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宫殿里的对决·心海纷飞的萤火

    那些模糊而明亮的画面，如夏夜里的萤火，遥远而温暖。最初的邂逅——穿着骑士服的星染就这么闯入了他的生命。他们成了伙伴，因意外而分离，又再次相遇。

    钟声在黑夜里响起，欢迎着前来宫殿的客人们。早已迷失在魔画里的幽灵们在钟声里感觉到了虚无的幸福，露出茫然的微笑。

    马车里，星染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夕殿下有些凌乱的羽冠。她的触碰似乎令夕殿下感到舒适，它静静地躺在星染亲手编织的藤篮里，呼吸悠长。

    海渊不知道夕殿下的来历，心中猜测它是主人的宠物。对海渊来说，金丝雀一样的玩物根本不具备任何威慑力。

    马车停在宫殿外，大家陆续跳下车。红色织金的地毯已经铺好，石雕侍卫们吹响了欢乐的迎宾曲。

    星染一行踩着红地毯走进美轮美奂的宫殿里。夜风带着优雅的香气，走廊两侧的喷泉里溅落的不是清澈的水，而是芬芳的酒。幽灵侍女们捧着幽蓝的花朵，在走廊两侧穿梭，只是她们的面孔都模糊不清。

    绯琉紧张地跟在织森身旁，恐惧如潮水一般蔓延至她的全身。对她来说，这里并不是什么华丽的宫殿，而是充斥着猛兽的险地。

    她甚至在刚才经过她身边的侍女身上闻到了魔兽的气息。绯琉颤抖起来。

    星染握住了绯琉的手：“别怕。”她的手温暖柔软。

    绯琉紧紧抓着星染的手，心里似乎不那么害怕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在夜蔷薇小镇的时光，那个带她走出阴霾的黑发少年有着同样温暖的气质，他拥有强大的光明力量，在洛城杀死了青铜棺里蠢蠢欲动的夜翼公主，最后却被夜琉光殿下烧死在了火刑架上。

    绯琉吸了吸鼻子，想起当时的情景，她的心中十分难过。

    华丽的金色门扉一扇扇被推开，真雨阁下的生辰晚宴所在地是一间巨大的圆形屋子。血红色的晶石吊灯层层叠叠从穹顶垂落，散发着迷人的虹霓。

    穹顶绘制的壁画并不是凝固的，而是时时变幻的，壁画生动地描绘了万年之前魔族大公率领军队征战的画面。魔族大公有着少年的模样，美丽而高贵，他杀戮的手段却残忍可怕，一如人形魔兽。

    优雅高贵的穿着绯色长袍的少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漆黑的长发上缀着星星点点的晶石，一枚血红色的吊坠垂在她的额头上分外耀眼：“那是我的祖先真叶阁下征战雾色帝国时的画面。”

    织森看着眼前有着蔷薇色眼眸的美丽少女，心中无比沉重。他感觉到眼前的少女拥有极其可怕的实力，她的凶戾和残忍都藏在这完美柔弱的皮囊下。

    身为德克家族的未来继承人，织森从小就受到了系统的培养，对魔族的认知比普通的暗黑法师要精深得多。

    这一刻，织森甚至有些绝望，他知道他们根本无法从真雨阁下的生辰晚宴上逃脱。

    海渊单膝跪下，恭敬行礼：“我美丽的主人，您的生辰贺礼，我已经带来。”

    真雨的视线落在星染一行身上，笑容更盛：“我很满意。”

    海渊想起了什么：“主人，您的宠物似乎走失了。”

    真雨的眼神微凝：“我的宠物？”

    海渊点头：“一只有着美丽羽冠的紫色鸟儿。”随着他的话音，夕殿下从星染的腰侧藤篮里飞了出来，它在半空中化为光团，那光团膨胀开来，等它落在地上时已经变成了冷冽美丽的少年！

    星染眨了眨眼，脸有些红。她进入魔画想要寻找的夜琉光殿下居然就在她的身边，她还曾亲吻过沉睡的夕殿下，抚摸过夕殿下美丽的羽毛。

    夜琉光走向真雨：“主人，我生病了。幸好小染救了我。”

