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①昆仑②
1935年10月
横空出世③，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④。
飞起玉龙三百万⑤，搅得周天寒彻。
夏日消溶，江河横溢⑥，人或为鱼鳖⑦。
千秋⑧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
安得倚天抽宝剑⑨，把汝裁为三截？
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
太平世界⑩，环球同此凉热。
【作者原注】
前人紒紜矠所谓“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说的是飞雪。这里借用一句，说的是雪山。夏日登山远望，群山飞舞，一片皆白。老百姓说，当年孙行者过此紒紝矠，都是火焰山，就是他借了芭蕉扇扇灭了火，所以变白了。
【语词注释】
①念奴娇：词牌名，念奴是唐朝天宝时著名歌女，又名《酹江月》、《千秋岁》、《杏花天》等。
②昆仑：也即昆仑山，是亚洲最大的山脉之一，该山脉西起帕米尔高原，沿新疆西藏边界向东延伸。东端分为北中南3支。南支可可西里山，也是长江上游通天河的一些支流的源头。其南支东延为青海境内的巴颜喀拉山是黄河的源头。巴颜喀拉山东接四川的岷山和邛崃山处，是一片海拔7723米的雪原。1935年9月，毛泽东在岷山所看到的就是昆仑山的这片余脉，当时诗人正在红军长征途中。
③横空出世：横在空中且超出人世。这里极言山的高大雄伟，见《水龙吟·天申艺祝寿词》：“黄金双阳横空，望中隐约三山秒。”
④阅尽人间春色：看遍世界上的一切盛衰兴败。
⑤飞起玉龙三百万：夏日登岷山远望，昆仑山好像许多白色的龙在高空中满天飞舞。“三百万”极言昆仑山积雪面积之大雪峰之多。
⑥江河横溢：长江和黄河不由河道而涌出，也就是说洪水泛滥了，见《墨子·亲士》：“江河之水，非一源之水也，千锚之袭，非一狐之自也。”又见宋代曾巩《与孙司封书》：“皇桔三年，邑有白气起廷中，江水横溢。”
⑦人或为鱼鳖：人们也许成了鱼和鳖，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见《左传·昭公元年》：“微禹，吾其鱼乎！”后人因称被水淹死为“化为鱼”，也就是葬身鱼腹之意，见南朝宋代刘峻《辩命论》：“空桑之里，变成洪川。历阳之都，化为鱼鳖。”
⑧千秋：即千年岁月长久之意。见《文选》中汉代李少卿《与苏武》诗：“嘉会难再遇，三载为春秋。”
⑨安得倚天抽宝剑：怎能靠着天抽出宝剑，见宋玉《大言赋》：“方地为车，圆天为盖。长剑耿介，倚天之外。”又见李白《大猎赋》：“于是擢倚天之剑”。
⑩太平世界：太平的人间社会，“世界”本为佛教语，犹言宇宙。见《楞严经》：“何名为众生世界？世为迁流，界为方位。”
紒紜矠前人：指的是宋代张元，这里指的是张元所言的飞雪玉龙，见《诗人玉屑·知音·姚嗣宗》。
紒紝矠当年孙行者过此：这里指《西游记》中孙悟空过火焰山的故事。
【抚今追昔】
该词最早发表于《诗刊》1957年1月号，目前所见有3幅手书。1958年12月21日，毛泽东在文物出版社9月刻印的大字本《毛泽东诗词十九首》书眉上批注云，“昆仑：主题思想是反对帝国主义，不是别的。”其实，早在一年前的5月21日，毛泽东在学英语时就曾说过同样内容的话：“《念奴娇·昆仑》这首词的主题思想是反帝的。”诗人在《毛泽东诗词十九首》书眉上还批注云：“改一句，‘一截留中国’改为‘一截还东国’。忘记了日本人民是不对的。这样英、美、日都涉及了。”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略军侵占了东三省。4年之后蒋介石的南京政府签订的《何梅协定》和《秦土协定》，又使中国大片国土沦丧，具有几千年悠久历史的中国正在面临着被侵略者步步吞占的危急时刻。面对这样的局势，中国人民的抗日救亡运动日益高涨，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民族矛盾已经上升为国内的主要矛盾。而国际上的反动势力正妄图瓜分世界，列强遥相呼应，蓄意加紧发动世界大战。中国社会和全世界人类的历史正面临着反对侵略和向何处发展的问题，毛泽东在这时登临昆仑山的支脉岷山，怀着反对帝国主义的高昂激情和改造中国乃至世界局势的雄心而创作了该词。
1935年6月，长征中的红军翻越了夹金山、梦笔山等昆仑山所辖岷山支脉，“登岷山远望，群山飞舞，一片皆白。”号称亚洲屋脊的昆仑山给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地百姓讲述的孙行者借来芭蕉扇扇灭火焰山的神奇故事也给诗人以某种启发。红军不就是孙悟空吗？孙悟空能借来芭蕉扇扇灭火焰山的火，红军为什么不能抽倚天之剑，将一片皆白的昆仑山截为三截，从而造福于人类？诗人面对深刻的民族危机浮想联翩，“过了岷山，豁然开朗……柳暗花明又一村了。”诗人在一幅手书的自注中说：宋人咏雪诗云：“飞起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昆仑各脉之雪，积世不灭，白龙万千，纵横飞舞，并非败鳞残甲。夏日部分消融，为害中国，好看不好吃，试为评之。
毛泽东诗词的创作高峰在其身处逆境之时。1959年8月，他曾经写信劝慰失去了丈夫的刘松林，“登高壮阔天地见，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这是李白的几句诗，你愁闷时可以看点古典文学，可起消愁破闷的作用。”豪放壮丽的诗歌后面的沉郁苦痛似乎可以跟该词对照理解，“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期待的是“夏日消溶”，“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后人有《浪淘沙·读〈念奴娇·昆仑〉》云：“红日照昆仑，异彩缤纷。玉龙千百舞天门。积世横空寒欲彻，骄野难驯。今我谓昆仑，休逞嶙峋。借将蕉扇化神斤，削尽炎凉天地泰，寰宇同春。”
【智读笔记】
毛泽东的治国智慧在战争年代就已初露端倪，长征精神经过毛泽东从理论上的系统总结，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此后，他又提出了南泥湾精神，提倡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并且成为理论的身体力行者。在抗日战争相持阶段，日本的主要军事力量用于打击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抗日力量，对敌后抗日根据地实行惨绝人寰的“三光”政策；国民党一次又一次地掀起反共高潮，甚至完全断绝了新四军的抗日经费，对陕甘宁边区进行军事包围和经济封锁，使得陕甘宁边区“几乎没有衣穿，没有油吃，没有纸，没有菜，战士没有鞋袜，工作人员在冬天没有被盖。”
诗人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中说，“帝国主义是中国人民的第一个和最凶恶的敌人”。诗人要改造昆仑，就是要消除帝国主义反动势力。后来为了坚持持久战，毛泽东曾经亲自发动领导了大生产运动：在困难面前是“饿死呢？解散呢？还是自己动手呢？饿死是没有一个人赞成的，解散也是没有一个人赞成的，还是自己动手吧”“从古以来的人类究竟是怎样生活着的呢？还不是自己动手活下去的吗？为什么我们这些人类子孙连这点聪明都没有呢？……总之我们是确信我们能够解决经济困难的，我们对于在这方面的一切问题的回答就是‘自己动手’四个字。”
这时的陕甘宁边区不论党政军民男女老幼一律进行大生产运动，增加粮食和日用品，准备同灾荒作斗争，创造抗日根据地的物质基础。在此期间，一二○师三五九旅开垦南泥湾最为典型，全体官兵经过两年奋战，创造了“陕北的好江南”。毛泽东给旅长王震题词：“有创造精神”。“大家动手征服它，它就低头了，大家自力更生，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了。目前我们没有外援，假定将来有了外援，也还是以自力更生为主。南泥湾精神充分体现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奋发图强的精神。”此后，毛泽东又提倡了白求恩精神和张思德精神，号召“每一个中国共产党员都要学习这种精神。”
而该词意境深远且深含哲理，艺术描写并不停留昆仑本身，而是着意从昆仑和人类的关系角度，或说是人民的疾苦和幸福的视觉出发，开掘出其意蕴的，实质上是对中华民族、中国人民和全人类命运的关注。连着三个“一截”立意新奇，以排山倒海改天换地之势改变世界，这是何等样的情怀！到那时，劳动者都过上了和平、安宁、幸福的生活，诗人在这里继承了前人的艺术经验，表达的力量更加深刻，藐视困难的姿态更超越。“败鳞残甲”都变成了“飞起玉龙三百万”，境界之高远确令人叹为观止，实在是前无古人！
2.四言诗祭皇帝陵
四言诗祭皇帝陵①
1937年3月
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四月五日，苏维埃政府②主席毛泽东、人民抗日红军总司令朱德③，敬遣代表林祖涵④，以鲜花时果之仪⑤致祭于中华民族始祖轩辕皇帝之陵，而致词曰：
赫赫⑥始祖，吾华肇造⑦；胄衍祀绵，岳峨河浩⑧。
聪明睿智，光被遐荒⑨；建此伟业，雄立东方。
世变沧桑，中更嗟跌⑩；越数千年，强邻蔑德紒紜矠。
琉台不守，三韩为墟紒紝矠；辽海燕冀，汉奸何多！
此地事敌，敌欲岂足紒紞矠；人执笞绳，我为奴辱。
懿维我祖，命世之英紒紟矠；涿鹿奋战，区宇以宁紒紡矠。
岂其苗裔，不武如斯；泱泱大国，让其沦胥紒紣矠。
东等不才，剑屦俱奋紒紤矠；万里崎岖，为国效命。
频年苦斗，备历险夷紒紥矠；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各党各界，团结坚固；不论军民，不分贫富。
民族阵线，救国良方；四万万众，坚决抵抗。
民主共和，改革内政；亿兆一心，战则必胜。
还我河山，卫我国权；此物此志，永矢勿谖紒紦矠。
经武整军，昭告列祖；实鉴临之，皇天后土紓紛矠。
尚飨！
【语词注释】
①黄帝陵：轩辕皇帝的陵墓，在今陕西省黄陵县城北。陵高3．6米，周围48米，正殿上书“人文初祖”四个大字，陵前有台，传说为汉武帝所筑的祈仙台，周围有千年古柏数万株，残存北宋以来的碑文50多块，刻有汉、满、蒙古等民族的祭文。
②苏维埃政府：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中国共产党在中央革命根据地领导建立的中央政权，全称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工农民主政府。1931年11月江西瑞金由第一次全国工农代表大会宣布成立，会上，毛泽东当选为主席，周恩来、朱德等63人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
③朱德：字玉阶，四川仪陇人，早年加入同盟会，参加辛亥革命，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因从事革命活动，在德国留学期间被当地政府逮捕并驱逐出境。1927年参加领导南昌起义，次年4月，率起义军上井冈山与毛泽东部队会师，任新四军军长，此后参加长征，抗日战争期间任八路军总司令，建国后任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等职，“十大元帅”之首。
④林祖涵：即林伯渠，192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参加南昌起义。1932年在中央根据地任政府经济部和财政部部长，1937年任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建国后任中央人民政府秘书长等职。
⑤以鲜花时果之仪：用鲜花和鲜果的礼仪。
⑥赫赫：指的是显赫盛大的样子，见《诗经·大雅·常武》：“赫赫明明，王命卿士。”
⑦肇造：创造，见《尚书·康诰》：“用肇造我区夏，越我一二邦以修。”
⑧胄衍祀绵，岳峨河浩：皇帝的后代子孙在延续且祭祀连绵不断，而山岳高大黄河浩瀚。
⑨光被遐荒：光芒笼罩边远广阔之处，“遐荒”即边远广大的地方。
⑩世变沧桑，中更嗟跌：世界变化就如同沧海和桑田间的巨大变化，而中国经历了多次挫折，“更”也即经历。
紒紜矠强邻蔑德：强大的邻国无视道德，见《国语·周语》：“而蔑杀其民人，宜吾不敢服也。”
紒紝矠三韩为墟：朝鲜被日本侵占后变成废墟，汉代时朝鲜南北部为马韩、辰韩、弁韩三国，后为朝鲜代称，见杜甫《奉赠太常张卿均二十韵》：“方丈三韩外，昆仑万国西。”
紒紞矠以地事敌，敌欲岂足：用国土来奉事敌国，敌国的欲望怎么能够满足呢？
紒紟矠懿维我祖，命世之英：我们的始祖具有美德，是著名一世的英雄。
紒紡矠区宇以宁：这里指为了疆土境域的安宁。
紒紣矠泱泱大国，让其沦胥：辽阔宏大的中国啊！难道要令其沦陷吗？见《宋书·武帝记》：“曩者永嘉不纲，诸夏幅裂，终古帝居，沦胥戎虏。”
紒紤矠东等不才，剑屦俱奋：毛泽东等人没有才能，打仗和行走都很奋力，这里是自谦的说法。
紒紥矠频年苦斗，备历险夷：多年艰苦的斗争，艰难险阻和平易顺利全都经历过了。
紒紦矠永矢勿谖：永远发誓不忘，“矢”通“誓”，见《诗经》：“独寐悟言，永矢不谖。”
紓紛矠实鉴临之，皇天后土：天地神明从高处往下实实在在地来监视明察我们，见李密《陈情表》：“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抚今追昔】
该诗最早发表于1937年4月6日延安《新中华报》上，标题为《苏维埃代表林伯渠参加民族扫墓祀典》。1992年7月《诗刊》转载时题为《祭黄帝陵》，目前所见有一幅手书。
1937年3月29日，毛泽东致范长江信中说：“寄上谈话，祭黄帝陵……供参考，可能时祈为发布。”而且随信寄上了同美国记者史沫特莱的谈话记录稿，这是毛泽东抗战时期的诗作，通篇表达了赤诚之志。
从1936年开始，中国人民要求停止内战，团结抗日的呼声日涨。中共发表声明，并且举行了会议，为建立民族统一战线进行多种努力。当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扣押蒋介石，发动“西安事变”，并通电全国，要求改组南京政府，停止内战以共同抗日。蒋介石接受了停止内战和联共抗日的条件后，获得释放并返回南京。次年2月，国民党召开了五届三中全会，通过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决议，中共所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开始形成。为了庆祝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使之巩固和发展，各方代表于当年清明节在黄帝陵举行了一次民族扫墓祭典。苏维埃代表林伯渠前往参加，并且呈现上毛泽东的这篇祭文。
