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想你来爱我-小姐姐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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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不要难,不要复杂,才最符合杨筱光的一贯奉行的单细胞思维。一难一复杂,她就会想要做鸵鸟。

    训练室碰面后,潘以伦又是好多天没和她联系,这样一松一紧再一松,杨筱光都觉得节奏被人小正太把握的好好的。

    这让她不免生出些挫败感,一件事情非自己可以掌握的挫败感。她想要抵抗这种不好的感觉,就打电话约了莫北。

    莫北提议:“方竹说他们报纸美食版做了一间羊蝎子火锅店,口味不错。吃完了可以去看场电影。”

    杨筱光问:“看啥呢?最近大片都萧条了,小片也不文艺了。”

    最后他们选择去看《无极》,两人一人抱了一桶爆米花,像中学里携伴参加学校观影活动的同学。当谢霆锋对着旧爱张柏芝哭诉一个馒头的姻缘时,杨筱光想的是,爱情真是不可理喻,大片真是胡说八道。

    和莫北相处之中最轻松的是,莫北不再就是否正式谈恋爱这一深刻问题穷追猛打,连分手时候的再见都说的轻松了。这是一个男人的风度和涵养,给予想要追求的小姐最大的体贴。

    如果可以,杨筱光真希望维持现状到地久天长。

    她回家上网,看到颇多对《无极》的抨击,把自己心底里原先那一点儿小不满全部勾引出来。她跟风跑去《无极》的官方博客披马甲发了个回帖,她说:“陈导,原本我多仰慕你,可自从你搭上那个女人,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你就空剩一张导演的皮了。”

    留完没有即时摁“确认”。她又一个字一个字DEL了那行诙谐又悲愤的抗议。

    聚光灯下的人儿一切私生活都要被他人评点,未免可悲。如果她的未来也不得不被他人的评头论足的话,怎办?

    也就那刹那,手一震。她的未来?是她想太多了。

    她猛摇头。

    之后的很多天,杨筱光都没能鼓起勇气发任何消息打电话给潘以伦,潘以伦照例也没来找她,她只好在电视屏幕上看他的近况。

    决赛从二十进十五开始,直到选出前十名,开始最后的短信竞选,又是过了两个礼拜时间。他是这样忙碌。

    这个城市因为这个比赛沸腾了,娱乐媒体处处在讨论,网络上粉丝之间的拉票大战一直延续到网络下面。

    杨筱光好容易把方竹约出来逛街,才路过步行街的广场,就有粉丝围拢过来。

    她认得潘以伦的粉丝,她们都穿白T恤,上面印着大大的轮胎,还是带翅膀的。

    拦住杨筱光和方竹的是一对早恋的学生小情侣,手拉着手,都背着书包。

    “小姐,你是不是觉得十三号潘以伦很真诚很用心?请给他投一票吧!”

    女孩子很羞涩,不惯做这样的事,说出的话战战兢兢。她的小男朋友站在她身边,手里拿好粉丝们自费买的小礼品——塑料笔袋,做小女朋友的靠山。

    方竹记者嗅觉敏锐,也有存心打趣的意思,她问男孩:“你不反对女朋友迷男明星?”

    女孩子“咻”地脸红了,杨筱光白方竹一眼。

    男孩子或许觉出方竹的问题比较锐利,便不由自主将女孩子往身后拉了拉:“潘以伦是个很上进有才华的人,我们能在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杨筱光拿出手机开始投票了,发送完毕,对女孩子说:“好了,我也很喜欢潘以伦,希望他能入围三甲。”她甜甜一笑,女孩也跟着笑,把男朋友手里的笔袋拿过来递给她,“谢谢小姐姐。”

    “小姐姐”?多可爱的称呼,杨筱光瞅瞅他们身上的轮胎图案,追根溯源,他粉丝的名字还算是自己给取的。

    巧合令人愉快。

    两个孩子不再缠着方竹投票,想是生了自卫的心态。

    方竹也察觉了,她叹口气,说:“我像不像老巫婆?”