    真雨望着夜琉光，蔷薇色的眼睛晶莹美丽：“夕，我的生辰晚宴怎么能缺少你。你说的小染，我不会伤害她，就让她成为你的专属侍女。”

    绯琉惊讶地说：“夜琉光殿下，您怎么了？”为什么夜琉光殿下称呼可怕的魔族少女真雨为主人？夕是夜琉光殿下在魔画里的新名字吗？

    夜琉光茫然地回过头：“夜琉光……”

    绯琉点头：“我们进入魔画就是为了寻找您。夜王子殿下。”

    真雨的神色变得冰冷：“海渊，还不让你的礼物闭嘴！”

    海渊从灵魂里释放出了他的契约魔兽刚朵拉巨蝎。巨蝎冷盯着绯琉，释放出强烈的杀气。

    织森神色凝重：“海渊，你果然早就成了真雨阁下的奴仆。以德克家族的名义献上魔画也是你们商定的阴谋！你背叛家族，和魔族勾结，罪不可赦。”

    海渊嘴角微勾：“那又怎么样？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而你们不过是献给主人的第一批祭品。”

    星染静静地打量着夜琉光，他站在真雨阁下的身旁优雅温和，实在不像她熟悉的夜琉光。

    真雨阁下操控着魔画里的世界，她当然有可能改变夜琉光的记忆，把他变成夕殿下。就像宫殿外璀璨动人的花海，不过是幽灵们的残影变化而成。

    真雨长长的黑发在空气中划出美妙的弧度，她走到星染的面前：“可爱的女孩子，你愿意成为我的夕殿下的侍女吗？这可是能让你活下来的唯一选择……”

    她的手指挑剔地轻抚星染的脸颊：“你并不是有很强黑暗天赋的法师，为什么能进入我的魔画？”

    星染握住了真雨的手，声音清澈温和：“因为我有另一种天赋。”灼热的白光从星染的灵魂里涌出，从她的手涌入了真雨的身体。这一瞬间，圆屋里仿佛升起了一轮炽热的太阳。

    原本站在他们身边的人都忍受不了这明亮光线的刺激，纷纷退开。

    真雨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恐惧，这明亮辉煌的白光分明来自她最讨厌的光明魔法师。

    这些光一进入她的身体就开始破坏一切，令她如陷入炙热的熔岩一般痛苦。

    星染的口中是艰涩深奥的泰坦神语，那些低喃在真雨的耳边回荡，令她的神智都渐渐变得模糊。

    绯琉一边后退一边看着星染的银发蓝眼渐渐变成黑发黑眼，她的模样那么熟悉，分明就是她在夜蔷薇小镇邂逅的少年！

    圆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飓风，将原本华丽的一切摧毁，光滑的地板显现出了腐朽的真相。屋顶的血红色晶石吊灯也变得暗淡无光。

    绯琉看到地板下有阴影穿梭，似乎在星染身后的地下聚集：“小染，小心地下！”

    紫色的蝎尾冲破了地板，快速刺向了星染的后背，似乎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将她的心脏贯穿。

    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的夜琉光动了，他的手掌中生出利剑，然后挥剑砍向了蝎尾。

    真雨发出了非人类的嘶鸣声并挣脱了星染的手。她的脸开始变形，身躯不断膨胀，渐渐化为一只有着蓝色星斑的黑色巨蝎！巨蝎的尾部有一道剑伤，正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巨蝎发出愤怒的吼叫声，它坚固的外壳上还有光明力量在窜动，造成进一步的损伤。

    绯琉退到夜琉光身边，脸色有些发白：“您恢复记忆了？”

    夜琉光保持沉默。没想到小染居然是光明魔法师，她潜入帝国到底有什么意图？只是，此刻他没有办法如同以往一样冷漠地将小染当作异端和敌人。

    神色冰冷的夜琉光站在星染身前面对化为巨蝎的真雨：“真雨阁下，你对我的款待令我毕生难忘。”身为暗黑帝国的王子，他居然被真雨封印了记忆，变成了她的宠物，这样的耻辱只能用死亡来清洗。