黄帝是中华民族的世祖，全名为公孙轩辕。他为人敦厚聪明，有德能，征服了很多落后的民族和部落，统一了中国，提高了生产力的水平，推动了社会向前发展，历代统治者都曾祭祀过他。这篇祭文是毛泽东在延安时创作的，并经周恩来、朱德等人讨论、修改过。
文中所提的“三韩为墟”指的是：1894年，朝鲜东学党起义，日本内阁决定出兵侵略朝鲜。朝鲜政府致书清政府，要求派兵援助，日本侵朝后，劫持了朝鲜国王，组织傀儡政府。后来，日舰击沉击伤清政府海军的运兵船，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清兵在朝鲜、黄海与日军激战，陆海战皆失利，日本占领朝鲜，并侵入中国东北边境。次年，清兵水师全军覆没，清政府与日本签订了屈辱的《马关条约》，将台湾割让给日本，甲午战争结束。而“汉奸何多”指的是，1931年日军侵占中国东北后，于次年3月在吉林长春扶植成立了以溥仪为执政的满洲国傀儡政权，1934年3月称“满洲国”，“执政”改称“皇帝”。1935年6月，国民党察哈尔省政府代理主席秦德纯与日本驻沈阳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达成了“秦土协定”。当年7月，国民党在华北的代表何应钦与日本华北驻屯司令官梅津美治郎达成了“何梅协定”。4个月之后，日本侵略者唆使国民党河北省政府行政督察专员殷汝耕在通县成立“冀东防卫自治委员会”，后改称“冀东防卫自治政府”。此后，国民党政府又指派宋哲元等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以适应日本侵略者“华北政权特殊化”的需要。
诗中的“涿鹿奋战”指的是，部落首领蚩尤经常侵扰黄帝所管辖的区域，使百姓不得安宁。黄帝率领兵马来到涿鹿之野，与之交战并获得全胜，保卫了国家的安全。诗人在这里问的是：难道黄帝的子孙就不敢动武，让辽阔的土地沦落到敌手吗？
【智读笔记】
该诗高度赞扬了黄帝以武力抵御侵略者的斗争精神，号召全国各界各派民众，为了祖国的安全与繁荣，拿起武器与敌人战斗，而且预言战斗一定能够胜利。毛泽东概括了近百年来腐朽的反动政府用土地换和平的事实，谴责满清政府与外国侵略者签订的卖国条约，发誓保卫祖国的山河。他知道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才是拯救国家的良方。最后面对天地神明，诗人呈献上酒食和祭品。他深知“我们的工作，是以不疲倦的努力，解释现在的形势，联合国民党及其他一切爱国党派，为扩大和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动员一切力量，争取抗战胜利而斗争。现在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范围还很狭小，必须把它扩大起来……动员社会的下层民众加进这个统一战线去。”
诗人乐观地看到，“河北、察哈尔、绥远和山西的一部分虽已丧失，但我们决不灰心，坚决号召全军配合一切友军为保卫山西恢复失地而血战到底。八路军将和其它中国部队一致行动，坚持山西的抗战局面；这对于整个的战争，特别是对于华北的战争，是有重大的意义的。现在的抗日战场，正需要这样的军队。”而“人民极愿意进行这种战争；政府的基础建设在人民的自愿支持之上，所以政府不但不惧怕人民，而且必须唤起人民，引导人民发表意见，以便积极地参加战争。”
3.七律有田有地吾为主
1945年秋
有田有地吾为主，无法无天①是为民。
重庆有官皆墨吏②，延安无屎不黄金。
炸桥挖路为团结，夺地争城是斗争。
遍地哀鸿③满城血，无非一念④救苍生⑤。
【语词注释】
①无法无天：这里指不受法纪的约束，“法”即“法纪”，“天”指“天理”。
②墨吏：这里指贪官污吏，见《左传·昭公十四年》：“贪以败官为墨。”墨为无法之称。
③遍地哀鸿：即哀鸿遍野，这里比喻反动统治下的农民到处都在呻吟呼叫，“哀鸿”也即哀鸣的大雁，比喻流离失所的灾民。
④一念：一动念，一有想法，见南朝沈约《却出东西门行》：“一念起关山，千里顾丘窟。”
⑤苍生：这里指老百姓，也即普通群众。
【抚今追昔】
该词最早见之于山东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毛泽东诗词史诗论》。
1945年8月15日，随着日本帝国主义投降，八年抗战胜利结束。蒋介石在加紧准备内战的同时，邀请毛泽东到重庆“和平谈判”。两周之后，毛泽东在周恩来、王若飞等的陪同下，从延安赴重庆和国民党谈判。讨论了“和平建国”、“避免内战”等问题，在军权和政权问题上与之展开激烈的斗争，揭穿了国民党妄图取消中共革命武装和革命政府的图谋。在谈判期间，毛泽东等会见了宋庆龄、冯玉祥、柳亚子等民主人士和妇女界、民族工商业界的著名人士以及外国友好人士，取得了他们的了解和支持。此后，结合在重庆期间的感受，诗人吟成了该诗，该诗立即在重庆被传抄开来。
这时，毛泽东思想已逐渐趋于成熟。毛泽东在《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中说道：“今年（1945年）三月一日蒋介石说过：共产党交出军队，才有合法地位……我们没有交出军队，所以没有合法地位，我们是‘无法无天’。”“蒋介石对于人民是寸权必夺，寸利必得。我们呢？我们的方针是针锋相对，寸土必争。”诗人还指出：上海、南京、杭州等大城市被蒋介石抢去了；太原以北的同浦，平绥、中毅、北宁，郑州以北的平汉，正太，白晋，德石，津浦，胶济，郑州以东的陇海等一批小“桃子”是解放区人民流血流汗灌溉起来的。
这部分能否落入人民的手里，两个字：力争。此外，诗人在《关于重庆谈判》中指出：“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我们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而面临三座大山的压迫，中共必须领导人民开展革命斗争，把劳动人民从被压迫者变为国家的主人。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诗人的题旨非常明确。1945年10月8日，在重庆发生了一桩使毛泽东十分震惊的事件，即八路军重庆办事处工作人员李少石之死。柳亚子先生有序曾记载此事：“少石一字默农，先烈廖仲恺先生爱女梦醒之婿也。少石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尽瘁有年，奉令往沪上工作，挟梦醒与俱。”
“一九四五年十月八日傍晚，余访少石曾家岩五十号，候于宾座，久久始至。会所假说车复有他用，司交通者趣余急行，遂挟少石登车，车中携余所撰《巴山集》一卷，狂吟朗读以为乐，声浪震遐迩，有天风海涛之慨。既抵沙坪坝，车复入城，余与少石握手为别。方知天长城久，此恨绵绵，遂为永诀哉！午夜梦还，有客剥啄，开扉延入，惊悉少石恶耗，谓归途为暴官所狙击，入市民医院，以伤重不治……而死。”后据周恩来调查事件起因于交通肇事导致的误会，但此时的重庆仍然让人感到不安全。
【智读笔记】
该诗展示了国统区和解放区黑暗与光明、专制和民主的不同情况，表达了“救苍生”、济黎民的理想。在拯救民族危亡，为创建新中国而奋斗的伟大历程中，诗人领导的进步力量取得了多次胜利，比如说平型关大捷，紫荆关的占领，大同雁门关间、蔚县平型关间、朔县宁武间日军的三条主要运输道路的截断，对雁门关以南日军后方的攻击等，“采取了其中国军队所没有采取的行动，主要地是在敌军翼侧和后方作战。这种战法，比较单纯的正面防御大有区别……采取包围迂回战法，独立自主地攻击敌人，才能保存自己的力量，消灭敌人的力量。再则使用若干兵力于敌人后方，其威力特别强大，因为捣乱了敌人的运输线和根据地”。
战争的全部的努力都是为了建立和平民主的国家，使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为此，八路军也做了大量富有成效的政治工作，“在军队中肃清封建主义，废除打骂制度，建立自觉纪律，实行同甘共苦的生活”，“宣传、组织和武装民众，减轻民众的经济负担，打击危害军民的汉奸卖国贼”。当时的中共提倡实施战时政治制度，实行民主集中制，否则，“政府和人民在战争中的不一致，就产生了只要集中不要民主的绝对集中主义的政府。”“中国的民族解放战争是人民完全同意的，战争的进行没有人民参加又是不能胜利的”。可见，中共的追求在于民族解放，政治清明和人民幸福。
当内战变得不可避免，毛泽东清醒地看到了，国民党掌握了全国政权，控制国家政治、经济、交通、文化的枢纽和命脉，“有一支数量空前庞大的现代化军队，得到了世界上主要反革命国家的援助。”而红军数量很少，武器装备很差，“物资供给非常困难，没有任何外援。”可是工农武装割据的农村革命根据地能够存在和发展，在白色政权包围中间，已经产生了民主的革命的进步力量，是由于“中国是一个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半殖民地的大国，又经过了1924年至1927年的革命”这一特殊的国情所决定的。而党的廉政也是非常重要的，“重庆有官皆墨吏，延安无屎不黄金。”
诗人认为“一切国家机关，必须厉行廉洁的、朴素的、为人民服务的革命工作作风，严惩贪污，禁止浪费，反对脱离人民群众的官僚主义作风。”而且“只有民主集中制的政府，才能充分地发挥一切革命人民的意志，也才能最有力量地去反对革命的敌人。”所以，1945年7月，当民主人士黄炎培访问延安，和诗人谈及历代王朝“其兴也焉”、“其亡也忽焉”的周期率，表示对“政怠宦成”、“人亡政息”的担忧，并希望中共能找到新路、跳出这周期率时，毛泽东胸有成竹地回答说：“我们已经找到了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4.七律送瘟神
七律送瘟神①
1958年7月1日
读六月三十日《人民日报》，余江县②消灭了血吸虫。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微风拂晓，旭日临窗。遥望南天，欣然命笔。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③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④，万户萧疏鬼唱歌⑤。
坐地日行八万里⑥，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⑦。
其二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⑧。
红雨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五岭银锄落⑩，地动三河紒紜矠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紒紝矠。
【语词注释】
①瘟神：旧时代瘟疫流行，人们无法控制，以为是“瘟神”在作怪。这里指血吸虫病。
②余江县：位于江西省东北部，那里是血吸虫病发病最严重，也是最先消除这种病的地方。
③华佗：三国时的名医，精通内、外、妇、儿、针灸等各科，这里泛指名医。
④千村薜荔人遗矢：“薜荔”亦称木莲、鬼馒头。桑科，常绿藤本，含乳汁。叶厚革质，椭圆形，下面有凸出的网络。产于中国中部和南部。果实富果胶，可制食用的凉粉。茎、叶、果供药用，有祛风除湿、通血活络、消肿解毒、补肾、通乳作用。“矢”同“屎”，见《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赵王派使者到楚国看廉颇，想召他抗秦。使者诳报道，“廉将军虽老，尚善饭；然与臣坐，顷之，三遗矢矣。”血吸虫病后期病人常水泻。
⑤萧疏鬼唱歌：诗人想象有稀稀落落的有患血吸虫病而死去的人在唱歌，见李贺《秋来》：“秋坟鬼唱鲍家诗”。又见《戏题蒲生〈聊斋志异〉卷后》：“爱听秋坟鬼唱时”，及杜甫《兵车行》中“新鬼烦怨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句。
⑥坐地日行八万里：人们坐在地面上不动，一天之内就因为宇宙的规律运动而周游了八万里。
⑦一样悲欢逐逝波：在旧中国漫长的岁月里，广大农民的命运没改变，仍然过着悲惨的生活，而统治阶级总是欢乐。见五代欧阳炯《江城子》：“六代繁华，暗逐逝波声。”
⑧六亿神州尽舜尧：中国六亿人民都成了有高度觉悟和杰出才干的人，见《孟子·告天下》，“人皆可以为舜尧”。
⑨红雨：这里比喻的是落花，见唐代李贺《将进酒》，“桃花乱落如红雨”。
⑩五岭银锄落：泛指全国所有山区的人民在劳动，“银锄”即光泽如银的锄头。
紒紜矠地动三河：即三河地动，“三河”指黄河、淮河、洛河，这里泛指全国的河流，见《史记·货殖列传》：“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
紒紝矠纸船明烛照天烧：纸扎的船和明晃晃的蜡烛冲着天空燃烧。
【抚今追昔】
该诗最早发表于《诗刊》1958年10月号，当月3日《人民日报》予以转载，收入1963年版《毛主席诗词》时题目有所改动。
解放前，难治的血吸虫病广泛传播于中国南部12个省市，上千万农民和渔民受到感染，上亿的人口受到威胁。人民大批死亡或丧失劳动能力，很多村庄完全毁灭，良田变成荒野。“过去由于血吸虫为害，在近50年内，蓝田坂有3000多人因患血吸虫病而死亡，有20多个村庄完全毁灭，有14000多亩田地变成了荒野。剩下的人也大多挺着大肚子，面黄肌瘦。能吃不能劳动。”1958年6月30日《人民日报》发表通讯《第一面红旗——记江西余江县根本消灭血吸虫病的经过》，当时毛泽东正在杭州视察工作，当天仔细阅读了这一篇文章。
他非常高兴地对工作人员说：“好！好！全国都这样那该多好！余江人民消灭了血吸虫病，我看了就高兴。”第二天，毛泽东致信胡乔木说，“睡不着觉，写了两首宣传诗，为灭血吸虫而作。请你同《人民日报》文艺组的同志商量一下，看可用否？如有修改，请告诉我。如可以用，请在明天或后天《人民日报》上发表……灭血吸虫是一场恶战，诗中坐地、巡天、红雨、三河之类，可能有些人看不懂，可以不要理他。过一会，或须作点解释。”可是，诗文并没有很快见报，而是在3个月后的10月3日。1958年10月25日，毛泽东致周世钊的信中说，“坐地日行八万里，蒋竹如讲得不对，是有数据的。地球直径约一万二千五百公里，以圆周率三点一四一六乘之，得约四万公里，即八万华里。这是地球的自转（即一天时间）里程。坐火车、轮船、汽车，要付代价，叫做旅行。坐地球，不付代价（即不买车票），日行八万里，问人这是旅行吗，答曰不是，我一动也没有动。真是岂有此理！囿于习俗，迷信未除。完全的日常生活，许多人却以为怪。巡天，即谓我们这个太阳系（地球在内）每日每时都在银河系里穿来穿去。银河一河也，河则无限，‘一千’言其多而已。我们人类只是‘巡’在一条河中，‘看’则可以无数。牛郎晋人，血吸虫病，蛊病，俗名鼓胀病，周秦汉屡见书传，牛郎自然关心他的乡人，要问瘟神情况如何了。大熊星座，俗名牛郎星（是否记错了？），属银河系。”
