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对处在单纯世界,没经历过黑暗地带的云诺来说,是震撼,冗长和沉重的。
她从来都不敢想,这样残忍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难道就因为他有着一张妖言惑众的脸,有着令人羡慕的家世和乌黑漂亮的眼睛?
在这个晨光还没爬出地平线的早上,云诺心底一片酸涩,眼框里一直湿润着!
虽然三岁前的记忆,她自己是模糊的,但隐约知道沈霆在年少的时候被绑架过,只是不知道绑架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一段难以启齿的悲伤……
这片芦苇荡放眼望去,很长很宽,好像没有尽头。
许是远离闹区,再加上清晨有雾的原故,晨风一吹周遭尽是湿冷。
沈霆在下车的时候,把外套给了云诺。
所以这一刻,他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衣,再加上黑色西裤,一身沉闷的黑,一如他现在的心情阴霾也冰冷,整个人好像被浓浓的悲凉包裹着。
讲述的过程中,沈霆害怕看见那双能窥视人心的眼睛,一直都是背对着她。
不点上两根烟,他仍是无法平静的面对这片充满恶梦的芦苇荡。
吧嗒~!
烟卷点燃,沈霆吐了口烟雾,沙哑的开口,“我生日是三月的最后一天,和你哥哥顾晨只差一天,这些年以来你或许不知道,家人为什么从不为我庆祝生日……”
记忆好像回到九岁那年的生日。
阳春三月,本该是一个春光烂漫,处处吐露新机的季节,然而就在这天傍晚,快要放学的时候,老师从外面拿了一张贺卡给沈霆。
他以为是父母亲给的生日惊喜,只因为当时的贺卡里写着--宝贝,你九周岁了,爸爸妈妈爱你,我们和弟弟妹妹在这里等你,你要一个人勇敢的过来哦!
后面的留言签名,正是:宋夏和沈衍衡。
对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来说,即使警惕心再高,在看见双亲的名字,还有贺卡里透露的家庭信息,以及字迹都像极了母亲宋夏的字迹,又是老师给他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的质疑。
沈霆放学后,就按贺卡里所画的路线走--以往他上下学,因为爸妈还有三胞胎弟妹要照顾,许多的时候都是司机接送他,刚好这一天司机没来。
所以沈霆更认为,这贺卡就是父母给的惊喜,在按贺卡的路线找过去的路上,他小脑袋里想的全是会有什么惊喜,然后有什么好玩的。
直到发现街道两侧的行人好像越来越少,已经从闹区走到了偏远的郊外,他这才意识到什么,想想返回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晚了。
只因为有个高大的男人,突然从身后冲上来,二话不说,夹着沈霆然后上车。
车子一路疾驰,最后来到的地方,就是这片芦苇荡。
一望无际的芦苇荡,看不见尽头,好像没有出路,沈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过这种植物,被关押的七天里,他和另外的八个孩子,不是没跑过。
只是逃到一半,根本找不到出路,在漫天的芦苇荡里,又没有其他人家,迷路中,又被男人抓回去。
这一次逃跑失败,男人的惩罚就是每人十鞭,然后两天不给饭。
期间,男人每天还会拉走一个孩子。
直到现在,沈霆依然记得清楚,当晚第一个被拉走的孩子,哭声惨烈,好几次发出来的哭声都是尖锐的,好像被什么锋利的工具给打穿身体一样,吓得没被带走的孩子们,全部战战兢兢的。
男人整整折磨了那个孩子一夜,天亮后,那个孩子就不见了,是死是生,谁都不知道,之后又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一直到最后,轮到了沈霆。
沈霆被男人带出来的那天,刚好是清明节。
拿掉黑布的刹那,沈霆看清了男人的脸,一张苍老又扭曲,甚至丑劣不堪的狰狞脸。
他用骷髅一般的手臂,紧紧的掐着沈霆的脖子:哈哈,都说你将来一定比你老子更出色,不过天之骄子又能怎么样,长得帅气漂亮又能怎么样,你爸是沈衍衡又能怎么样,到头来,你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啪啪,几个耳光后,男人没听到沈霆的哭声,残忍又卑鄙的,用各种方法逼沈霆哭出声来。
那个时候的沈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哭,随便他怎么折磨,就算再痛再难以忍受,他都只是默默的忍着,宁死不出声。
对男人来说,或许他是最后一个孩子,所以舍不得他死。
男人折磨了沈霆两天,在沈霆就是没出声后,他给了他半天的修养时间,身上的伤疤还没好,就是皮开肉绽混合着血水的时候,男人变得特别兴奋……
回忆到这里,沈霆已经全身紧绷,后背更被冷汗打湿,那一双望向远方的眸子有隐隐的血丝,透着嗜血和前所未来的戾气。
片刻沉默。
他狠狠吸了口烟,“他死了,被我亲手打死的!”
随着他话语的吐出,有烟雾在点点上升的晨光里,慢慢扩散。
这个瞬间,晨光好像一下子从地平线那里爬出来一样,照射在这片浩瀚的芦苇荡里,打在沈霆布满阴霾和孤冷的高大身躯上。
云诺虽然无法体会他这一刻心底的痛,却能感觉到他的自嘲,愤怒,悲痛和深深的切齿。
迈步,刚想上前,这时沈霆又道,“别过来!”
“……”云诺抬起的右腿,沉重也痛苦的放下去,听到沈霆悲痛至极,又自暴自弃的说,“你猜,在被我打死前,他对我都做了些什么?”
“沈霆--!”云诺眼框里尽是隐忍的泪水,“别说了,忘记,好吗?”
安慰,她不擅长。
说情话,目前的她,合适吗?
即使刚才在那个刹那,生了想要抱他的心。
这一刻,她已然冷静下来,“别再说了,打住吧,我……”
“不,我要说,一定要!”看着开始散发出七彩霞光的太阳,沈霆深深吸了口气:不管结局如何,他都要全部说出来,坦诚的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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