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险故事-夜走鬼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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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中,有一个名叫山头窝的村子。自古以来,山头窝的人要到山外去,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要翻越大大小小共八个山岭,约有三十来里路;另一条是段裂谷,才五里多点。然而山头窝的人都情愿翻山越岭走那条绵延几十里的崎岖小道,很少有人抄近路去走那段裂谷。

    这是因为抗战时,新四军在这里和东洋鬼子打了一仗,谷中死了好多人,都就地掩埋了。山里人讲迷信,好多人怕鬼,从此,一两个行人再也不敢进这段裂谷,最少也得五六个人结伴同行。渐渐的,裂谷变得荒芜了,各种鸟兽爬虫出没在这儿,裂谷变成了名符其实的“鬼谷”。随着岁月的流逝,鬼谷中不断增添各种恐怖的传说。有人黄昏时过鬼谷,听见了凄惨的鬼叫;有人天黑时过鬼谷,看见了绿黝黝的鬼火……鬼谷中笼罩着一层又一层扑朔迷离、神秘莫测的色彩。

    转眼到了80年代,随着农村政策的开放,山头窝人的腰包渐渐鼓了起来。四十来岁的黄秀枝成了养鸡大户,那天傍晚,她干活回来,顺手操起一份新到的《信息报》看起来,忽然有条信息把她吸引住了,说的是本县良种禽畜场新近到了一批良种鸡,每年产蛋300枚以上,现在有货对外供应。

    黄秀枝读了很高兴,第二天就起了个早,赶了几十里山路来到镇上,搭上了开往县城的公共汽车。可是归途中,汽车发生了故障,司机鼓捣了近两个小时才把车子发动起来,等她回到山脚下时,太阳早已落了山。

    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和黑黝黝的大山,心里十分焦急。心想:今夜必须赶回家中,不然担子里的小鸡由于一天的颠簸、拥挤和饥渴,说不定会全死光的。但是,山路这么长,挑着担子摸黑行走,少说也得三个小时才能到家呀。夜里的山风又冷,万一小鸡受不了这温差的变化,后果也不堪设想。

    为难之中,她想到了那使人一听就心惊肉跳的鬼谷。她认定自己别无选择,要保住担子里的这些活宝,早点回到家里,只有鬼谷这条路可走。但鬼谷毕竟太骇人了。她望了望眼前黑乎乎的群山,心想:就算不走鬼谷,这么大的山,黑灯瞎火的,一个人走,不也同样要担惊受怕?想到这里,她把心一横:走鬼谷!

    夜色越来越浓,山路只能勉强地分辨出来,黄秀枝一路上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鬼谷,然而随着鬼谷的谷口越来越近,她的心里越来越紧张。她抬头望了望山顶,已经分不出山和天了。凭她的经验,知道再过半个钟头,翻越过这座山岭,就要进入鬼谷了。她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腿肚子也微微地颤抖起来。这时候,她多么盼望能有个伴啊,哪怕有只狗在身边也好。

    蓦地,她感到眼前豁然一亮,月亮出来了,她惊喜地向山顶望去:一个新的奇迹使她欣喜若狂,一轮圆月挂在山尖上,灰蓝色的天幕下,一个人影在山脊上蠕动,被月亮衬得十分清晰。那人影的手中,还有团亮光一闪一闪的。

    黄秀枝怀疑自己的眼睛看花了,揉揉眼睛再看,没错,是人,拿着手电。黄秀枝激动得心里怦怦直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手拢到嘴边就喊了起来:“喂——上面是哪个?等等我——”

    山顶上的人影和亮光晃了几晃,停住了。显然,那人听到了她的喊声。

    “等一等,”黄秀枝不失时机地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回山头窝的。我是秀枝,等我一起走。”

    按说那人应该很高兴。在这种时候,谁不想找个伴一起过鬼谷呢?可是奇怪,黄秀枝喊声未绝,那人却又开始移动了。从位置上判断,他马上就要下坡了。

    黄秀枝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岂可放过。她冲着山上拼命呼喊起来:“喂喂,你别走呀!等一等,我马上就上来了。求求你,千万等等我。你大概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前面就是鬼谷啊!求你等等我……”

    谢天谢地,人影总算没再往前走。黄秀枝浑身来了劲,加快步伐,不过十多分钟,就登上了山顶。然而,山顶上的景象使她不由得大吃一惊。

    山顶上,月光淡淡地洒在岩石和草木上,分外幽静,黄秀枝朝手电光的方向一望,只见手电被卡在一棵小树的树杈上,电筒下似乎还压着一张纸条。但是人呢?黄秀枝环顾四周,喊了几声,见没人应,就走到小树旁,取下手电和纸条。借着手电的光亮,她看到纸条上写着几行钢笔字:

    如果你认为我对你不会有什么威胁的话,那就进谷吧,我就在你的前面。

    ——一个刑满释放的强奸犯

    “啊?”黄秀枝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连手电也丢了,她喃喃道:“难道是他,颜真良?”