郭沫若在1959年3月4日发表的《坐地、巡天及其他》文中说，“地球的圆周是八万华里，地球自转一周，坐在地球上不动的人，也算做了一次逍遥游。……‘巡天’是说地球公转吧。一天要走五百多万华里，在太空中可以看到无数的星云……坐地与巡天的主体究竟是谁，细看全诗，实际是作者自己。”后人有读《七律·送瘟神》绝句云：“巡天坐地若游仙，红雨青山入画妍。旭日临窗风拂槛，赤旗三面正高悬。”该词奇思壮采的表达与“大跃进”的年代有关。
【智读笔记】
在火热的大跃进气氛里，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毛泽东鼓励全党全军全国广大人民大干快上。当时，诗人正在全国各地视察“亩产万斤粮”之类的奇迹，该词作于杭州。江西省余江县的人民“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在全国第一个根除了血吸虫病。诗人读到《人民日报》那篇向党的生日献礼的文章，立即创作了该词。后来关于“薜荔”还发生了争议，他曾对周世钊说过，“‘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朝云薜荔村’。‘西南云气来衡岳，日夜江声下洞庭’。同志，你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岂不妙哉？”可见，诗人不认为“薜荔”有什么可怕的。
毛泽东曾在湖北疫区视察，深知人们被血吸虫折腾得无法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年代，如果牛郎要问人间瘟神的情况，那么答案是在旧社会里人民仍然在瘟神的淫威下熬着悲痛的日子。而如今已经翻天覆地，人民成为国家的主人，诗人把血吸虫病放在历史长河中考察，产生战胜困难的意志，在“坐地”、“巡天”的宏大意境中鼓舞人。人民群众的苦难如时间逝水般无穷无止吗？答案是否定的。毛泽东“就不信地球就不转了”，其实这是伟人豪放的口头禅，他深知，忆往昔，山水枉自青秀，血吸虫横行，即使像华陀那样的名医也束手无策。村落枉自美丽，千家万户都是人丁剧减且怨鬼悲歌。
如今，“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人民挖河填沟，不让钉螺有滋生之地。只要地球还在转动，事物就会起变化，不可抗据的历史发展规律终究会驱散暂时的困难。诗人在写该词的时候，钢铁和粮食的增产数还不能定下来，他去河南、河北和山东视察，坚持认为“人民公社好”。这年的9月1日，《人民日报》宣布“共产主义试点县”河北省徐水县要发射亩产山药120万斤、亩产小麦12万斤、亩产皮棉5000斤、全县平均亩产粮食2万斤的高产卫星。此后，《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开展炼钢的群众运动》，至此，大跃进中的亩产万斤粮和土法炼钢正式出台。诗人坚信“六亿神州尽舜尧”，这无疑有着极其宏伟的魄力，如果能摈弃无根据的假设以及急于求成的做法，将产生多么积极的奋斗状态与人生激情啊。
5.七律到韶山
七律到韶山①
1959年6月
一九五九年六月二十五日到韶山。离别这个地方已有三十二年了。
别梦依稀咒逝川②，故园三十二年前。
红旗卷起农奴戟③，黑手高悬霸主鞭④。
为有牺牲多壮志⑤，敢教⑥日月换新天。
喜看稻菽⑦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⑧。
【语词注释】
①韶山：也即韶山冲，在湖南省湘潭县西北部，是诗人毛泽东的故乡。传说古代舜南巡时奏韶乐于此，故得名。
②别梦依稀咒逝川：想到离别多年的故乡，往事好像梦一样浮现在眼前，“逝川”指时间，见五代张泌《奇人》中“别梦依依到谢家”句，以及唐代李白《古风五十九首》：“逝川与流光，飘忽不相待”。
③红旗卷起农奴戟：那时的农民运动蓬勃兴起，到处打着红色的大旗，农民扛着梭标，红旗迎风飘扬，把梭标都卷起来了。
④黑手高悬霸主鞭：反动势力的罪恶黑手却高高地举起霸主的鞭子，对农民进行残酷镇压，见《管子·枢言》：“王主积于民，霸主积于将战士。”
⑤为有牺牲多壮志：正因为革命志士有着为革命不惜牺牲生命的精神，富有充塞天地之间的豪情壮志。
⑥敢教：敢于使之如何。
⑦稻菽：稻类和豆类，这里为农作物的通称。
⑧遍地英雄下夕烟：当年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的农民，如今个个都是建设社会主义的英雄，他们在傍晚的云雾之中，怀着劳动后的喜悦，从田地里返回家中，此句原作“人物峥嵘胜昔年”。
【抚今追昔】
该诗最早发表于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毛主席诗词》。
1927年1月间，毛泽东在湖南考察农民运动，曾回故乡去忙了三天三夜，对农民作了几次演讲，组织了农民运动工作同志座谈会，听取当地党支部汇报，特别指出要建立农民革命武装，随时准备粉碎反革命破坏农民运动的阴谋。此后韶山一带的农民运动就深入开展了。3个月后，国民党反动派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湖南反动军阀随后在长沙袭击总工会、农协等革命组织，逮捕共产党人。该事变激起工农群众的愤怒，各地立即组织起了革命武装，集中1000多人300多支枪，准备配合友军夺取长沙。由于敌人力量过于强大，革命计划并没有成功，农民运动力量被各个击破了。此后敌人分三路进攻韶山，农民自卫军英勇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这就是32年前的历史。
1959年6月25日，毛泽东巡视完大江南北之后，在罗瑞卿等的陪同下，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湖南湘潭韶山冲。次日上午看父母的墓，看旧屋、邻居、学校，下午又到韶山水库游泳，沿途视察生产情况，晚上宴请韶山的老党员和当年的贫协会员、自卫队员、儿童团员、女子联合会员、烈士家属等革命群众，和大家交谈了生产生活情况。而后回到松山，夜深不眠。诗人时而来回踱步，时而坐在皮沙发椅上，时而端坐沉吟挥毫修改，直至当月27日凌晨2时许才吟成该诗。
在中国革命的过程中，有无数先烈为革命流血牺牲，毛泽东一家就先后有6个亲人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弟弟毛泽覃、堂妹毛泽建、夫人杨开慧、大弟弟毛泽民、侄儿毛楚雄和儿子毛岸英。
1978年12月29日《光明日报》载文说：“1975年的一段时间，北京大学中文系讲师芦荻曾被调到毛泽东身边，帮助患眼疾的毛泽东读书。一次，毛泽东让芦荻读王粲的《登楼赋》，当分析赋中表现的王粲怀念故土思想感情时，主席说，人对自己的童年，自己的故乡，过去的朋侣感情总是很深的，很难忘记的，到老年就更容易回忆、怀念这些。随后又说，他写《七律·到韶山》的时候，就深切地想起三十二年前的许多往事，对故乡是十分怀念的。”该诗目前所见仅有一幅手书，诗末有“登韶山一首，一九五九年六月五日”字样。
1959年9月13日，毛泽东在致胡乔木的信中说，“‘霸主’指蒋介石。这一联写那个时期的阶级斗争。通首写三十二年的历史。”他还致信《诗刊》编辑部，说有“两首七律”是针对党内外某些人对党的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的“猖狂进攻”而发的，实际上指的就是该诗和《登庐山》。
1961年出版毛泽东诗词英文版时，郭沫若曾问毛泽东，《七律·到韶山》中的“黑手高悬霸主鞭”的“黑手”指谁，因有人释为农民，有人释为反动派，毛泽东回答指反动派。据周世钊《伟大的革命号角，光辉的艺术典范——读毛主席诗词十首的体会》中说道：“我们早几年看到传抄出来的这首诗的末句是‘人物风流胜昔年’。主席经过几次修改，才定为‘遍地英雄下夕烟’。”另据梅白所说，他当时看到的末句为“始使人民百万年”，梅白认为有口号之嫌，建议诗人修改，毛泽东便将该句修改为“遍地英雄下夕烟”，还有人说诗人曾改为“人物峥嵘胜昔年”、“青年英雄下夕烟”。
【智读笔记】
该诗以高度的艺术概括展示了韶山32年的革命斗争史，在56个字的严谨格律里，展示了旧社会农民被剥削、被压迫的种种惨痛，以及解放后中国农村欣欣向荣的面貌。“咒”和“喜”字前后对比，将愤恨和愉悦两种不同的心情充分表达出来，还描绘了无数不怕牺牲前赴后继为革命献身的英雄们。诗中洋溢着翻身后的农民高涨的生产热情，人敬人爱的劳动者的高贵品质跃然在字里行间。“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正是劈荆斩棘的劳动者勤劳朴实地建设社会主义的场面。
对于农民的生活水平和精神面貌，毛泽东素来非常重视。他在1956年4月发表的《论十大关系》中说：“最近苏联方面暴露了他们在建设社会主义过程中的一些缺点和错误，过去我们就是鉴于他们的经验教训，少走了一些弯路，现在当然更要引以为戒。”“他们片面地注重重工业，忽视农业和轻工业”。“把农民挖得很苦。他们采取所谓义务交售制等项目办法，把农民生产的东西拿走太多，给的代价又极低”。“鉴于苏联在这个问题上犯了严重错误，我们必须更多地注意处理好国家同农民的关系。”而“我们不能像苏联那样，把什么都集中到中央，把地方卡得死死的，一点机动也没有。”“把什么东西统统都集中在中央或省市，不给工厂一点权力，一点机动的余地，一点利益，恐怕不妥。”因此，我们要学习一切先进的农业科学技术和管理方法中合乎科学的方面，切实提高农民的生活质量，真正体现出人民当家作主的优越性。
当时的中国基本上完成了社会主义改造，面临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问题，而农民精神振奋的战天斗地场景也令人激动。“过去为了结束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统治，为了人民民主革命的胜利，我们就实行了调动一切积极因素的方针。现在为了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建设社会主义国家，同样也实行这个方针。”革命需要人民的支持，建设需要人民的齐心合力，这是迎战一切困难的基础。
在回眸历史的时候，要看到“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以至“文化大革命”的错误，也要看到诗人对蓬勃发展的社会主义农村的热爱。“为有牺牲多壮志，聚叫日月换新天”，革命的牺牲换来了如今的胜利，人民已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他们在发挥冲天的干劲，意气风发且斗志昂扬，在祖国广袤的土地上翻滚着千层麦浪。
该诗深切地表达了毛泽东对忘我劳动的农民的赞美和对故乡的怀念之情。
6.七律登庐山
七律登庐山
1959年7月1日
一山飞峙①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②。
冷眼向洋③看世界，热风吹雨④洒江天。
云横九派⑤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⑥。
陶令⑦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语词注释】
①飞峙：这里指庐山拔地而起，如同大山从天外飞来，高高地耸立在长江之滨。
②跃上葱茏四百旋：指的是登山人一起飞扬，车子一下子开上山顶，庐山盘山公路35公里近400处转弯的草木苍翠而茂盛。
③冷眼向洋：用冷淡的眼光看着外面的世界。
④热风吹雨：夏天的热风吹来雨滴，“热风”本为鲁迅杂文集的名字，这里面寓指中国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的热情。
⑤云横九派：武汉一带的云总是横在天上，诗人在1959年12月29日致钟学森的信中说，“九派，湘、鄂、赣三省的九条大河。究竟哪九条，其说不一，不必深究。”
⑥浪下三吴起白烟：再向下游望去，波涛滚滚，直奔三吴，江上弥漫，只见一片白烟。三吴，古称苏州为东吴，常州为中吴，湖州为西吴。
⑦陶令：也即陶渊明，曾作彭泽令88天，辞官后归耕柴桑。关于“桃花源”见陶渊明《桃花源诗并记》中所说：一渔人溯着溪流而上，发现尽头处是一片桃林，将一群秦朝避难者的后代，与尘世隔绝；他们在山中过着自给自足，无忧无虑的隐居生活。
【抚今追昔】
该诗最早发表于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12月版《毛主席诗词》。目前所见有3幅手书，该诗原有小序：“一九五九年六月二十九日登庐山，望鄱阳湖、扬子江，千峦竞秀，万壑争流，红日方升，成诗八句。”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周小舟看过此诗，建议删去小序，诗人采纳了他的建议。他在当年9月1日致《诗刊》的信里说，“近日写了两首七律，录上正改。自以为可，可以上《诗刊》。”又说，“近日右倾机会主义猖狂进攻，说人民事业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我这两首诗，也算是答复那些王八蛋的。”
据李锐《庐山会议实录》说，当时大家初上山的时候游兴很高，诗风很盛。会议原定选题是总结“大跃进”的经验教训，继续纠正“左”的错误，讨论今后的经济工作和任务。毛泽东开头讲话概括国内形势：“成绩很大，问题不少，前途光明”。要求大家要畅所欲言，把会议开成一个“神仙会”。7月13日，彭德怀写信给毛泽东，三天之后，毛泽东将信印发给与会者讨论。一周之后，批评这封信的“资产阶级动摇性”，指出这是“向党进攻”，于是将会议主题转为批判彭德怀，反对“右倾机会主义”，后来又继续展开批判，做出了粉碎“彭德怀为首的反党集团”等决议。
当时很多人都有诗作，董必武的七律云：“庐山面目真难识，叠嶂层峦竞胜奇。乍雨乍情云出没，时高时下路平陂。盘桓最好寻花径，伫立俄延读御碑。如许周颠遗迹在，访仙何处至今遗。”朱德曾和诗一首：“庐山面目何难识，扬子江边一岭奇。公路崎岖开古道，林园宛转创新陂。行游险处防盲目，向导堪称指路碑。五老峰前庄稼好，今年跃进不须疑。”当年8月1日，朱德还曾和毛泽东《登庐山》一首：“庐山挺秀大江边，牯岭乾坤已转旋。细雨和风经白鹿，拨开云雾见青天。林园培育多桃李，路线精通贯顶颠。此地召开团结会，交心献胆实空前。”当时，叶剑英也曾有诗赠于董必武：“庐山云雾弄阴晴，伐木丁丁听有声。五老峰头偏向右，东方红后见分明。”林伯渠也有一首步韵诗：“匡庐胜境都争识，流水高山特逞奇。崖拥翠松几日月，云如沧海起陀陂。清泉终古漏仙洞，花径何人写石碑。栗里先生留雅韵，桃园是处不须疑。”
李锐后来曾作有一首七律追忆这段生活：“借得名山避世哗，群贤毕至学仙家。出门总是逐风景，无日能忘餐晚霞。漫步随吟千古句，高谈且饮雾云茶。林中夜夜闻丝竹，弥撒堂尖北斗斜。”
