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传说-第十七回 呼延真十蹶大明皇家将 王太师预言九龙道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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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回

    呼延真十蹶大明皇家将

    王太师预言九龙道天象

    却说鞑靼乱军当中突然杀出一虎将,不但击败了齐良许泰,还包围了正德皇帝。皇上一看二位哥哥落马,立即抬手,让兵士救了他们,而包围大明的鞑靼兵竟然纹丝不动,皇上才看明白——这就是军纪。

    鞑靼名将,田真,又名呼延真。

    看阵势,这位敌方虎将是要与他单搦。

    “呵呵。这次玩完了……”

    正德皇帝无奈一笑。

    然而,皇上就是再自嘲,也自认为他不是个孬种,他深知,面对强者拔刀,那是属于武士的尊严与荣誉。身为老大,哪里能退却,小弟们都看着呢。而且,来时他对梁储说,他打算以身殉国,那可是大丈夫一腔热血的真心话。

    “老爷子们,咱们来世再见了!”

    骅骝王上使劲夹了马肚子,一跃而起,天子剑凌厉出鞘,直指田真!

    只听一身巨响,皇上被弹出数十米开外,田真只用了一个动作,就是踢。

    凌空飞出的正德皇帝,正好砸到了姗姗来迟的张钦怀里,马背上的张钦一把抱住正德皇帝,命令身边步行的江彬:“江彬,快上啊!”

    “啥?”江彬一看这对手,就愣住了,立即思考——我是比皇上的武功高,但是即使是我,一招之内也绝不可能将皇上揍出这么远的距离,显然,我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于是江彬当场就怂了,破口大骂张钦:“混账,知道命令本大爷,你怎么不上?”

    张钦道:“皇上晕过去了,我要带他走!”

    “那为什么不是我带他走,你上?”

    “因为我离他近,皇上在我怀里啊!”

    江彬无话可说了,张钦鞭指田真对江彬道:“上啊,劈了他!”说罢掣马而去。

    江彬手中的稚刀已经沾满了鲜血,足见他也杀敌不少,而眼前,所有的鞑子一声不吭围着他,前方不远处,一员虎将不动如山,江彬怎么感觉都有点不妙。

    端详着这位虎背熊腰的高大将领,江彬虽然心生惧怕,没办法还是步步上前,因为他知道此时逃跑,面临的可能是敌人的万箭齐发,而鞑子兵为何没有对张钦万箭齐发,因为田真没有下令。也许,在田真眼里,刚才被他踢晕的那小子,根本不足为道,只不过是一员小将,放走便放走,随时来也随时奉陪,此刻的田真眼里,江彬才是主角。

    习武之人能从气质里互相看出来。江彬手握从倭寇那里买来的日本稚刀,锋利无比,沾满鲜血。田真一看这人就不同寻常,强者的眼中,看到的当然只有强者。

    江彬提刀迎上,提刀的手却在颤抖,田真横挎长枪,手心又将枪身攥紧了一分,鞑靼兵士们严阵以待,冷眼围观。

    江彬被揍得好惨。

    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或者说,他的稚刀无法劈断田真厚重的丈八点钢枪。枪是打仗用的重武器,稚刀是格斗用的轻武器,两种武器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即便在沙场,江彬的武艺和稚刀只可以用来对付小喽啰,然而真正遇到了剽悍的大将,出招根本就是力不从心。可以说,马术交战上全凭武器的重量与控制力道,与武器的锋利程度关系不大,真正的马战大将,与敌交手只一回合,足以高下立判,因为他即便使用的是一把钝刀,也可以将敌一劈两半。只要长刀重量足够,挥刀力度足够,那些薄如纸片的斤两江湖轻武器,根本不足以抗衡那厚重凶猛的一击——就像粗重的铁柱子压在了铁片上。

    田真是原始的马术高手,大草原的巴特尔,鞑靼武士中的佼佼者,而江彬的层次,比江湖小流氓强不到哪儿去。在江湖上,遇到了大流氓,江彬都需要叫人,通过人多势众才能获胜,如今眼前的这位,十个大流氓同时进攻,基本上大流氓毫无胜算。那种野兽一样的气质,只要慢慢逼近他们面前,就能带给大流氓们一种狂风扫落叶的感觉。

    江彬的稚刀是劈不断铁柱子了,而且他握刀的手已经红肿不堪,江彬没有想到,这刀杀敌无数,怎么到这里就如此费劲?