    她失神地站在那儿,仿佛痴呆了一般。突然,她几步奔到担子前,抓住扁担往肩上一搁,喊了一声:“颜真良,你等等!”便发疯般地向鬼谷赶去……

    颜真良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不愿和黄秀枝结伴而行?他又怎么是个强奸犯?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颜真良和黄秀枝是邻居,他俩从小青梅竹马,是一对很要好的小伙伴。颜真良的家庭成分是地主,小伙伴们都叫他“地主崽”,只有黄秀枝从不这样叫他。后来,黄秀枝上了初中,而颜真良因为成分不好未能进入初中,两人就分开了。但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节假日仍然一起玩耍。黄秀枝毕业回村后,和颜真良仍然保持较好的关系,但这不是爱情,在那个年代,哪个姑娘愿意嫁给阶级敌人,当一辈子地主老婆?所以,在众多的求婚者中,她看中了大队支书的儿子、山头窝生产队长何东方。

    颜真良虽然每天夹着尾巴做人,但他的内心却一直暗暗恋着黄秀枝。尽管他也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不现实的,但仍无法扑灭心头那已燃起的爱之火。黄秀枝和何东方的关系确立后,颜真良感到非常委屈、愤懑,他认定自己没前途了,命中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望着村里的同龄人成双成对地出入,他的心就像一个打翻了的醋坛子。他无法忍受下去,终于,他有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强奸黄秀枝,然后自己站到悬崖上闭眼往下一跳……

    一天夜里,山头窝北面山坳里的樟树湾放电影,何东方约了黄秀枝一起去看,颜真良也尾随而去。电影刚放了一半,广播里通知生产队长到大队部开会。颜真良发觉时机来了,他拨开人群挤到了黄秀枝身边。黄秀枝正愁电影散场后一时找不到同回的人,一转头看见了老实巴交的颜真良,忙向他打了个招呼。电影放完后,颜真良借口肚子痛,蹲在地上不肯走,一直拖到人群散尽才慢吞吞地站起来。两人慢慢地走着,转过两道山颈,来到一段僻静的地方。颜真良呼吸变快,心跳如鼓,突然一把抱住了黄秀枝,把她掼倒在地。黄秀枝万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吓慌了:“真良,你、你干什么……”“干什么?这还不明白吗!老子这辈子反正活不出头,要死也得先快活快活!”说着就去扯黄秀枝的衣服。黄秀枝一边哀求,一边苦苦挣扎,但是此时的颜真良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

    事情过去后,两人默默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颜真良忽然“扑通”一声跪在黄秀枝的脚下,声泪俱下:“秀枝,我对不起你……你打吧,尽力打,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我害了你,干脆你把我弄死算了!”黄秀枝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算了,不要让别人知道就行了……”

    两个月后,黄秀枝就和何东方结了婚。春节过后,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何兵。

    时间一晃就是六年。那年,山头窝和邻村一起修一座水库。开山放炮时,出现了两个哑炮,何东方去排哑炮,不料,一个哑炮突然炸响了,何东方随着泥土被抛向空中,落地时早已咽了气。从此,黄秀枝带着何兵过起了孤儿寡母的生活。队里为了照顾这母子俩,分给黄秀枝一亩多自留地,里里外外的活儿全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两年下来,她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

    一天清晨,黄秀枝早早地起来了,她打算趁队里开工前这段空闲,送两担水粪到自留地去。她挑着粪桶来到茅厕,发现粪池里的粪少了许多,八成是昨夜叫人给偷走了。她刚想发火,但忽然想起什么,丢下粪桶往自家自留地跑去。到地里一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有人夜间帮自己把粪浇好了。是谁这么好心呢?黄秀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颜真良。

    第二天深夜,黄秀枝悄悄出了家门,快到自留地时,借着蒙眬的月色,她看见了一个穿背心的身影,正在自留地里忙碌着。这是一个成熟的、透发着青春活力的、真正的男子汉的身影,这身影对寂寞了两年的黄秀枝来说,此时此刻,具有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她走到他的身旁,没有道谢,也没有表示感激,只是邀他到家中去喝杯茶。他去了,她家的灯随之熄灭了。

    以后,每夜他都到她那儿去,这一切村里的人谁都不知道。这样,一晃又是半年。

    然而,一天夜晚,颜真良跨进黄秀枝家门不久,门被猛烈地撞开了,两个陌生人闯进屋,把浑身直打哆嗦的颜真良绑了就走。随后,何支书走了进来,对缩在床角的黄秀枝盯了好久,逼她到法院去告颜真良强奸,黄秀枝拒绝了,还一口表示要嫁给颜真良。何支书一气之下到乡里搬来当了乡副主任的黄秀枝的三叔,双管齐下、软硬兼施、千般威胁、百般劝说,黄秀枝招架不住,终于向他们妥协了。为此,法院判了颜真良10年徒刑。