庐山会议期间，毛泽东曾在一个材料上批道：“将来我拟写文章宣传人民公社的优越性。一个百花齐放，一个人民公社，一个大跃进，这三件，赫鲁晓夫们是反对的，或者是怀疑的。我看他们是处于被动了，我们非常主动……这三件要向全世界作战，包括党内大批反对派和怀疑派。”而在上山之时的周小舟还是最早读到诗人诗稿的几个人之一，可是在下山的时候就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的“反党集团”的主要成员，后人有诗叹曰：“登山有作聚神仙，饮露餐霞各有篇。忽问渊明何处去，云横九派不胜寒。”日本作家竹内实认为：“诗中的用词是后来事件的征兆，这叫‘诗谶’，也许这里也是一个‘诗谶’的事例吧！”
【智读笔记】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十周年之际，全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广大群众的建设热情日益高涨。但国际国内遇到极大的困难，国内有百年不遇的自然灾害，加之极“左”的失误；国外有前苏联政府的背信弃义，他们撕毁协定，撤走专家，使中国一时处于困难境地。毛泽东在诗中表达了中国人民独立自主勇往直前的决心和勇气。全诗以景写意动静相应，既描绘登高望远的景致，也将极目远眺的情怀力透纸背。
中共八大曾对国内主要矛盾作出了正确的判断，但是，毛泽东在复杂的国际和国内形势下沿袭阶级斗争的思维定势看待新形势下的矛盾，断言“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斗争，社会主义道路同资本主义道路的斗争，始终是我国内部的主要矛盾”。通过1957年反右、1959年反右倾，1962年党的八届十中全会，“左”的思想愈演愈烈，“文化大革命”就是在此基础上形成的。
但是，面对如此严重的“左”倾错误和国民经济的困难现实，毛泽东却只看到光明的一面。他放眼世界，期盼“环球同此凉热”，“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
不过应该看到，诗人在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中，其正确思想是与错误思想交错发展着的。他提出很多重要见解，比如说认为国情是“一穷二白”；提出大规模的阶级斗争基本结束后的根本任务是向自然界开战，保护和发展生产力；提出调动一切积极因素，正确处理农业和工业关系的中国工业化道路和国民经济发展的总方针；还提出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重视价值规律的作用。此后，还正式提出建设社会主义的“四个现代化”思想和实现该奋斗目标的“两步走”发展战略。这个判断为后来的改革实践所证实，因为全部的努力都是要提高生产力，提高综合国力和人民的生活水平。
7.七绝为女民兵题照
七绝为女民兵题照
1961年2月
飒爽①英姿五尺枪②，曙光初照③演兵场。
中华儿女④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⑤。
【语词注释】
①飒爽：神采飞扬劲捷的样子，见唐代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褒公鄂公毛发动，英姿飒爽来酣战。”
②五尺枪：这里指五尺长枪。
③曙光初照：指清晨的阳光刚刚开始照射。
④儿女：偏义副词，这里指的只是女青年，也即女民兵。
⑤不爱红装爱武装：这里在赞颂中国女青年的不平常的大志，不愿意在漂亮的装束上费精力，却乐于持枪练武以保卫祖国。
【抚今追昔】
该诗最早发表于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12月版《毛主席诗词》，目前所见有4幅手书。
诗人十分重视民兵建设，1958年8月29日，毛泽东在北戴河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提出：必须在全国范围内把拿武器的男女公民武装起来，以民兵组织的形式，实行全民皆兵。一个月之后，他对新华社记者发表谈话表示：“我们不但要有强大的正规军，我们还要大办民兵师。”上个世纪60年代初，国际局势的发展变化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出现的问题，引起了毛泽东的深思，其中包括武装斗争和民兵建设问题。
1960年的一天，毛泽东的机要员小李送文件到菊香书屋。诗人正站在窗前沉思，忽然问：“你参加民兵了吗？”小李作了肯定的回答，毛泽东又问他“为什么要参加民兵？”小李说：“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全民皆兵嘛！”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参加了女民兵，小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在训练间歇拍摄的照片。毛泽东饶有兴趣地端详起这张照片来。照片上的小李穿着藏蓝色西裤，白色棉布衬衣掖进长裤里面，剪着短发，右手扶着步枪，昂首站在一棵树旁边，背景是明净的蓝天以及远山。毛泽东赞叹她：“好英武的模样”，小李谦虚地说：“照得不好”，诗人望着窗外说，“给我拿支笔来”，并顺手拿过一本他看过的地质常识书，翻到有半页空白的地方，龙飞凤舞地创作了该诗。毛泽东把诗送给了小李，小李激动地说：“主席，您太夸奖我了，我哪里配得上……”而毛泽东爽朗地说：“你们年轻人就是要有志气，不要学林黛玉，要学花木兰、穆桂英！”
这时，江青走了进来，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说，“主席，我看你这么好的诗，该拿出去发表，鼓励我们妇女同志嘛！”毛泽东略作沉吟并稍加改动，就这样，该诗得以面世。在这段时间，中共与国际上的一些政党在意识形态问题上发生了严重的意见分歧。前苏共领导人宣扬“没有武器、没有军队、没有战争”以及“三和一少”、“三降一灭”，并且说“地球上任何星星之火都会引起世界核大战，会毁灭人类”，在这种现代化武器面前，“常规部队无足轻重，民兵只不过是一堆肉”。《真理报》说：“要是丢了脑袋，原则还有什么用处呢？”而毛泽东认为仍然需要革命武装的力量：“帝国主义者如此欺负我们，这是需要认真对付的……这样，在帝国主义侵略我国的时候，就会使他们寸步难行。”
事实证明，民兵组织在革命和建设中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据统计，在8年抗战中，民兵作战29万余次，打死打伤敌人10万以上；在解放战争中，民兵作战11万余次，打死打伤敌人20万以上；新中国成立后，民兵“又是军事组织，又是劳动组织，又是教育组织，又是体育组织”，在各条战线上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更何况，1961年是我国经济最困难的一年，蒋介石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叫嚣着反攻大陆，并不断对中国沿海进行骚扰，面对国际国内的态势，加强民兵训练是很有必要的。
【智读笔记】
该诗传神地描绘了女民兵神采奕奕的姿态，歌颂了中国人在困难时期斗志昂扬的精神风貌。早在1946年，毛泽东在与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的谈话中就提出“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虎”，认为原子弹也是美国反动派用来吓人的纸老虎。“当然，原子弹是一种大规模屠杀的武器，但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是人民，而不是一两件新式武器。”
毛泽东曾经告诫全党：“因为胜利，党内的骄傲情绪，以功臣自居的情绪，停顿起来不求进步的情绪，贪图享乐不愿再过艰苦生活的情绪，可能生长。因为胜利，人民感谢我们，资产阶级也会出来捧场。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中国革命是伟大的，但革命以后的路程更长，工作更伟大，更艰苦。”艰苦的战争要依靠伟大的包括民兵在内的人民正义力量的支撑。
“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诗人点明了女民兵操练的地点，并衬以“曙光初照”的自然环境，使得“演兵”的场面更加光彩夺目壮丽动人。毛泽东曾在《在莫斯科会见我国留学生和实习生时的谈话》中说过：“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中国的前途是属于你们的。”诗人在这里对青年充满无限的希望，而“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就进一步揭示了女民兵的内心世界，正如郭沫若所说，“这是要我们不爱安逸爱劳动，不爱偷闲爱学习，不爱享受爱生产，不爱粉饰爱朴素，不爱散漫爱纪律，不爱柔弱爱刚健，不爱妥协爱革命，不爱自私爱集体，不爱孤芳自赏爱团结一致，不爱苟全性命爱反抗侵略，不爱固步自封爱比学赶帮，不爱红在表面爱红在内心……”
该诗是对群众武装的高度赞美，也是对中国人民革命精神的高度赞美，他告诉人们为了和平要拿起枪杆子。要求“共产党员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以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而应以个人利益服从于民族的和人民群众的利益”，艰苦奋斗自强不息，敢于战胜一切敌人。毛泽东在孜孜搜寻新时代的英雄，延安时期的张思德、解放战争时期的刘胡兰、建国后的雷锋都是其肯定了的典型，而该诗中所提及的民兵，无疑也是困难时期的一种精神的象征，而这种精神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毛泽东在《战略问题》中作过这样朴素的阐述：“我们的战略是‘以一当十’，我们的战术是‘以十当一’，这是我们战胜敌人根本法则之一。”的确，民兵组织在相当一段时期内还是非常必要的，他们同样担负着保卫长江、保卫黄河的重任，诚如诗人的诗意表达，民兵多奇志，武装胜红装。
8.七律和郭沫若同志
七律和郭沫若①同志
1961年11月17日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②。
僧是愚氓③犹可训，妖为鬼蜮④必成灾。
金猴奋起千钧棒⑤，玉宇澄清万里埃⑥。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⑦。
【语词注释】
①郭沫若：原名郭开贞，四川乐山人，号尚武，笔名沫若、郭鼎堂、易坎人等，中国现代作家、历史学家、古文字学家。1913年末赴日留学，曾与成仿吾、郁达夫等组建“创造社”。1923年弃医从文，次年接受马克思主义，此后曾奋笔疾书《请看今日之蒋介石》。1928年又流亡日本，抗日战争爆发后回国，积极组织抗日救亡运动。建国后历任政务院副总理、中国科学院院长、中国文联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国政协副主席等职。
②精生白骨堆：说的是《西游记》中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这里指“现代修正主义者”。
③愚氓：也即蠢笨的人，这里指在政治上受骗上当的人，“氓”即“民”。
④妖为鬼蜮：妖怪也就是鬼蜮，“蜮”是古代相传的一种含沙射人的怪物，人被射中即发疮害病甚至死亡。见《诗经·小雅·何人斯》：“为鬼为蜮，则不可得”，后来称暗中伤人的东西为鬼蜮。
⑤金猴奋起千钧棒：这里指坚强的革命者拿起马列主义的锐利武器，去迎头痛击“现代修正主义者”。
⑥玉宇澄清万里埃：就是说这样扫除了“修正主义”到处散布的谬误，而使广阔的天空变得一片清亮。
⑦妖雾又重来：这里指因为今天的“现代修正主义”的妖雾又重来了，无产阶级革命者要坚决勇敢地去担当起这一场降魔的任务。
【抚今追昔】
该诗最早发表于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12月版《毛主席诗词》，目前所见有一幅手书，标题为《三打白骨精·和郭》。
1961年10月间，浙江省绍剧团在北京演出《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郭沫若多次看过该剧演出。当月25日，他挥笔写成一首《七律·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赠与了绍剧团：“人妖颠倒是非淆，对敌慈悲对友刁。咒念金箍闻万遍，精逃白骨累三遭。千刀当剐唐僧肉，一拔何亏大圣毛。教育及时堪赞赏，猪犹智慧胜愚曹。”次月17日，毛泽东在广州读到该诗。他不同意把被白骨精欺骗的唐僧作为打击对象，于是作了该诗和郭沫若。次年1月6日，郭沫若在广州看到毛泽东的和诗后，当即步毛泽东原韵和成《七律·再咏三打白骨精》：“赖有晴空霹雳雷，不教白骨聚成堆。九天四海澄迷雾，八十一番弭大灾。僧受折磨知悔恨，猪期振奋报涓埃。金睛火眼无容赦，哪怕妖精忆度来。”
毛泽东在看过这首和诗后写信给康生转告郭沫若：“和诗好，不要‘千刀当剐唐僧肉’了。对中间派采取了统一战线政策，这就好了。”1959年之后，毛泽东的诗词创作大多以“反修”为主题，在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是毛唱郭和，到了60年代初便是郭唱毛和。毛泽东后来对英译者说：郭沫若原诗针对唐僧。应针对白骨精。唐僧是不觉悟的人，被欺骗了。我的和诗是驳郭老的。
较之原作，和作更显高明，故郭沫若在次年1月初读到和作后“受到了很大的启发”，当天即以和作原韵再和一首。郭沫若特别痛恨唐僧的“人妖颠倒是非淆，对敌慈悲对友刁”，因而竟至于有“千刀当剐”的意愿，毛泽东则以“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的诗句显示出大政治家的谋略。
白骨精的故事见《西游记》第二十七回“尸魔三戏唐三藏，圣僧恨逐美猴王”。这里讲的是绍剧改动过的情节，孙悟空在被逐后扮作白骨精的母亲，诱使白骨精得意洋洋地在唐僧面前自己揭露自己三变三骗的经过，从而使唐僧幡然醒悟。
该诗创作时值前苏共二十二大开过后不久，赫鲁晓夫在会上提出了“三和”、“两全”的系统纲领，攻击阿尔巴尼亚劳动党。在这场大辩论中，诗人曾经指出，“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马克思主义在理论上的胜利，逼得它的敌人装扮成马克思主义者，历史的辩证法就是如此。”1964年6月30日《人民日报》载郭沫若《玉宇澄清万里埃》说，“同是一个白骨精，在我的诗里面是指帝国主义而言，而在主席的和诗里则指的是投降了帝国主义的机会主义者。”
