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想你来爱我-这一晚暗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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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工作方面倒是顺利了很多,至少菲利普的项目划下一个圆满句号。市政大楼的开幕慈善晚宴如期召开,由菲利普带队率众隆重出席。

    菲利普的确慎重,他叮咛各位同事要注意穿着。

    杨筱光不得不上了心。她特地翻出相亲时候穿过的洋纱小礼服,浅浅的米色,腰间有个庄重又不失俏皮的蝴蝶结,再扎一个五十年代香港潮女们流行的包头。往镜子前一站,挺不错,她转一圈,又把头巾扯下来。

    太与众不同了。她要低调。杨筱光中规中矩地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

    这晚名流云集,因为晚宴是要做慈善的,娱乐圈人士和时尚界达人自然少不了,端的是星光灿烂。客服部的女经理看的眼花缭乱,一个劲儿说:“若不是身上穿的是MIU MIU,我也要拿本子要签名。”

    杨筱光瞅瞅她,是挺花血本的。据说今晚钻石王老五不会少,不过这同她不相干,她手捧香槟做壁花小姐。

    菲利普同何之轩的貌合神离在热闹的人群里终于表现出来,他们各管各的,都有不同的社交圈子,互相也就不接触了。

    本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这样看才正常。

    杨筱光想要找个小壁角好好歇歇脚,瞧这里的全部布置都是自家公司同仁这几个月的心血就不免感慨。真是只信双手肯苦拼。

    在“炫我青春秀”的主持人领着一群帅哥进场时,聚光灯结结实实打了过去。真不放过任何宣传的机会。

    杨筱光想,他们就这么出道了,任何纸醉金迷的场合都需要他们来暖场。

    领队的男女主持人先同在座的领导握手,他们身后跟着的这队新人,个个都很潮很锋头,其中有一位的西服最为别致,是才从米兰春夏展上翻下的行头。他也站在最前面,好像熟的人也较多,一下就压倒其他有些手足无措的队友。

    有人争着要出来,也有人存心要避开。

    杨筱光看到了远离人群的潘以伦。

    她第一次看到他穿西服。他身形瘦削,肩膀宽阔,把简单的剪裁也能穿出绝好的风度。

    潘以伦也看到了她,就笔直走过来,并不学其他同伴开始攀亲认故。

    杨筱光的第一句话是:“机会少,应该抓紧。”

    她暂不提那晚,存心逃避。

    潘以伦的发精心修饰过,做了立体的发型,立现脸形的轮廓,线条出乎意料的刚毅。

    “机会少,是要抓紧。”这小子竟然也能调情了,而且这眉这眼,煞是动人。

    杨筱光不适应,逞强佯装拍他的肩:“别傻,看你的对手,多聪明。”

    他转头淡淡扫一眼:“他们以后会很红。”

    杨筱光低低叫:“你想要赚钱,红了才能赚钱,想什么呢!”

    “牵线木偶。”

    “起码不用在夜店给人鞠躬开门了。”

    杨筱光说出口就后悔了,潘以伦的面色不变,就那样看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好个无辜表情,这比骂回她更骇人。她片刻就有了内疚。

    这样的他,穿的这样正式,少见的端庄俊秀,像贵公子。美特斯邦威的T恤一包装也能成为国际名牌。

    他伸手:“跳舞吗?”另一只拿开了她手里的酒杯。

    哎!她避不开了。她说:“我跳的不好。”

    他笑:“欢迎踩我的脚。”

    杨筱光翻白眼,不好再谦虚,就跟着他下了舞池。

    手握住手,呼吸都贴近,他们从没面对面贴的这么近。杨筱光一紧张,真踩了他一脚,自己先“哎呀”叫出声。一抬头,对住他的眼睛,他就这么直勾勾看住她,眼里像有渐燃渐烈的小火焰。

    杨筱光就不敢贸动了。

    他就是火种,不知何时擦燃之后,变得越来越热烈。

    转一个圈,再转一个圈,他的手他的臂紧紧拥牢她。

    杨筱光只是觉着慌和乱,她只能顾左右,装作不在意。

    这一顾也真巧,正正看到方竹靠着门边的柱子站着,她一身极淡的青色套裙,颜色直要印到了墙面里。灯光又闪,若不是这样一瞥,她竟不知道老友也在现场。

    她想脱身跟老友打个招呼,可是手被潘以伦握得紧紧的。

    她只能抬头看着他,看着他后,便觉呼吸也被压迫了。

    这要怪潘以伦穿得这样正式,表情这样正式,有这样俊美,真是怪他过分美丽。

    有人对他们侧目,都是在看潘以伦。

    大家没有办法无视他的熠熠生辉。

    她调开自己的目光,再往四处搜寻,已不见了方竹的身影,倒是只见何之轩一个人靠在角落喝酒。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潘以伦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叹:“你小时候是不是有多动症?考试的时候也会开小差?”