    杨筱光赞同:“恻隐之心都没了。”

    方竹“哼”一下:“这群小朋友,年纪不大心思不小,又谈恋爱又追星,好好读书郎的年纪不珍惜。”

    杨筱光敲她肩膀:“你更像黑口黑面的教导主任。”

    方竹撇嘴。

    杨筱光就说:“竹子,花堪折时当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方竹的脸寒着,她最近情绪不大好。

    杨筱光可不管方竹的坏脸色,她自顾自哼起一首歌:“我们要天天思念,但不要天天相见,只需要悱恻缠绵,绝不要柴米油盐……”

    “这句歌词不错。”

    “啊?”杨筱光停口。

    “你唱的是什么?又是张国荣的歌?”方竹问她。

    “是啊,叫《谈恋爱》。”

    谈恋爱?她的心咯噔一下,怎么无意唱到这首歌上去了?她把思维绕回来,状似无意又有意地说:“哎,我们办公室里传言领导在浦东买了房,靠近世纪公园的,空气好地段好,他又有车,生活该多惬意啊!你说他要是上了《相约星期六》,女人还不得抢破头。”

    方竹不为所动,只说:“所以说外地人在本地发展的都是精英,把本地人都比成苍蝇了。”

    杨筱光又说:“《家有喜事》里面有一首歌这样唱的——我信爱同样信会失去爱,问此刻世上痴心汉子有几个,相识相爱相怀疑,离离合合我已觉讨厌,只想爱得自然。电影里有三个人唱过,却没有一个人唱对。你说到底什么是爱呢?”

    方竹拍拍她的手:“阿光,你别旁敲侧击了,你的好意我知道。”她这样一说,杨筱光也无可奈何,可她接着说,“我和何之轩离婚的时候,我爸找了人打了他一顿。”

    这是杨筱光从没有听她说过的,她露出惊骇的表情。

    方竹说:“他这么高傲的一个人,人前人后都不愿低头的,被打的鼻青脸肿,在床上躺了两天。他昔日的同学找我,说我们家屈人志节是为下流。”

    杨筱光认为这事情简直不可思议。她说:“解放军打人不犯法啊!”又叹息,“忘了你说过军人家庭多家暴,你也是被你爸打大的,所以你初中之前从没下过年级前十名。”

    可还是想,这样的过往,可怎么收场?

    方竹就拍拍她的手:“所以你懂了吧?”

    杨筱光跟着感伤了,人生真是多坎坷,心理也有这么多坎。她替方竹难过,这是他们自己要过去的坎,任何外力都是徒劳的。个人的问题终需个人亲自面对。

    她想,她的问题也要靠自己去面对,去分析,然后去解决。

    她需要面对她该面对的一切,和——潘以伦。

    很快地,杨筱光又有了一次同潘以伦见面的机会。

    老陈召她布置工作,令她跟随梅丽寻潘以伦正式签署“孔雀”的广告合作合同。

    杨筱光有些欢欣:“确定了由他做最后的代言人?”

    老陈讲:“何总也认为知青篇会比较出挑,虽然比民国篇少些传奇色彩。日化那儿的老总看了几个孩子,还是看向潘以伦的干净清新,和‘奇丽’的于总也达成共识了。”

    杨筱光“啊”了一声,这么快,她想,他会不会因此越走越快?

    她是立即安排了合同的撰写,同梅丽商洽相关条款,只是梅丽临时得了任务需去台湾出差,叮嘱杨筱光:“这合同还是当面签比较好,小孩挺有想法,小杨你就辛苦跑一趟吧。”

    这便又是个同潘以伦单独见面的机会。

    老陈对先前那桩已被淡化的绯闻仍有疑虑,对她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安排别人去就行了。”

    杨筱光鬼使神差地坚持道:“广告片本来就是我的任务,领导您放心,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讲完以后,她自己心里突突就跳了两下。

    这算不算她蓄意的假公济私?

