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传说-第十二回 呼延直破胡豪夺苏鲁锭 杨一清重赐黄膘金络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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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

    呼延直破胡豪夺苏鲁锭

    杨一清重赐黄膘金络脑

    弘治年间,大明王朝西北边境,一直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虎踞三边杨总制,龙出塞外呼延直,火炮雕弓备久时,恭迎鞑靼小王子。”

    陕西巡抚杨一清,成化八年就开始在此经营军务,养战马,修城墙,招兵买马御贼寇。由于战功显赫,他平步至青云,从陕西按察副使,一路做到了陕西巡抚西北三边总制。手下强将如云,个个骁勇善战,忠不顾死。

    鞑靼犯境,只要杨一清一声号令,顿时城墙上火炮齐发,箭矢似雨,明军即大开城门,擐甲扬锋,虎跃狼奔,英勇出战。

    杨一清身披重甲,阵前勇冠三军,驰突垓心,威风凛凛。

    鞑靼小王子是他的“老朋友”,一旦开战,二人必定会交手,一旦交手,小王子不出五十回合,必定要做一件事——逃跑。

    小王子多聪明的人,多金贵的躯体,才不会让这疯子得逞,对于小王子来说,虽然他杀不了杨一清,但是即便不要脸地想一想,他就是杀了杨一清,又能怎样?他已经混到头了,鞑靼可汗。功劳?那都是他赏赐别人的,如今除非他杀了大明皇帝,否则他就是杀再多人也没人奖赏他。

    杨一清就不同,他当官就是为了报效国家的,报效国家最痛快的方法就是驰骋沙场,大丈夫能做到西北总兵,不枉此生。既然做了,谁知道自己能干几年?不多杀几个人,哪对得起自己都御史的头衔?小王子的头,在杨一清眼里,那就是一本闪闪发光的功劳簿和历史书。杀了小王子,告老还乡时,吹牛还有资本呐,让子孙后代都记着,爷爷当年,是何等的威武。

    小王子着实恨杨一清,非常恨。他不明白,明朝为什么派个疯子书生过来跟自己对着干,爷不就是为了抢点东西吗?至于吗?

    基于小王子对杨一清的又恨又惧,故而每次交战总是打不赢就撤,杨一清也不追,因为他怕在沙漠里迷路。

    杨一清选择守株待兔,老子就跟你打长久战,看你怎么办。

    小王子血气方刚,也不读书,反正爷喘过气来,就接着跟你干。

    杨一清手下有一先锋官,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生得一对重瞳,能开五石之弓,浑身有万钧之力,复姓呼延,名直,绥德人士,在军中威名甚高。

    呼延直最引以为豪的事,是在一次小王子的进攻中,他背上为杨一清挡了鞑靼弓箭手射出的五枚羽箭,转身一枪便搠死了小王子的战马,与跌落下马的小王子肉搏,不出三回合,将小王子生擒过顶,还用小王子砸死了一名鞑靼骑兵。

    小王子没有死,摔成了重伤。从那以后,呼延直成了小王子不知姓名但畏惧的人。这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每与杨一清交战,这根刺就会刺得他不得安宁,心绪慌乱,比起杀杨一清,小王子的内心,其实更想杀这个人。

    虽然呼延直是个“普通人”,但小王子是会联想的,一个无名小兵尚能如此,如何能保证杨一清手下个个不是这样力拔千钧的人?想到这里,小王子的头更痛了。

    英雄总是万里挑一的,呼延直正好就是那个“一”。杨一清非常看重栽培他,认作义子,授参将衔,随军教导,朝夕相处。

    之后每有鞑靼小王子入侵就让呼延直上阵,鞑靼小王子算是彻底领教了,那呼延直见了他,两眼瞪得溜圆,生怕不能交手,但只要一交手,小王子的马就遭殃了,这对于小王子来说小事一桩,宝马他有的是,关键是,呼延直这厮力大无穷,马战时,一杆长枪常常压得小王子无法反击,压得马都跪下了,小王子还是无法脱身。后来小王子学聪明了,只是远距离射箭,不与你纠缠。

    于是明军战马披银甲,骑兵持钢盾,洪水一样疯狂向前死冲,小王子扬言,全军弓箭,集中射呼延直,谁干掉呼延直,赏美酒二十坛,牛羊五百匹。明军听了,都觉得这个价钱太低,实则这是小王子能付得起的最高奖赏。要有钱,他怎么还来公然抢劫呢?正是穷怕了,跟你拼了。但是,他又不愿意低三下四接受明朝岁币的施舍,用他的话说:“别人施舍的哪有自己抢的来得痛快,想抢多少就多少。”