    魔星蝎真雨的双眼猩红：“夕，你背叛了我！”

    夜琉光冷漠地回答：“我不是什么夕殿下，我是夜琉光。”真雨的身体极其坚硬，即使他使用部分灵魂幻化的灵剑也只是能砍伤她的蝎尾，而不能杀死她，除非能够击中她的要害。

    星染暗自积蓄力量，等待着再一次释放光明魔法。真雨的力量非常强大，居然挣脱了她的光明束缚，甚至暗地里用蝎尾偷袭她。

    圆屋外响起了诡异的窸窣声，从门缝里涌进了潮水一般的蝎群。

    它们个头极小，全身漆黑，有着淡淡的蓝色斑纹。它们双眼猩红：高高举起的蝎尾闪烁着令人战栗的黑色乌光。成千上万只蝎子围住了星染一行人。

    海渊指着星染，声音在颤抖：“你这个光明异端，居然混入了暗黑帝国。”他见识了星染攻击主人时那庞大的光明力量，心中有些畏惧。

    星染微笑：“我是异端，你是叛徒。咱们谁也没资格指责谁。”

    夜琉光清冷的声音响起：“这些蝎子都是真雨的子孙，它们有剧毒，大家要小心。”

    魔星蝎真雨嘶鸣着命令蝎群攻击星染一行人，她并没让幽灵们冲上去撕裂星染等人，因为光明魔法能够直接净化幽灵们。

    潮水般的蝎群涌向了星染，星染看着密密麻麻的蝎群灵机一动，她模仿真雨的嘶鸣声，发出新的指令。

    绯琉听见星染的嘴里发出古怪的鸣音，紧接着蜂拥的蝎群居然在瞬间停住了！

    它们犹豫不定，连队形也乱了。

    魔星蝎真雨几乎想要尖叫：“你怎么会魔星蝎族的语言？”

    星染诚恳地回答：“身为宠兽系的学生，总是要多会几门外语。”

    织森斜睨星染。宠兽系什么时候还教魔星蝎语？眼前的少女藏着太多的秘密，她甚至是光明异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办法讨厌她。

    魔星蝎真雨散发出浓烈的黑雾，这雾气带着奇异的香气，令人心神恍惚。真雨强大的精神力量笼罩住了星染一行人，猩红的双眼里有着奇异的涟漪荡漾。

    织森拥有进入他人梦境的能力，心中警觉，他的精神力量化为火焰冲向魔星蝎真雨，却仿佛撞上了飓风。织森头痛欲裂。

    夜琉光抓住这瞬间冲向真雨，他和真雨的战斗相当激烈。整间圆屋都摇摇欲坠。

    蝎尾受伤的真雨再度化为人形，才能维持敏捷，躲避夜琉光的剑。

    骨杖出现在海渊的手中，他轻挥骨杖，灰色的烟雾溢出，宛如长蛇一样卷向绯琉。上一次是织森挡住了自己，这一次织森被真雨的精神力量击伤，已经自顾不暇。

    绯琉露出冰冷的微笑，她第一次在织森和海渊的面前使用了墨斯神官教给自己的魔法。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织森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不再是绯琉，而是穹顶壁画里的魔族大公。他的灵魂居然被卷入了万年之前的征战之中！

    焦急的织森在一旁看到海渊整个人被穹顶的壁画吸走，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可爱害羞的绯琉。

    原来这群人里魔力最弱的是自己，连可爱如月光茉莉的绯琉同学也拥有这么彪悍古怪的魔法。

    星染感到自己原本差点儿被抽空的光明力量正在迅速地复苏聚集。也许是在魔画里待了太长时间的缘故，魔星蝎真雨并没有魔族少年真言带来的压迫感强烈。

    星染看着夜琉光和真雨的对决，心中暗暗着急，如果鸣幽在这里就好了。

    受伤的魔星蝎真雨看起来和才恢复神志的夜琉光实力相当，但是魔画始终是真雨的地盘。为什么幻夜魔法学院的魔法阵还没有召回大家的灵魂？难道魔画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的时间流速差别很大？