    杨筱光大惊:“你怎么知道?”

    他但笑不语。

    可真能猜,杨筱光腹诽。又想,舞曲快快结束,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温度那样高,几乎要灼烫了她。可又不想快快结束,那种又酥又麻的震颤,由那一个中心向四周慢慢扩散,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是矛盾的。杨筱光讨厌矛盾,她一向玩不来迷宫。

    有人及时来解救她,客户女经理哭丧着面孔,不管她正跳舞,凑过来说:“糟啦糟啦,我的小MIU MIU染了鲜奶油。”

    这关她什么事?不过杨筱光立刻停下舞步,用慎重的口气说:“哦,小MIU MIU弄脏了?不行,你得去卫生间清理清理。”

    转头看潘以伦,正太的面色不好看,她都觉得他带些不满在撇嘴。她想他白她一眼就好了,她就有台阶劝服自己了。但是他及时放开她的手,好像懂她的意思,他说:“你去管闲事吧!”

    这样的话让杨筱光小小皱皱眉,她又不情愿了。可女经理认真了,拽了她:“来帮我下。”她就只好跟着去当小仆女。

    跑进厕所,女经理问她:“你真的和潘以伦没什么?”

    她万把块的小MIU

    MIU都没能把她八卦的心给拴住,杨筱光拿了纸巾擦她腰后的鲜奶油,口里说:“还好是奶油,如果是红酒你就哭去吧!”

    女经理不会哭,她接了一通电话,顿时笑靥如花:“如果今天被洒红酒我也认了,值回票价。”她甩甩裙子。

    杨筱光诧异:“这么快就有艳遇?”

    女经理但笑不语,一阵风般出去了。这一阵一阵,人生机运真奇妙。人家可以这么坦然又快乐地接受艳遇。

    杨筱光在洗手台边洗个手,想要洗掉灼热的问题。凉爽的水拂过手掌,湿润的感觉不仅仅是在掌心。她抬头照镜子,扁扁嘴,真是欲哭无泪。然后扯了大筒的手纸溜进厕格。

    天要下雨人要倒霉,大好礼服裙还是染上了触目的污渍。老天真会拣时间来亡她。

    杨筱光一时在厕格里磨牙跺脚,平时不管去哪栋楼的厕所如厕总要等到天荒地老,如今这栋大楼厕所多,人迹少,连厕所干活的阿姨都没半个。典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好在有手机,她一个一个拨公司女同事的号,先找那个穿MIU MIU的,人家不在服务区,不知道躲在哪里搞限制性活动。杨筱光磨牙。再找其他人,都无人接听。明星太多,她们太HIGH,无人留意她。而且竟然连方竹都没接手机。

    杨筱光站起来,往身后看看,也不知道怎么就染到了那个位置,就算有卫生用品恐怕也出街不得。她怕是要在厕所里终老至死。

    剩下能找的就是男人了,但男人中她能找的也只有一个。她拨电话给潘以伦。

    一分钟以后,她鬼祟地拉开门,潘以伦正好走过来,问:“怎么了?”

    她招招手:“把西装借给我。”

    潘以伦先是奇怪,再狐疑,望住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好一阵,突然就明白过来,脸上一红,立刻脱了西装塞给她,自己退了好几步。

    这西装长度刚刚够给杨筱光做遮掩,杨筱光套好以后还照照镜子。西装配礼服,滑稽又可笑,而且还暧昧。

    不过没法,她安慰自己,我是不得已。

    潘以伦还在外面等着她。

    他似乎等了她好几次了,这次的形象是白衬衫美少年,临窗而立,手肘支在窗台上,可以赞他一句飘飘如谪仙。

    杨筱光暗暗欣赏,不过就半刻,更多的是尴尬。这样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比之上回关在摄影棚里闹肚子更难受百倍。

    她急着回家遮羞。

    “我走了。”

    潘以伦走过来,那姿态摆明是想要送她的。她想,是不是拒绝?想一想,她说:“哎,会有记者哎!”