    但是已经答应下来了,就要公事公办。她备妥了文件,打了车去郊外的影视基地。

    影视基地看大门的保安严格审核了她的通行证后,告诉她,孩子们在篮球场。

    原来大家都把他们当一群公众面前的孩子。

    杨筱光想,潘以伦其实应该顶厌恶被人当孩子,在某些方面,他比她成熟的多。她问清楚篮球场的方向,笔直往里走过去。

    一排排梧桐后面就是操场,有阔的平地,设施完整,俱都崭新。那里的人也是新鲜的,才冒红才发光,想要争做天空之上闪亮的星辰,奔跑击打都很有力。

    她一眼就看到蓝背心的潘以伦。

    他总能在阳光底下,摆出昂然姿态,现在正与他的同伴竞争,是不相让的,一个篮球,在各自的手里回转,也像命运。

    每个人都想要把自己的命运握在掌心。杨筱光紧了紧手里的包,他的下一个阶段的命运在那页纸上。

    人对自己的把握永远没有自己想象之中多。杨筱光想呆了。

    篮球脱离命运的掌握,飞出了既定轨道。那方向,对着杨筱光。她不及反应,有人比她反应快。篮球在她面前半米被截下来。

    “一声不吭站在球场边知道有多危险?”他朝她吼。

    杨筱光成做错事情的小学生:“是是是,我不知道篮球这么危险。”

    潘以伦的手里捧了篮球,再看她一眼,好像不放心似的,但又不得不回到操场开始新一轮的比赛。

    杨筱光就静静站着看他们,她的心跟着他的篮球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直到夕阳渐渐下沉。她又想此刻停顿不动了。

    比赛结束以后,潘以伦一边擦汗,一边跑了来。

    杨筱光说:“你运动细胞真不错,比其他人打的好。”

    他直接问她:“是不是要补签协议?”

    她点头,望住他的眼睛。那双星目亮闪闪,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他说:“找个地方坐。”说着就领着她去了基地的咖啡厅。

    潘以伦为她去买热巧克力。他记得她嗜甜。

    杨筱光不去看他的背影,把包里的合约拿出来。顺便拿出了镜子,照着自己的脸。下午了,脸孔自然是微微泛油,僵着,不自然。镜子里是不高兴的她。

    她想,我怎么了?

    潘以伦走过来了,将巧克力递到她面前,说:“梅姐都将条款同我说过,我没意见。”

    杨筱光不乐意了,叫:“如果有霸王条款怎么办?”

    潘以伦对她微笑:“你怕我吃亏?”笑得杨筱光不好意思了,才又说,“霸王条款我也不得不签,我没的选。我跟‘奇丽’的合同一签就是七年。”

    杨筱光狠狠喝热巧克力,被烫到了,面色更难看。

    “你不高兴?”潘以伦问她。

    她想,我不高兴?口里却说:“今天阳光明媚,秋高气爽,我的心情完美无缺。”

    潘以伦打断她:“秋天还没来。”他低头,把自己的名字签在合同上。

    他微微低下的面,有好看的弧线。这个男孩认真跟她说“喜欢”,可他的背后是一片夕阳西下时泛滥的晚霞,他模糊在背景里。光明也渐渐淡了。

    潘以伦抬起头来,说:“好了。”

    对住他的眼睛,杨筱光忽然就慌乱了,胡乱把合同收进了包里,说:“我赶着回家,这回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好像加班,公司又不给加班费。”她站起来,“你好好加油吧!”

    潘以伦也站起来,没有挽留她,只是说:“是该早点走,这里环境不大好。”

    他在说什么?这里草地绿,空气好,他说环境不大好。可一转念,她想她能懂他意思。

    潘以伦就把她送到篮球场外,杨筱光摇摇手。他突然就说:“杨筱光,你这样,我会想亲你。”

    杨筱光本能就往后跳了两步,脸上轰轰烈烈红成苹果,她嘟囔:“没事我走了啊?”

    潘以伦在得意地笑,她知道,可她不愿意回头看,疾步就朝大门外去。

    天擦黑了,梧桐在黑夜下成鬼影幢幢。她是其中一条,逃也似离开。离开这里,心里也不会有鬼。

    在基地回市区地铁站的班车上,杨筱光感觉有点儿疲惫,打着盹。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就靠在玻璃车窗上好好睡一觉,到时候市区到了,烦恼也暂时会被消灭的。

    只是闭上了眼睛,亮光也就没有了,她陷入混沌。

    一觉过后,是司机将她推醒。

    “到站了。”

    “啊!”

    杨筱光一激灵,站起身,不知身在何处。外面的天全部暗下去,她的心噗通噗通乱跳。

    “这里是哪里?”

    “终点站。”

    杨筱光往外探头,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霓虹灯火,不见钢筋水泥森林的踪影。但是有真实的树木、花草和田野。她傻了:“又转回来了啊?”