    然而眼下,即便是美酒二十坛,牛羊五百匹,对于鞑子兵来说已经是重赏,谁都愿意当那个一箭射在呼延直命门的哲别。

    呼延直冲锋,看准了目标,就全副武装,用双肘挡住脸,他甚至可以不牵缰绳只夹马肚子就能让宝马疯狂向前冲,这也是杨一清最欣赏他的一点——骑术。即便是中箭,呼延直也无惧疼痛,依旧有和小王子大战三百回合的体力,而后来的小王子,基本上和呼延直交手一招,就掣马而去,那不屑的一招里,充满了小王子色厉内荏的个性。能追赶得上,呼延直就背后一枪搠死小王子的战马,从马背上掉下来的小王子,只能说着脏话再抢一匹马逃跑,顾得上的话,呼延直还会放一箭,驰射,精准度百分之百,毕竟呼延直的箭平时都是射活雕的。

    这都得益于义父杨一清的悉心教导,呼延直从一介武夫得以迅速成长为将才,他认为,《汉书》中记载得没错,胡虏反复无常,得寸进尺,强取豪夺,不可轻饶。他们打仗的成本很低,繁衍又快,不彻底清除,实为后患。昔日明太祖“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所患正在今日。我辈必遵循太祖遗训,保大明幅员辽阔万里江山。杨一清为他斟酒,问可有良策?

    呼延直吐出四个字——斩草除根。古有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夷制夷,今我与弟兄们正是如此训练,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有这样,对敌才能游刃有余。若是有人马上功夫不过硬,我呼家军一定不收。杨一清笑道:“昔日南宋岳飞正是以岳家军自居,功高盖主让高宗生疑,倘若他的部队叫赵家军,又岂会招祸?虽然岳飞屈死不只这个原因,但至少这层原因是有的。义父不想让你成为岳飞,你能明白义父的苦心吗?”

    “义父费心,孩儿明白。只是,鞑虏猖獗,隔三岔五屡次相犯,不知悔改。不拿出昔日武悼天王冉闵金明门杀胡令的气势,实难立威。”

    呼延直确实说出了杨一清的心里话,但是杨一清乃守城之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除了这样,对于屡犯边境的鞑靼,他真是束手无策!他不是朱棣,无法提兵深入大漠三千里,他也没有朱棣那么多兵,也没有沙漠作战经验,一旦自己有失,又由谁来维系这西北城防?眼见鞑靼越战越勇,进攻次数频繁,杨一清心头,除了无尽的沮丧,就剩下迷茫。

    “鞑靼乃北元国贼,部将鬼力赤篡夺成吉思汗后代坤帖木儿所得的逆贼新政权,况且鞑靼小王子这厮不学无术,好乱乐祸,太平盛世仍不知息事宁人,恩泽百姓,如此造次,皇天不佑!昔日明太宗横扫漠北,深入不毛,今我大明养精蓄锐,雄兵百万,良将千员,绝不能以万里江山受制于人!纵使强敌天涯路远,鱼死网破,大丈夫生死有何惧哉!”

    杨一清深深点头,又为呼延直满斟一杯酒,呼延直一看杨一清只是敬酒,并无动手之意,索性夺过杨一清的酒坛,酣畅淋漓地痛饮起来。

    豪言助饮酒,肝肠嫉伤身,目眩耳热后,喉管自井喷。

    喝多了的下场自然只有呕吐、失眠。呼延直在醉意中睡下,醒了吐,吐了睡,睡了醒,醒了吐……

    呼延直并非爱喝酒,是只有酒才能让他忘却痛苦,安心睡去。可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喝过酒,却从来没有睡得安心,只是不断地起夜,不断地呕吐……

    鞑靼兵劫掠了他们的村子。没有抢到东西,就一把火烧了整个村,他刚刚生育过的娘子,用菜刀和一个鞑子兵同归于尽,尸体依旧没有受到善待,那,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

    他打猎归来后,发现村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他的娘子,已经被火烧得认不出模样,菜刀旁躺着一具鞑子兵的尸体,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仰天长啸,用猎叉狠狠刺在烧焦的顶梁柱上,整个房子霎时间塌陷了,却没有压垮他屹立的躯体,他咬碎牙齿,内心是无限的自责与懊悔。如若他不去打猎,也许能够保住娘子一条性命,还有……