    夜琉光的愤怒令他的灵魂几乎要燃烧起来。他想起自己被称作“夕殿下”的那些记忆，紫色的双眼变成了近乎紫黑色。

    即使在激战之中，受伤的真雨也有些恍惚了。此时此刻的夜琉光看起来很像她记忆深处的一个人，那个站在魔族巅峰的男人也有着这样璀璨特别的眼睛，也是这个男人将她封印在魔画里。

    即使有再多冒险进入魔画的灵魂们的陪伴，真雨依然悲哀而孤单。所以当她看到夜琉光王子殿下的时候，便要费尽心机将他的记忆改变并将他留在魔画里。

    真雨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不断流逝。进入魔画的女孩居然是光明魔法师，她那纯粹光明的力量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药，而夜琉光的灵魂之剑似乎有阻止灵魂伤痕痊愈的特殊魔力。

    就在这个时候，星染发现自己的脚底升起淡绿色的光的枝蔓。她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午夜的钟声。幻夜魔法学院里的魔法阵正在召回他们的灵魂。

    在穹顶的壁画里挣扎求生的海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一旦被召回幻夜魔法学院，他会第一时间揭穿斯芬克斯·小染光明异端的身份。

    星染大声呼唤夜琉光：“夜琉光，离开魔画的机会到了，快到我的身边来。”她必须抓住夜琉光，才能将他的灵魂带回去。

    真雨看着夜琉光，露出胜利的微笑：“你是继续和我战斗，然后留在魔画里。又或者你现在就停下来？你们的灵魂离开后，我会彻底关闭魔画与现实世界的所有通道，即使是大魔法师也无法破开魔画。我依然是魔画里唯一的女王。”

    夜琉光停止了战斗，缓缓退到了星染的身边。即使愤怒如波涛在他心中翻涌，他理智权衡后还是放弃了和真雨继续战斗。

    他握住了星染的手，丝毫没察觉自己正和昔日最厌恶的光明异端手牵着手。

    真雨看着夜琉光和星染，因为伤势严重，她不停喘息着：“真遗憾，我看不到你们怎么从朋友变成敌人了。一个是光明魔法师，一个是暗黑帝国的王子，还真有意思。”

    夜琉光侧过头看了星染一眼。黑发黑眼的少女依然平静。她的眼睛美丽如夜色，总觉得在梦境里，在记忆的迷宫里，他早就见过她无数次。

    圆屋那巨型的血红色晶石吊灯摇摇欲坠，不远处站着的石雕侍女连忙来到真雨身边搀扶她。

    绯琉发现自己和织森学长的腿上也出现了淡绿色的光的枝蔓，当绿光包裹住他们的身体，就是离开魔画的时刻了。

    就在这时，一截黑色的刀尖从真雨的心脏处冒出，如同毒蛇的利牙。原本搀扶着真雨的石雕侍女飞快地后退，细小的石块从他的身上纷纷落下，露出他本来的模样。鸣幽！

    鸣幽看着跌倒在地的真雨，声音清澈：“魔画里所有被你残忍对待的幽灵都希望你永远消逝，幽灵们想得到永恒的安睡。真雨，你不再是魔画里的女王。”

    真雨没想到在森林里遇到的少年居然藏在石雕侍女的身体里，她蔷薇色的眸子因为怨恨与愤怒变成了血红色，只是这血红色很快就暗淡了。鸣幽的刺杀带给了她致命的伤害。

    穹顶壁画里的海渊的灵魂发出了绝望的哀号。如果真雨主人死去，身为与之签订了契约的奴仆，海渊的灵魂也会一同消散。他身上缠绕的绿光正在消散，一如他的生命。

    星染一行跑出了圆屋，他们目睹了整个宫殿群的崩塌。在时光里矗立千万年的宫殿在它的主人死去时崩坏，像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