    因为之前他杀敌,砍的是肉,一刀一个,潇洒利落。如今他决斗,砍的是钢,砍不断,抵抗时还特别累,被压得喘不过气。一喘气随时就会被冷不防一枪刺死。

    枪的厚重,刀的单薄,形成鲜明对比,只要枪刀一触碰,田真就开始步步紧逼,利用枪重的优势压着江彬,然后出其不意下盘一脚,江彬就凌空飞出,重重摔在地。

    最后一次摔在地上的时候,江彬连刀都脱手了。

    他再也没有力气拿刀,毕竟,他披荆斩棘杀到这里,已经筋疲力尽,田真各种能力都比他强,还是以逸待劳。

    江彬痛恨,恨那张钦救走了皇上去邀功,他却留在这里断后、背黑锅、送命……

    当江彬咬牙切齿,万念俱灰的时候,忽然听到阵外传来强健的马蹄声、慌乱的厮杀声,江彬起身,望见那是戚景通、陆完和冯祯的队伍,于是他昂首握拳,含泪在垓心放声高喊——

    “戚将军……救我!”

    一声马嘶,戚景通带兵从混乱的包围圈鞑靼兵士的头上跃入垓心,威风凛凛。

    “辽东参将戚景通,在此。”

    江彬立即上前,拾起了稚刀,喘息对戚景通道:“戚将军,我……我快要不行了,交……交给你了,这家伙不是人!”

    然后江彬开始厮杀着冲出包围圈,这次他吃奶的劲都使上了,因为这是逃命,所以要拼命,他还是很聪明的,留了一些体力厮杀逃走,再加上陆完和冯祯从阵外杀来,包围圈就这样被撕破一个口子。

    江彬让陆完下马,陆完问为什么,江彬吼道:“为什么?你江爷命都快没了,你们怎么才来!打仗太可怕了,快把马给我,我要回去护驾。”

    “你都这样了还能护驾?”陆完不信。

    “少废话,皇上受伤了,万一他醒了找我怎么办,内阁老爷子们说了,我的责任就是护驾,不是打仗,你快给老子下来!”

    陆完只得老老实实下马,江彬抢了马,就临阵脱逃了,然而他丝毫不认为他这是临阵脱逃,按照他的理论——爷命都快送了,什么临阵脱逃?给“你们”杀了这么多敌,早就够本了,高帽子爷不需要,什么御前侍卫,反正就是个给皇帝打工的,不是送命的。

    江彬跑了,鞑靼的包围圈也被三员大将的队伍冲散,戚景通和田真打得不亦乐乎,十几回合下来,戚景通已经大汗淋漓,为了保持辽东武将世家的风范,他忍着没有喘气。田真体力充沛,貌似刚刚开始的样子,江彬那阵只是个热身。

    “鞑子体质就是好,比当年青州贼难对付多了……”戚景通寻思着。

    田真一眼便望出戚景通手上的大剑,非比平常之物,锋利厚重,镶珠嵌玉,散发着高贵傲人的光芒。

    “好剑……”他不由得称赞,因为这样耐打的兵器,比江彬的稚刀,看着雍容气派多了,那小子的刀拿着像个强盗,这剑拿着,像个帝王。

    戚景通看出来田真欣赏他的剑,遂起身豪言:“想要我的龙牙剑,杀了我,剑就给你。”

    戚景通神秘一笑,这种笑,豁达而又洒脱,是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又顽强自信的笑,从笑容可以断定,这是一员老将。

    棋逢对手,酒遇知音,英雄惜英雄。戚景通与田真年龄相仿,性格神似,皆是沉稳淡定的好汉,长相都很英武,故彼此欣赏。若不是各为其主,仅凭武艺切磋与人生命运,都可以交流很多,可惜造物弄人,使得两好汉偏偏是流星飞石的碰撞,而非高山流水的融洽。

    “戚景通,龙牙剑,看来你与大明的皇帝渊源不浅?”

    “好说,我戚家先祖从洪武开国就是行伍出身,一路走到今天,荣登将门,我有生之年,迄今为止,已经守护了三代皇帝。”

    “看来你是这个妖孽王朝的守护神?那你就代替它死吧!”

