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传说-第十八回 正德帝义释孝子名将 白虎玄武夜探可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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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回

    正德帝义释孝子名将

    白虎玄武夜探可汗帐

    被解救的将领们奋起反击,鞑靼完败,退回北方。当田真从昏厥中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

    醒来的田真,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身处在密室的战俘监牢中,被铁链锁着,周围还坐满了会审的朝廷老臣,分布成一个半圆,正德皇帝在一旁与公孙向东喝着马奶茶配卤水花生米。

    对于田真这个鞑靼战俘,在座诸臣当中有两个人一直很好奇——王恕与杨一清。王恕好奇的是他右臂上的蛇牙印,杨一清好奇的是他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庞。

    “将军,打败了我们十几员大将,没想到最终栽到了我大明国师手里?”齐良问。

    “你带兵要杀皇上?皇上招你惹你了?鞑靼三番五次入寇我大明,就是因为有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带头人!”许泰道。

    “呵呵……两个手下败将,还好意思在我面前红口白牙数黑论黄,我捏死你俩就像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还不谢我不杀之恩?!”田真咬牙道。

    齐良与许泰吓得后退两步,张钦上前问:“这次领兵,怎么没有鞑靼小王子?”

    “可汗正在秣马厉兵,派我出场。我得先杀了正德皇帝为父报仇,何劳可汗动手!”田真道。

    正德皇帝起身:“胡说!朕就不认识你爹!”

    “我爹是个无名小卒,你不可能认识。他就是在鞑靼与大明的交锋中战死的,作为骑兵先锋,被正德皇帝所杀。”田真道。

    “朕斩杀的先锋官多了,你说的哪一个?”正德皇帝若有所思,而这话却惹毛了田真,他大吼着不断挣扎,奈何四肢被锁,龇牙咧嘴,就剩下用牙齿咬皇上了。

    刘大夏眉毛一挑:“这鞑子死到临头了还想伤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赶紧把他处死吧!”

    正德皇帝其实不想处死田真,原因很简单:第一,田真为父报仇是因他而起的,确实有他好战之罪。第二,为父报仇,提兵入寇,虽然不忠于大明,但却是个鞑靼孝子,大明以儒治国,孝行天下,塞北这样有情有义的汉子,沦为战俘,实在可惜。

    可是反过来一想,大明与鞑靼,是鞑靼小王子屡屡入寇,战争也是小王子挑起的,责任不能全在自己,这还真不是皇上找借口,皇上一直想和小王子抱德炀和,是小王子态度强硬,不接受大明的“施舍”,就要杀人越货。皇上只觉得遗憾,像田真这样一个孝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混蛋主公。于是就问:“斩杀先锋官,确实是朕常常引以为傲的缺点,但朕想知道,你爹是什么时候死在朕的手上?”

    “上个月初!你经常带兵打仗你怎么会忘?”

    “那你就真误会朕了,上个月初,朕并没有出征。不不,应该这么说,上个月初,鞑靼并没有在边疆挑事。这可真奇怪,你们还义愤填膺?哪一次战争不是鞑靼发起的?朕保家卫国,教训强盗,鞑靼经常抢劫朕的边疆百姓,朕身为天子,同是男人,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真是怪事儿。

    “你带兵打朕,说是为父报仇,你说的时间,朕和你父亲就没有交过手,还是你的主公让你来为父报仇的,也就是说这里面肯定有一个人说谎。朕身为天子,一言九鼎,绝不会信口雌黄,诸位大臣可以做证,边疆百姓也可以做证。至于鞑靼小王子,朕就不敢保证了。强盗嘛,本身就是坏人,哪会讲什么信用……”

    眼见众位大臣都点头为皇上做证,田真惊疑道:“不……不可能的……可汗他……难道是他骗我?那我爹到底身在何处?”