    还有孩子。

    孩子呢?鞑靼兵入侵村子时,呼延夫人刚刚在怀抱中哄睡了孩子,她听到这惊天动地的铁蹄声,知是不祥之兆,急中生智,忙把婴孩放入菜篮子中,用吊绳轻轻置于井里。房子塌陷时,惊醒了井中的孩子,井下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呼延直捞上孩子时,孩子已满头白发。这确是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为什么会毛发苍白,哭得那样痛苦?原来,孩子中毒了,他的右臂上,深深地印着一团被毒蛇咬过的牙印,还在往出溢血,想必是哭声惊动了井里的水蛇,所以它咬了小婴孩。

    此时,井口蠕动出一条蛇,被呼延直抽出匕首,一把挑出,刺成了两半。

    怎么办,孩子还在哭,他疼,他中毒了。

    听说,中原医术有以毒攻毒之说,眼看着孩子眼泪快要流干,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将水蛇的半截身子提起,割成两半,让孩子吮吸蛇血。孩子吸得很用力,就像在吃奶一样,血吸干了,孩子打了一个饱嗝,昏厥过去,测一测鼻息,庆幸他还活着。到了夜里,他的白发居然消退了,也不再哭,烛光下,他只是直愣愣地望着抱着他的那个人,他的生父,呼延直。

    苦命的孩子,可怜的世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就在呼延直亲手埋娘子的时候,遇见了杨一清,事到如今,已经过去六个多月……

    曾经的呼延直滴酒不沾,然而这些天,他喝的酒比他一辈子喝的还多。

    他只能喝酒,冰冷的黄酒,要么在他的胃中酝酿,变成热腾腾的泪珠滑落,要么在他的喉中阻塞,伴随一股怒气从喉管中涌出。除了喝酒,他找不到任何面对自己的方式,能够令他不喝酒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抵御鞑靼的入侵。

    他在杀敌中找寻安慰,或者说他只有杀更多的敌人,他觉得才能让鞑子悔悟自己做过的残忍事情。不知道悔悟?那就继续杀!杀到他下跪,杀到他流泪,杀到他发誓再也不敢了,都不算完,还要时时提防,一旦他“旧病复发”了,扇自己一个再也不仁慈的嘴巴,当机立断——赶尽杀绝!

    鞑靼已经“旧病复发”好多次了,这正是呼延直怒不可遏的原因。

    呼延直想过袭击鞑靼的营帐,以牙还牙。凭什么只有你欺负我们善良百姓的份?一群黄蜂不怕猛虎,一只也足够和你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岳飞,那是个英雄,然而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绥德也有韩世忠将军的灵宿健在,而我呼延直,正是下一个韩世忠!

    于是他再不喝酒,而是端起酒坛浇醒了自己的脸,写下辞书,配备干粮,夜披铠甲,决定只身闯大漠!

    出了长城,他不明方向,也没有携带地图,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往北,再往北。遇见野马,就用套马杆,放弃自己的马,骑上野马继续赶路。

    守将通报杨一清,呼延直投敌去了,杨一清大惊,回到帐中,看到呼延直留下一封信,上面写道:

    胡丘沙起如金屏,

    烽烟箭雨野云凝。

    死战强虏图边靖,

    欲剜忠肝献朝廷。

    沁血北风鼙鼓宁,

    泪顾山河松常青。

    长城弓弦我即箭,

    南北驱驰报主情。

    杨一清读罢,热泪盈眶,仰天长叹:“直儿……”

    却说皇天不负苦心人,大漠之中,呼延直忽然见绿洲,坡上黄沙四起,那处洼地却是牛羊遍野,人马成群,俨然是一方军帐。军帐外,有煮肉的,有挤奶的,有打猎归来的,有磨刀的,按照大明王朝的定义,这个叫后勤。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在鞑子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他们骑母马出塞,饿了原地狩猎,渴了喝马奶,到了南方,热了索性脱下皮袄,裸身和你干仗,真是剽悍无比。

    但是,光论表面战斗力是不行的,打仗全凭气势,人都有内劲。你让一个又高又壮的胖子去打一个低矮的瘦子,瘦子是打不过,但如果胖子把瘦子欺负到家破人亡的份上,你再去看那个瘦子的眼光,就不再充满惧怕,而是闪着狼一样的寒光。这时候,你再论战力,就不再是打一打那么回事了。

