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半个多月时候,我们处理过广场舞与交际舞的领地问题,处理过楼上李阿姨早上总剁饺子馅而把楼下楼下张大爷剁成神经衰弱的问题,也处理过孙家姑娘被家暴而怒回娘家,丈夫前去认错被小舅子按进粪池子的问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期间收获最大的当属大灯和燕未寒了。杨溪的出现,为司马大灯点亮了人生的启明灯,他找到了人生的纯正意义,这是十个八个网吧所不能比拟的,现在大灯走过网吧时真正做到了熟若无睹,为此我对杨溪感激不已。而燕未寒网吧那一战,帮职业学院拿了两万奖金,也奠定了他战神的地位,但凡是年轻小伙,碰到燕未寒时都会毕恭毕敬的叫一声燕大神或者清风战神——在游戏玩家的眼里,燕未寒就是他们不可触及的明星。
那天推门而入的女孩叫李小炮,李小龙的李小,山炮的炮。世界真小,李小炮是杨溪的表姐。无怪乎杨溪会知道大灯的名讳,想必小炮将平日里的趣事也不少对表妹讲。
大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碰到与自己思想发生碰撞的姑娘,迎来了自己的二次青春期,以往早晨起来打坐都是面向西方,自碰到杨溪之后都是面向药店,我们警务室的东侧窗户可以完整的看到大门北侧的几个商铺背面。
大灯问我:榔头,你见到暖玉是什么感觉。
我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大灯问:那你看到其他女孩又是什么感觉。
我说: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大灯说: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怎么你表达出来那么恶俗。
我:直白是一种态度。
大灯用手撇了撇自己三七分的头发,说: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我现在能理解了。
我:大灯,你思春了。
大灯望着外面停车场上的阿春,陷入了沉思。
我对那个讲出“天人合一”的姑娘也很好奇,她那天抢救病人时所表现出来的奇特手法着实很惊艳,十指加人中刺血,鼻嗅臭袜,竟然就救了一个突发急症的生死线病人。
我们几个已经完全可以做到自主巡逻,之前还有所顾虑的暖玉也渐渐对我们放下心来。社区工作很繁杂,除了解决居民问题之外,还要做好流动人口登记管理等工作。暖玉查看了之前社区内的登记记录,发现其中存在太多漏洞而且十分混乱,毕竟人流量太大,很难将人员信息全部完善。
经过几天的思考,暖玉想出了一个妙招,那就是将整个清风社区进行网格化管理,整个社区被分成了八个网格,每栋社区楼都选取一个楼长,由楼长和信息员合作进行人员采集登记,而整理的过程又做了改动,那就是将所有人员进行宾馆式信息管理,也就是说“人来登记,人走留痕”,这样为以后的信息查找工作增添了很多便捷。
通过这事,我觉得暖玉更适合做一个户籍警。
就在社区信息登记工作进行的时候,我们又接到了一个有点非主流的居民求助。
求助人是本地的名人,叫曾大亮,大家都称呼为老曾,43岁,离异,“曾记凉皮”的老板兼员工,上过电视的“凉皮大王”。事情是这样的,他有一个刚23岁的儿子叫曾小亮,18岁时候因盗窃罪被关进监狱,两年前才刚出来,出来这些时日也算本分,虽然有点游手好闲,但不再做违法的事了。但现在,这曾小亮突然交了个女朋友还带回了家,曾大亮一问,这儿媳妇都38了,都能给曾小亮当妈了。然后这爷俩就闹起来了,儿子一气之下就要跟老爹断绝父子关系,还要求分家产。
新闻里见过老爹找个年轻媳妇,儿子不愿意的。这儿子找了个大龄媳妇,老爹不愿意还是头一次听说,算是走在了时代前沿。
段无情给老曾递了杯水:老哥,不会是您儿子把大媳妇领家来后,您给相中了吧。
老曾大声道:不要乱说话,我是那种人吗?我离婚十年了都没找过。
段无情笑道:唉呀老哥不要动怒嘛,只是礼貌性猜测。那您是想怎么解决问题呢,是想让我们帮着给你们分家产,还是想让儿子回家听话。
老曾道:当然是让那浑小子回来啊,关键是让他跟那女的分手啊,他俩不分,我这个家里就鸡犬不宁。
接待群众的任务通常都交给段无情,他多年销售的经验练就了一张八面玲珑的巧嘴,无论对方有多愤慨,他都有办法让人心平气和下来,而且怎么都不会被激怒,脾气好的好像是个木头人。平日里居民打嘴仗的事基本都是交由他去处理,从未失手。