    正德皇帝拍拍田真肩膀道:“唉!强盗说的话你也当真?他们从汉朝开始就和中原王朝一会儿打一会儿和,朝三暮四,不择手段,常常出尔反尔。你看,朕身为大明皇帝,这么憨厚的一个人,天恩浩荡,对鞑靼这么好,看他穷了都想帮助他,跟他讲和,他就是要来多抢多占!朕也有千千万万的百姓要照顾啊,他愿意称臣朕从来都未曾亏待他。现在是,朕帮他,他都要贪得无厌跟朕讲条件,一言不合,这不,还不是照样反朕?那朕以前的援助,那么多好心,都泡汤了?所以现在朕与大臣们都不相信他!”

    大臣们纷纷点头,劝说田真,刘大夏就觉得奇怪了:“你们这都说什么呢!犯糊涂了?他也是鞑靼人,是战俘!夷狄渠魁,你们这样亲切沟通,怎么搞得跟对大明百姓说话一样?”

    正德皇帝笑道:“老爷子莫生气,君者父母心嘛,天下有谁不是朕的子民?既然都是子民,子民也有听话的和不听话的而已。朕与这位壮士一见如故,他声称为父报仇,如今看来也是被小王子骗了?说真的,朕还真舍不得杀他,朕手下猛将如云,但都依次被他生擒,他却没有杀朕的将领,冤有头债有主,直奔朕而来,足见他是恩怨分明的一条好汉。朕最近看《三国演义》,感觉他就是书里描述的——马中赤兔,人中吕布。”

    刘大夏道:“吕布一介匹夫,三姓家奴,有情无义,跟谁杀谁,何来好汉之称?臣以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皇上你收编这鞑子迟早会出事!”

    杨一清拈须道:“想来我手下曾有一员绥德虎将,也和他一样。比吕布有过之而无不及,斩将杀敌,来去如风,单枪匹马,横绝塞北,驰突劫营,如入无人之境。二十年前,死在了鞑靼的侵略战里……”

    王恕老太师也不再沉默了,起身问道:“少年,你右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爹曾说,我襁褓时曾经被井中的毒蛇咬过……”

    老太师眼神一锐:“果然有那样的事……那不是毒蛇……那是玄武!”

    “玄武?”众人目光一致投向田真。

    老太师道:“龟蛇一体的神物,难得它赋予你那样的力量……诸位,恕我直言,当今天下,但凡武功高强之人,都败在过我东儿手下,东儿命犯破军星,是我宏道书院七星弟子最小的一位。我曾见过他修炼武功,传授他儒学道法,多与武林之人切磋。他更是以一人之力,从西域敦煌来到中原,一路上披荆斩棘,击溃无数阻挠他回国的高手。东儿他练就了铁布衫,精心搜罗遗失古琴曲,又从天竺神僧那里继承了古人凭虚御风之悬浮术,集百家之所长。我自认为,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伤得了我徒儿。可是,之前在沙场上,当东儿使出他毕生最引以为傲的武功‘金击指’时,这少年双目翻白,脸上血泪槽,额头螣蛇纹,指上玄龟爪,虚身一晃,居然破了东儿的封穴,将他打成重伤!江湖上,还从来没有人能凭蛮力,突破金击指的封穴大法,除非——他本身就具有某种神秘力量,这就是,可以与我东儿西宫白虎命理中抗衡的——北宫玄武。”

    “北宫玄武……”众臣议论纷纷,老太师拈须道:“昔日先帝在时,曾与我预言,正德王朝乃藩王多事之秋,内忧外患,势不可当,而又是紫气东来,黑暗中有群星璀璨之国祚,只有他们这些星,可以众星拱月,照亮整个大明。”

    田真奈何笑笑:“老先生博学多才,恐怕末将配不上你的谬赞。如今爹爹生死未卜,我又沦落到你们手里,只得任凭你们发落。我田真死不足惜,只是,如果你们这里有爹爹的下落,请你们告诉他一句——感谢他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田真没能光宗耀祖,生而为奴,死而为仆,黄泉之下若能相见,田真我依旧是他的好孩儿。”