    呼延直也不是瘦子,论体力智力,他远在鞑靼人之上,绥德西北重镇,历来出好汉,陕西有句名言——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昔日飞将军李广曾在绥德下寨拒敌,南宋与岳飞齐名的大将韩世忠,也曾在黄天荡大战金兀术。屠村之仇,杀妻之恨,化作两道寒光,闪烁在呼延直眼里。

    这些鞑子,杀人放火,屡教不改,抢完了就走,天底下哪有逃得了的债?吃吧,这是你们最后的晚餐。

    夜里,篝火四起,呼延直爬上沙坡——他们在祭祀。祭祀的土坛中央,是一件兵器,他们很虔诚地拜那件兵器——那是一件状似涂满了乌油的黑色三叉戟,一丈三尺五寸长,戟上挂着铜环,在忽明忽暗的篝火中闪烁着神圣的光芒。呼延直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神器,只听他们交谈的口中,不时地提到一个词——苏鲁锭。

    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件神器的时候,就感受到一股特殊的力量在吸引着他,他的心跳加速,像战鼓一样在跳,他知道,那是神器对英雄的呼唤。那忽明忽暗的篝火,就像一只手,在牵引着他。

    就在祭祀最热闹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冲进一匹野马,横冲直撞,跃到祭坛上,马上的黑影断喝一声,拔掉了苏鲁锭。

    这一瞬,昊天之上突然响了几个霹雳,映在呼延直的脸上,天空乌云密布,轰鸣不断。

    从天而降的呼延直,惊到了祭祀的女巫,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愣愣地望着祭坛上那个举着苏鲁锭的骑兵,以为是天神降临,而鞑子兵一看苏鲁锭被拔了,那还得了?立刻拔出腰刀,山呼海啸般从四面八方涌向祭坛。

    呼延直稳稳抓着苏鲁锭,那兵器传递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似乎你只要握紧了,“我”就带你杀出重围。

    腰刀毕竟难敌长矛。一寸长,一寸强,加上呼延直天生神力,苏鲁锭顺手即能将一鞑子小兵凌空挑起,肚破肠出,流得呼延直满脸都是,染红了马背,呼延直用他砸死了一个鞑靼小兵。一阵厮杀,呼延直已是满脸鲜血,浑身刀伤,但是他很享受这样的过程,比在帐里喝闷酒强多了!一时间,阵营内响起号角,帐中大小将士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赶来,放箭的放箭,上马的上马。

    呼延直马上功夫极好,枪法精准,都是在打猎时学来的,龙潭虎穴他进惯了,只要手上有家伙,猛虎一杀即一窝。杀人这种小事,习惯了真不是什么技术活,人没有虎那样灵巧,会扑会咬,苏鲁锭在手,一招搠死一人,两招两人,三招,四招……顷刻间,呼延直周遭已布满了鞑子兵的尸体。

    篝火映着他一张坚毅的脸。有鞑子兵唤出了他的名字,周遭的人闻声立刻自动散开,不敢进攻。

    这是一员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大明猛将,浑身的血在证明,他已经砍下了不少的头颅,谁上谁死。可是,苏鲁锭在他手中,这个耻辱不能忍,那是我们膜拜的圣器,管你是谁,只要你拿着它,我和你死磕到底。

    但是,呼延直刚毅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众人,老子要定这个东西了,有本事就来抢?这和鞑靼兵抢劫边境老百姓是一样的态度。

    苏鲁锭使着很顺手,你们不抢,那就给老子让开,呼延直一气呵成,杀出一条血路,正好面临前方一队弓箭手,鞑靼的弓箭手箭法可不赖,个个都是哲别,可不能正对着他们,否则面门就要被射破了,或者射成夏侯惇。

    因此呼延直掣马回奔,而后方又来了一队骑兵,带兵将军是个大胡子,乍一看有张飞的模样,正好,爷就是来拼命来了,正要逮个大胡子玩玩。

    后方弓箭手数箭齐发,呼延直背上、肩上、腰上、腿上中箭不计其数,但他居然忍着疼痛笑了,他想到娘子被这些人残忍地杀害、奸尸,生他养他的村子遭到了血洗,那一把火,燃烧在他的心里,化作了他战场上的一声暴喝——来啊!