    田真凌空跃起,横挎钢枪迎上,枪头直逼戚景通喉间!戚景通一个转身,躲至一棵大树后。怎料点钢枪长而锋利,穿透大树刺中了戚景通右肩。戚景通忍痛侧身,右手龙牙剑斜劈,田真用铁护肘一挡,因戚景通右肩受伤,此举力道不足,竟被田真稳稳抗住,换了平时的力道,田真的右手早就掉了。

    戚景通右手越用力,肩膀涌出鲜血越多,田真点钢枪卡在树身,难以拔出,便突然爆发寸劲之力,扭动点钢枪,大树噼啪一声分为两半——断裂的树身,还压掉了戚景通的龙牙剑。

    掉了兵器,和江彬刚才一个下场,但不是一个反应。戚景通没有江彬临死前的惧怕和怨恨,而是知道自己小命不保,却顽强站着,等着田真最后一击到来,看看能不能躲得过。

    田真并没有给他最后一击。

    “快快拾起你高贵的宝剑,再重新过招吧!”田真孤傲一笑。

    这是什么意思?这算不算包庇?果然……他不想让我死……戚景通很明白。

    陆完和冯祯及时赶到。

    太及时了。

    带着肩伤的戚景通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眼见陆完冯祯和他打得热火朝天,就拾了龙牙剑,左手握好,等待着出击。

    他真的等待出击吗?这算不算乘人之危,或者伺机待发,投机取巧,隔岸观火并随时准备加把柴……

    人家这么仗义,自己身为武士却要用这种下三烂的方式等着偷袭,实在难算是英雄……

    陆完和冯祯不是田真的对手,戚景通深信,因为陆完和冯祯两个人曾经和自己打得平手。

    眼见被打倒的冯祯是没招了,被鞑靼小兵持械生擒,戚景通去救,也被生擒了,毕竟他不是左撇子,也没有练过左手剑。陆完倒是完全没有分心,他知道同伴被俘,所以才更要拼命拿下这汉子,得以用来交换同伴,愤怒的招式不依不饶,破绽百出,田真挥洒自如的招就好像和他玩着打一样,瞬间一发狠!击败,陆完被俘。

    这下,三个臭皮匠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被五花大绑,打包装车,推到长城关卡下示众。大臣全体震惊!

    正德皇帝已经醒了,气得跳脚,连忙要出关去救三位将军,而三位将军的内心,正是生不如死,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这样给国家丢人,不如自杀殉国。

    而如今,就是他们想自杀也没有机会。戚景通有些憎恨田真的行为,却不知道田真此来,只是为了交换被大明俘虏的鞑靼同伴,引蛇出洞,看看谁才是正德皇帝。

    长城上的内阁老爷子们心急如焚,思忖着要不要交换人质,皇上一拍大腿:“这还有选择吗?”于是站立在最醒目的地方喊话,表示要换。

    田真一眼就望见正德皇,后悔不已:“皇帝居然是你小子?!”

    田真向身旁的哲别使了个眼色,哲别弯弓搭箭,嗖的一声放出一箭,眼看羽箭就要击中正德,却被一人力夺——公孙向东。身后还站着刘西凤和一众西北将领。

    刘西凤到场的第一句话就令正德无言以对:“听说你打仗被人打晕了,我和表哥带人来救你!”

    梁储眉毛一横:“大胆,竟敢对皇上出言不逊。”

    正德皇帝原本还尴尬着,慢慢上前,搂着刘西凤肩对梁储说:“她是朕的女人,不许你凶她。”

    “可是……皇上你什么时候有……”

    “不必多言。”

    刘西凤要求出战,老爷子们眼前一亮。此时此刻,沉默的只有杨一清,因为他越看,长城下那位雄壮的武士,越像一个人……

    而那坐骑……是的!那是呼延直的坐骑!黄膘金络脑!没错!那是他当年赏赐给呼延直的黄膘金络脑!

    只是……二十年前……呼延直殉国……黄膘金络脑随即必然落入鞑靼小王子手中……如今小王子将它赏给这位将领……也未尝不可……

    不对!太像了!这鞑靼壮汉神似当年呼延直……

    对了!呼延直当年从军,是带着一个被蛇咬伤的婴孩,他殉国之后那个婴孩也失踪了,难道说……他就是那个婴孩?怎么可能!看这壮汉的样子,魁梧雄健,外貌比呼延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装扮,显然是标准的鞑靼人,怎么可能!