1961年12月29日，董必武曾作《读沫若同志咏〈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诗及毛主席和作赓赋一首》云：“骨精现世隐原形，火眼金睛认得清。三打纵能装假死，一呵何速背前盟。是非颠倒孤僧相，贪婪纠缠八戒情。毕竟心猿持正气，神针高举孽妖平。”他还在这里自注：“布加勒斯特会上一打，莫斯科两党会谈二打，莫斯科八十一国党的会议上三打。”董老所说“三打”是指面对国际上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的政治态势，当年10月19日，周恩来曾在苏共二十二大的发言中，严肃批评了赫鲁晓夫的错误，并指出他们的倒行逆施：“只能使亲者痛，愁者快”，为了表示抗议和抵制，讲完话便立即退场。
【智读笔记】
该诗如流水般天然浑成，寓庄于谐，涉笔成趣，深含人生哲理。郭沫若原诗中“一拔何亏大圣毛”中的“大圣毛”据郭沫若认为“是有用意的”，“两诗中的孙大圣都是一样的。”诗人对“悟空精神”加以满腔热情的颂赞，充分表达了“斗争哲学”的思想，以及大无畏的革命精神。
近几年，对郭沫若的评价成为热点，郭沫若的人格缺陷得到关注。评价历史人物，反思他的悲剧和弱点，多方位探索是有益的。
比较来看，马寅初、梁漱溟、陈寅恪、顾准等学者以其人生经历和正直言辞表露内心观点，置泰山压顶于不顾，敢于坚持正确理论。在争辩抗击不起作用时，就选择沉默，甚至在个人生活中构筑“理想王国”。这正如高尔基在《不合时宜的思想》中所表明的，他将始终采取批判态度。可以说，真正的知识分子总是以一种执着的态度来表明自己作为思想家、文学家的强大的存在。
回到该诗中来，我们可以看到，毛泽东深知敌我矛盾不能再用和风细雨的思想教育以及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式，只能用自下而上的群众大革命的形式加以打倒，从而将权力重新归还给人民。毛泽东对于官僚主义以及由此带来的争夺官位待遇等腐败问题深恶痛绝，这是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正气之所在，但是夸大这种存在，把反对官僚主义纳入两个阶级两条道路斗争的轨道，则步入了难以自拔的迷津。成就与失误如同历史交响乐的不同旋律，长久地撞击后人的心灵，留给后人无尽的思索。
9.七律冬云
七律冬云①
1962年12月26日
雪压冬云白絮飞②，万花纷谢一时稀③。
高天滚滚寒流急④，大地微微暖气吹⑤。
独有英雄驱虎豹⑥，更无豪杰怕熊罴⑦。
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⑧未足奇。
【语词注释】
①冬云：即冬天的云，诗人作该诗时冬至已过，这里面暗指政治气候。
②白絮飞：这里指雪花在空中飘飘扬扬。
③纷谢一时稀：很多花朵纷纷凋谢了，一时间变得非常稀少。
④寒流急：寒流很快而且猛烈急促。
⑤大地微微暖气吹：广袤的大地上有微微的暖气不断地吹来，如同看见了春天来临，喻指革命力量正在生长。
⑥独有英雄驱虎豹：这里指独有中国共产党和全世界革命人民能够驱除貌似强大的敌人。
⑦更无豪杰怕熊罴：与上句意义仿佛，“罴”或称人熊，比熊大，见唐代李商隐《重有感》：“岂有蛟龙愁失水，更无鹰隼击高秋”。
⑧苍蝇：这里喻指混进革命队伍中的投机分子，以及经受不住艰苦斗争的考验的人。
【抚今追昔】
该诗最早发表于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12月版《毛主席诗词》，是诗人为自己70岁生日作的诗。
当时，国际国内政治就如同天气一样，变幻莫测，国内外局势值得警惕。1962年9月，毛泽东主持召开了中国共产党八届十中全会，提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使党在这个问题上的“左”的错误再度发展起来。
也就是在这一年，印度军队从中印边界大举入侵中国西藏；苏联、保加利亚、捷克斯洛伐克、蒙古、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匈牙利、意大利、法国等40多个国家的共产主义政党在各自的代表大会上，声明反对中国共产党的立场。面对这种局势，中国人并没有屈服畏惧，而是坚定不移地顽强奋战排除万难。当年12月，中共中央决定对国外部分兄弟党的无理指责，有选择地公开予以答辩。并于当月15日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社论《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反对我们的共同敌人》。
从1962年11月起，赫鲁晓夫接二连三发表讲话，该国的主要报刊也是连篇累牍地发表了几百篇文章反对中共的立场。毛泽东当时就曾指出：“苏联是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共产党是列宁创造的党。虽然，苏联的党和国家的领导现在被修正主义者篡夺了，但是，我劝同志们坚决相信苏联广大的人民、广大的党员和干部是好的，是要革命的，修正主义的统治是不会长久的。”毛泽东系统地总结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教训和经验，认为坏事可以变成好事，从而极大地鼓舞了人民群众建设社会主义的坚强斗志。同时警醒世人，“死心塌地地让美帝国主义牵着鼻子走的奴才，到头来只能为美帝国主义殉葬。”
这时候的毛泽东经常在大江南北视察。有一次返回北京途中，诗人即兴书写了一首辛弃疾词：“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表达了豪迈的斗志和宽广的胸怀。
【智读笔记】
毛泽东诗词中讴歌人生的警句美不胜收，“雪压冬云白絮飞，万花纷谢一时稀。”诗人之所以不怕高压，对反动派敢顶敢斗，基于他对其本质的认识。他认为反动派如同吃人的野兽，“在野兽面前不可以表示丝毫的怯懦，我们要学景阳冈上的武松。在武松看来，景阳冈上的老虎，刺激它是那样，不刺激它也是那样，总之是要吃人的。或者把老虎打死，或者被老虎吃掉，二者必居其一。”再者说，“多一点困难怕什么，封锁吧，封锁十年八年，中国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
据毛泽东的卫士回忆，在三年困难时期，毛泽东听说群众没有饭吃，竟20多天不吃一粒米。常常是一盘马齿苋便充一餐饭，一盘炒菠菜便支撑着工作一天。“不是人民的领袖能做到这一点吗？”他长期住在中南海丰泽园的四合院里，房内没有豪华的摆设，惟有老式的家具和大量的书籍，4张用了10几年的沙发，绿色灯芯绒的坐垫和靠背早已磨光，木架扶手的油漆已经脱落，盖了10多年的毛巾被上层层叠叠的缀满60多块补丁。据说他进城后一直未用过香皂，就连一个空火柴盒也舍不得扔掉，涂上磷硝水继续使用。为的是体验民众感情，与全国人民一道为建设社会主义勤奋工作。
诗人用词非常谨慎、巧妙和灵活，他善于从词性的转化中，突出事物的美学特征和自己的审美感受。该诗上面的“飞”和“稀”是五微，下面的“吹”、“罴”、“奇”属于四支，该诗押得是四支大韵，组合力强的字多，大可不必从五微借字。简短的言词将客观事物的内在联系及各种矛盾的差异揭示得精确透彻，将不同性质的矛盾及不同的对待方式清晰地显示在形象的关联与对照中：“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
这是毛泽东独具的“大智大勇”，“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对敌敢于斗争，对内善于团结，即使“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因为“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毛泽东晚年推崇法家，当然，他承认“不能天天搞高潮”，他在和法国总统特使马尔罗的谈话中也说“人们不愿意一辈子都搞革命。”回眸诗人青年时代慨然的英雄气质以及由此唤发出来的百折不挠的精神和钢铁般意志，似乎也可以看到，诗人的人生价值的自我实现已经同民族苍生的命运紧紧联在一起。
毛泽东诗词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壮阔，这正如他的人生哲学“人间正道是沧桑”一样。毛泽东确实是伟大的，70岁时畅游长江，要给中国人一个万里征程的勇气；80高龄还促使中国与绝大多数国家建交，并使中国进入联合国。“共产党人的一切言论行动，必须以合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为最广大人民群众所拥护为最高标准。”“自私自利，消极怠工，贪污腐化，风头主义等等，是最可鄙的；而大公无私，积极努力，克己奉公，埋头若干的精神，才是可尊敬的。”他在困难时期坚持在办公室门前划出一亩荒地，每天在办公疲劳休息时用撅头垦地，这是一种与民同甘共苦的精神。也正因为此，他受到人民永远的爱戴。
正如江泽民视察延安时强调指出的：“延安精神没有过时，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艰苦岁月要发扬延安精神，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仍然离不开延安精神，否则，社会主义现代化是很难建成的。”我们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还处在创业时期，应该积极倡导现代化建设所要求的创业精神：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积极探索，勇于创新，艰苦奋斗，知难而进，学习外国，自强不息，谦虚谨慎，不骄不躁，同心同德，顾全大局，勤俭节约，清正廉洁，励精图治，无私奉献。回归到该诗中来，似乎可以看到诗人非常讲究治国的艺术，面对挑战所表露的浪漫主义精神是多么的宝贵啊！
10.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
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
1963年1月9日
小小寰球①，有几个苍蝇碰壁②。
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
蚂蚁缘槐③夸大国④，蚍蜉撼树谈何易⑤。
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⑥。
多少事，从来急；
天地转，光阴迫。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四海翻腾云水怒⑦，五洲震荡风雷激⑧。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⑨，全无敌。
【语词注释】
①寰球：地球周围以内，引申为全地球。
②有几个苍蝇碰壁：有几个丑恶且走投无路的苍蝇在墙壁上乱碰乱撞，这里喻指掀起反华浪潮的丑恶敌人，其实非常的微不足道。
③蚂蚁缘槐：这里喻指反华势力自以为非常强大，其实就如同一群沿着槐树往上爬的可怜的蚂蚁一样。见唐代李公佐《南柯太守传》：有个叫淳于棼的人，一天喝醉梦见自己在“大槐安国”当了驸马，做了南柯郡太守，享受荣华富贵，后来妻子死了，他也没能抵御敌人来侵，被送回了人间，醒来才知是梦。后来他在屋后发现一个白蚂蚁穴，还建有王城，原来这就是“大槐安国”。
④夸大国：把自己的蚁穴夸耀成“大槐安国”。
⑤蚍蜉撼树谈何易：蚍蜉即蚂蚁的一种，“蚍蜉撼树”意喻力量小而妄想动摇很大的事物，见唐代韩愈《调张藉》，“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⑥飞鸣镝：“鸣镝”也即响箭，汉时匈奴冒顿单于用来发号施令，这里指的是奋起反击。有人称，“我们的文章如同响箭一般飞过去，修正主义招架不住了，如同西风卷落叶一般，纷纷败下阵来。”
⑦四海翻腾云水怒：喻指全世界被压迫民族和人民掀起了革命的怒潮，“四海”指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北冰洋，这里指全世界各处，“云水怒”即指海水的气势很盛。
⑧五洲震荡风雷激：革命的风雷已经震荡五大洲，民族解放和革命运动在各地蓬勃开展，“五洲”即亚洲、非洲、欧洲、美洲、大洋洲这世界五大洲。
⑨要扫除一切害人虫：这里指要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世界上压迫剥削人民的反动势力。
【抚今追昔】
该词最早发表于1963年1月9日《人民日报》，1966年12月31日的《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光明日报》头版都以整版篇幅刊登该词的手书，目前所见有4幅手书。
1962年是中国共产党和新中国的多事之秋，美国雄心勃勃的总统肯尼迪宣称要支持所有朋友，反对一切敌人。这年年初，美军顾问进入了越南，而印度则被肯尼迪称为落后国家的“民主橱窗”，并多次公开指出，美国必须帮助印度，让它成为亚非国家的榜样，使它们不至于向中国学习。台湾也派遣了多支武装小分队在沿海各地登陆骚扰。苏共在二十二上大通过了新党章后，中苏两党矛盾急剧上升，这一年双方利益或观点激烈冲突的事件就有：伊犁事件；古巴导弹危机；前苏联同意与美英商谈防止核扩散协议；中印边境冲突；撤走援华专家；催讨朝鲜战争时的军火贷款；中苏边境冲突；东欧五国在它们的党代会上点名围攻中共；苏联报纸也开始批判中共。毛泽东坚持要“反帝反修”，决不在任何敌人的面前低头。该年底中共开始反击。
郭沫若《满江红·元旦书怀》云：“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人六亿，加强团结，坚持原则。天垮下来擎得起，世披靡矣扶之直。听雄鸡一唱遍寰中，东方白。太阳出，冰山滴；真金在，岂销铄？有雄文四卷，为民立极。桀犬吠尧堪笑止，泥牛入海无消息。迎东风革命展红旗，乾坤赤。”1963年元旦，毛泽东在《光明日报》上读到郭沫若的《满江红》，其以饱满的激情讴歌人民及领袖的“英雄本色”，“天垮下来擎得起，世披靡矣扶之直”更是书为联语奉赠陈毅。毛泽东有感而发，并于1月9日写出和作，以苍蝇、蚂蚁与郭词中的桀犬、泥牛呼应，抒写“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的必胜气概。
也正是从此时起，毛泽东决定对“现代修正主义”发起“反击”。1962年12月30日凌晨2时，毛泽东致函邓小平，亲自对“批修”檄文作出广播和见报的安排。在短短2个多月的时间里，《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接连发表7篇文章，印证了毛泽东在唱和中发出的“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的反击号令和“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紧迫心情，而“九评”的第一篇到9月6日才发表，比这首词的日期晚得多。据臧克家回忆1960年前后袁水拍传达毛泽东亲自回答问题时所作的纪录：“‘飞鸣镝’——指革命力量。”1963年3月20日，毛泽东的英文秘书林克致函臧克家云：“主席瞩将他这首《满江红》词送《诗刊》发表。词内用了三个典即：‘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正西风落叶下长安’。请《诗刊》作注后再送主席阅。”