    他就笑了一下,说:“送你到门口。”

    杨筱光又多了几分尴尬,怎么拒绝?如何拒绝?这种尴尬让她不能愉快。

    他们一路走了出去,都没有说话,潘以伦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整栋大楼明亮但清冷,杨筱光尖细的鞋跟敲打在大理石砖面上,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声响。下楼梯时走到最后一级,她脚下微滑,被他拉住。她站稳以后,他又松了手。

    杨筱光没说谢谢,只管低头看脚下的路,脚下发虚,心里也发虚。

    出了大楼是一条大道,交通管制严厉,不能随地招车。

    潘以伦说:“出租扬招站在马路的另一边。”

    杨筱光就说:“行,我自己去,改天再把衣服还你。”

    明月皎洁,树木茂盛,市中心绿化保护得好,还有暗香在浮动。本该是浪漫的气氛,活生生浪费掉,是有点可惜的。

    潘以伦指了指路边的弄堂:“这里穿到对面近。”

    她就跟着按照他指的方向走过去。弄堂桶长的,够黑。她在黑暗里没有回头,不过她想,他一定会目送到看不见她为止。

    走到另一头,她回头,是真的看不到潘以伦了。他的衣服空荡荡地挂在她的身上,忽然就感觉冷。

    她叫到了车很快回到了家,把自己的小礼服衣服换了下来清理干净,再把潘以伦的西服好好抖了一抖,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不雅的痕迹,才挂到自己房间的衣架上。

    坐在床沿远远看一看,发觉西服的版型很棒,难怪他穿着这么俊挺。

    他的身材很好,她是知道的。想到这个,捏捏自己的小肚腩,短叹一声,大龄未婚的女青年,真的不好受色诱,绝对绝对不堪一击。

    她忍不住又摸了一摸那衣袖,仿佛上头还停留着他的体温。

    “姐弟恋”三个字在她的心头转了三圈,落下来,又乱起来。腹部开始钝钝地疼痛起来,她捂住腹部,这万年贴身老毛病还好未在刚才同潘以伦同行的时候发作。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红糖水,满满喝了下去,刚刚往床上躺下来,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方竹在电话那头声音发着颤,不过竭力在镇定。她说:“阿光,我出了点事儿,你快来。”

    杨筱光接完方竹的电话,差点没有出一身冷汗。

    不过方竹越说越冷静:“我先去了一趟警察局,现在在医院,马上要做个小手术。你给我买点吃的。”

    杨筱光立刻说:“我马上来。”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方竹在回家路上被不明人士跟踪,她以为是偷窃或者抢劫,在抵抗过程中受了伤。这是方竹的简单概括,直至杨筱光到了医院以后,才发觉方竹她在轻描淡写。

    她的双手被刀片划伤,缝了十针,身边还有警察陪同。

    杨筱光在医院找到方竹时,方竹精神不太好,正对警察说:“我把我最近做的报导整理一下,明天给你们。”

    警察同志很严肃地说:“明天我们队里的同志会来帮你整理资料,不过记者小姐,遇到这样的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去医院,你要对你的身体负责。”

    方竹苦笑:“我想我的手伤的没这么重,谁知道小刀片力道这么大。”她抬头问医生,“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写字了?”

    医生说:“你要恢复的好,这几个月不能用力,尤其不能碰水。”

    方竹问:“以后能打字不?不能打字我可就要失业了。”

    医生又提醒:“你要想能打字,这几个月洗头洗澡也得让人帮忙的啊!”

    方竹冲杨筱光笑,自嘲:“要死,我回到了托儿所阶段了。”

    杨筱光买了一塑料袋的食品,拿出一罐八宝粥说:“得,我来喂你。”

    警察告辞,医生也去看顾别的病人了。方竹望望自己的双手,缠着白绷带,粗粗笨笨,忽然无力。她说:“拆了线以后,这双手就要变得恐怖了,大约和鬼丈夫的手有一拼。”

    杨筱光问她:“你得罪谁了?”

    方竹说:“一时半会想不到是谁。”

    杨筱光很担心:“看你写一些边缘新闻就头疼,你以为你的笔是刀?最后别人来砍你的手。”

    “不是砍,是用刀片划的。我还以为是要抢我的包,结果是划我的手。”方竹大约觉得疼了,蹙眉撅嘴,“这种暗招,真不是人。疼死我了,比砍也好不了多少。”

    “你啊!写东西要慎重,别老一腔热血。”

    但这是杨筱光怎么担心都没办法为方竹解决的问题。她只好先喂老友吃八宝粥,一边问:“这几天我住你家?你不能洗头不能洗澡不能做饭,还不得脏死饿死。”

    方竹讲:“让你帮我洗澡我也不好意思的,而且你老加班,我不好影响你。”

    杨筱光耸耸肩,似乎是有些不太合适,又提议:“找你们家以前那个保姆?”