    太师王恕,听到了杨一清的自言自语,也仔细盯着田真看——而王太师看到的,是另一种玄机。

    刘西凤跨上卷毛鹿面兽,携錾金凤嘴刀,也是无比骄傲。古语有云:马之似鹿者千金。她并非是上战场攀比宝马才骄傲的,她骄傲的是,她一介美女,能救三个男人,真是好样的。

    当然,这个骄傲有个前提,就是,只有她自己这么认为。

    “凤姐”战场上是很强势的,她从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谁,之前被那个海盗陌上阳打倒,她一直不服气,认为那是意外,这次,陌上阳回武夷山经营朱雀门去了,长城以北,就是姐的天地。

    很快,她因为马术不济,坐骑卷毛鹿面兽,被田真的黄膘金络脑咬伤,跌落下马。

    金络脑自从失去呼延直后,性情大变,不仅不吃草,伤心时还疯狂啃咬马槽,即便唇齿出血,恶习依旧不止,除非小王子用马鞭狠狠抽,它身体的痛苦才能暂时替代精神的痛苦。马儿有情,小王子又怎会得知?基于这样,金络脑的前牙已如鼠齿般锋利,吃草时也是一口咬断,再细嚼慢咽,这次马战,田真也大出意外——大黄,原来你还会咬人?

    刘西凤的天生神力,足以和田真一决雌雄,然而马战,只要跌落马背,基本上都落得敌将策马上前,手起刀落的下场。

    田真不杀刘西凤,只是将她生擒,这又多了一个筹码,他倒要看看,正德皇帝身边,究竟有多少高手。

    公孙向东身后的四位将领出发了:

    神木堡王效,前来参战。马术很好,力道不足,被拿下。

    兰州彭泽,华丽登场,战马被金络脑撞晕,当场生擒。

    西安雍泰,老将出马,七旬老汉,没几招就搞定。

    镇原仇钺,一交手,发现力量不对等,想逃,光荣被俘。

    自报家门来参战的将领岂止这些?事到如今,田真已经一举挫败了刘西凤、冯祯、陆完、戚景通、许泰、齐良、雍泰、仇钺、王效、彭泽等十员名将,无名之辈就更多了,正德皇帝怒火冲天,就要撸袖子自己上,跟这强盗拼了。

    结果皇上被老爷子们按住。老爷子们看得最透彻——小祖宗,你有你手下任何一个人能打吗?你手下的人都被他反车轮战了,你去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国家后继无人怎么办?快交换人质吧,趁他还没有改变主意!

    “今天我来的目的很简单,把你们的皇帝交出来,我要杀他的头用来祭我爹!”

    田真的一句话,惹毛了内阁军团,梁储破口大骂:“虏贼,你在说什么梦话,不要欺人太甚!”

    正德皇帝终于挣脱了老爷子,公孙向东三步上前:“皇上,臣去!”

    正德皇帝若有所思,公孙向东道:“皇上,今日若不拿下这鞑子,我皇佐国师也就虚有其名了,愿立军令状,以为世鉴。”

    很快,小卒拿来军令状,公孙向东毫不犹豫咬破手指签了,正德皇帝还来不及制止,那潇洒的无极鹤氅金缕衣,就已出关。

    正所谓:

    儒冠何曾贪军功,圣贤挟剑只为忠,鹤不顾羽绝大漠,虎未惜死镇西宫。

    拂尘可表除奸佞,银袷在身心向宗,天上众星皆拱北,人间无水不朝东。

    王恕老太师最得意的弟子,“宏道七圣”的集大成者,公孙向东,一袭轻衫,飘飘然立于阵前。田真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觉得眼前这秀才毫无半点能耐,遂问:“你是来代表大明投降的吗?”

    公孙向东道:“长城犹在,龙脉安泰,何以言降?”

    “既非来降,少做说客。”田真枪指公孙向东,公孙向东笑而不语。

    田真又问:“你是什么人?”

    “天上众星皆拱北,人间无水不朝东——公孙向东。”

    “公孙向东?很好,你向你的东,我要向南去杀皇帝了!”