我们根据老曾提供的电话联系到了曾小亮,他在社区旁边租了个小房子住着,看那行头是打算要进行持久战了。
房子是小户型的,65平,两室一厅,两个人住是绰绰有余了。我们敲开门的时候,曾小亮裤子拉链都没提好,裤裆里跟塞了个火龙果似的,他的女朋友李晓欣随后从卧室里跟了出来,胸部高耸,腰肢纤细,皮肤白的晃眼,肩上的黑色吊带斜斜的挂在锁骨处,那么丰腴的身子还能看到锁骨,这种黄金比例身材的女人确实容易令人着迷,从进门我就听着段无情在后面一个劲的喘粗气,这是他唯一的毛病,精力太过旺盛,他买卫生纸的频率跟老袁买烟的频率差不多。
曾小亮长得虽然不丑,但身体干瘦,像电线杆成精,小眼睛带着一股色迷迷的劲儿。李晓欣身着黑衣吊带紧身裙,丰腴性感,媚眼带光,看脸也不过刚30岁的年纪,一看就是保养得当的妇人。
看到了英姿飒爽的暖玉后,曾小亮眼睛立刻眯了起来,暖玉厌恶地说:你先进去,我们跟李晓欣谈谈。
曾小亮嘿嘿一笑:你们是我爸请来做工作的吧,我告诉你们,甭指望我们俩分手,我们可是真爱,谁都阻拦不了。
我指着他裤裆说:门都守不住了,还出来守老婆。
曾小亮满不在乎的拉上裤子的拉链,伏在李晓欣耳旁笑着说:媳妇儿,你可得坚守阵营啊。
李晓欣双眸含情:放心吧小亮,你进去吧。
看他进去后,我们才坐下与李晓欣进行沟通起来,这女人家不是本地的,身份证显示是外市的人,但她常年在本地做美容店生意,本地话说的很溜。两人在饭局上相识,已经谈了接近半年,她说自己喜欢姐弟恋,第一个丈夫也比自己小五岁,但她还是觉得不满足,现在碰到了小十三岁的曾小亮,她才觉得舒坦起来。
我感觉她可能有点母爱泛滥无处发挥的意思,只是这话不能当面说出来。
暖玉说:大姐,你看,曾小亮的父亲也不过43岁的年纪,只比您大5岁,你们这么生活在一起是不是会不会有一些困扰。
李晓欣说:怎么,警察连谈恋爱都要管?
暖玉说:我们当然无权干涉你们的自由恋爱,但求助方认为你们的结合有违伦理常纲,所以请我们来协助调解。
李晓欣笑了:这还用调解么,他喜欢我我,我也中意他,我们是自由恋爱。难道只允许老夫娶少妻,不允许老妇找青年吗?再说了,警察同志您看我有那么老吗?
暖玉有点无奈:没有,你很漂亮。
李晓欣满足道:谢谢啦,不过比起你这样的极品美女是差远喽。这事呢,就不麻烦你们警察同志了,我们会自己解决的。至于老爷子不愿意的问题,我想我们会用真心打动他的,各位还请回吧,麻烦你们跑一趟。
我突然问她:既然这样我们就不管了,后天就是曾小亮生日了,你们不借机回家和老爷子一起过吗?
李晓欣楞了一下,说:我们当然要借这个机会去哄哄老爷子。
我拉起暖玉对她说:那你们加油吧,我们先走了。随后离开屋子。
出去后暖玉一头雾水的对我说:你拉我出来干嘛呀?咱们还没调解呢。
我摇摇头:别说是你了,就老段也调解不了。
暖玉说:为什么?
我望望满脸发红的段无情,拍拍他的肚子:别琢磨了,你现在可是警察。
段无情甩了甩脑袋:要不是这身份,我早请她吃鸡腿去了。
暖玉追问:快说呀,为什么?
我边走边说:这个李晓欣我感觉有点问题。你看,两个不同年龄段的人能在一起的话,那必然是各取所需,李晓欣的女人魅力让曾小亮着迷是可以理解的,我很难想象李晓欣图他什么。首先曾小亮瘦骨嶙峋沾风要倒的模样不应该是她这类熟女所钟爱的类型,其次曾小亮家里也不是富到流油那种,虽然老曾的凉皮是本地一绝,但挣的也是辛苦钱,不比那些富二代,他老爹也不会给他太多的银子。最后,若谈到爱情,早就辍学、18岁就进宫深造的曾小亮应该不会跟这个看起来有些气质的女人有太多共同语言。
暖玉点头道:很有道理。
我继续说:记得我最后问她曾小亮生日的事么?
暖玉:记得,你怎么知道他生日?
我:我当然不知道。
暖玉:啊?
我:所以,说明李晓欣也不知道。
暖玉反应过来:都热恋了半年了,连生日都不知道,有点说不过去。
我:对,所以有点问题,暖玉,我去找他老爹聊聊,看看能发现什么有用的元素,咱们能把这个弄清楚了,这事就好解决了。
暖玉:好的,不过这都中午了,吃完饭再去吧。
我:暖玉你越来越懂事了,知道关心为夫了。
暖玉:又来,不理你了。
公务在身,午饭也顾不上吃,我骑着配给我们的小电动车到了“曾记凉皮”那里。名头虽响,但店里也不过二十平米,连吃三分凉皮后我才抹抹嘴巴递给他钱:你这凉皮确实好吃,难怪大家都来捧你的场。
老曾不肯收钱:你们给我那帮忙,凉皮就当我请了,小同志把钱收起来吧。
我将钱放在箱子里:老叔,你一天能卖多少钱。
老曾说:夏天时候一天能卖到两千七八,忙的时候能上三千,冬天吃的少,就加上油饼,也就一千多块钱。
我说:比小企业挣的都多,你在你们行业里算是不错的吧?