    原本在宫殿外摇曳的花海已经消失了，无数白色的光点从地面往夜空飞去，如同一场光雨的逆旅。那些被真雨控制了千万年的幽灵终于可以脱离恐惧与不安，陷入永恒安逸的长眠。

    鸣幽拖着巨型的血红色晶石吊灯走到星染的身边，握住她的另一只手道：“小染，很高兴和你一起看到这么壮观的美景。吊灯很漂亮，我送给你，你可以带回宿舍装饰你的客厅。”

    星染赞美鸣幽：“你太厉害了，居然不声不响就潜伏在真雨的身边。”

    鸣幽高傲地回答：“我可是这个帝国顶尖的刺客。”

    他斜睨夜琉光：“不像某些人还需要被人营救。”

    夜琉光深紫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鸣幽，默然不语。他发现自己真的非常厌恶眼前的少年。

    夜琉光冷漠的视线落在绯琉和织森的身上：“魔画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要保密。”

    绯琉乖巧地点头。她想，斯芬克斯·小染就是星染，只是星染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织森谦逊而狡猾：“我想德克家族并不希望出现一个和魔族勾结的叛徒。所以，海渊应该是光荣战死。当然，在魔画里也没有什么光明魔法师。”

    夜琉光知道织森是在和自己谈条件，他点了点头。看着绿色的光的枝蔓布满了全身，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在云上浮岛的那个下午。他和小染站在树林空地上，听着缥缈的音乐声，晒着暖洋洋的阳光。

    有些被遗忘的记忆，他不得不面对。

    绿光里，星染一行消失了。他们在魔画里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被光雨布满的夜空，浩瀚如星海。

    幻夜魔法学院礼堂里，午夜的钟声回荡着。如雕塑一般的学生们在绿光荡漾的魔法阵里渐渐苏醒。其中四名学生缓缓睁开了双眼，而海渊却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地板上。他的脸色惨白，已经停止了呼吸。

    星染睁开双眼，看到了鸣幽，却发现上一个瞬间还与她双手紧握的夜琉光不见了。她想，夜琉光的灵魂应该去了他的躯壳所在之处。

    星染的心有些空荡荡的，身体带着奇妙的虚弱感。灵魂暂时离开给身体带来了一定的伤害。也许这也是她释放光明力量后带来的空虚。

    星染看着脚边堆积的风晶还有血红色晶石吊灯，这些是她和鸣幽的战利品吗？

    鸣幽感觉到灼热而古怪的视线，侧过头望了过去，神殿的郁苍长老正看着他。鸣幽垂下眼帘，握紧了星染的手。

    织森显然在魔画的历练中得到了好处，他身上的魔力波动更加神秘莫测。

    郁苍长老低声询问绯琉：“你们找到夜王子殿下了吗？”

    绯琉点头：“在离开魔画前，夜王子殿下还握着星染的手，只是他现在……”

    郁苍长老如释重负：“夜王子殿下的灵魂应该回到了阿多尼斯山谷他的寝宫里。”

    绯琉咬了咬蔷薇般娇嫩的唇：“可是海渊学长的灵魂消散在了魔画里。”

    郁苍长老的神色并没有变化。他一直怀疑海渊唆使德克家族族长献上魔画的用心，如今海渊死在了魔画里也许对大家来说不算是坏事。

    织森走到了绯琉身边：“郁苍长老，魔画里有着太多的死亡陷阱，对于堂兄的去世，我也倍感悲伤。我能把海渊的尸体带回德克家吗？”

    郁苍长老深深地看了织森一眼：“当然可以。”德克家族未来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海渊就这样死在魔画里，织森和他的父亲暗地里不知道多么高兴。

    郁苍长老望向星染：“斯芬克斯·小染，你能和我单独谈谈吗？”

    鸣幽警觉地盯着郁苍长老，美丽的脸上却绽放出了夺目的笑容：“有什么事情需要单独询问？”