    此刻,长城关口大开,在两排兵士的保护下,正德皇帝换了身华丽的黄金衮龙袍,跨骅骝王持天子剑出阵。田真挺枪拍马,刚驰了几步,只听沙场忽然传来一阵悠然怪异的羌笛声,黄膘金络脑不受控制,田真用力抱住马颈,这才看清——眼前这位看上去轻飘飘的小秀才,绝非等闲之辈,而是精通妖法的邪门歪道,那今天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了!

    想骑在四条腿上欺负两条腿的,还嫩了点。公孙向东羌笛吹了几声又戛然而止,是为了让田真看清,他的敌人是这里。一曲《广陵散》但凡响起,除非是傻子或内功非常雄厚的高手可以不受控制外,一般人或有灵性的动物,皆会心神大乱,魂魄俱飞。

    这是黄膘金络脑第一次主动尥蹶子,将田真摔下马来,虽然它主观意志还在抗拒公孙向东的羌笛声,只是它可怜得不会捂耳朵,只能饱受折磨地原地乱转……

    田真大怒,如椽点钢枪要命袭来,公孙向东来去如风,几招躲过毫发未伤,一个轻功,后退几步。他深知,他的拂尘宝剑无法对抗那种粗重的长枪,但这又何惧,敢签生死状的人,怎会没有底气?

    公孙向东索性抽出拂尘,丢在地上,又慢条斯理将羌笛装好,拍拍手掌灰尘,决定向这小子展示一下,什么是高手。突然,他的脸色沉下来,深吟道:“小朋友,遇见了我,就要让你明白,这个天下不只你一个强者!”

    话音刚落,公孙向东抖擞精神,急提真元,打通任督二脉,双掌端平,飘飘然就此升空——悬浮术,天竺绝学。

    半空中的公孙向东,像仙鹤斗蛇一样,俯视田真,田真立即断定——这货绝对是个妖道!

    泛光高手,奇门法术,太师弟子,儒士风范。所有人大开眼界,唯有王恕太师一掐长须,叹道:“命理是西宫白虎的东儿,我宏道书院里降落的谪仙破军星,已经开始闪耀了……”

    半空中,公孙向东运作发力,爪心一颤,将地上拂尘稳攫在手,是为隔空取物。田真弯弓搭箭,势必要将这装模作样的妖道像射雕一样猎了!只是公孙向东眼神一锐,拂尘挥出,一阵大风袭来,吹得田真手臂一晃,放出的箭正好走偏!再放一箭,拂尘再挥,箭又走偏……

    弢中箭已用完,田真一看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半空中公孙向东那种傲视群雄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于是他手中的点钢枪就再也忍不住了。

    公孙向东等的就是这一刻。田真是个重型武器高手,若论武艺,他一没有重型兵器,二也无法接住他的赤手空拳,偏偏,论速度,公孙向东的步法,那可是移形换影之功。

    “啊——”

    一声断喝,点钢枪标出手,公孙向东眼疾手快,躲过点钢枪,还顺手捉住枪杆,被标枪飞出的余力带出。枪头扎在城墙上,公孙向东飞身屹立枪杆,身轻如燕的他,此时终于可以放心着陆。毕竟这起源于中华老字号的“凭虚御风”之术,只能作暂时神驰,腾空极为耗费内力真气。

    是时候出手了。公孙向东轻功迎上,与田真洒脱交手,以暴雨梨花之势,将浑身力道集合在指心,对准田真身上的穴道,进行了百余次劲击,田真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闪,每一次出拳反击,身体顿觉越来越吃力,最后,他浑身经脉尽被封死,原地动弹不得,像个秦俑。

    金击指——公孙向东的自创绝学,封锁人行动的点穴大法。

    正德皇帝喜出望外:“国师真乃天赐朕也!”

    拂尘一挥,公孙向东唤来几名兵士,对纹丝不动的田真言道:“押回去。”

    “是!”

    正当兵士们准备给田真戴枷锁时,田真上演了一场武松脱铐,大喝一声,挣断了枷锁,挣飞了兵士,冲着背对他的公孙向东袭去,公孙向东正走向正德皇帝,正德皇帝指着其身后疾呼一声:“国师小心!”

    提醒已迟。公孙向东被一股强势的角力全力冲击,就像经历了疯牛冲撞一样,凌空飞出,口吐鲜血,重重倒在城墙根!