    田真的“生而为奴”,惹得众人又一阵惊异,在众臣的询问下,才知道这原来是一对鞑靼奴隶父子。从奴隶到大将军,经历了怎样的屈辱与坎坷,说到底,这对父子也是被鞑靼利用的可怜人,正德皇帝道:“大丈夫出身寒微并不要紧,重要的是,你有多大的志向,心中有多少梦想,是否愿意不计生死,不计得失,为梦想付出,爱国爱民。朕的大明太祖皇帝,何尝不是乞丐出身,皇觉寺出家,饱受人间历练,尝遍世间苦楚,方能开天辟地,定鼎中原。”

    “明太祖是个英雄,我没有太祖那样的志向,事到如今,已成败军之将,对命运别无选择。如今的我,要选择的话,我宁愿找到一辈子寄人篱下的爹爹,赡养他终生。”

    正德皇帝听到这,一剑劈开了田真的枷锁,言道:“那你就去找啊!朕没有杀他!朕确定!”

    “皇上!”

    “不必多说。朕要放了田真,他是个孝子,我大明以孝治天下,朕不要杀他。要说的话,他当时完全可以杀掉朕的所有将领,留一个要挟朕就可以,可是他并没有那样做,朕看得出来,他很敬重朕的将领们,虽然他比他们强,但他还是手下留情了,他恩怨分明,只是来讨债的,如今既然债不在朕身上,他自然会明白,他该到哪里讨债,就让他去哪里吧!”

    “多谢皇上!”田真叩首。

    刘大夏急了:“皇上,这是个战俘,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你不可以一人之喜怒决定战俘之去留!”

    田真道:“只要我找到爹爹,只要我能将他护送出鞑靼,到时田真再来当面认罪,任凭皇上发落!”

    “真乃义士之言!朕从你身上,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关云长的影子。”

    刘大夏道:“有义士之言未必有义士之行。就算要放,也要派一个随时能约束他的人跟着,以防他欺君罔上,食言逃走。”

    田真微微点头,公孙向东起身道:“我去。”

    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夜里,田真与公孙向东悄悄潜入鞑靼大营,小王子正在帐中发脾气:“一群饭桶!功败垂成!原以为那小子有多少本领,结果还不是被大明给降服了?把他老子给本汗带过来!”

    田六已经被彻格济打得遍体鳞伤,田真在帐外正要一头冲进去,被公孙向东拉住,因为他这样鲁莽,只能让田六沦为人质,不如静观其变。

    可是田真已经火冒三丈,小王子不止欺骗了他带兵,还将爹爹折磨成这样,这种虚伪的小人,田真恨不得将他撕了!

    小王子一把抓住田六的头发,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沉吟道:“你儿子已经被大明抓走了,我留你这个废物还有什么用,鞑靼再怎么也不会缺一个放羊劈柴的货……”

    田六笑了。

    是的,他笑了。

    那种释怀的笑容,从他血迹斑斑的脸上绽放开来,就像登山看到日出一样,欣慰而自信地笑了。

    “我说,你儿子被大明抓走了,鞑靼战败了!你还笑?”

    “一个在异域他乡深受苦难的孩儿,难道不应该回到他祖国母亲的怀抱么,难道不值得欣慰么?”

    “你说什么?!”

    “呼延真,他是大明的将门虎子,他原本就属于大明!他终于重回故土了!”

    “呼延真……呼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

    鞑靼军帐中,传来田六的仰天大笑,那是含着泪笑出来的,笑声中饱含着发自肺腑的畅快与欢愉。帐外的田真,在这一刻,已是晴天霹雳,他屏气凝神,认真听着军帐中田六的一字一句……

    “二十年前,鞑靼入侵我大明,武安侯总兵官郑宏,中了鞑靼的擒贼擒王之计,出卖了国家,害惨了杨一清巡抚,害死了我们绥德无数兄弟。无定河托孤,是我说服呼将军,放过他怀中可怜的孩子。原本打算父子同生共死的呼延直将军,也不忍心将自己的小婴儿杀死,终于,将他交给了一个打算投降鞑靼的大明小兵——田六。”

    “什么?田真是呼延直的儿子!田六你这个混蛋!”