该诗是诗人的宇宙观的反映，据陈晋《毛泽东的文化性格》中所载：早在1954年，毛泽东与一位外国驻华外交官谈话时就说过：即使美国的原子弹威力再大，投到中国来，把地球打穿了，把地球炸毁了，对于太阳系来说，还算是一件大事情，但对于整个宇宙来说，算不了什么。后人有诗咏《读〈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云：“曾经沧海难为水，小小寰球掌上观。莫道诗成无典好，欣看落叶下长安。”
【智读笔记】
该诗既具有浪漫色彩，又具有科学根据，反映了诗人特有的胸襟和诗情。自1964年春节起，《光明日报》连续3年在春节于头版头条发表毛泽东诗词墨迹，同时配发郭沫若的释文。1967年元旦又发表《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的墨迹，与往年不同的是：由春节提前到元旦；由《光明日报》易为《人民日报》；没有郭沫若的诠释文章。这年“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始，尽管民主人士郭沫若得到毛泽东明令保护，但处境亦颇为微妙，无法撰写毛泽东诗词的释文。
“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毛泽东曾经指出：“社会主义终究要代替资本主义制度，这是一个不以人们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不管反动派怎样企图阻止历史车轮的前进，革命或迟或早总会发生，并且将必然取得胜利。”这极大地鼓舞了人民的斗争意志。接连发表“九评”之后，中国第一颗原子弹试制成功，赫鲁晓夫被迫离开了苏共领导岗位，全世界开始面临大好的形势，“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诗人认为与敌人的搏斗，来不得半点的犹豫以及温情，并提倡“只争朝夕”的革命精神。此后的建设成就也确实令人振奋。郭沫若在1965年10月23日曾作过散曲《猢狲散带过破葫芦》：“猴儿戏巧乎？只博得全场倒彩。戏未演完滚下台，一个倒栽葱摔破了天灵盖。像一窝兔子堕胎，像一篮鸡蛋打坏，像一缸粪便倒尘埃，像一头泥牛入沧海。真个是西风落叶下长安，树倒猢狲散裙带，看后台又怎样安排。呜呼哀哉！正跪倒阿妈阿猪，正哭坏女夫妹夫，正停敲大锣大鼓，正罢舞子徒孙徒，轰隆一声，新蘑菇飞上天去。行船却遇大台风，屋漏又遭倾盆雨。惊呆了约翰牛，骇坏了洋记驴。眼看着四海翻腾云水怒，核霸图成了破葫芦。哀哉呜呼！”1978年6月23日《光明日报》发表该曲时，还特别加了“编者注”：“一九六四年十月十六日报道赫鲁晓夫下台，同一天，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根据郭老日记……这里刊登的墨迹，是一九六五年二月一日春节写给本报记者的。”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当时仅亚非两洲就有50多个国家从殖民主义的长链中挣脱出来而获得独立，诗人是带着强烈的激情进入创作状态的。该诗气势蓬勃挥洒自如，淋漓尽致且一气贯通，如同紧擂战鼓急吹军号。正反面力量在这里形成对比。1967年秋天，也正是“西风落叶下长安”的时令，郭沫若将这两首《满江红》书为横幅。将原题《元旦书怀》易为《领袖颂》，想来是更突出词中“有雄文四卷，为民立极”的意趣吧。
11.四言诗妇女解放
四言诗妇女解放
——题《中国妇女》之出版
1939年6月1日
妇女解放，突起异军①，两万万众，奋发②为雄。
男女并驾③，如日方东④，以此制敌，何敌不倾⑤。
到之⑥之法，艰苦斗争，世无难事，有志竟成。
有妇人焉，如旱望云⑦，此编之作，伫看⑧风行。
【语词注释】
①突起异军：与众不同的军队突然蓬勃兴起，见《史记·项羽本纪》：“异军苍头突起。”
②奋发：精神奋发且激情高涨。
③男女并驾：男人和女人并肩前进，见南朝梁代刘勰《文心雕龙·附会》：“并驾齐驱”。
④如日方东：如同太阳刚刚在东方升起来，见《诗·小雅·天保》：“如日之升。”
⑤何敌不倾：有什么敌人不能打倒呢？
⑥到之：即达到战胜敌人。
⑦有妇人焉，如旱望云：这里指妇女们渴望读到专门为他们而办的革命刊物，就如同旱天盼望雨一样，见《孟子·滕文公下》：“民工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
⑧伫看：站着等待，指等候。
【抚今追昔】
该诗最早发表于《中国妇女》杂志1939年6月1日创刊号，毛泽东为此题了四言诗，1991年3月5日《文摘报·文萃》予以转载。《中国妇女》是当时中共中央及中国妇委创办的刊物，目的是指导全国妇女运动，终刊于1941年3月。共出版22期，后又复刊出版。
毛泽东最早接触男女平等思想，是受新文化运动的影响。当时我国工人阶级队伍有了发展，女工数量迅猛发展。到1919年，女工占到轻工业职工总数的44．7％。走出家门与先进生产力结合，致使妇女问题社会化，从而使妇女解放问题受到社会关注。毛泽东早在《女子自立问题》中就指出，造成男女“政治、法律、教育、以及职业、交际、娱乐、名分”差别的原因，在于“社会罪恶”，因此，妇女解放要从社会入手，从教育入手，但最重要的乃是求经济自立。李大钊认为经济利益的不同，使妇女运动被划分为无产阶级妇女运动和资产阶级妇女运动两大流派，无产阶级妇女解放首先要联合无产者妇人的力量，去打破有产阶级专断的社会制度。
五四运动期间，瑞典著名妇女理论家爱伦·凯的《恋爱与婚姻》被介绍到中国，其中提出“没有恋爱的结婚是没有道德和堕落人格的”的观点。当年的11月，长沙女青年赵五贞被父母强迫出嫁，反抗无效之后，在迎亲花轿中用剃头刀割破喉管自杀。毛泽东在12天中连续发表9篇文章，指出婚姻问题是个社会问题，并号召人们向吃人的旧社会发动进攻。他在《民众的大联合》中指出：“妇女也要联合起来，齐向封建思想斗争”。次年11月25日，毛泽东曾致信在法国勤工俭学的向警予，“湘省女子教育绝少进步，希望你能引起大批女同志外出”，以提高国民的素质。
1927年，毛泽东发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阐述了中国的妇女问题，初步提出了妇女求解放的可行道路。他将妇女所受的压迫概括为政权、族权、神权和夫权，指出封建“四权”是束缚中国人特别是农民的四条极大绳索，夫权压迫是妇女较男子更多承受的一重束缚。妇女的夫权压迫在贫农中比较弱，因为更多参加劳动，所以发言权以至决定权就比较多。工业化产生和资本主义关系入侵，使“农村经济益发破产，男子控制女子的基本条件，业已破坏了”。妇女利益要暂时服从阶级利益，农民对政权的进攻是更高的利益体现，而妇女解放是全体农民的事情。“菩萨要农民自己去丢，烈女祠节孝坊要农民自己去摧毁，别人代庖是不对的。”“妇女跟着组织了乡村女界联合会，妇女抬头的机会一到，夫权便一天一天地动摇起来。”“家族主义，迷信观念和不正确的男女关系之破坏，仍是政治斗争和经济斗争胜利以后自然而然的结果。”
1939年10月4日，毛泽东在《〈共产党人〉发刊词》中指出：“我们党已经能够把武装斗争这个主要斗争形式同其它许多的必要的斗争形式直接或间接地配合起来，就是说，把武装斗争同工人的斗争，同农民的斗争，同青年的、妇女的、一切人民的斗争……在全国范围内或者直接或者间接地配合起来。”因为“妇女占人口半数，劳动妇女在经济上的地位和她们特别受压迫的状况，不但证明妇女对革命的迫切需要，而且是决定革命胜利的一个力量。”次年又进一步指出：“妇女的力量是伟大的。我们现在打日本，要妇女参加，生产要妇女参加，世界上什么事情没有妇女参加就不成功。”
“全国妇女起来之日，就是中国革命胜利之日。”“劳动妇女的解放，与整个阶级的胜利是分不开的，只有阶级的胜利，妇女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1940年2月8日，毛泽东在给《中央妇委的指示信》中谈到：“妇女的伟大作用第一在经济方面，没有她们，生产就不能进行”。1943年2月，毛泽东亲自审改了《关于各抗日根据地目前妇女工作的方针的决定》，后在当月26日《解放日报》发表，也就是著名的“四三”决定，要求妇女干部“必须学会农村经济知识，了解妇女生产内容。”1949年9月，毛泽东主持制定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确认中国妇女“在政治的，经济的，文化教育的，家庭的，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均有与男子平等的权利”。此后，毛泽东还强调，“真正的男女平等只有在整个社会的社会主义改造过程中才能实现。”“中国的妇女是一种伟大的人力资源。必须挖掘这种资源，为了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奋斗。”
1956年10月，毛泽东在和南斯拉夫妇女代表团谈话时指出：“在中国，参加政府或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工作的妇女毕竟是少数……我们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中，女同志占17％。在北京、上海、天津三个中央直辖市的人民代表大会中女同志占20％。”“将来女同志的比例至少要和男同志一样，各占50％。如果女同志的比例超过了男同志，也没有坏处。”
【智读笔记】
“女人能顶半边天”，马克思认为妇女解放的第一步必须走与阶级解放相结合的道路；第二步则必须走全方位参与社会劳动的道路。通过诗人的这篇发刊词，我们就可以看到，妇女受压迫与妇女在社会生产中的作用有着不可忽视的联系。在分析国情与妇女解放状况后，诗人将妇女求解放的道路化为斗争中求解放，生产中求平等，也就揭示了革命战争需要妇女，妇女解放需要革命战争的真理。而引导妇女走出家门，便成为妇女解放的必由之路。旧中国妇女孤陋寡闻素质低下意志薄弱，无不与其长期脱离社会相关，而其视野的开拓、革命精神的培养、斗争觉悟的提高，都直接发源于社会实践。
“妇女解放，突起异军，两万万众，奋发为雄。”妇女与生产实践结合才是自己解放的前提，这也是毛泽东治国智慧的重要层面，这种智慧经受住了历史考验。“男女并驾，如日方东，以此制敌，何敌不倾。”中国妇女正是在与战争和生产的结合中找到了发展方向，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解放。妇女开阔了视野，从精神压抑中振作起来，扬眉吐气且热忱提高。“到之之法，艰苦斗争，世无难事，有志竟成。”新中国成立后的妇女获得了新生，终于从“四条绳索”的压迫下解放出来，成为国家的主人。以歧视妇女和男女不平等为标志的封建立法被废除。毛泽东指明社会主义时期妇女运动必须与社会主义革命相结合，以至彻底地完成由男性占有向男女共同占有的转化。此外，还“要发动妇女参加劳动”，只有“当阶级社会不存在了，笨重的劳动都自动化了，才能真正实现男女平等。”
毛泽东还提出要努力提高妇女素质，“没有扫除文盲，没有进小学、中学、大学，妇女还不可能彻底解放。”在上个世纪50年代，妇女运动曾出现脱盲热，妇女识字班、夜校直至夜大比比皆是，鼓励妇女提高社会参与层次。“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办得到。”在此基础上，当时还一度制定了每个县都应有女县长，每个乡都该有女乡长的发展目标，促成了妇女参与政治的高潮。毛泽东的这篇题词，表达了他对中国妇女运动的热情赞美和深切期望。
12.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
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
1965年5月
久有凌云志①，重上井冈山。
千里来寻故地②，旧貌变新颜。
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高路入云端。
过了黄洋界，险处不须看。
风雷动，旌旗奋，是人寰。
三十八年过去③，弹指一挥间。
可上九天揽月④，可下五洋捉鳖⑤，谈笑凯歌还⑥。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⑦。
【语词注释】
①凌云志：这里指重上井冈山的心愿，兼实现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和一往无前的革命精神，见《水浒传》：“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②千里来寻故地：从北京到井冈山千里迢迢，来找以往生活战斗过的地方。
③三十八年过去：指从1927年9月上井冈山至此时相隔已经38年了。
④可上九天揽月：可以到天的极高处去摘取月亮，见李白《宣州谢楼饯别校书叔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另见《孙子·形篇》：“善攻者，动于九天揽月之上”。这里抒发了诗人的豪放气魄。
⑤可下五洋捉鳖：可以到五大洋中捉甲鱼，这里指无产阶级一定能够打倒国内外一切敌人，见元代康进之《李途负荆》：“管教他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⑥谈笑凯歌还：在谈笑声中高奏凯歌胜利归来，这里表现了无产阶级的乐观主义精神，见晋代左思《咏史》：“吾慕鲁仲连，谈笑却秦军。”另见宋代陆游《出塞四首借用秦少游韵》：“壮士凯歌归。”元代关汉卿《哭存孝》中亦有“人唱着凯歌回”句。
⑦只要肯登攀：只要不畏艰难努力攀登，就一定能够到达光辉的顶点，这里指社会主义革命建设事业一定能取得胜利。
【抚今追昔】
该词中“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最早发表于1967年8月21日《解放军报》所载《伟大的毛泽东思想敲响了帝修反的丧钟》中，该词最早发表于《诗刊》1976年1月号。据说该诗的初稿是用钢笔写在一张报纸上的。在该词清样的天头上，有一封致邓颖超的信：“邓大姐：自从你压迫我写诗以后，没有办法，只得从命，花了两夜未睡，写了两首词。改了几次，还未改好，现在送上请教。如有不妥，请予痛改为盼。”在清样下写有邓颖超的附记：“一九六五年夏毛主席接见女外宾时，我作为陪见人，曾问主席是否作有新的诗词？我说很久未读到主席的新作品，很希望能读到主席的新作品。故在主席批送他的词二首的批语中用‘压迫’二字。”