    “国师!!!”正德皇帝放声大叫,公孙向东已昏厥过去。此时,众人的目光集中在田真身上,惊讶地发现,田真变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形态……双目翻白,脸颊滑落两道血泪痕,形成泪槽,满嘴狼牙,额头青筋突出如蛇纹,掌上十指发黑似龟爪,最不可思议的是,连毛发都在日光下渐渐焕发成白色,身体像刚从烈火中走出的烧烤野兽一样,冒着袅袅烟气……

    从头到尾都在长城观战的王恕,终于再也坐不住了,命人下去救自己的徒儿!梁储看到的是,田真步步紧逼,在靠近皇上……只是他走着走着,步伐忽然很难移动了,因为,公孙向东从昏厥中顽强醒来,正在反施“隔空取物”术。

    田真眉宇一横,狰狞咬牙继续上前,公孙向东知道自己抵抗不住多久,终于昂首高叫一声:“师父……把琴予我丢下来……”

    王恕立即从侍仆童子手中夺过公孙向东的绿绮琴,从长城上抛下,公孙向东将抵抗田真前进的双手分一只出来,隔空取物接住了琴,然后一咬牙,忍着痛苦,仰天呼啸。

    嘴角的瘀血已凝结,从五脏六腑涌出的血块这一刻也被他全部吞下,他此时的目光,已经如猛虎一样威严,他不能输,因为皇上在看,师父在看,文臣武将在看,妹妹还落在敌人手里,所以他决定,拼死一搏!

    收回双手,十指连弹,《引商刻羽》,绝世旋律。在琴声中,大风起兮云飞扬,天地日月重塑光。

    “祖师爷,出现吧!”公孙向东厉声道。

    飞沙走石,风尘漫天的沙场,从黄沙暴风中走出四人——者勒蔑、速不台、忽必来、哲别。

    这四位,合称“蒙古四獒”,是跟随成吉思汗打天下中最能征惯战的四位蒙古悍将,曾经横扫亚洲。

    哲别,号称“草原神射”,从来没有野兽在它的鸣镝中逃过,昔日跟随大汗打猎时,只要哲别一放箭,必然是例无虚发,熊哀虎嚎。后来,但凡打猎时哲别放箭,随从将领就跟随它放箭的方向万箭齐发!哲别,他的名字,就成了草原神箭手的代词。

    速不台,号称“广征全球”,是史上走过最远征途的名将,死在他金光锬长矛下的敌人,比呼伦贝尔湖的鱼都要多。

    者勒蔑,被成吉思汗称为“骑风饮露”的好兄弟,骑风之称是因为他马术极好,来去如风;饮露之称是因为他征途不知辛苦,餐风饮露,为了主公的成功,脑子能管住肚子的栋梁型英雄。

    忽必来,他最崇敬的人是唐朝名将薛仁贵,很羡慕薛仁贵手上的一杆“陌刀”,传闻昔日大唐薛仁贵在助唐太宗东征朝鲜时,出手不凡,三军阵前将一位上来挑战的朝鲜名将一劈为二,陌刀出手,人马俱碎。忽必来用自己的财力和权力命手下人也打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薛仁贵陌刀,寒来暑往,勤奋练就了一身令人闻风丧胆的劈马功夫,人称“陌刀劈马”。

    无疑,这四个人是蒙古人的祖先,也算是屠杀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元朝部将、鞑靼国创始人“鬼力赤”的祖先。而公孙向东如何能召唤出蒙古祖师爷,是因为公孙向东同样有蒙古血统。公孙向东的先祖塔塔统阿,与丘处机、耶律楚材,是成吉思汗亲信的三位外籍名士,耶律楚材出身辽国贵族,丘处机是戚景通老乡,出身山东登州,塔塔统阿出身乃蛮。塔塔统阿在维吾尔文的基础上,为大一统蒙古帝国创建了文字,留下了一段震惊世界的称霸史,在蒙古国地位崇高,备受诸将景仰,大汗的太子太孙皆拜他为师。

    《引商刻羽》是公孙向东最高级别的绝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用这一招,因为这一招名为召唤,实为摄魂幻术。音律所过,除非听不懂乐调喜怒哀乐的傻子与内功异常深厚的世外高人可以不受控制,否则所有人都会受到“蒙古四獒”的幻觉影响。

    显然,田真不是个傻子,他虽然不懂得草原上厚重的历史,但是他听得懂音乐,认得出人情,喜怒哀乐他有,忠孝节义他也懂。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杀父仇人”正德皇帝,偏偏这个不知死活的妖道挡在皇帝面前,让他诸多掣肘,眼下狂风吹过又冒出四个人,好啊?不怕死就来!