    “是的。这些年来,我一直瞒着他……不是怕他年纪小,被这些深仇大恨笼罩,就是怕他复仇心切,最后断送了自己。于是我们卧薪尝胆,养精蓄锐,忍辱负重,才有了今天他的挺胸抬头!”

    “哼。那又怎么样?还不照样是个饭桶,被大明掳了去?你帮别人养儿子,自己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呵呵。其实……我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儿子养的。那些年里,我看着一个小婴儿,在我的怀里一点一点长大,开心极了。从小,他就有着健壮的躯体,给你们套马,牧羊,砍柴,挤羊奶,堆牛粪,喂马匹,倒夜香,拉货推车……他和我一起干尽了苦活,还要被你们鞭打!很多时候,连我都受不了的苦日子,他却总是在强颜欢笑。只要看到他顽强的笑脸,就仿佛看到,他以后一定是个会出人头地的孩子。因为他任劳任怨,逆来顺受。那张笑脸,是我一直坚持下去的信心。看到他养的羊羔被你们残忍杀死,他和你们撕扯在一起,为了不让他挨你们的打,我心痛得先打了他……可是他的善良有什么错!后来,他不再吃肉,好几天都不再和我说话。他有着战士一样的躯体,却长着一颗圣人一样的心脏。他深知自己是个奴隶,小小年纪,就要被迫学会看人脸色,明明是自己光明正大的劳动成果,见了草原上的小主人,不去躲躲藏藏,就要被夺被抢。是我让他活得没有尊严,他却从来没有嫌我这个老奴。被小主人们欺负,他打赢了,还是被大主人残忍对待,我批评他,责备他的狂妄与鲁莽,他却在被小主人们称狗地羞辱面前,为我挺直了胸膛。他吃你们剩下的残羹冷炙,用你们丢弃的破衣烂鞋,冬天在猪圈里颤抖着身子,多少次冻晕过去——我宁愿自己一个老头儿死了,也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因为,他如果不是奴隶的话,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优秀,会强过你们鞑靼所有人!如今真好……他终于坚强地长大了,可以像当年我抱他那样,将我高高地举起,可以在那达慕上为我出气。你们摔断了我的腿,他从此好像多了一条腿,越跑越勤快,我知道,他是在拼命代替我的腿!他背着我跋山涉水,在千里之遥去放牧采集,再也没有让我受过伤害。你们让他去打仗,他一个人,面临大明那么多高手,他退后了吗?还是他犹豫过是否前进?他命中明明可以做大明最出色的将军,沦落在我手上,却只能和大明互相残杀,他从来不知道,他有个伟大的大明父亲,却跟了我这个窝囊废老累赘,在鞑靼受尽了屈辱……如今的我,可以放下一切,甚至我的性命!若是你仍旧笑我,白费力气。我会告诉你——我不后悔!我不后悔有过这样一个儿子!实际上,我多希望,有这样一个好儿子!作为父亲,我认为他足以成为家族的骄傲,国家的脊梁!”

    彻格济一看,自己已经将这老小子打成这样了,居然还敢嘴硬?彻格济正要再次动手,只听帐外一声疾呼:“住手!”

    田真热泪盈眶,闯入帐中,他最先望见的,不是彻格济和小王子,而是伤痕累累的田六。

    “爹……”田真颤抖地叫了一声。

    小王子看出了田真的羞涩,嘲讽道:“是你!你还有脸回来?刚才你也听到了,这个人根本不是你爹!”