诗人于1965年5月巡视大江南北之后，于当月22日从长沙乘车沿着途经韶山、安源、三湾、宁冈和直达茨坪的公路重上井冈山，并在山上住了8天。毛泽东到茨坪举目凝视当年的谢氏慎公词和附近的八角楼旧址，他还记得当年不仅在这里主持召开过中共湘赣边区第一、二次代表大会，还在此当选为第一任边区特委书记。就是在这座八角楼里，他于1928年10月5日写出了《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当驱车经过黄洋界时，他特意察看了已经修复的当年红军住过的营房，还站在哨口举目了望。当月29日，毛泽东还在井冈山前的小坪场上接见了当地干部群众1700余人。
毛泽东在井冈山居住期间的生活很俭朴，每天坚持工作到凌晨两三点钟，广泛地了解当地的水利、公路建设和人民生活等情况。当时他还作有一首《念奴娇·井冈山》，词云：“参天万木，千百里，飞上南天奇岳。故地重来何所见，多了楼台亭阁。五井碑前，黄洋界上，车子飞如跃。江山如画，古代曾云海绿。弹指三十八年，人间变了，似天渊翻覆。犹记当时烽火里，九死一生如昨。独有豪情，天际悬明月，风雷磅礴。一声鸡唱，万怪烟消云落。”距此两个月后，毛泽东在写给陈毅的信中说：“如同你会写自由诗一样，我则对长短句的词学稍懂一点。”
该词发表之后，90高龄的朱德“聆、读再三，欣然不寐。吟咏有感，草成二首”。朱德《喜读毛主席词二首》云：“昔上井冈山，革命得摇篮。千流归大海，奔腾涌巨澜。罗霄大旗举，红透半边天。路线成众志，工农有政权。无产者必胜，领袖砥柱坚。几度危难急，赖之转为安。布下星星火，南北东西燃。而今势更旺，能不忆当年。风雷兴未艾，快马再加鞭。全党团结紧，险峰敢登攀。”“鲲鹏九万里，直上云海颠。伟哉大宇宙，壮志充其间。可笑蓬间雀，称霸欲吞天。候尔控于地，仙阁化为烟。文革号炮响，帝修心胆寒。春风化秋雨，新枝壮且繁。老中青一体，路线共瞻前。阶级斗争纲，纲举目豁然。掌握辩证法，统一宇宙观。真心摘马列，地覆又天翻。”毛泽东、朱德的诗词堪称井冈联唱，邓颖超在朱德诗成后建议在《人民日报》转载，遭到姚文元蛮横拒绝。打倒“四人帮”后，1977年《人民日报》特地刊登朱德这两首诗，以表达对两位革命领导人的纪念之情。
【智读笔记】
英籍华人作家韩素音说，毛泽东“是一个完美的人，是全民族的代表，是人民和时代的化身。革命造就了”毛泽东，他“也造就了革命”。毛泽东的一生不仅是他个人的一生，而且也是中国整整一个历史时期的象征。他从1921年出席党的一大，成为党的创始人之一；此后又率领秋收起义的部队上井冈山，创建了党领导的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从1935年遵义会议后，成为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的核心，是党和全国各族人民公认的伟大领袖。他认为“代表先进阶级的正确思想，一旦被群众掌握，就会变成改造社会、改造世界的物质力量”。
毛泽东树起了一座不朽的丰碑，哲人其萎，后世继之。中国民主革命的胜利可以说是毛泽东思想的胜利，这是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的结合，是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一切从中国的实际出发，遵循实事求是的原则，走出一条有中国特色的民主革命道路。“中国革命不能不做两步走，第一步是新民主主义，第二步才是社会主义。”从而抓住了3个关键：必须确立无产阶级在革命中的领导地位；必须明确农民是无产阶级在革命中最可靠的同盟军；必须正确对待民族资产阶级。中国80％的人口居住在农村，农民受到三座大山沉重压迫，革命没有农民的参加是不可思议的。
“风雷动，旌旗奋，是人寰。”革命是解放生产力，解放了占人口80％的农民，就是解放了生产力的主体部分。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中国革命的根本问题就是农民问题。农民可分为自耕农以及半自耕农和贫农，他们是无产阶级在革命中最可靠的同盟军。毛泽东关于统一战线思想要旨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化消极为积极，最大限度地孤立革命的敌人。中国大城市没有革命力量容身余地，广大的农村提供了广阔空间，这里的反动统治力量相对薄弱。由于地方农业经济和帝国主义划分势力范围的分裂政策的存在，造成了白色政权的割据和相互间战争，这就为红色政权能产生和发展创造了条件。当年的革命队伍可以在井冈山积蓄力量发动群众，发展革命武装，以革命的武装割据同反革命的武装割据相对抗。
毛泽东正是在这里形成了关于以农村作为根据地，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这一有中国特色的民主革命道路。而今，诗人重游故地，“旧貌变新颜。”“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高路入云端。过了黄洋界，险处不须看。”建设社会主义的“凌云志”正是与井冈山精神一脉相承的，“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建设社会主义的长征取得了辉煌的成绩，因为“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诗人以具有概括意义的、哲理性很强的诗篇，召唤群众向新的建设高度进军，将革命的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在该诗发表后的次年，“文化大革命”就爆发了，党的根本任务和中心工作发生了偏离。任何伟大的历史人物在其璀璨辉煌的一生中难免都会留下某种遗憾，毛泽东晚年的遗憾也是党和国家的悲剧。正如薄一波说的：“悲剧固然痛苦，但惟其痛苦，也就给人们留下最深沉的反思，因而往往成为新思想、新事物孕育的重要契机。”而井冈山精神的价值将会是永恒的，这是中国革命的红色起点。
13.念奴娇鸟儿问答
念奴娇鸟儿问答①
1965年秋
鲲鹏②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③。
背负青天④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
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⑤。
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
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⑥。
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⑦。
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⑧。
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⑨。
【语词注释】
①鸟儿问答：该词采取寓言的方式，借用鲲鹏和雀儿的对答，艺术地概括了当时的中苏大论战。
②鲲鹏：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由大鱼变成的大鸟，在这里象征马克思主义者和世界革命人民，见《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徒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③翻动扶摇羊角：鲲鹏乘着盘旋而上的飓风奋飞的样子，“扶摇”指一种旋风，“羊角”是一种状如羊角的旋风的名字。
④背负青天：鲲鹏飞到九万里的高空，然后才凭借巨大的风力背贴着蓝天自在的翱翔，见《庄子·逍遥游》：“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
⑤吓倒蓬间雀：指当时“修正主义”者认为“一个小小的火星也能引起世界大战”，一打起来，地球就会变为“荒无人迹”的“废墟”的思想状态。
⑥仙山琼阁：古代神话中的理想世界，也即神仙居住的地方，这里指“修正主义”者的“没有武器、没有军队、没有战争”的三无世界，以及“土豆烧牛肉”的“共产主义”，见唐代白居易《长恨歌》：“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飘渺见。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⑦订了三家条约：指美、英、前苏三国于1963年签署的《禁止在大气层、外层空间和水下进行核试验条约》，这就把停止核试验与全面禁止核武器区分开，其旨在维护几个核大国的垄断地位。
⑧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1964年4月赫鲁晓夫访问匈牙利时，曾在布达佩斯电机厂说，共产主义就是人人有土豆牛肉汤喝。
⑨试看天地翻覆：这是义正词严地叱责“雀儿”的话，且表达了诗人的义愤，以及要把革命进行到底的坚强意志。
【抚今追昔】
该词最早发表于《诗刊》1976年1月号，目前所见有一幅手书，标明原作日期为“一九六五年五月”。
上个世纪60年代初，中共与前苏共就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若干问题，展开过一场大辩论。1963年3月，前苏共中央致中共中央一封公开信，攻击中共坚持的原则，试图把“三和”、“两全”路线强加给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对前苏共的错误观点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此前前苏联曾撤退专家、停止援助、撕毁合同。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中国经济处于空前严重的困难局面。面对前苏联的做法，毛泽东认定赫鲁晓夫与资产阶级差不多。而中国为缓和两国两党关系也做了相当的努力，“既已回头讲友谊，我们也要有一些措施。”但是在1961年，前苏联与阿尔巴尼亚关系急剧恶化，仅仅几个月时间不仅宣布停止经济援助，撤出阿海军基地和所有苏方人员，最后干脆断绝两国的外交关系；而后前苏共把矛头指向斯大林，决定把斯大林遗体迁出列宁墓。
在苏共二十二大召开期间，周恩来和彭真代表中共中央出席大会，阿尔巴尼亚是在整个中苏争论期间惟一最坚定地支持中国，并为此受到围攻和压制的国家。中国难以接受“兄弟党”受到严厉制裁，表示出极大的不满。而会议作出的重要决定宣布苏联将从无产阶级专政国家发展成为全民国家，20年内建成共产主义等，让中国方面深感吃惊。周恩来在请示毛泽东后对此做出了强烈的反应，他不仅在大会致辞中明确表示反对在大会上攻击兄弟党，而且亲率代表团向斯大林墓敬献花圈，并提前离会启程回国。
毛泽东亲率刘少奇、朱德、邓小平等中共高层领导人到北京机场迎接，对周恩来的行动表示了充分的肯定。此后赫鲁晓夫又突然抛出“现代的《共产党宣言》”。毛泽东在当年9月提出：“现在的问题是，赫鲁晓夫到底代表什么阶层？代表高薪阶层。而他代表的阶层与帝国主义代表的阶层实际上是相同的。”他压抑不住失望与愤懑，对印度尼西亚共产党总书记艾地说：“赫鲁晓夫这个人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他每年总要搞一两次新花样，苏共二十二大花样特别多。他指桑骂槐，明里骂阿尔巴尼亚，实际上是骂中国。”
此后，毛泽东开始断定苏共整个变成了修正主义：“马克思领导过巴黎公社，后来失败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创立第一国际，后来分裂了。恩格斯又建立起了第二国际，这是一个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党，但第二国际后来也变质了，变成修正主义伯恩斯坦主义的政党，那时，天好像要垮下来，但是，列宁同伯恩斯坦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打败了伯恩斯坦主义，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列宁建立了第三国际代替第二国际，并且在俄国取得了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在列宁的故乡苏联，出现了新的伯恩斯坦主义，苏共变为修正主义，这是完全可能的。但是，是否因此天就会垮下来呢？不会的。过去天就没有垮过嘛！今后也不会有天垮下来的事情发生。现在时代和过去不同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民要革命，要反帝，苏共绝大多数党员和苏联人民也要革命，要社会主义。”
【智读笔记】
毛泽东在学生时代就读过不同版本的《庄子》，颇为喜爱，并时常在诗文中引用其中观点。早在1945年，他就很自豪地说，中国共产党以及军队已经不是小麻雀了，已从小麻雀发展成一个翅膀就可以把中国扫得差不多的大鹏鸟，最终扫尽全中国。而在七大预备会议上，毛泽东也引用《庄子》的话说，“‘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现在我们还没有‘毕’，已经很大了”。诗人始终保持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高层建瓴地揭示了时代发展的态势。在中苏论战期间，毛泽东明确地说：“苏联是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共产党是列宁创造的党。无论什么时候，现在、将来，我们这一辈子，我们的子孙，都要向苏联学习，学习苏联的经验。不学习苏联，要犯错误。”他深知“共同点是主要的”，“分歧，毕竟是共产主义大家庭的内部问题”。
1963年，诗人得知幼女李纳读了《庄子·秋水》后，在信中说：“干部子弟（翘尾巴的）吃不开了，尾巴翘不成了，痛苦来了，改变态度就来了，这就好了。读了《秋水篇》，好，你不会再做河伯了……”1965年，毛泽东在党的八届二中全会上讲到对问题要按照辩证法分析时说，“看电影，银幕上那些人净是那么活动，但是拿电影拷贝一看，每一片都是不动的。庄子的《天下篇》说：‘飞鸟之累，未尝动也。’世界上就是这样一个辩证法，又动又不动。”诗人面对艰难的局势，“我自岿然不动”。毛泽东在提出反对美苏两霸，同时高屋建瓴审时度势，等待时机调整战略。他对前苏联采取“坚持原则，后发制人；坚持斗争，留有余地；坚持团结，反对分裂”的方针，进行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又何必“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呢？当然，“人若犯我”的时候，也不必做“蓬间雀”，展翅的鲲鹏视野远。