    结果是,一个白发野兽,被四位祖师爷轮番围攻,他失去了兵器,只有锋利的爪牙和一根马鞭,全然不敌。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未曾失败,只要赤手空拳击中对手,必然造成巨大伤害。他抢了忽必来的陌刀,劈死了者勒蔑的马,旋转着大刀在四人的包围圈中做困兽之斗。

    王恕仰望傍晚苍穹以北,见七星环绕如龟蛇,惊叹道:“北极七星连环,这好汉与东儿棋逢对手,相生相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北宫玄武?”

    杨一清问:“北宫玄武,老太师此话怎讲?”

    王恕掐指一算,自己也已九十高龄,风烛残年,时日无多,道破天机也罢,于是作长太息道:“昔日我与弘治先帝论及靖难之役——太宗借兵朵颜三卫之事。先帝忧心如焚,尤其是那曾经给永乐皇帝借过强兵的十七弟宁王朱权,等着永乐皇帝靖难成功,与他平分天下,可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永乐事成后,竟将宁王抛诸脑后,还派锦衣卫监视他生活。若日后宁王后代起兵反叛朝廷,如之奈何?先帝如此心思缜密,我担心的,还不只是宁王一人,想我太祖亲生二十六子,孙辈更多!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皆分封王侯之位,如汉高祖刘邦一个样,封建家族式诸侯,然后诸侯做大,必会危及皇室,如今真怕重演汉景帝七国之乱、西晋八王之乱的历史,草莽英雄,子孙成群,真是堪忧,难怪坊间传言——放眼大明诸侯,巍如群山。”

    王恕又言:“先帝只有皇上这一个儿子,生前但凡一想到他驾崩后,当今皇上冲龄践祚,国内诸侯会形成强藩割据之势,万一经历九龙之乱,江山动摇,真是忧心忡忡,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我曾在先帝面前流泪立下誓言,会提前为朝廷培养出人才,以克九龙之乱,于是在陕西三原成立宏道书院,名为教书,实为纳贤。今我宏道书院,人才济济,东儿又是我最为得意的文武全才,而我毕生犹有所憾……”

    “太师为弘治中兴劳心劳力,深谋远虑,功成名就,桃李满天下,还有何憾?”杨一清问。

    “憾不能亲见——四象克九龙。”王恕道。

    杨一清道:“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难道……”

    王恕点头:“你猜对了。我曾用大唐凤翔李淳风《推背图》之法计算天机,发现大明正德王朝,的确是多事之秋,且皇帝无子嗣。”

    杨一清大惊失色,王恕转而说道:“可是细算之下,正德一朝确实又是紫气东来,卦辞的意思是——黑暗的夜幕里群星璀璨。那么这天机的意思就是说,正德王朝,会有九龙之乱,比先帝只对宁王的担心更甚。而正德王朝,又是群雄星辰辈出,四象归心之盛世——朝廷奸宄,地方祸乱,境外入寇,境内强藩。于是江湖豪杰,天下英雄勤王归心。所谓英雄出四境,我东儿命理为西宫白虎,发迹西域敦煌。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少年就是北宫玄武,发迹鞑靼。”

    激战之中,田真由于久战疲劳,开始大口喘气,而公孙向东也因施展琴音幻术,额上汗流不止,心想:“比武打仗这家伙绝对是一把好手,但是斗法……”

    于是公孙突睁双目!纵指轮抹,蒙古四獒,同时发力,将田真“砍死”在垓心……

    当众人都认为田真已死,包括田真自己也深陷死亡幻术时,琴音晏然渐止,众人这才擦亮双眼,见田真莫名其妙昏死在垓心,表情异常痛苦……

    “王太师高徒,真是神乎其技!惊为天人呐!”众臣拜服。

    王恕并没有被盛赞冲昏了头,他只是一言不发,意味深长地望着远处昏倒的田真,口中道:“北宫玄武……”

    此时,公孙向东这才拭去一头热汗,踉跄着起身,对身旁的侍卫说道:“押回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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