    司机没有好声气,唠唠叨叨讲:“这又不是往返线,本来就只有一个终点站,刚才到了地铁站我问了好几遍有没有人,没人回答。你倒好,原来睡着了。要不是我下车前检查车厢,你就得在车上睡一夜了。”

    “那么我坐下班车回市中心。”杨筱光惭愧道。

    司机更没好声气:“我们这是最后一班车。”

    杨筱光犯晕,可怜巴巴。

    司机良心发现,不忍心可怜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好心指点:“到前面影视基地门前等出租车吧,那里经常有城里来的车。”

    杨筱光哀怨无比地下了车,又回到那个大门口。

    荧荧几盏路灯,孤灯野火的,何其孤单?平时总怪城里拥挤又嘈杂,此时方知道自己受不了乡间夜晚孤凉的寂寞。

    影视基地的门房换了岗,已不是先前的那位保安,只当她是前来找新闻的娱乐记者,挥赶她如挥苍蝇:“今天没新闻了,快走快走。”又搔搔头不愿意得罪她,说,“明天电视台主持人来开发布会,到时候请赶早。”

    杨筱光想,这大伯真是职业影视圈看门大伯,干脆就装了记者,问:“大伯伯,你觉得几个选手里谁最好啊?”

    保安也许总被问这样的问题,回答得很顺溜:“一号长得好,跟周润发似的。五号家里有钱,家里开奔驰接送。九号不简单哪!和台里两个领导好的什么似的。十号最讨人喜欢,太会拍马屁了,还送给大伯我一条香烟。十三号平时倒是不爱说话,看着也孤僻,不过每个礼拜都回城里两次看他妈妈,是个孝顺孩子。”

    杨筱光乐得直点头,这大伯看中的那几个大半都被何之轩找了去给“云腾”试过衣服。她又问:“您看好哪位得第一名?”

    保安神神秘秘用手掌拢着嘴:“那可不好说,不是都说有内幕吗?”又闪烁地看着杨筱光,“你可别乱写。”

    杨筱光摇手:“不会不会。”

    保安便又说:“我老婆喜欢十三号,说这孩子看着有神秘感。女人不就吃这套?要我看,哪里神秘感,他也就一穷人家的孩子来跑生活的。一套衣服翻来覆去穿,就最近翻了翻行头,和一号十号穿的差不多了,大约也是赞助商给的。”

    杨筱光听得正聚精会神,不妨身后有人轻拍了她的肩。

    “杨筱光,你还没走?”

    是潘以伦。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遮去他的半张脸。

    “你要乔装出行?”

    保安先笑了:“十三号,你要去城里看你妈?怎么不搭五号的车?”

    潘以伦礼貌地和保安打了招呼,没有正面答他,只管把杨筱光拽了出去。

    杨筱光感到有点儿丢脸:“我在班车上睡着了,转了一圈又转回来。”

    潘以伦从门边推出他的自行车。

    “我带你去镇上等公车,这里晚上出租车也不多。”

    “你也要回市中心?”

    “是。”

    潘以伦示意她坐上自行车的后座。这是杨筱光第二回坐他的自行车,她可还记得他原来那辆的模样,问:“不是原来那辆?”

    “问管理处借的。”

    “你们可以自由出行?”

    “一个礼拜两天。”

    杨筱光想不出问题问了,好在潘以伦也没说别的。

    他载着她到了镇上,潘以伦把自行车锁到车站的停车棚里,再领着她上了车。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他让她坐在靠里的窗口,这里探出去,四周黑漆漆,没有好风景。

    车动了,杨筱光侧头看窗外做势。看过一路繁华一路萧瑟又一路繁华,而时间过得这样慢。

    杨筱光贪着黑,壮了胆子,突然发问:“潘以伦,你为什么喜欢我?”

    潘以伦转过头,他说了一句让她听不懂的话。

    “因为你不记得我了。”

    杨筱光疑惑地望住潘以伦。

    他说:“很久以前,你应该遇到过一个小混混被一群小混混追杀,那天你管了一次闲事。”

    那真的是久远而模糊的记忆了,杨筱光把那天的光景一点点想起来,想起了数学高考之前的惊险,她差点惊呼出声。这事情确实久到他不提她几乎要忘记。她掩住心口,说:“正太,你不会因为我无意中的一次拔刀相助就想以身相许吧?”她想到了其中的不妥,“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可那说明了什么?那岂不是说明他暗恋她很久了?杨筱光的心里不自禁就要冒泡,像摇过的可乐——可口可乐。

    刺激?感动?迷惑?怅惘?

