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领袖毛泽东-远见卓识 念旧情深——毛泽东支持周谷城的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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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1年以后,我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教书,与毛主席同事,常见毛主席在第一师范大礼堂向工人、农民作报告,动员他们参加革命。有一次,在夏曦同志陪同之下,毛主席赤足穿草鞋,裤脚管卷在膝盖以上,在讲台上运用手势,并以生动的比喻,向工人、农民讲阶级斗争的道理:

    “阶级斗争是没有妥协、没有中立的余地的。比如,一条大河,你在里面游泳,老不靠岸,既不爬上那一边,也不爬上这一边,终究是要被水淹死的。阶级斗争中,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没有中立之余地。要么站在资产阶级一边,要么站在无产阶级一边。而站在资产阶级一边,终究要被无产阶级消灭的。”

    这段话一直印在我的脑子里,与我后来参加农民运动,有大影响。1924—1927年的秋天,我同一位老同学徐鸣鸿到广州,目的是参观访问广东的新形势,住在广州越秀路越绣酒家。毛主席当时在广州负责宣传工作,兼办农民运动讲习所。他听说我来了,曾到旅馆里两次同我谈话,最后对我说:“周先生可以留在这里教书,反正书也是要人教的。”他的意思是想留我在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任教。我当即答曰:“湖南第一师范的事,我还没有辞去。”毛主席说:“你留在这里,湖南第一师范的问题好解决。”可是我终于婉言谢却了,留在广州只两星期,仍由陆路回湖南。不久,北伐军到了湖南,毛主席也回到了长沙。在长沙时,我因受了他的影响,参加了省农民协会为顾问,参加了省农民运动讲习所为讲师,并参加了船山学社为教师。为帮助革命,我曾发起组织省教育工作者协会,并在报上发表了两篇论租谷的文章,文章中曾运用了马克思关于剩余价值的理论。

    1927年春,我到了武汉,在邓演达同志领导的总政治部做整理农民运动材料的工作,并把在长沙为省农民运动讲习所写好的一篇讲稿,题目叫《农村社会之新观察》,拿给毛主席看。毛主席说:“这篇文章是花了工夫的,最好在报上发表。”我随即按照他的意思在报上发表了。这篇文章的发表,比长沙发表的两篇租谷论反响好多了:赞成的人颇不少,总政治部主任邓演达同志亲自对我说是一篇好文章,并说我很懂得农村经济。后来,邓演达同志要同志们到河南前线去组织战区农民运动会,很想要我去任秘书工作。我以为军队还没有到达的地方,要去做地下的农运工作,有些怛怯;而且自己体弱,痔疾又折磨我,便再三托词推却了。

    毛主席知道这情况后,便亲自来找我。有一天晚上,他一个人来到我的住处。我当时住在黄鹤楼下一间破旧的小旅馆,名叫“一枝栖”,每日房租只要一角钱。毛主席一进门即问我:“你为什么住一个这样的旅馆?”我说:“便宜,每天只要一角钱。”毛主席随即说:“战区农民运动委员会你既不想去,可否到全国农民协会工作?”全国农民协会是他自己领导的,我回答说:“很好。”他接着说:“明天全国农民协会要开执行委员会,您可到那里去一趟。”我于次日上午9时按他指示的地方到全国农民协会会议厅,坐在旁边,等到执行委员会开完了会,毛主席对我说:“周先生明天可到全国农民协会来工作。”

    我到全国农民协会当一名宣传干部,遇见了夏明翰同志。他知道我是毛主席的朋友,又是湖南人,年纪也比他大几岁,他一直把我当作前辈。他当时是全国农民协会的秘书,在毛主席领导之下,负一切实际责任。他人很好,同我谈得来,尤其谈起农民运动时,津津有味。有时他鼓励我去同鲍罗廷谈谈,说这很有意思。我因没有适当的机会,没有去谈过。正当我的生活、工作、学习都很合得来时,宁(南京)汉(武汉)忽告分裂,国共第一次合作破裂,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失败。毛主席到湖南进行秋收起义去了,我则逃到上海,以译书、卖文为生。但是从事农民运动的精神未衰,反帝爱国的斗争精神也未衰,只是暂时同毛主席等阔别而已。