与此同时，诗人大力支持越南抗美救国斗争，旗帜鲜明地支持亚非拉民族解放运动和各国人民的正义斗争。1963年底至1964年初，周恩来在访问亚洲13国时，重申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和中国对外援助的八项原则。而国内的上空不断地回响起著名播音员夏青抑扬顿挫的声音，中共中央以《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编辑部的名义，陆续发表了“九评”。1965年，中国摆脱了经济困难，工农业生产蒸蒸日上，还成功地试制了第一颗原子弹。而国际形势也朝着有利于革命的方向发展，很多国家的共产党、工人党都通过辩论提高了识别真假马克思主义的能力。于是，诗人通过“鲲鹏展翅”，说明革命风暴已经成为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此后，毛泽东认为时机已成熟，毅然决定调整外交战略，争取打开中美关系，摆脱与美苏同时对抗的局面。从乒乓外交开始，美国也加快了和解步伐，直到双方在友好、轻松的气氛中就双方关心的问题坦率地交换了意见，并发表了《中美联合公报》。中国的外交道路逐步畅通，这也是世界多极化趋势的必然。
14.七言诗赫鲁晓夫访美
七言诗赫鲁晓夫访美①
1959年10月
西海如今出圣人②，涂脂抹粉上豪门③。
一辆汽车几间屋，三头黄犊半盘银。
举世劳民同主子，万年宇宙绝纷争④。
列宁火焰成灰烬⑤，人类从此入大同。
【语词注释】
①赫鲁晓夫访美：指1959年赫鲁晓夫到美国访问之事。
②圣人：这里面喻指赫鲁晓夫。
③涂脂抹粉上豪门：这里指的是赫鲁晓夫百般讨好地到美国去。
④绝纷争：再也没有纷扰争斗了。
⑤列宁火焰成灰烬：指列宁主义的思想光辉到这里熄灭了。
【抚今追昔】
该诗见之于1999年1月出版的《毛泽东诗词全集详注》。
1959年9月15日，赫鲁晓夫到美国访问，并于当月28日返回莫斯科。两天之后，又率代表团来北京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庆典活动。10月2日中苏两党举行了会谈。赫鲁晓夫在会谈中谈及美国的物资优越，并提出“没有武器、没有军队、没有战争”的“三无世界”，诗人遂写诗讽刺这件事。该诗节奏明快，语言轻松幽默，主题思想明确。批判了“福利共产主义”，并表达出对赫鲁晓夫的蔑视，在纷繁变化的国际局势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诗人密切关注国际局势，两个月之后，又在读报之余创作了两首诗：“反苏忆昔闹辟蛙，今日欣看大反华。恶煞腐心兴鼓吹，凶神张口吐烟霞。神州岂止千里恶，赤县原藏万种邪。遍访全球侵略者，惟余此处一孤家。”“托洛斯基到远东，不和不战逞英雄。列宁竟抛头颅后，叶督该拘大鹫峰。敢向邻居试螳臂，只缘自己是狂蜂。人人尽说西方好，独昔神州出蠢虫。”诗人站在历史的高度，勇敢地面对反华浪潮，坚持走自己的路。赫鲁晓夫在1959年曾于莫斯科攻击中国在台湾问题上是“不战不和的托洛斯基”，而他在美国的“戴维营会议”中，就明确地表露了不战不和的背叛列宁主义的姿态。
托洛斯基曾是前苏共中央委员，列宁逝世后，他曾经组织反党联盟，密谋推翻斯大林为首的前苏共国家领导。诗人用艺术讽刺的手法，藐视印度入侵中国西藏的扩张主义行径，同时警告赫鲁晓夫，中国人不怕动用武力解决问题。不久，诗人又作《七律》一首：“托洛斯基返故居，不战不和欲何如。青云飘下能言鸟，黑海翻腾愤怒鱼。爱丽舍宫唇发黑，戴维营里面施朱。新闻岁岁寻常出，独有今年出得殊。”
此前，中国是世界六大工业国之一，工业在增加的国民收入中所占的比例最大。据有关学者统计，从1956年到“文革”后，虽然中国经济发展速度急剧下降，但国民收入仍然翻了一番多。这个时期为中国现代经济发展奠定了基础，正如美国学者莫里斯·迈斯纳所说：中国在这时“与德国、日本和俄国等几个现代工业舞台上的主要的后起之秀的工业化过程中最剧烈时期相比毫不逊色。”“毛泽东发展策略的主要问题和不足中的大部分都是高速工业化的副产品，如果不正确评价这个基本的经济事实，就无法理解在毛泽东之后时期占支配地位的改革。”
毛泽东多次对反帝反殖斗争给予坚决支持和高度评价：“世界各国人民的正义斗争，都得到并将继续得到六亿五千万中国人民的坚决支持。”“中国人民把亚洲、非洲、拉丁美洲人民的反帝国主义斗争的胜利看作是自己的胜利，并对他们的一切反帝国主义、反殖民主义的斗争给以热烈的同情和支持。”“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的革命风暴，定将给整个的旧世界以决定性的摧毁性的打击。”“无数事实证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弱国能够打败强国，小国能够打败大国。小国人民只要敢于起来斗争，敢于拿起武器，掌握自己国家的命运，就一定能够战胜大国的侵略。这是一条历史的规律。”
【智读笔记】
“中国属于第三世界。因为政治、经济各方面，中国不能跟富国、大国比，只能跟一些比较穷的国家在一起。”诗人深知，中国同广大第三世界国家有着类似的经历，又共同面临着反对霸权、发展经济、摆脱贫穷的长期任务。坚定不移地走社会主义道路，不谋求世界霸权，以第三世界为主体建立最广泛的国际反霸统一战线，是经得起历史检验的。更何况，第二世界中的很多国家并不甘心于受超级大国的控制，有些老牌的帝国主义国家虽然同第三世界有着深刻矛盾，但是，在国际舞台上，“要争取他们，如英国、法国、西德等。”
毛泽东对“涂脂抹粉上豪门”的赫鲁晓夫提异议。认为在飞速发展的建设社会主义的伟大时代，不能让“列宁火焰成炎烬”。当时的美国对中国长期实行封锁禁运政策，这就要求中国人民自力更生，只有通过艰苦的劳动，才能够“一辆汽车几间屋，三头黄犊半盘银”，舍此别无他途。经过朝鲜、越南和台湾问题上的较量，爱好和平的中国人民打击了美国的嚣张气焰，展示了军威国威，树立了独立自主，伸张正义、坚持原则、维护和平的独特风格。
正是在这个时期，毛泽东提出了“三个世界”的理论，始终坚持使中国保持独立自主地位，不向任何压力屈服。毛泽东认为当时冲突着的有“两类矛盾，一类是帝国主义跟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即美国跟英国、美国跟法国之间的矛盾，一类是帝国主义跟被压迫民族之间的矛盾。三种力量，第一种是最大的帝国主义美国，第二种是二等帝国主义英、法，第三种就是被压迫民族。”“美帝国主义甚至对它在西欧、北美和大洋洲的盟国，也实行弱肉强食的政策，力图把它们踩在自己的脚下。”为此，他号召“所有受到美国侵略、控制、干涉和欺负的国家要联合起来，结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反对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政策和战争政策，保卫世界和平。”而后的世界政治力量的格局在动荡中趋于明朗化，诗人紧紧抓住当时国际社会的主要矛盾，使得“三个世界”的认识得到证实。
中国一贯坚持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1974年2月，毛泽东会见赞比亚总统卡翁达时，阐述了“三个世界”的理论：“我看美国、苏联是第一世界。中间派，日本、欧洲、加拿大，是第二世界。咱们是第三世界。”“第三世界人口很多。亚洲除了日本都是第三世界。整个非洲都是第三世界，拉丁美洲是第三世界。”这是对当时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的本质概括，展示了诗人敏锐的调察力和战略家的远见卓识。两个月之后，邓小平在联合国大会特别会议上对该理论作了更为确切的阐述：“现在的世界实际上存在着互相联系又互相矛盾着的三个方面、三个世界。美国、苏联是第一世界。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和其他地区的发展中国家，是第三世界。处于这两者之间的发达国家是第二世界。”
15.七律有所思
七律有所思
1966年6月
正是神都①有事时②，又来南国③踏芳枝。
青松怒向苍天发，败叶纷随碧水驰。
一阵风雷惊世界，满街红绿走旌旗。
凭阑静听潇潇雨④，故国⑤人民有所思。
【语词注释】
①神都：古谓京城，这里指的是首都北京。
②有事时：这里指“文化大革命”爆发。
③南国：指中国南方，诗人创作该诗时正在南方巡视。
④凭阑静听潇潇雨：靠着栏杆静静听骤急的雨势，见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⑤故国：这里指的是祖国。
【抚今追昔】
该诗最早发表于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版《毛泽东诗词集》，诗人作于1966年南巡途中。当时正值“文革”初期，诗人于当年5月15日至6月15日在杭州，其间，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五一六》通知，标志着“文革”的方针政策在全国正式确立。接着，与通知精神相呼应的社会思潮和群众运动越来越烈。当年6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论；次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了经毛泽东批示的有关“大字报”，“文革”风潮在全国迅猛地开展起来。当月17日，诗人到达韶山滴水洞，在这里住了11天，此后赴武汉视察。
1962年春天，伴随着中苏分歧和国内严重的经济困难，新疆伊犁哈萨克斯坦自治州直属县市及所属塔城地区发生了少数民族边民集体逃亡事件，共有数万人逃往境外。同时发生的还有广东大批难民外逃香港事件。而在七千人大会期间，彭真勇敢地在大会报告起草委员会会议上提出毛泽东的责任问题：我们的错误首先是中央书记处负责，但包括不包括主席、少奇和中央常委的同志？我想，该包括就得包括，有多少错误就是多少错误，毛主席也不是什么错误都没有。
陈伯达当场表示反对：我们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不是都要毛主席负责？是不是要检查毛主席的工作？林彪在会上说：“三面红旗”是中国革命发展中的创造，是人民的创造，是党的创造。当前出现的这些困难，在某些方面，在某种程度上，恰恰是由于我们没有照着毛主席的指示、毛主席的警告、毛主席的思想去做。我们的同志不能很好地体会毛主席的思想，说是执行毛主席的指示，实际上是走了样。我个人几十年来体会到，毛主席最突出的优点是实际，他总是在实际的周围，围绕着实际，不脱离实际。而我们工作搞得好一些的时候，就是毛主席的思想能够顺利贯彻的时候，毛主席的思想不受干扰的时候。如果毛主席的意见受不到尊重，或者受到很大的干扰的时候，事情就要出毛病。
当时的国际国内局势让诗人“有所思”。他不喜欢阿谀奉承，但复杂的形势使他把很多问题看作阶级矛盾。社会主义社会在自身运动中逐步出现了新的现象和问题，国际上前苏共二十大的召开和波、匈事件的爆发暴露了社会主义国家的许多矛盾，国内也出现了一些令人深思的问题。因此，他认为党内走资本主义路线的当权派在中央形成了一个资产阶级司令部，有一条修正主义的政治和组织路线，在各省、市、自治区和中央各部门都有代理人。过去的各种斗争都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实行“文化大革命”，公开地、全面地、自下而上的发动广大群众来揭发上述黑暗面，才能把被走资派篡夺的权利重新夺回来。远在南国的毛泽东密切注视着北京发生的一切，他虽然深信胜券在握，可还是伴随着几缕担忧沉思。据说该诗是毛泽东封笔之诗，是公开披露的惟一一首表现“文革”的诗词，军事家、政治家的审慎在诗中可见。
【智读笔记】
应当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对待“文革”这段历史。在“文革”之前，毛泽东领导中国人站起来了，结束了100多年受帝国主义压迫的屈辱历史，中华民族昂首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经济建设虽然经过曲折，但毕竟以旧中国不可想像的速度发展，建成了独立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科技特别是国防尖端技术也取得了重大突破。中国的国际地位和国际威望空前提高，敢于同任何超级大国的霸权主义和行为针锋相对斗争。而在“文革”之中，毛泽东又打开中美建交大门，实现中日关系正常化，为后来的对外开放创造了十分有利的条件。
“正是神都有事时，又来南国踏芳枝”，毛泽东在预测形势发展时“所思”甚多，他在“芳枝”烂熳的“南园”审时度势。诗人在“文革”中曾给江青写了一封信：“我是自信而又有些不自信。我少年时曾经说过：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可见神气十足了。但又不很自信，总觉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就变成大王了。但也不是折中主义，在我身上有些虎气则为主，也有些猴气，是为次。”
林彪曾在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说：“毛主席的言论、文章和革命实践都表现出他的伟大的无产阶级的天才。有些人不承认天才，这不是马克思主义。”“十九世纪的天才是马克思、恩格斯。二十世纪的天才是列宁和毛泽东同志。”“毛主席的话，句句是真理，一句超过我们一万句”。毛泽东曾对林彪掀起的天才论进行了深刻的批判。他保持了非常清醒的头脑：人的正确思想只能从社会实践中来，而且往往要经过由实践到认识，由认识到实践多次的反复，才能够完成。这一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基本观点适用于一切人，当然也适用于自己。在才能问题上，我们坚持唯物主义的反映论，但也正如白修德所说：“在毛泽东的面前，仿佛摊着一本只有他自己能辨认的，用神秘符号写成的历史书。”
“一阵风雷惊世界，满街红绿走旌旗”，当时到处是红旗、红宝书、红海洋，诗人充分认识到了这场运动的威力。“凭阑静听潇潇雨，故国人民有所思。”在九大讲话时，毛泽东说“这个革命与过去革命战争不同，过去南征北战，敌人很明显，所以仗好打，现在谁是敌人，谁不是敌人，是敌我矛盾，还是人民内部矛盾，弄不清楚。”该诗表达了诗人期望全国人民积极进行思想革命的企盼。1976年9月，重病在床而头脑极为清醒的毛泽东交代后事：我一生干了两件事。一是与蒋介石斗了那么几十年，把他赶到那么几个小岛上去了。抗战八年把日本人请回老家去了。打进北京，总算进了紫禁城。对这件事持异议的人不多……另一件事你们都知道，就是发动文化大革命。这事拥护的人不多，反对的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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