    10年监狱生涯,使颜真良恨透了黄秀枝。他发誓出去后要亲手掐死黄秀枝,以解心头之恨。可是出狱后,当他看到黄秀枝那个九岁的女儿时,他的心颤抖了。那个小女孩应该属于他啊!就在这一瞬间,他放弃了自己复仇的计划,原谅了黄秀枝。以后每当遇到黄秀枝,他总是有意远远地避开。

    然而,有一个人却不肯放过颜真良。

    黄秀枝的儿子何兵今年十八岁,小家伙长了一副一米八二的大块头,一对拳头就像两只铜锤。妈妈和颜真良之间的那回事儿,他是知道的。爷爷还对他说过,他爸爸何东方就是被这个颜真良装的哑炮炸死的。受何支书的影响,何兵从小就十分仇视颜真良,恨不得一刀捅了他。可他在普法学习班上学过一阵子,知道杀人要吃枪子儿,但他决不能为此便宜了颜真良。颜真良刑满回家的消息传到山头窝后,一连几天,黄秀枝竟像丢了魂似的,丢三落四,这些,何兵都看在眼里,气在心上。

    一天,何兵在路边田里起沟,见颜真良从远处过来,故意把铲子插在路中心。这段路本来就窄,颜真良经过时不小心把铲子碰倒了,何兵顿时破口大骂:“瞎了狗眼。你给老子捡起来!”颜真良见他出口伤人,心头火起,回敬了一句,扬长而去。何兵跳起来赶上前去,照着颜真良的背心就是一拳,两人打成一团。到底是何兵年轻气盛,很快就占了上风,一顿暴雨般的拳头,把颜真良打得头破血流,浑身青肿,足足睡倒了一个多月。

    颜真良气啊!心底那股刚刚泯灭的复仇之火又“呼”地燃烧起来。除了那个小女孩,他要亲手杀了黄秀枝全家。

    今夜,在这荒山野岭中遇到黄秀枝,真是天赐良机。当黄秀枝在山下喊叫时,颜真良就已暗暗作好了准备,他折了一根木棒在手。他本不想理会黄秀枝的喊叫,先进鬼谷藏起来,等黄秀枝过来给她当头一棒。但又一转念,今夜这山中只有他们俩,谅她也跑不出自己的手心,不如让她死个明白。于是,他就写下了那张纸条,然后躲在暗处观察黄秀枝的动静。他以为黄秀枝看了纸条后会吓得转身就跑,没想到她居然急匆匆地跟进了鬼谷,看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颜真良心下起疑,决定先跟在她后面观察一阵,然后再下手也不迟。

    鬼谷里面黑黑的一片,见不到一点月光。碎石路上虽然长满了杂草,但好在比较平坦,倒也并不难走。颜真良跟在黄秀枝身后约二十米远的地方,她手里的手电成了他的航标灯。越往里走,鬼谷显得越暗,也越发使人感到毛骨悚然。一些受了惊吓的小动物在草丛中乱窜,吓得黄秀枝心惊胆颤,她觉得鬼谷到处潜伏着可怕的东西,自己随时有被撕碎吞噬的可能。她不时地用手电往前方照照,希望能照出颜真良的影子,但落入眼帘的除了岩石、杂草就是枝叶、枯藤。

    黄秀枝终于忍不住了,朝着鬼谷深处哭了起来:“颜真良,你等等我呀,我害怕……我晓得你恨我,不愿见我,但我有句话憋在心里要对你说,你听见了吗?”然而,回答她的只是从岩壁上撞回来的回音。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鬼谷中间,气氛更加恐怖了,那如泣如诉、悲悲戚戚的鬼叫声也似乎听得到了。黄秀枝好几次像是听到有人在低声抽泣,但停下脚步仔细一听,抽泣声又消失了。蓦然,她发现前方远处有几团绿莹莹的火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悠悠地飘动。“鬼火!”她惊叫一声,心下一紧,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背脊上像有人给泼上了一瓢冷水,冰凉冰凉的。“颜真良,你在哪儿?快来!快来啊……”她惊慌地叫着,将手电朝前面乱晃。

    颜真良此时已经摸到了黄秀枝的背后,举起木棒打算砸下去。他见黄秀枝吓成这副样子,心里暗暗好笑。他的眼珠在黑暗中转了几转,突然改变主意,收了木棒。心想:与其打死她,不如吓死她,这样不露一点痕迹,谁也不会怀疑她遭了暗算,以后好有时间去收拾她的儿子。主意打定,颜真良将木棒往草窝里一丢,又拉开了与黄秀枝之间的距离。