    以上是我随毛主席从事农民运动的回忆的片段。从这片段进一步回忆,却有一些很珍贵令人不忍忘怀之处。

    一是毛主席念念不忘我随他从事农民运动的工作,念旧的情感也很深。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了,毛主席为着和平解决国内问题,从延安飞到了重庆。当时我也在重庆,于《大公报》上见到一条通栏标题:“毛泽东先生来了。”有一天,中苏文化协会会长孙科举行茶话会欢迎毛主席,我于开会之前几分钟,站在会场门前等候着,看到他穿一身蓝布衣服,戴一顶白色邮帽,拿着一根手杖走来了,便迎上去握着他的手没有说话,他随即用带有陕西音的湖南话大声问我:“你是周谷城先生吗?”我回答说:“是的。”这时他以手势说:“18年了!”(从1927至1945年)眼里涌出了泪珠,我自己也流出了眼泪。他念旧情深,令我感激。

    二是毛主席鼓励我的研究工作,使我受到很大的鼓舞。在农民运动时,革命斗争的形势是:一方面有革命群众工、农、商、学、兵,另一方面则是帝国主义、洋奴买办、大小军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等反革命势力。但是,早在五四运动时代,我在北京高等师范当学生时,曾与清华学校学生举行过一次按辩论规则组成的两小时的大辩论,题目叫《人类社会中不应有单独的知识阶级存在》,这次我失败了。后来我把这事向毛主席汇报了,他却大加鼓励。有一次(大约在1958年秋天),毛主席由叶剑英、刘伯承、贺龙几位元帅和林伯渠、徐特立几位老人陪同到了上海,在上海展览馆把我召去,谈了一会有关逻辑的问题。快要吃饭时,毛主席笑着说:“我请客,周先生同我坐。”我于是坐在他的右边。席间,我顺便汇报一件事说:“五四运动时,我曾同清华学校学生开过一次两小时的按辩论规则组成的大辩论会,我主张人类社会中不应有单独的知识阶级存在。”毛主席沉默了一会,说:“嗳,几十年的马克思主义训练啊!”意思是说我既同他从事农民运动,又曾钻研过社会的阶级问题,是接触过马克思主义的人。我听了,受到很大的鼓舞。

    三是毛主席的远见卓识,令人敬仰。记得我20年代初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教书时,正钻研《资本论》。有一天晚上,毛主席到我的住室闲谈,看到我的书架上有英文本和德文本的《资本论》,半庄半谐地对我说:“你看这些,不怕惹麻烦吗?”我说:“该不会惹什么麻烦吧!”其实我错了。1926年,我在长沙发表两篇租谷论,其中运用了剩余价值论,便引起了教育界老人的讥讽。这还不要紧。1927年初,我在武汉发表一篇《农村社会之新观察》,虽博得好评,问题却随着来了。宁汉分裂后,湖南反动派抬头,便拿我的几篇文章作依据,要给我麻烦,幸喜我早已到了上海。从这种情况看,毛主席的警惕性和远见卓识,是我所永远赶不上的。后来,我在中山大学教书,在“英文史学名著选读”一课中,曾把英文本《共产党宣言》改一个题目编在《选读》中,最后因此被迫离校。可见我之幼稚可笑。毛主席当初问我怕不怕麻烦,实即关心我的安全,教我要警惕,我却视若无事,错了,错了。

    四是毛主席对我的深情、鼓励、厚爱,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主张的“百家争鸣”,我坚决执行。我在一首词中,曾表示过这个意思。1961年“五一”节,毛主席到了上海,我同上海各界晋见了他。晚上《解放日报》记者嘱我写一首词,以表欢迎之意,我写了调寄《献衷心》,词曰:

    是此身多幸,早沐春风。蠲旧染,若新生。又这回倾听,指点重重:为学术,凡有理,要争鸣。情未已,兴偏浓,夜阑犹在诲谆谆。况正逢佳节,大地欢腾。人意泰,都奋进,莫因循。

    (周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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