    方竹又摇头:“我爸生病了,她要照顾我爸爸的。”

    杨筱光接口:“如果你和你爸爸住在一起,要好很多了。不用一个人被人家这样欺负,他万一不是划你的手,是划你的脸,或者做别的流氓事怎么办?”

    杨筱光讲起来一惊一乍,方竹望望她,心里不由也开始后怕了。

    当时夜黑,事情来的突然,也就一霎那,那个人冲到她面前,她以为是要抢她的包,拿手去挡,结果银光一闪,等她反应过来,两只手钻心地痛。她还能坚持走到派出所去报案,民警看到她两只手血淋淋,立刻押着她去医院了。

    经历时候没什么,现在再回想,不但手痛,连心口也开始砰砰猛跳。

    杨筱光忍不住说她:“你就死撑。”

    方竹下巴点点八宝粥:“饿,再让我吃点儿。今晚要在这儿吊一晚点滴。”她一抬头,刚才一直忙乱,她未及时发现杨筱光一贯红润的小脸蛋如今惨白惨白,一手还时不时按住小腹,心下立时明白,“你那个来了吧?你每次来都会痛经,别待我这儿陪了。早点回家去吧!”

    杨筱光确实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连头脑都晕晕乎乎,但她不忍心就这样丢下好友。方竹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说:“医院里人来人往,又有值班护士,你放心吧!”

    杨筱光想,还是不行。她喂好了方竹,先问:“要么我明天给你请个保姆?”

    方竹同意这个主意:“找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年纪再大点我也不好意思让她给我干活。我那里不好住人,你就帮我订一个每天来六小时的吧!”

    杨筱光点头,记下来了,她把手边的塑料袋一股脑都放到方竹身边。方竹一看,八宝粥、布丁、酸奶、话梅都齐全了,呼一声:“有好朋友我此生足矣。”

    杨筱光摇摇手指头:“绝对不够。”她想了想,先照料方竹吃好八宝粥,然后返身去医院外头拨了一个电话给何之轩。

    幸亏何之轩尚未入睡,听她将方竹受伤的过程陈述完毕,便说:“把地址给我,你早点回去睡觉吧!”

    杨筱光把心放下来,她返回去又叮嘱方竹两句,才离开了医院。

    在路上,她又给莫北打了个电话,先把方竹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问:“明天你看不看她?”

    莫北轻快地说:“看什么?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我们。”

    她骂一句“没良心”,不过心里想,莫北讲的倒是也没错。

    莫北约她:“不如明晚我们吃饭。”

    杨筱光下意识便寻了现成的理由拒绝:“身体不大舒服。”

    没想到莫北又提议:“那么周五如何?”

    他是这样好声好气,好心好意。杨筱光想了半刻,同意了。

    她想她应当暂且把一切纠结放下,好好睡一觉,但是生理上的钝痛很不好受,潮起潮落的,折腾得她大半夜都没有睡好。

    次日上班时候还哈欠连天,泡咖啡时,一群女同事在说八卦。

    “何总昨天的西装没有换。”

    有人接着说:“衬衫也没有换。”

    杨筱光只想翻白眼,外面的人已经笑作一堆,就差没当场猜测何副总的内裤有没有换。

    她探头看看办公室里的何领导,头发有点儿凌乱,也是没睡好的模样,是个人看到都会想歪的。

    何之轩至茶水间倒茶时,她觑了空,凑到他跟前,问:“竹子回家了吧?”

    何之轩说:“回家睡觉了。”

    这多好?她很满意。

    办公室里的八卦同事们也转移了话题,老陈正在说话:“谈恋爱的时候那个头脑发昏,真的以为生活里除了每天谈情说爱就没有别的了。一不小心踏进爱的坟墓,生活的现实马上让你勒紧裤腰带了。”

    原来有同事敲诈他买下午茶,听他这样说,就嗤笑:“领导不要埋汰我们打小工的好不好?”

    老陈给她一个‘你未婚你不了解’的眼神,他讲:“我女儿明年要上小学了,我嘛给找了个双语学校,万把块一年学费,这是要拼老命的。还要买车,晓得哇?人家《欢乐蹦蹦跳》的主持人问小朋友‘你们坐什么车来的’,结果一大半举手选家里的小汽车,主持人就问没举手的小朋友,结果人家小朋友哭了,她说,坐出租车。这怎么行啊?我坚决不能让我女儿在她坐家里小汽车的同学面前坐出租车,小朋友的自尊心会受挫的。”

    这就是生活的压力,杨筱光看着他渐秃的脑门,不由叹口气。

    回到座位上,老陈对杨筱光生了一句感慨:“我是很羡慕小何的,他在该奋斗的年纪奋斗到这个成绩,以后就轻松了。”

    杨筱光吐舌头,肚子里说:“鬼。”

    周五的约会,莫北是一如既往的周到,准时驱车至办公楼下等着杨筱光。

    这回他领她去的餐厅也很不错,地处闹市绿荫深深处的石库门里,好像是专门做面条的,连招牌上都画着面条。一般这样的店是成精的,杨筱光一进去看到水幕墙一大排,小桌子才三五张就知道调调了。

    她问莫北:“不会很贵吧?”