    黄秀枝接连喊了几声,见没人应,不由鼻子一酸,眼泪又滚落下来。这时她早已忘了疲劳,忘了肩上的担子,她的心被极度的恐惧和悲哀塞满了。她确实有话要跟颜真良说,她的心中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想把这个秘密告诉给颜真良。然而现在,她彻底绝望了,她的精神几乎都要崩溃了。

    忽然,她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响声很大,像是有人从高空中摔了下来。黄秀枝吓了一大跳,慌忙转身用手电朝身后一照,却什么也没看到。她壮着胆子又往前走,谁知刚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就像有人被杀了一样。紧接着,身后又发出一串阴森森的怪笑。

    黄秀枝颤抖得厉害,再不敢回身用手电去照,眼睛也不敢朝四周看。不提防一团绿火迎面飞来,黄秀枝躲闪不及,惊叫了一声。那绿火快贴着她的鼻子了,被她嘴里的气一冲,居然转了个弯,挨着她的耳轮向脑后飘去,把个黄秀枝吓得几乎昏死过去。与此同时,她又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咕噜声,这声音隐隐约约,飘忽不定,初听像是从遥远的地穴中发出的,细听就在身后。“我死得……好……惨……啊……”声音若有若无、若即若离,凄凉哀婉。黄秀枝感到头皮发炸,毛发根根直往上竖,内衣全被冷汗浸湿了。她想跑,却怎么也跑不快。

    忽然,她感到左脚背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冰凉凉、滑溜溜。她心里大惊,刚要移步,可是迟了,右脚脖子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疼。她大叫一声,扑倒在地,手电扔在了一边。

    躲在一旁大石头后的颜真良见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几步奔过去捡起手电一照,一条竹叶青在灯光中一闪就不见了。他忙捋起黄秀枝的裤脚一看,脚脖子肿得圆圆的,比平时粗了一倍。

    刚才还欲置黄秀枝于死地的颜真良,此刻仿佛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不知是触动了哪根神经,只见他脱下身上的褂子,用力撕成布条,把黄秀枝的右腿捆了几道,然后背起她,飞也似地向着鬼谷的尽头跑去……

    深夜,黄秀枝的家里挤满了人,黄秀枝静静地躺在床上,脚上敷着草药,儿子和女儿站在床头不住地抽泣。村医疗站的徐老医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听诊器全神贯注地听着,旁边站着何支书和颜真良。

    屋子里非常静,听得见众人那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过了一会,徐老医生收起听诊器,缓缓地站起来,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虽然真良当时采取了应急措施,扎住了血脉,但时间耽搁太久,加上一路颠簸,毒气已经攻心,无法……”何兵听罢,不由扑在母亲身上号啕大哭。

    很久,黄秀枝才微微睁开眼睛,慢慢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最后把呆滞的目光停在颜真良的身上,脸上露出一丝艰难的笑容。她吃力地用手指着写字台那个大抽屉,嘴唇动了几下,似乎在说什么,但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一口气没上来,手无力地垂下了。

    “妈妈,妈妈——”何兵和妹妹撕心裂肺地叫着。

    何支书眼里噙着泪水,从黄秀枝所指的那个抽屉里找到了一封没有封口的信,信皮上写着“颜真良启”几个娟秀的钢笔字。他疑惑地望望颜真良,把信递给了他。

    颜真良接过信,看着看着,不觉念出声来:

    “……真良,有句话在我心里搁了18年,对谁也没说过,但我一定要告诉你。然而你总是躲着我、避着我,把我当成十恶不赦的瘟神,使我没法对你说,只好写了这封信,打算从你的窗口丢进去。”

    真良,你现在的心情我理解,过去的心情我同样理解。你的不幸和灾难,都是我造成的,我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坏女人。我不想作任何解释,也不想乞求你的谅解,相反,倒是愿意接受你的报复和惩罚。

    我要对你说的那句话是:何兵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还记得到樟树湾看电影的那个夜晚吗?自从那夜以后,我就怀上了兵儿。

    顺便再说一声,我的女儿也是你的。这你知道,别人也知道。

    但还有一点你也许不知道。自从你入狱后,我的心没有一刻平静过。我是你的罪人,有永远洗不清的罪孽,我要用实际行动来补偿你。10年来,我一直没有改嫁,尽管有不少人上门提过亲。我等着你回来,我是你的,我的孩子是你的,我的家也是你的,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难熬的10年,三千六百个漫漫长夜,每夜我都在心里呼唤:回来吧!真良,我的亲人……

    “秀枝——”颜真良读到这已经是泪如泉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恨呐,悔呀,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爸爸……”何兵在颜真良面前“咚”地跪下了。

    (曹茂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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