了零头。
那顿饭之后的一天里,我们几人都没怎么再进食,可以说是一顿管三天了。不过高冷那顿饭也不是白请的,自那之后,大家对高冷的态度都有了三千多度的剧转,我也是,每次看到高冷都像是看到了麻辣小龙虾和烤羊腿一样,亲切感油然而生。
回到队里之后,我给大家分好工,分别调查那个“鸿兴汽车租赁公司”和于小珊,看看有没有更多发现,还有于小珊是不是真的如秦辉所说,去江海涛公司大闹。
秦辉悄然离去之后,暖玉楼上楼下的跑了好几趟,但秦辉再也没回去住过,他那房间简单的就像毛坯房一样,对秦辉而言,搬家只是换把钥匙的事,人在哪,哪就是家。
暖玉知道秦辉还是无法接受父母和他们的新儿子,虽有遗憾,但能见到秦辉并相认,已经很知足了。她有充足的时间去温暖秦辉冰冷的心,如果秦辉肯现身的话。暖玉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在头顶上住了一年,她都会激动地骂上自己几句,同时也倍感温暖,因为在之前的多次危险之中,都是秦辉在暗中相助,他一直在暗处默默守护着这个姐姐。
大家各自忙开之后,我去找到了李小炮,她这两天有点反常,没有了平时的疯劲儿,她一安静下来,我就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就像一个杀手在行动之前都要沉着冷静的思考一样。
我说:小炮,你大姨妈来探亲了吗?
李小炮白我一眼:你是不是皮子痒了?
我说:那怎么跟条失了恋的老狗一样,没点精神。
李小炮说:你难道没有心情低落的时候吗?
我说:只有暖玉不搭理我的时候才会低落,你呢?是我们这几天太忙,冷落你了?
李小炮说:祖宗,我巴不得你们几个离我远点呢,那样我还能多活几年。
我说:噢,那你是不是暗恋我?然后看我和暖玉的婚约将至,你感觉生活越来越灰暗,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春夏秋冬都不怜你,雨雾冰雪都招呼你,你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和交规对你的冷漠,使你痛不欲生,甚至到了连汽油都拯救不了你的地步,是这样吧?
李小炮瞪圆了眼睛走到我跟前,突然抬起胳膊就抡在我脑门子上:榔头,你这几天是不是用脑过度导致脑残了?你要是嫌寿命太长,我不介意帮你改改命呀。
我说:知道打骂,说明还是正常的。你究竟说不说,不说的话,我要去看看小随风新弄的那个公众号了,有没有留言需要求援的。
李小炮:滚。
我说:下次你找我,我可不听。
刚走到门口,李小炮喊我:再滚回来吧。
我扭过头:你跟着这帮人别的没学会,贱兮兮的模样是领悟到家了。
李小炮再没精力跟我扯胡,她伸出手来说:你在焦虑的时候闻两口汽油就会好很多吗?借来试试。
我一边赞叹好觉悟,一边将镇妖瓶递给了她,说起来,这个镇妖瓶还是李小炮帮我搞到的。她接过去闻了两下,哇地一声干呕起来,她一把将瓶子扔给我,说:死变态。
我无奈地收起了镇妖瓶:你我注定无缘,你下辈子再追我吧。
李小炮喝了口水下去,突然转头道:他快出狱了。
我问:谁?
李小炮:户口本上说那是我爸。
我一愣:你还有爸爸?
李小炮道:废什么话,你没爸爸?
我说:只是从未听你提过。
李小炮突然像一个即将要参加高考的孩子一样,连续做了两次深呼吸说:你记得咱们俩那天晚上在一起住的时候,突然停电的事情吗?
我点点头:记得,你跟疯狗似的。
李小炮掐我一下,说:你就不能帮我营造一个悲伤的氛围吗?我可是很苦命诶,按理说此刻都该有背景音乐的,然后我哭得梨花带雨那个样,你作为男人,借我个肩膀哭上半小时才对呀。
我说:说。
李小炮轻叹一声,说:我从小就是在我爸妈的争吵不休中度过的,他们都是机械厂职工,我妈踏实贤惠,要没有她,我恐怕在三院里就不是护士了,而是病人。我爸好酒好赌,他的工资都不够他自己玩的,我从小到大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妈给的,我从不记得他出过钱,我清楚的记得刚考上中学那年,他将我妈给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学费和生活费偷走了,一夜输光。当天晚上他回来时候一身酒气,我妈哭喊着跟他打在了一起,我那年刚12岁,缩在角落里看他们打架,浑身发抖。没过多会,突然又窜上了一拨黑社会,我那才知道他不仅输掉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拿我作赌注欠下了两万多……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你知道吗榔头?
我轻拍她脑袋:摸摸毛,吓不着。
李小炮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他们逼他还钱,不然就要把我带走,那时家里突然停电了,他们在黑暗之中把我从柜子里往外使劲拉,我就哭喊着拼命往柜子里躲,因为用力,我头都碰破了,我妈就过来拼命救我,但她哪是那几个壮汉的对手,就在我被他们拖出来的时候,我妈绝望地尖叫一声之后,从五楼上跳了下去。
说到这的时候,李小炮的眼泪涌了出来:因为出了人命,那帮要债的人才放过了我,逃走了。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处理完我妈的丧事之后,他就闷声离开了,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时,就是他因持刀抢劫致人重伤被捕了。这一晃,都11年了……
我说:怪不得那天晚上停电时候,你会那么惊恐。
李小炮苦笑:自那之后,我就受不了黑暗,为了能活下去,我就拼了命的让自己的世界充满阳光。所以你看呀,我的衣服都是很鲜亮的,发髻上永远有个向日葵,性格也特别阳光,笑起来也特别明朗,对吗榔头?
我心底猛地一颤,原来有些人身上的阳光,都只是为了驱散黑暗而已。
我此时特别想给李小炮一个雄壮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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