    她不知道,辨析不清,只提醒自己,要镇静,要镇静,要镇静。

    潘以伦仰起头,天空上的月亮很亮,也渐渐有了灯辉,一切都亮起来了。

    他说:“我不想再等了。现在的我不是在最好的状态,却又遇见了你,一旦错过了这次,我会后悔的。”

    灯辉下,他牵牵唇角,笑,忧郁全部锁到深深处,看不见了。可是却笑得搅乱她心中的一池春水。是他不好。

    杨筱光的眼睛被路灯连成的光线闪得睁不开,她低头,张开了眼睛。

    她不可以恍惚的。

    潘以伦也低了头。是的,他讲完那句话以后也开始沉默,他也有他的不确定。杨筱光能看出来。她想,是立刻拒绝抑或是马上回应?她都没有办法在此时此刻做出选择。这太困难了。

    但是潘以伦把头抬了起来,转过来望住她。

    他说:“我没有办法强求任何事情。杨筱光,至少在这个时候,你就坐在我的身边。”

    他把手插进裤袋里,往旁边退了退,冲她笑:“没关系,杨筱光,我就在这里。今晚天气这样好,不要坏了好心情。”

    他就在那里,她今晚怎么可能有好心情?他脸上扬起的笑容,真诚又有几分稚气。他做什么要这样欢喜她?让她心慌意乱到气愤。

    这太难了,她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豁达和勇敢。这是她头一回有进退维谷的恐惧感。

    潘以伦伸过手来,用拇指按住她的下巴,用了点力量,没有让她逃避。他轻轻摩挲着,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离你这么近。”

    他的指尖带着令她心安的温度,那么温柔的轻触。她看见他拇指上那条伤疤,在黑暗里隐隐约约,像鸿沟一样,这么近都能隔开他们。

    杨筱光没有动。

    车子开到了有人有影有霓虹的地方,世间不再只有他们两个人。

    杨筱光嗫嚅:“正太。”

    潘以伦松开了手,他说:“到站了。”

    他起身,引着她下了车。

    时间和车轮一起流动,在他们身后流逝。他们沿着这个城市千篇一律的马路走向他们的目的地。这是单调而乏味的旅程,杨筱光觉得比参加自己不情愿的相亲还要痛苦。

    潘以伦指指马路另一头的公车站,说:“那里可以坐车回家。”

    杨筱光就要跑过去,潘以伦在她身后说:“小姐姐,不管你怎么想,我等在这儿。”

    杨筱光转过身,看着这头的潘以伦。他隔着马路朝她摆手,天这么黑,他好像仍能看清她,她知道,他一定目光专注。

    杨筱光不知所措,不明所以,颠倒莫名。她借着暗色,掩饰脸红,别过头去。

    十字路口的车辆川流不息,一辆一辆开过去,隔开她与他,他们好像在两个世界。

    她整晚都在失眠,翻来覆去的,于是干脆起身给方竹打了电话。

    幸亏方竹也没有入睡。这两日她事务繁忙,总要忙到凌晨才能睡觉。见杨筱光这个点给她来电话,心内略明白了一二分。

    杨筱光同她叹道:“大概我还不懂到底什么是恋爱。”

    方竹便讲:“阿光,也许是我把一切想简单了,以为只要是优秀的男人就能和你合适。”

    多年相交的朋友毕竟是了解自己的,杨筱光有一些安慰,和一些过意不去,她说:“是我别扭吧?”

    “莫北说,你的性格很好,比我好多了,你应该容易得到幸福。我才别扭呢!”

    两个人都笑。

    杨筱光说:“我一直想人生短短几十年,快快乐乐是一生,悲悲苦苦也是一生。我们生在好时代,应该活得轻松一点,为啥烦恼总是来找咱?”

    方竹与她一起叹气,而后问她:“找到让你欢喜的人了吗?”

    杨筱光不做声,半晌才问:“苦过以后真的会甜吗?”

    方竹却没有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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