    这一声暴喝把大胡子给吓傻了,人傻马先惊,但总归他的骑术还不赖,没有跌下马来,这要是养尊处优鞑靼小王子的骑术,一定是先跌下马,然后再抢一匹小兵的马,小兵原地等着受死。

    大胡子一看对方环眼大睁,咋还流着泪?但凡打仗哭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极度的怕,一种是极度的不怕,也就是豁出去了,这呼延直目眦尽裂,很明显是后者。

    大胡子见状决定逃跑。他随从的骑兵一看,将军都掉头跑了,咱还冲上去送死干啥?于是兵士们都骑着马追大胡子将军去了。

    结果逃兵比将军逃得快,呼延直随身也带有弓箭,鉴于他弯弓射大雕,射瞎猛虎的山林本领,大胡子的腿上中箭,正要跌下马来,被呼延直驰过,大手一捞——生擒。

    呼延直像擒羊一样就此把大胡子掳了,他在马背上一转身,让大胡子策马,匕首逼在大胡子颈前,就一句话——带路,带错杀了你!

    大胡子还真不赖,他是个老骑手,非常称职,马术一流,他带路,呼延直管厮杀,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鼓作气,就出了大营……

    一路上,追兵无数。呼延直只要一转身,弯弓搭箭,后方一名骑兵即应声而落。追兵一看,呼延直的箭法,简直比哲别还哲别,咱可是搞后勤的,拼命不是咱的事,正规军都不拼,轮得到咱煮肉的去送死吗?都跟我回营。

    饮过了绿水,重新套匹野马,再横绝沙漠,大胡子就这样,载着“刺猬”呼延直,到了万里长城下。靖边营的弟兄们一看,大胡子他们不认识,后边可是呼延将军呐!单骑归来,弟兄们上去一问,大胡子把什么都说了,弟兄们钦佩不已,再问呼延将军,呼延直一想,终于撑到这最后一刻,便不自觉地从马背上摔下……

    当呼延直醒来时,他的周围已立满了跟随他的将士,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无限的钦佩之情,坐在他床前的杨一清,异常得意,与将士们环伺一旁,营帐内即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在掌声中,呼延直看到来拜访的百姓,有老人、妇女、小孩、少年,床周围摆满了各种水果、鲜花、美酒……

    大胡子把什么都招了,直到现在,监狱里的大胡子还认为,自己这分明是自投罗网,可是,不自投罗网就得死,他也只好认了。明军没有杀他,每天还给他管饭,换着法子改善他的饮食,大胡子忽然觉得,在大明,这坐个牢都比我们在沙漠里吃沙子要强得多啊!其实,大明见他是个将军,当然没有用对待普通俘虏的馊饭对他,而且他好歹也是一路将呼延直带回来的有功之人。做人老实,不惹祸。

    呼延直伤好之后,杨一清望着他抢回来的苏鲁锭惊叹道:“此乃前朝太祖所用之物,平日都封印在国中,只有到特别的日子才拿出来祭祀,直儿,你去的日子刚刚好……天意,真乃天意!昔日前朝太祖持此神器横绝沙漠,混一六合,何等英雄?元末天下大乱,帝王不得民心,我洪武太祖出身草莽,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何等豪杰?今鞑靼大逆不道,武将鬼力赤篡权,杀前朝太祖遗孤坤帖木儿自立为王,此器今落入你手,实乃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神兵赐虎将,良驹配英雄!直儿,你让义父好提心吊胆,想不到你竟有班都护以身犯险之能,寿亭侯单刀赴会之勇啊,你这个急先锋‘常遇春’,教义父真是诚惶诚恐。”

    杨一清带呼延直去马房,挑了一匹上等马,言道:“这匹马,义父骑了十年,任劳任怨,血性十足,上战场时,冲锋所用,名为黄膘金络脑——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这马儿,是义父在西北多年,缴获中千挑万选最上等的胡虏大宛马,当然,它现在已经听话多了,它只服从能驾驭它的主人,你试试看,若能驾驭得了他,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生死伙伴了。”

    呼延直飞身上马,马即怒嘶,转圈尥蹶,就是不从,呼延直攥紧缰绳,心想:鞑靼小王子我都驯得服,还驯不服你一畜生?驾!

    快马加鞭,落日下,战马扬蹄,映着落日,杨一清咏道:“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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