老曾自信道:别的不敢说,咱整个无柳市没人比我的凉皮好吃。
我问:听说你一直都是自己干,为什么不找人帮忙?连自己儿子都不用。
老曾迟疑片刻,说:我跟你讲实在话,小同志,我这个凉皮全指望配料,这是我自己的秘方,不能教给任何人,而且就算保护的再好,别人做的我也不放心,所以我不雇人,我儿子什么本事我知道,他真敢把秘方给我卖了。
我继续问:那你有没有什么竞争对手?
老曾说:现在没有了,都是些流动的小户,算不上竞争对手。
我提醒他:再想想,以前有没有竞争比较惨烈的。
老曾回忆了下,说:几年前有一家郭记凉皮,喏,就在北边不远,跟我竞争了几年,不过后来没干过我,改卖羊肉包子了。
那个郭家看来就是之前偷狗案中房家孩子买肉包子的地方,我继续问:那有没有人提过要买你的秘方?
老曾点点头:有的,有过一家餐饮公司,也挺破本的,出了五十万。
我说:也就是说,你这个秘方,值五十万。
老曾骄傲道:只多不少,毕竟凉皮大王的名号不是盖的,电视台都来过好几次了。小同志你问这些做什么啊?
我继续问:那你儿子和他女朋友回来时,你们都聊些什么?
老曾脸耷拉下来:还能聊什么,我不当场发火把他们赶出去就不错了。越是不高兴吧,他俩还偏偏总爱回家,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这不是故意让我难堪么?提到这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儿子找个媳妇跟老爹差不多年纪,我这把老脸都丢尽了。
我说:其实李晓欣长得没那么老,你骗骗自己就过去了。
老曾说:天天有一个比自己小一点的女人喊我叫爹,起码折寿30年,其实这些都还好说,主要是街坊邻居的闲话咱受不了,叨叨你几十年,烦也烦死你。
这时窗外过来一辆三轮车,我说了句稍等,然后飞快地跑到外面,把那辆拉着八个人的摩托三轮给叫停下来,出示工作证后,我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这几人是工地里的工人,说是为了去赶另外一个工地,就将就着想一起过去。
我说:一起过去?你们这是想一起死过去吧?自己命不要就不要了,房子给别人住?老婆给别人睡,孩子给别人打?都靠边站好,给你们这本交规,你们违反的是第八十九条,背会再走。
一个大叔憨笑道:不认字咋办?
我说:有耳朵吧,不认字就听,听也得听会,钥匙在我这,背会过来找我。
随后我继续回到屋里跟老曾对话,老曾被我的举动整的有点懵,他没听说派出所的还管交通,我说但凡是对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有隐患的,就得管。
人都是有潜力的,那九个人不到半小时就背会了,挨个检查完毕后,我才满意的还给他们钥匙:记住了,永远别跟交规过不去,你跟交规过不去,就是跟自己那条命,跟老婆孩子过不去,来,都过来看一眼。
随后,我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因三轮车超载而发生惨烈车祸的照片,照片里的拉了4个人,是眼前的一半。这几人看完后都默不作声,似乎想到了远方的老婆孩子,随后都激动地同我握手,目露感激。
他们最起码多了一条命,我这么想。
回到警务室后,我把从老曾那里得到的信息告诉大家,暖玉琢磨片刻,对我说:榔头,你这意思,这李晓欣靠近曾小亮是带有目的的?可能是为了曾记凉皮的秘方?
我点点头:这不是没可能,毕竟五十万。
暖玉说:那下午咱去查查李晓欣的背景,看看她跟那个郭家和餐饮公司有没有关系。
我说:郭家不用查了,李晓欣手指细长,皮肤紧致,身上也没有油烟气,38岁年纪这么会保养,不会是起早贪黑的人。
暖玉斜我一眼:榔头你瞅的倒是挺仔细啊。
这时段无情嘟囔道:这么个有身材有气质的大姑娘,竟然为了50万就出卖肉体了,这种女的实在太不知廉耻了!可悲可叹!老袁,你借我50万。
暖玉通过多方查证,这李晓欣跟餐饮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她确实是一家美容店的老板。
傍晚时候,老曾打来电话,说曾小亮他们又回家闹了,这次不是闹着不回来了,而是不走了,连过日子的家把事都带过去了,铁了心的要住下搞持久战。
暖玉下午就回所里开会了,我便带着没值班的大灯、燕未寒和赵随风开着阿春赶往曾大亮家,他家住在社区西北方向的1号楼,住的也是带院的一楼。
院外停了量红色polo轿车,应该是李晓欣的。曾小亮已经洗完了澡,捋着湿漉漉的头发在客厅里抽烟看电视,李晓欣倒是挺有媳妇样,扭着水蛇般的腰肢正到处扫地,但看那把式就知道不常干家务。
老曾家收拾的很利落,装修的是中式风格,整个家里都是暗红色。进门之后我发现大灯一直在盯着背景墙上的一幅字画看,我扭头一看,那是一块装裱好的书法作品,但字体太过怪异,我愣是没看出什么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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