    田六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但还是满面羞愧地望着田真。

    田真终于将目光投向彻格济,握拳道:“放开他……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彻格济恶狠狠道:“大胆鼠辈,口出狂言。想不到你竟是呼延直的孽种,枉我一直把你当奴隶,田六这个降兵骗得我们好惨。当年我三番五次被呼延直打败,看来今天要杀他的儿子雪耻了!”

    帐外传来一个声音:“三番五次被人打败还能活到今天,你可真不容易……”

    “什么人?”

    公孙向东入帐,掷出两颗站岗侍卫的头颅:“天上众星皆拱北,人间无水不朝东。”

    “公孙向东!”小王子退后两步:“这……这就是正德皇帝身边的那个妖道!你们是一起的?”

    小王子终于看明白,原来田真已经和大明串通。这公孙向东来去如风,其妖法已夺天地之造化,落到他手上,就剩下束手就擒见皇帝了,这样的经验不是没有过。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一声“护驾”,无数鞑靼兵从帐外涌入,小王子与彻格济挟着田六溜之大吉,田真公孙向东与鞑靼兵大打出手。

    一般来说,皇帝不是你想见就见的,可是正德皇帝偏偏是个例外,他放弃了无聊的皇宫,想方设法主动要看一看这个世界。一向喜欢角色扮演的正德皇帝,在各种角色里,最喜欢扮演的,是军旅人士。军旅人士他最热衷扮大将军,但梁储建议他最好是扮演小兵,毕竟将军太显眼,小兵多,服饰又统一,随便插个队就可以掩人耳目,身为皇帝没有性命之危。并且,皇上的武功,和大将军比起来确实是三脚猫,但比一般的士兵要强多了,在混乱的厮杀中只要他不得意忘形,自报家门,是不会有人注意他的,这样既能实现他大丈夫征战沙场的夙愿,又能保全他的龙体。

    结果小王子与彻格济一出帐还没逃多远就遇见了一拨特殊的骑兵。

    之所以说它特殊,是因为这拨貌似早已准备好的骑兵突击队里,带队的是一个小兵,这个小兵周围却簇拥着各位明朝大将军。

    在凌晨的夜空下,那个小兵的脸上浮现一抹坏笑。

    于是小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埋怨自己的救援部队怎么还没赶到?其实自己的部队已经被这个“小兵”指挥的更大的部队堵死在大本营了,这还是通过拼死突围来报信的鞑靼骑兵口中得知的,那骑兵报完信之后也死了。

    不错,这小兵就是热衷角色扮演的正德皇帝。他是按照梁储的建议做了,但做出来的结果完全不是梁储的意思。梁储让他扮演士兵的意思是,顺着他的性子,但想让他在人多的小兵里隐藏安全,他倒好,的确扮演了小兵,还是带着各种大将的小兵,这样一来不是摆明了告诉敌人我这个兵与众不同吗?

    幸好破晓前的暮色依旧有些朦胧,谁也看不清谁,小王子也确实是看蒙了,这突如其来但又貌似布置好的部队是怎么回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单位战斗力却极强。

    很明显,正德皇帝没打算让田真和公孙向东两个人深入敌营,而是把他们二位当诱饵了,他带着自己的亲卫军,早就在鞑靼大本营不远处下了套。

    只是,好大喜功,自以为会全歼敌人的正德皇帝总是喜欢忽略一个真理——鞑靼从来就没有大本营。

    这就是牧民和农民的区别。牧民四海为家,哪里有草到哪里。平时大家大草原上分散开来去放牧狩猎,打仗时遇见哪一支队伍集结哪一支队伍——全民皆兵,还是游击队。农民安土重迁,对土地的热爱就是对待自己生命的延续,动我的土地,不是让我断子绝孙吗?所以土地保卫战农民参与的积极性最高,搜刮侵略战牧民参与的积极性最高。牧民抢不来活不下去,农民守不住也活不下去。万里长城,一直在默然注视着,两拨文明,两种思想,几千年的交锋。