    郁苍长老看着眼前和纱织王妃那么相似的面容，目光变得柔和：“有人让我告诉小染，他需要一份加量的消夜。”

    星染眨了眨眼：“我明白了。”乌夜阁下一定是担心自己，担心得肚子饿了。

    郁苍长老看着星染脚边的血红色晶石吊灯：“这种万年血晶已经很久没在拍卖会上看到了。你们的这些万年血晶拥有极高的价值。希望你能把它们直接售卖给黑暗神殿。”

    鸣幽制止星染说话，把血红色晶石吊灯收进了自己的空间戒指里：“我和小染会认真考虑。”

    郁苍长老有些无奈地叹息。

    鸣幽似乎以为自己随时都想损害斯芬克斯·小染的利益。在知道斯芬克斯·小染在乌夜阁下心中的地位后，他已经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他认为斯芬克斯·小染很可能是真正唤醒乌夜阁下的人。

    星染有些心不在焉，她想，夜琉光殿下如今怎么样了？其实变成淡紫色鸟儿的他看起来非常美丽可爱……

    午夜时分，月光下的阿多尼斯山谷静谧美丽。

    千百年来，阿多尼斯山谷总是这么安静神秘。月光从夜琉光寝宫的琉璃窗外照了进来，乳白色的月光在寝宫里流动，隔着半透明的纱帐照见了黑丝缎大床上沉睡的少年。

    穿着黑袍的少年呼吸微不可察，他如同雕刻大师手下最完美的玉雕，有着乌木一样漆黑的长发，皮肤雪白，面孔俊美得无法形容。他突然动了动，就像是灵魂突然注入了他美丽的躯壳，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绿色的光的枝蔓在他的身体上蔓延，然后化为萤火消失在纱帐里。

    少年睁开了双眼。长长的眼睫毛下，神秘的紫罗兰色眼里有着惊讶，转而变成了了悟，最后沉淀为幽暗的深紫。

    夜琉光再度闭上双眼，灵魂深处那团被封印的记忆在灵魂之海里载沉载浮，它上面的封印在魔星蝎真雨篡改他的记忆时就松动了不少。如今，夜琉光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精神力量将那团记忆的封印去除。

    夜琉光知道，这是一段母妃不愿意自己回忆起来的记忆，他也曾以为那是自己可以放弃的记忆。这段记忆源自他沉睡在冰窟的那十七年——灵魂受创的他在祭司秘术里沉睡。

    那么，他的灵魂在那十七年里经历了什么？

    夜琉光那冰蓝色的精神力量触碰在了封印上，他原本平静的灵魂之海在刹那间掀起了滔天巨浪。丝丝缕缕的雷电在封印上窜动，属于黑暗女神的气息带着命运般神秘莫测的威压。

    夜琉光露出决然的神情，他所有的精神力量宛如彗星一般撞向封印。刹那间，他的灵魂都有了碎裂的迹象，令人发狂的疼痛盘踞了他的头部。

    即使意志坚忍如铁，夜琉光还是忍不住发出闷哼声，他雪白的皮肤上开始出现血痕，灵魂的冲击正在向肉体蔓延，带来无尽的痛苦。封印开始缓慢崩溃，被封印的记忆片段在夜琉光的脑海里浮现。

    那些模糊而明亮的画面，如夏夜里的萤火，遥远而温暖。最初的邂逅——穿着骑士服的星染就这么闯入了他的生命。他们成了伙伴，因意外而分离，又再次相遇。而他在女神的宫殿里握着幻月手杖化为纷飞的光点，将无尽的悲哀留给了星染。

    月紫夕的生命里最重要的记忆都有着星染的身影。而他是夜琉光，也是月紫夕。

    为什么他的灵魂会出现在帝国敌对方阴月王朝王后的腹中，变成月紫夕？这不可能是巧合，而是很久之前就设好的局。星愿大陆上最大的两个帝国居然被无形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中。

    无边无际的夜色里，夜王子的寝宫静默无声，晦暗的魔法波动无声无息，却带着沉重的悲哀与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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