    莫北说:“不贵。”但是他自作主张给她点了一碗乌参面,就是没有给她看餐牌。

    杨筱光说:“算了算了,仗着你是靠山奢侈一把。”

    面一上来,她看到这种滑滑的软体动物就不大敢下口了。

    莫北笑她:“你还有不敢吃的?”

    穿旗袍的美女服务生也笑:“什么都要尝试一下。”

    杨筱光就挽起袖子,说:“好,我今天学习刘姥姥吃茄子。”

    她想,真的什么都要试试。

    莫北自己点了一壶茶,自斟自饮也挺适宜。他问她:“那晚你们公司承办的晚宴,我有朋友去了,说你们选的背景音乐让市里头几个领导很赞了一把。”

    杨筱光咬着面条,面条筋斗弹牙,果然是一绝。她边吃边讲:“那是我们新领导方竹的前老公有办法,把德国爱乐乐团的慢板革命歌曲给选了出来。”

    莫北点点头:“他是很有本事。”

    旗袍美女又走过来问莫北要吃什么,莫北笑笑,说不用。杨筱光也笑笑,看着美女眼角春色,她斜睨莫北打趣:“魅力无穷。”

    莫北露一个“大喜”的表情:“可喜可贺,小姐终于发现鄙人最大优点。”

    杨筱光喝了汤吃了面,才说:“你的优点多如天上恒星。”

    莫北笑起来:“恒星就一个太阳,你就损我吧!”但眼神一正,看牢她,说,“不过你这句话让我有充分的理由想歪。”

    这让杨筱光一下紧张了。

    莫北这种表情真不多见,顶真的模样,看人都是严厉的。她只好用旁门左道来应付,托起腮帮子说:“我得分析分析此事的可行性。”

    莫北说:“好吧!女人要谈恋爱,就是做一场学术报告。”

    这个比喻可以得满分,杨筱光觉得莫北的言论很接近她的理论。

    后来莫北怕她吃的不够饱,又叫了些海鲜刺身。在吃面的地方吃海鲜刺身,这是头一回,而且莫北叫的量又足,让她可以大快朵颐,好像十分快活。

    只还有一点不算快活。她的手机一直很安静,潘以伦没有任何消息发来。杨筱光想到这个,就咬中了自己的舌头,疼得只冒酸水,看得莫北又笑又急。

    晚餐过后,莫北和她并肩走到附近的停车场去拿车。这夜的景色也很美,老石库门群霓虹闪亮,该是晃人眼睛的,但就是看着夹生。

    杨筱光说:“买下这里的人让这里没有灵魂,没有生活气息的石库门是死的。”

    莫北说:“杨筱光,你关心的事情太多了。”

    这话没有错,她承认。

    莫北伸手过来,差点就要握住她的手。杨筱光把手一闪,揉眼睛。她说:“眼睛进沙子了。”

    莫北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他说:“算我服气你。”

    杨筱光放下手,问:“莫北你喜欢我吗?”

    莫北认真答她:“我说是的,你相信吗?”

    杨筱光歪一歪头:“可是——”

    莫北叹了气:“你感觉听上去言不由衷,是吧?”

    杨筱光斜斜唇角,感觉伤脑筋。她讲:“莫北,我一想起如果谈了恋爱,以后就可能要做一个篮子里的菜,一起烧一辈子,我就觉得,怎么说呢?”她开始想不通。

    莫北拍拍她的后脑勺:“怕油多了太腻,油少了太干,又怕夹生又怕老。”

    杨筱光想要膜拜他。

    莫北说:“我坦率地说,我也还不能给你足以解答你疑惑的说法,还是送你回家吧!”

    这一路回去,杨筱光心里又冒了点儿愧疚,也少了话。到了家门口,她朝莫北半鞠躬:“谢谢你的晚餐。”

    莫北哭笑不得:“别拿我当日剧男主角啊!”他摆摆手,开车走了。

    杨筱光这回是目送他的车消失后才上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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