    正德皇帝就是一个典型的大地主,他拥有着普天之下最强烈的地主思维,而且这还是个被强盗欺负惯了的地主,家里经常出现鸡飞狗跳的状况。

    所以,御驾亲征这种事,最能直接表达他对强盗的愤怒。

    这次皇上做得很低调,也没有当众宣布自己是“八世明太祖”,他只是在交战当中不断搜寻公孙向东和田真的下落,最后发现乱军中杀出二人,田真抱拳道:“皇上,有没有看到他们劫持着一个老人?”

    “老人?”

    “那就是我爹,他还活着!”

    皇上一拍大腿:“呐!你爹还活着,你看,你冤枉朕了吧?你要怎么补偿朕?”

    田真急不可耐:“皇上!臣罪该万死,恳求皇上借臣一匹马,去救爹爹,完事之后任凭圣上处置!”

    正德皇帝心中窃喜,看来田真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只要救回了田伯,田真必定死心塌地效忠自己,看来这真是曹操得关羽,如虎添翼啊。那么,朕就把朕的赤兔马……不是,是比赤兔马快的“托命四蹄轻”借给你用!

    这“托命四蹄轻”的特点就一个字——快。是皇上专门用来逃跑和搞突袭的大宛宝马,西域千挑万选进贡过来的极品,得名于诗圣杜甫。

    正所谓: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正德皇帝酷爱军旅生活,也知“宝剑赠烈士,良驹配英雄”,即使他没有打算将战马送给田真的意思,但借给他都是皇上莫大的恩赐,皇上对借给别人御马是非常小气的,就连守边的杨一清曾想要借皇上的马搞骑兵团练,都被正德皇婉言吝啬了,后来杨一清干脆自己去打仗缴获,不求你了。

    杨一清觉得皇上小气是有充足的理由的,因为据杨一清所知,正德皇帝麾下的御马不计其数,光有名儿的宝马就整整十八匹,号称“正德十八骏”,要么是藩邦进贡的,要么是榷场上重金买的,或者看上哪个大将军的马好,皇上就暗示一下,大将军瞬间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皇上这种厚颜侵吞私人财产的行为军旅里已经尽人皆知,后来大家但凡跟着皇上御驾亲征,都不会骑宝马上阵,都知道皇上对马贪得无厌,自己也就不在主公面前显露家当了,用一个业内的词大家互相意会,就是逾制。就是说大庭广众下你表现出的物品比皇上的东西还要好,你什么意思?所以朝廷上有一部分文臣的观点说得好,少主没有错,都是被你们教坏的、惯坏的、诱导坏的……

    纳贡、购买、侵吞甚至是捕捉,各种途径,皇上攒下一堆宝马,个个都是赛过赤兔马,不输的卢马的皇驹,三国能有什么好马?那时天下还没有统一,朕的大明江山幅员万里,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地上跑过去点儿好东西还能逃过朕识货的眼睛?朕在各地还布置了很多眼睛呢……

    于是乎,包括之前的喷云骅骝王,如今的托命四蹄轻,还有夜行一闪逝、旅食京华春、万钱宝、生烟玉、突地吼、跃崖怪、朝歌、紫薄汗、热蹄子、紧镳魔、豆叶欢、忘秣恩、骇贼者、簇光铁浮屠、赫斯怒、袭虎电毛驹……

    田真跨上宝马,绝尘而去,正德皇命部下尾随左右,公孙向东此刻却停留在原地,若有所思,望着田真的背影,口中道出一个名字:“呼延真……”

    这个名字别人不熟悉,正德皇帝身边的杨一清如雷贯耳,原本还在思考自己曾经也问皇上借马的事情,这个名字让他瞬时脑海一颤——

    “皇佐,你刚才叫他什么?”

    公孙向东作长太息,开始向众人娓娓道出田真屈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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